虽然是有心算无心,可是走了并邺道,从壶关出滏口,还有这么好的体力,也当真称得上骁勇善战了啊!
其兵如此,其将又如何会是庸才?
“我们节帅以前叫方重勇,表字国忠,我们是银枪孝节军!
回去报信的时候,莫要怠慢了,说我们是什么阿猫阿狗的!”
何昌期冷冷的提醒了一句。
这话吓得武令一个踉跄!
方国忠!银枪孝节军!
艹!踏马的出大事了!
武令连滚带爬的往南面跑去,头盔掉地上了都没去捡。
等他走了以后,何昌期对方重勇疑惑问道:“节帅,为何要将我们的消息告知皇甫惟明啊?扮猪吃老虎一路杀过去不是更好么?”
“我估摸着,邺城周边,只怕三万精兵不止。刚才能赢武令有运气成分,不代表,每次都能以极小代价赢下来。
某以为,强者示弱,以为诈,是要诱敌而动。弱者逞强,亦为诈,是要诱敌不动。
我们现在满打满算三千人,又无辎重只有干粮,显然快速离开邺城周边为上,没有必要跟皇甫惟明纠缠。
我们越是嚣张跋扈,皇甫惟明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等他们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坐上运河的大船,进入黄河了。”
“节帅,还是您厉害啊!”
何昌期竖起大拇指拍马说道,但很快他又皱着眉头询问道:“接下来呢,难道我们强攻漳河防线?”
方重勇还没说话,一旁的车光倩补充道:“节帅这是在吓唬皇甫惟明呢,我们下一步就是一路向东,前往洹水县。那是永济渠上的一个重要渡口。如果运气好,我们在那里就能找到漕船。如果运气不好没找到漕船,就去沿着永济渠去魏州元城找,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就去贝州找,总可以找到的。”
车光倩帮方重勇解释了一番。
简单说,方重勇压根就不是向南走邺城,冲破河北叛军的防线。而是向东走沿着运河沿岸找漕船,然后水路前往汴州!
而皇甫惟明要保邺城,不但不会追击方重勇和银枪孝节军,反而会收拢附近的叛军兵马,为方重勇他们夺取运河渡口的漕船创造有利条件。
这就是用“以弱逞强”的方法,按自己的想法去调动敌人。
说穿了,现在方重勇外无援兵内无存粮,好勇斗狠有什么用?
夺取汴州,弄一块好地盘慢慢苟着,看基哥跟皇甫惟明死斗,才是美得很!
“传我军令,现在就开拔,前往洹水县。”
方重勇沉声下令道。
第478章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朕以薄德,获承天命,继承大统,抚临兆民。乃应天顺人,登基为皇,建元“顺天”。
自即日起,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莫非朕土,莫非朕臣。朕当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弘敷仁义,修齐治平。
凡四方臣服,咸使和睦,共享太平之福。
……
朕望天下臣民,共勉朕志,以共成国家大业。
愿天下仰望朕心,朕亦仰望天下之心,共同谋求国家繁荣,百姓幸福。
特此诏示,咸使闻之。”
简陋的“皇宫大殿”内,杜甫正在抑扬顿挫的宣读“继位诏书”。而荣王李琬,则是端坐于“龙椅”上,与大殿内众多“大臣”一起。
这里原本是相州的府衙,此处原本是府衙大堂,稍稍改建了一番,就作为“皇宫”使用,在李琬看来,实在是有些“不太体面”了。
踏马的,简直比东宫接待僚属的厅堂都小!
李琬脑子里瞬间蹦出“草台班子”四个字。
“登基大典礼毕!”
杜甫念完登基诏书,李琬身边的宦官便立刻大喊了一句。
草台班子的草台登基大典,就此落下帷幕。
该省省,该花花,不必浪费的环节,就能省就省。
皇甫惟明也是干练的人,所谓的“礼仪”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获取天下,还得在战场上用刀剑说话。
发布完登基诏书,意思意思得了。
还要啥自行车呢!
大殿内众人鱼贯而出后,皇甫惟明上前对李琬行礼道:“圣人,有一支贼军从滏口陉逼近邺城,微臣要带兵去看看情况,请圣人于宫殿歇息。”
“啊?”
李琬吓得瞬间站起身,上前握住皇甫惟明的手询问道:“大帅,军情如何?贼军有多少人?是不是奔着邺城来的?”
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基哥派兵围攻邺城。基哥过往那些对待子嗣的残忍残酷手段,还是他们这些皇子们的梦魇。
如今听到朝廷的军队已经出现在滏口岸边,李琬如何能不慌?
“敌情不明,微臣要去看看才知道。”
皇甫惟明对李琬叉手行礼道。
“大帅速去,速去,朕在邺城等你的好消息。”
李琬连忙客气的说道,长出一口气,跌坐在龙椅上,心中七上八下的。
皇甫惟明也没有废话,转身径直出了“大殿”。
等他来到城外大营,很多河北叛军的将领都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皇甫惟明看到本该在漳河北岸布防的李归仁与毕思琛居然也在,于是疑惑问道:“二位怎么不在漳河布防?”
“大帅,现在是出了点状况。那支贼军朝着东面去了,并未向邺城进发!想来也不会到漳河了。
若是末将还去漳河加强防备,岂不是如刻舟求剑一般?”
李归仁苦笑道。
皇甫惟明微微点头,并未追问对方为什么不追击。
谁敢说那一支军队,不是朝廷派出来的先头部队呢?万一追击,滏口陉里面又跑出别的官军怎么办?
皇甫惟明不是战场初哥,他很明白什么是轻重缓急。李归仁的应对没什么大问题。
“毕思琛领兵一万向东追击吧,其他人随我去滏水河岸边扎营。放着那支贼军不管,也是不行的。”
皇甫惟明从容下令道。
现在已知的,只有武令部被那支番号不明的部队击溃,而从滏口陉出来的这支部队,他们目前也只知道大概规模。
具体有多少人,谁为主将,有无粮秣辎重,全都是两眼一抹黑。
皇甫惟明对此非常担忧。所以他下达的军令也异常保守,就是本着“不败”的思维去部署的。
毕思琛就算追不上,或者追上了打不过,要停下来结阵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走进帅帐,对皇甫惟明抱拳禀告道:“大帅,武令被敌军放回来了,毫发无损。”
“带进来问话!”
皇甫惟明冷声说道,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将武令斩首以正军纪。
刚刚被带进帅帐,武令直接给皇甫惟明跪下,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大喊道:“大帅,滏口陉那边,是方国忠和银枪孝节军!悍勇异常,万万不可轻敌啊!”
居然是他!
军帐内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大唐正规军好几十万,敢在长安兵变,还能全身而退的,唯有银枪孝节一家而已!
方重勇的履历就更丰富了,那真是从河西打到河东,最远都跑西域边缘了,不提也罢。
众人都有些同情的看着武令,心中暗笑他时运不济。
碰到数量大致不差的银枪孝节军,而且还是方重勇领兵,能带兵回转不被打散,就算是名将之姿了。武令被打得找不到北,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武令手里也只有五千人。听说那时候还正在滏水河边捞鱼,完全没有防备。
“罢了,本帅就贬你为偏将军,在本帅身边听用,不再独领一军,你可服气?”
皇甫惟明看着武令,语气虽然冷淡,但实际上已经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武令本部人马都被打散了,死伤惨重,就算想独领一军,也无人可领啊!其他将领,也不可能分润自己的部曲给武令。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谢大帅,谢大帅……呃,方国忠还要末将给大帅传个话,就是……”
武令吞吞吐吐的,似乎不太敢说。
“都这节骨眼了,本帅马上要带兵去滏水河,没时间跟你耗着,你有话快说!”
皇甫惟明不耐烦的呵斥道。
银枪孝节军就银枪孝节军,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些人还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也没比其他人多个脑袋啊!
皇甫惟明心中一阵阵怒气上涌。
“大帅,方国忠说,让我们都待在邺城别出来。谁敢出城,他见一个杀一个……”
武令一边说一边观察军帐内众人的眼色,越看越是害怕,到最后压根不敢说下去了。
“大帅,方重勇这是色厉内荏。有传言说他被王忠嗣带兵四万伏击于雀鼠谷,正在被海捕通缉之中。
说不定,就是银枪孝节军翻过大山,走壶关过滏口陉。他们是在一路逃亡,如丧家之犬!
大帅,给末将一万兵马,一定可以将其击破!斩方重勇首级献给大帅。”
毕思琛上前抱拳请战!
“大帅,如果传言属实,方重勇已经被李隆基逼反,那就更不能急着抓捕他了。
不如让末将带兵去劝降。
他若是肯降,大帅如虎添翼;他若是不肯降,末将再将其灭之。”
李归仁也上前抱拳请战!
军帐内其他人都是窃窃私语,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也有人说大战在即,没必要跟朝廷叛军死磕,不如收缩兵力,放银枪孝节军离去。
正当众人相持不下之时,军帐内有个不起眼的人小心翼翼举起右手,对皇甫惟明说道:“某与方国忠有旧,愿意去劝降他归顺大帅。”
皇甫惟明从杂乱的窃窃私语中听到这句话,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撰写诏书,并宣读诏书的左拾遗杜甫!
“你为说客?当真?”
他一脸好奇看着杜甫问道。
后者直接躬身叉手行礼,啥也没说。
杜甫因劝说相州刺史王焘开城投降,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