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信王李为武宁节度使,外放徐州,防御叛军迂回。
册封……”
基哥一鼓作气册封了五六个皇子,外放他们为节度使,放权放手,但没说给什么条件和支持。
高力士吓得语无伦次,他连忙对基哥磕头道:“圣人,值此国家动荡之计,大肆册封皇子为节度使,那不是……”
他已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这以后国家要乱成什么样啊!
“李都有治权,有兵权了。那其他皇子,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河北叛乱,李都出来帮忙了,其他人,也该以他为榜样,为国家出力嘛。”
基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面色阴沉,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是真的够狠!
李不是“一家独大”,现在甚至要“另立朝廷”么?
那行啊,我这个当爹的,就给你安排几个兄弟,“配合”你这个太子,一起平叛吧。
看到高力士不动,一直跪在地上,基哥将其扶起来询问道:“力士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奴,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高力士无奈叹息,一个劲的摇头。
“你想的,朕全都知道,去拟旨吧。”
基哥轻轻摆了摆手。
“喏。”
高力士慢慢走出勤政务本楼,到门口的时候,居然被门槛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等他走后,基哥这才软趴趴的靠在龙椅上。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房梁,喃喃自语道:“全忠,朕不会轻易认输的,你等着看好了。”
第462章 攻心为上
唐代的太原城,便是南北朝时大名鼎鼎的晋阳城。到了唐代,城池连一寸都没有移动过,直接继承过来,改名太原定为“北都”。
并在原晋阳城的基础上,扩建了不少。
城池呈现东西走向,分为西城、中城和东城。
其中西城乃是宫殿及节度使衙门所在,城墙高四丈,包含罗城、府城、大明宫城、新城(晋阳官城)、仓城等。其南北长约13里,东西约9里,乃是太原城的核心。
中城地跨汾水(后改道),有渡口和漕船停泊的栈桥,还有水门。漕船可以不靠岸,直接驶入城中。
东城则是普通百姓居住,当然了,也包括河东镇的军属。
太原城有如此规模,与西京长安、东京洛阳齐名,不可小觑。
当然了,这么大的城池,要坚守也不是那么好守的。几万军队丢到城墙上,都站不满城头,所谓的防御,其实也是“机动防御”。
如何确保城池不失,其中大有学问,是一门深奥的技术活。
方重勇刚刚抵达太原城,就被颜真卿拉到位于新城的河东节度使衙门内开会,商议经略河东之策。
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防守,又或者是一边出击一边防守,或者干脆放弃外围据点,死守太原城?
这些难办的事情,都需要一个主心骨,来一锤定音。
“颜相公,如今河东军情如何?”
刚刚落座,方重勇就面色平静询问道。
大堂内挂着一张节度使衙门专属的官方特制大地图,河东各城在上面都已经一一标注出来了。
甚至被皇甫惟明的叛军所占据的地方,也用特殊的墨水标做了记号。
这种墨水,可以用蔓荆子、龙骨、南粉、百草露、鸟屎等物磨成粉,稍加浸润后就能抹除,不会伤害地图本身的材质。
粗看之下,河东道东面大半都已经沦陷。
“现在局面不是太好。”
颜真卿长叹一声,站起身拿起一根细木棍,指着地图介绍道:“太原城以东的榆次县,贼军蔡希德部在此地屯扎重兵。城东南面洞涡驿,原本是天兵军的驻地,现在也成为贼军截断太原南面粮道的桥头堡。”
至于更远的地方,颜真卿没有说,似乎也没有说的必要了。西面是大山,没有安全行军的道路,没什么文章可以做的。
总之,现在太原城也就北面还有个阳曲县与赤塘关作为纵深。除此以外,其他方向都有可能出现皇甫惟明的叛军。
“太原城大,人也多,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个大数字。
蔡希德一直在清扫太原城外围,却不动手攻城,这是典型的围城打援,指望救兵不太现实。”
方重勇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他现在也大概看出蔡希德到底想干啥了。
这位皇甫惟明麾下大将,似乎并不着急攻略太原。
“节帅,如今之计,应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颜真卿诚恳问道,一点都没有摆出“相公”的架子,似乎是已经打算移交太原的指挥权了。
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哪怕连最莽撞的何昌期,都没有站出来表态。
其实唐军在太原的兵力,加在一起也有好几万人,对皇甫惟明麾下的叛军,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现在战局非常复杂,各地州刺史是站在谁那边都要打个问号,实在是令人心中发毛。
若是一味保守的坚守太原城,则会让叛军彻底扫清周边州县,属于是慢性死亡。
若是积极主动找叛军野战,一旦输了,太原城几乎可以确定会在顷刻之间便丢掉。
是进是退,事关太原数十万人的生路,谁也不敢打保票说自己的决策一定没错!
这决定,真的很难,特别是何昌期等人,都自感背不起这个责任。
“节帅!节帅!贼军用弓箭射入城中一封书信!末将已经取来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今日负责值守城墙的管崇嗣,急急忙忙的来到府衙大堂,手里拿着一支箭矢,箭矢上绑着一张纸。
“不是给某的哦,是给颜相公的。”
方重勇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即将其交给颜真卿笑道:“某都是上了讨逆檄文的人,已经不配被贼军招降了。”
他此刻说这句话,还真不知道是要表达荣幸还是悲哀。
颜真卿接过信,发现这居然是皇甫惟明的亲笔信,劝说他开城投降,或者叫“起义”也可以。
同时还许以高官厚禄,宰相之位。并承诺太原城中军民,都会得以保全,他只会杀那些基哥的“死忠”。
如方重勇之流。
“雕虫小技而已,无非是想离间某与节帅,让我们无法同心同德守太原。
让本官投降,那大概是在白日做梦了。”
颜真卿将书信随意丢到一旁,满不在乎说道。
方重勇微微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像颜真卿那么乐观。
皇甫惟明比安禄山要厉害多了,居然知道打政治仗!
这种对手很不好收拾啊!
这种分化拉拢之策,在太原城没用,却不代表在别处也没用!
“诸位请听某一言。”
方重勇拍了拍巴掌,环顾众人。
那些交头接耳议论,心中暗暗揣摩颜真卿不肯给他们看的那封信上面究竟写着什么的人,都端坐于软垫上,聆听训示。
“诸位都有家小,甚至不少人都在太原城内,你们的心情,本节帅非常理解。
如果有人想投贼的,想回家乡避祸的,现在便可自去。中城渡口今日只出不进,想自去的请便,本节帅绝不为难。
但从明日开始,若有人从贼,或为内应,或怠政偷闲者。一旦被本节帅发现,轻则斩立决,重则诛三族。
诸位都散了,回去想一想守城的方略,改日再议吧。”
方重勇的视线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特别是太原府的本地官员,有些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的低下头。
这些人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站出来表忠心呢,还是不当出头鸟,回去揣摩揣摩方重勇这番话的用意如何。
等众人都散去后,颜真卿这才微微皱眉,对方重勇询问道:“方节帅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呢?站在太原府本地官员的立场看,从贼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
他都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方重勇刚才简直就是在鼓励那些人投靠皇甫惟明。
“大浪淘沙,现在意志不坚定的离开了,剩下的都是愿意与太原城共存亡的。
有些人就是留不住,与其强迫他们在太原城内日夜惴惴不安,倒不如放他们离去。
他们安心,我们也安心。”
方重勇长叹一声说道。
“唉,国有国法,现在是危难之时,岂可如此啊……”
颜真卿无奈摇头。
可以想象,大概现在就有官员要离开太原城了。他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有人胆敢无故离开太原,杀全家!
没想到方重勇一来,就开了个大口子。
颜真卿认为,身为朝廷的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为国尽忠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很显然,方重勇并不这么认为,他的想法更加现实一些。
在胜负未明的情况下,谁是“官兵”谁是“反贼”,那还不一定呢!
方重勇可不指望所有人都能“为国尽忠”!
“太原城太大了,守是守不住的。
不能死守,一定要想办法。”
方重勇沉声说道。
他这些“正确的废话”,颜真卿不想评价了。这位已然年过五旬的老文人,耐着性子询问道:“想什么办法呢?”
“一个字,拖!”
方重勇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就这?
方重勇一句话把颜真卿给整糊涂了,他下意识的反问道:“拖?要如何拖呢?”
“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过几日再议吧,某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方重勇站起身,朝衙门外面走去。
此时晋中大地已经春暖花开,阳光和煦,空气芬芳,鸟儿鸣叫,随处都能看到树木吐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