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 第262节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宝钗被李纨说得脸面羞红,黛玉便也打趣:“你们瞧,只怕大嫂子说的正对了宝姐姐心思呢,咯咯咯”

  王熙凤虽也赔笑,心下却纳罕得紧,莫非如今黛玉果然看不上宝玉了?

  宝钗方欲说话时,只见王夫人房内的丫头来说:“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姑娘们出去呢。”

  当下众人应承下来,往大观园外行去。偏巧宝玉这会子也进了园子,遥遥瞥见众人,便急切奔将过来。

  “林诶呀!”宝玉忽而身形一滞,扶额道:“好头疼!”

  宝钗正要接话,忽而便觉一旁的王熙凤身形一栽,亏得她扶了一把,不然定会栽倒在地。

  只见宝玉大叫一声:“我要死!”

  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嘴里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了。

  一应人等都唬慌了,忙去报知贾母、王夫人等。此时,王子腾的夫人也在这里,都一齐来时,宝玉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

  贾母、王夫人见了,唬得抖衣乱颤,且“儿”一声“肉”一声放声恸哭起来。于是惊动众人,连邢夫人、贾政、贾芹、贾萍、薛姨妈、薛蟠并中一干家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乱麻一般。

  正都没个主见,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奔行而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越发慌了。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得泪天泪地。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顾了这里,丢不下那里。

  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因此忙得不堪。忽一眼瞥见了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

  李纨到底警醒几分,当即张罗道:“快去寻太医来!”

  丫鬟等这才赶忙去请了太医来,三位太医入内分别诊治,却众说纷纭,都不知是何病灶。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

  忽而宝钗说道:“快去东府请俭四哥来!”

  贾母正兀自垂泪,此言一出,忽而醒悟过来,道:“是了,俭哥儿懂岐黄,又曾在茅山修行过,说不得就有应对的法子。快,琏儿快去请俭哥儿来!”

  王夫人赶忙道:“从园子里走,外头绕路。”

  贾琏顿时驻足,宝钗正要开口,就听李纨道:“如此,还是我去吧,也能快一些。”

  当下李纨急匆匆自大观园到得会芳园,又会同了园中丫鬟往东路正院儿而来。

  却说这几日李惟俭白日间果然与一众翰林、御使扯皮,各类条款、律法,一样样、斟字酌句来扯皮,往往辰时坐下商讨,午时不到便各自散去。

  由是李惟俭倒是偷懒了几日,每日将近午时便会回返自家。这日正用着午饭,茜雪便急匆匆因着李纨而来。

  “大姐姐怎地来了?可曾用了午饭?”

  “俭哥儿,出大事了!”李纨当即将宝玉、凤姐发癫之事说将出来。

  李惟俭面上讶然,心下暗忖,果然来了!

  当即撂下碗筷,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过去瞧瞧。”朝外奔行两步,忽而顿住。

  “俭哥儿?”

  李惟俭一拍额头,恍然道:“险些忘了,大姐姐稍待。”

  当即奔进暖阁里,胡乱翻找了一锦盒,出来便道:“此乃我下山时师傅所赠,说虽有剧毒,却可解百毒。说不得此番就用上了。”

  李纨脚下迟疑,低声道:“其实也不必”

  李惟俭却一脸正色:“人命关天,顾不了许多了,大姐姐,我先行一步。”言罢竟飞奔而去。

  李纨缀在后头,心下暗忖,俭哥儿还是太过良善了些,这等保命的药丸,怎能随意给人用?再者内中有剧毒,若对症了还好,若不对症,岂不又引了官司?

  想到此节,脚步加快,暗忖说什么都要拦一栏,总要问过老太太、太太的心思才好。

  工具人司棋上线……别骂了别骂了,这不是情节需要吗?往后少写。就这样。

第250章 姨娘这是为何?

  且说李惟俭一路奔至会芳园里,迎面正撞见莹与碧桐自登仙阁下来,莹见此忙问:“四爷,出了何事?”

  “人命关天。”李惟俭丢下一句话便奔行而过,莹唬了一跳,将手中物件儿丢给碧桐,转头便追了过去:“四爷,等等我!”

  二人一路奔行,过凝曦轩、木桥,自东角门进得大观园里。秦显家的显是得了吩咐,根本不曾阻拦。

  李惟俭领着莹奔行一阵,遥遥便见怡红院左近人来人往,料定王熙凤、宝玉定在此间。到得近前,鸳鸯正在门前翘首以盼,急切道:“俭四爷来了!”

  当下贾琏自内中迎出,也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扯住李惟俭,好似扯住了救命稻草也似,一边儿往内中行去一边儿道:“俭兄弟快来,宝玉与凤儿都不好啦!”

  当下自有丫鬟挑开帘栊,李惟俭入得内中,便见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舅母等围在床前,黛玉、三春、宝钗,另有一豆蔻年华的姑娘等散落外圈,那床榻上捆着王熙凤与宝玉二人。

  贾母瞥见李惟俭进来,老泪纵横道:“俭哥儿可算来了,你快来瞧瞧,这到底是怎地了!”

  李惟俭这会子顾不得黛玉与迎春,目不斜视移步上前,说道:“得了信儿晚辈就往这边厢跑,二嫂子与宝玉怎会忽而就发了病?”

  当下宝钗便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凤姐姐正与我们说的好好儿的,遇见宝兄弟来,二人忽而就叫起头疼来,然后就这般了。”

  李惟俭略略颔首,朝着贾母一拱手:“老太太,且容我切脉诊治一二。”

  当下贾母招呼,丫鬟上前将王夫人扶起来,那王夫人‘儿’‘肉’地叫了几声,随即老泪纵横道:“俭哥儿,好歹要将宝玉救了来啊。”

  李惟俭只道:“我尽力而为。”

  当下撩开衣袍落座,先扯了宝玉的手臂切脉,随即又与王熙凤切脉。这会子二人身上火炭也似,口中无般不说,偏生细听却听不出个数来。

  此时李纨追将进来,眼见李惟俭已然为二人诊脉,便只得气喘吁吁立在一旁。有心劝说两句,偏生不得空开口。

  切脉过后李惟俭便蹙起了眉头,这二人,一个浮脉,一个弦脉,全然不同,偏生症状如出一辙。起身招呼过来三名太医,与其言语几声,李惟俭不由得心下纳罕,莫非此番果然是中邪不成?

  刻下怡红院内只隐隐啜泣,余者皆不敢高声,贾母到底沉不住,问道:“俭哥儿,到底如何啊?”

  “老太太稍待。”李惟俭目光掠过众人,点出二人来:“平儿姐姐、袭人,你二人且说说这几日二嫂子与宝玉饮食起居,可曾吃过什么独这两人吃过的?”

  平儿便道:“回四爷,二奶奶日常饮食不过循常例,并不曾与别人不同。”

  袭人也哭道:“宝二爷也是一样。方才还问过小厮,都说二爷在外头不曾吃喝过。”

  平儿紧忙又如数家珍般将这几日王熙凤饮食,一一列明。袭人在旁附和几句,果然并无差异之处。

  正待此时,大丫鬟鸳鸯来报:“老太太,玉皇阁张真人来了!”

  “快请!”

  当下贾琏迎出,须臾将一仙风道骨道人迎了进来。李惟俭此时还不得缘由,因是便与贾母道:“老太太,说不得二嫂子与宝玉房中有怪异之处,我去瞧两眼,咱们回来再说。”

  贾母不迭应下来,又起身去迎玉皇阁张真人。不用李惟俭言说,那平儿、袭人便随着其一并而出。李纨见此,也追将出来,临到怡红院外,这才出言叫住。

  又将其扯到一旁交代道:“俭哥儿,万万不可费力不讨好。你本事原就不在岐黄一道上,既然棘手,不若任其另请高明,何苦将自己牵连了?”

  李惟俭便笑道:“大姐姐说的我记下了,我不过尽一份心力,成与不成都不好说。”

  李纨见他听劝,这才松了口气:“这才好,须知如今不同往日,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好,我记下了。”

  与李纨别过,李惟俭领着莹,随平儿、袭人出得大观园,那袭人便道:“俭四爷,不如咱们先去绮霰斋,二爷房里只留了几个小丫鬟,说不得这会子就乱动了物件儿。”

  平儿乜斜道:“宝二爷身边儿的小丫鬟这般没规矩?”

  荣国府规矩,大丫鬟方才有资格进房伺候,小丫鬟大抵都留在外间听用。

  袭人便道:“平儿姐姐也知,二爷素来待人宽厚,这下头的丫鬟难免没了规矩。”

  袭人不过是找借口请李惟俭先行查看绮霰斋,为的是什么,除去憨憨莹,几人都心知肚明。袭人一生荣华富贵都寄托在宝玉身上,倘若宝玉出了事儿,她这开了脸的丫鬟又如何自处?只怕最后早晚沦落得配了小子。

  听袭人这般说,平儿却没了话。外人都道平儿最是正直、周详,实则人非圣贤,又岂能没有私心?

  不然前一回平儿也不会在贾琏枕头上寻了青丝,逗弄了贾琏一回,却并不告知王熙凤了。

  那周姨娘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凤姐眼看又是一个王夫人,平儿又岂会不为自己考量?

  不拘如何,平儿此时到底闭了口。

  李惟俭看在眼中,心知肚明,眼看到得凤姐儿院儿左近,便道:“既如此,平儿姑娘先行看住门户,莫让人乱动了,我先去绮霰斋瞧瞧。”

  平儿顺势应下,转身便去了凤姐儿院儿。余下三人一路穿堂过道,转眼到得绮霰斋,这会子除去几个小丫鬟,内中只有个麝月留守。

  眼见袭人领着李惟俭到来,麝月赶忙迎出来,红了眼圈儿过问宝玉情形。袭人这会子无比冷静,只道:“二爷到底如何还不好说,俭四爷怀疑房里有东西作祟,快让俭四爷给瞧瞧。”

  麝月忙让开身形,引着李惟俭入内。李惟俭在绮霰斋内翻检一通,却一无所得,随口问道:“今儿都有谁来过?”

  那麝月道:“回四爷,也没外人来,就是太太身边儿的彩霞来让我给二爷准备衣物。”

  李惟俭看向莹,莹也略略摇头,他便对袭人道:“我再去二嫂子屋里瞧瞧。”

  麝月兀自啜泣不已,因是袭人便千恩万谢将李惟俭送了出来。

  李惟俭与莹快步而行,转眼到得凤姐儿院儿前,刚好瞥见一个丫鬟正与凤姐儿身边儿的丫鬟丰儿说着话儿。

  眼见李惟俭与莹到来,那丫鬟便匆匆而去。

  丰儿招呼一声,平儿迎出来,李惟俭停在门前瞧着那匆匆而去的身形,问道:“那是谁的丫鬟?”

  平儿便道:“是太太身边儿的彩霞,也不知这会子来寻丰儿说什么。”

  丰儿便道:“说是替太太来问奶奶白日里都用过什么。”

  李惟俭心下狐疑,王夫人若要过问,径直寻平儿来问就是了,何必打发个丫鬟来问丰儿?

  当下进得内中,四下翻检,忽而嗅见怪异气息,李惟俭循着味道便自枕头下翻出一串纸铰的青脸白发的鬼来。

  这会子莹、平儿与丰儿正在翻检箱笼,正好无人瞧见,李惟俭便将那纸铰的鬼铺展开来,但见内中是一层棕红的粉末。

  李惟俭料定闹鬼的定是这粉末了,当下大失所望!

  心下不由得暗忖,果然,都是假的,得道飞升、长生久视怕是没指望了。

  悄然将那纸铰的鬼掖在腰带里,又暗忖,这粉末棕红,凤姐儿与宝玉又发癫、高烧,口中胡言乱语……怎地与误食了毒蘑菇能看见小人一般症状?

  说来也巧,他刚好在茅山上与师父学过几方,应对这蘑菇中毒之症。

  转眼拿定心思,李惟俭回过身形等了须臾,待几女翻检了箱笼,都道一无所得,他便颔首道:“如此看来,并非鬼怪作祟……嗯,我心中有数了。”

  平儿忙凑过来道:“俭四爷可是有法子了?”

  李惟俭沉着脸道:“去怡红院再说吧。”

  当下出得凤姐儿院儿,众人又一路回返怡红院。甫一入内,便见那张真人舞剑烧符,而后以符化水,又叫人撬开凤姐、宝玉牙关,将一碗符水灌了下去。

  折腾好半晌,累得那位张真人满头满脸的汗水,偏生凤姐与宝玉却不见起色。

  张真人无奈道:“贫道本事不济,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一甩衣袖扭身而去,此时贾政已回,见此紧忙打发贾琏去送,备上二十两簿仪自是不提。

  张真人这一去,贾母与王夫人又是哭天抢地,那王夫人更是险些昏厥过去。

  贾母好歹稳重些,眼见李惟俭回返,连忙问道:“俭哥儿,如何了?”

  李惟俭拱手道:“老太太,我心中有数了。”

  “哦?”非但是贾母,便是那虚弱的王夫人也挣扎起身,紧忙催问道:“俭哥儿可有法子了?”

  李惟俭蹙眉沉吟道:“有是有,不过”

  贾政眼见其为难,便开口道:“一应药物、抛费,自然是家中来出,复生可有为难之处?”

  那王夫人也道:“不拘多少银钱,便是将我那嫁妆典卖了,也要救了宝玉啊。”

  李惟俭紧忙摆手:“老爷误会了,非是我故意拿乔”说话间自袖笼里取出锦盒,展开,内中是一枚红彤彤的药丸。“当日我在茅山,眼见修行无望便要下山,师傅惋惜之余,临别赠了一丸丹药与我,名为百毒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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