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华彩 第216节

  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说罢,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了。

  宝玉痛哭不已,自是不提。好半晌才被茗烟、李贵哄着上了马车,回返荣国府。

  宝玉等却不知,那秦家对门的茶楼上,此时却有慎刑司的人看顾着。先前那一身鱼皮的赫真汉子仔细扫量一行人等,慎刑司郎中吴谦在一旁捏着茶盏默默等着。

  好半晌,赫真汉子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通译听罢,紧忙与吴谦道:“大人,他说那人不在这一行人中。”

  吴谦眯着眼低声道:“不急,盯仔细了。既然要断尾求生,总要来确认秦家子是真死还是假死才是,下手之人一准儿会回来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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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钟既死,贾母使人送去几十两银子治丧,却不许宝玉吊唁。宝玉闹过一场,王夫人搬出老爷贾政来,顿时心下骇然,虽忿忿却不敢再去。

  如此思慕感悼数日又如常。

  贾家忙着起园子,连着小花园、东大院儿并东面仆役群房尽数拆除,旁的也就罢了,黛玉只留心那小花园,尤其是内中那一株美人蕉。

  几次围了外氅去到园中观量,又仔细问过匠人,匠人都道园中草木尽数移植,定不会损害分毫。黛玉听得这般言语,却尤不放心,只三两日便过来查看一遭。

  这一日宝姐姐方才过完生辰,黛玉又移步园中,便见那美人蕉连根拔起,倒在瓦砾雪堆之中。

  北地不比江南,这般一夜过去,冻坏了根系,这草木便再难活过来。黛玉急得红了眼圈儿,紧忙脱了外氅要去缠裹那美人蕉的根系。

  紫鹃、雪雁死命拦着,紫鹃咬牙舍了银钱,求了管事儿的,那管事儿的方才寻人将那美人蕉先行移到了后楼前。

  黛玉本就体弱,正是暮冬时又脱了外氅,不免着了风寒。她虽在病中,却始终记挂那美人蕉,每日家总会问起那花儿可曾活了。

  还不到三月,又如何看得出草木死活?因是紫鹃与雪雁只能用话哄着黛玉,生怕黛玉触景伤情,回头儿再伤了身子。

  说来也奇,待到三月中,那美人蕉非但活了过来,还抽出嫩绿叶子,匆匆几日生发起来,瞧着竟比往常还要茁壮。

  雪雁、紫鹃喜滋滋报了,黛玉这才放下心事,其后延医问药,不数日便大愈了。

  这十来日黛玉染病,宝玉自是忙前忙后,每每到得碧纱橱前,不是被袭人拦下,便是被紫鹃、雪雁拦下。只道林姑娘还病着,不好过了病气儿。

  宝玉心中极委屈,想着林妹妹此番回来不知为何竟与他生分了,袭人等好一番劝慰,宝玉却摇头不已。他只是时常犯痴,又不是傻,哪里感知不出黛玉素日里的疏远?

  一日在贾母面前抱怨几句,贾母却并不计较。只道外孙女年岁渐长,不好再似以往那般与宝玉耍顽,总要有些姑娘家的矜持。因是好生劝慰了一番,转头便将此事忘诸脑后。

  宝玉心下苦闷,转头便不免多去寻了宝钗几回。

  宝玉气性大,忘性更大。待黛玉大愈,转头儿又小意纠缠,亏得雪雁与紫鹃死命拦下,这才免了黛玉之窘。饶是如此,黛玉心下自是羞恼,却偏生寄人篱下,不得自由。

  加之贾家修造园子,银钱流水一般泼洒出去,这贾母与宝玉等主子的日常用度还好说,似黛玉这般须得时常温补的,难免就有些顾及不到。

  黛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耽搁得了?雪雁并紫鹃两个丫鬟与黛玉说过几次,黛玉终究点了头,转天紫鹃请假回家探望,趁机走了一趟李家宅第,将一应所需告知了晴雯。

  此时李家上下,不论姨娘还是准姨娘,尽知黛玉过几年便是自家主母,且不说晴雯本就极得意黛玉,便是没有这一遭,又岂会放过这般讨好来日主母的机会?

  紫鹃头晌告知了,傅秋芳亲自打理,家中有的,选品色好的包起来;家中没有的,赶忙打发管家吴海平去采买。不到晌午,各色物件儿齐备,晴雯乘着马车紧忙给紫鹃送了过去。

  小小一个包袱,提着不过几斤重,内中是上品的血燕,还有一块陈年女儿茶。

  晴雯颇为关切黛玉,细细问了详情,得知黛玉前阵子竟病了,不由得嗔怪了几句,埋怨紫鹃不早些送信。其后又定下,每月择一日,不拘林姑娘缺与不缺,总要互通内情。若实在赶不及,便使了银子,请那门子余六往李家送一封信笺便是,过后众人自会尽快寻机将东西送去。

  待晴雯匆匆而去,紫鹃提着包裹心下五味杂陈。不由得暗自庆幸,亏得姑娘选了俭四爷,便是不在,也将桩桩件件安排的极妥当。若选了宝二爷……姑娘但有所求,他除了胡闹一番还能如何?说不得还要姑娘处处为他着想。

  转过天来紫鹃回返,待宝玉与三春闹腾着散去,老太太又去房中小憩,紫鹃这才悄然进得碧纱橱里,将包袱铺展开来。

  巴掌长的刺参二斤有余,此物最是补阴;女儿茶茶饼一块,用于饭后解腻;上品血燕八盏,内中还附了方子,说是与冰糖熬煮了,最是滋阴补气。

  主仆三人一一看过,心下各异,却都不则声。紫鹃又将内中物件儿仔细收拢了,转头儿才低声道:“姑娘,待下晌厨房不忙,我去使了银钱炖一盏燕窝来。”

  雪雁在一旁呼出一口气,又蹙眉道:“这温补之物是不缺的,唯独宝二爷那头儿,实在让人为难。转眼姑娘都这般大了,都道七岁不同席,姑娘都十二、三年岁了,宝二爷偏与小时候一般不拘姑娘在做什么,闷头便往里闯。”

  紫鹃也道:“我提过两回,错非袭人劝慰着,只怕宝二爷就恼了。姑娘,我们当奴婢的不好在老太太跟前儿多嘴,姑娘得空不若与老太太提提?”

  黛玉烟眉紧蹙,叹息道:“你道我没提?老太太什么心思,们又不是不知?处处纵着宝二哥,我看啊,除非他杀人放火,不然老太太定是不肯管束的。”

  雪雁就道:“这却难了,回头儿俭四爷回来,若是瞧见宝二爷这般,说不得就恼了。”俭四爷素日里瞧着温润如玉,待下人也极和气,可雪雁却见识过俭四爷发飙的。

  当日林家的林煜,生生被俭四爷一巴掌将后槽牙都抽飞了。那林煜不过是谋算姑娘家产,便被俭四爷这般对待,宝二爷心里头可是谋算着姑娘啊,俭四爷若发起飙来,只怕定是一场风波!

  黛玉叹息道:“我素日里能躲就躲,躲不开不过虚应几句,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劲头,想起来便会痴缠几日,恼了又去寻旁的姊妹,过几日又来。”

  一时间主仆三人相顾无言,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又是几日,这日黛玉方才用过早饭,正陪着贾母说着话儿,忽而有婆子来报,说夏太监又来了!

  比照过往,贾母心下稳妥了许多,暗忖莫非大姑娘元春有喜了不成?算算封妃三个月,这会子有了动静倒是正好儿!

  老爷贾政坐衙去了,大老爷贾赦紧忙迎了去。不片刻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一道儿寻来,叽叽喳喳胡乱忖度,却再不复当日忐忑,只道必有喜事盈门。

  过得半晌,又有婆子匆匆来报,说此番却与大姑娘无关,而是宫中派了女官来照料林姑娘。

  邢夫人当即暗自舒了口气,亏得元春不曾有喜,这数月里仗着元春封妃,王夫人说话愈发有底气,便是老太太也不好驳斥。倘若元春有了喜,这家中哪儿还有她置喙的地方?只怕来日非得被二房谋算的夺了家产、爵位不可!

  王夫人自是心下略略失落,又加之心中本就不待见黛玉,此番宫中派了女官下来,这宝玉与黛玉的婚事岂非就要坐实了?有心入宫与元春提及一嘴,又想着元春方才封了妃,刻下还不算安稳,便生生忍了下来。由是,王夫人心中愈发郁郁。

  软榻上的贾母自是喜不自胜,紧忙命人引那女官入内,面上堆笑,想着宝黛婚事此番怕是妥当了,因此心绪极佳。

  须臾光景,大丫鬟鸳鸯引着一三十许女子入得内中,那女子身量中等,面容不过寻常,举手投足却自有仪度。问过才知,敢情这女子先前是尚食局的司药,名唤卫菅毓,乃是正儿八经正六品的女官!

  因是荣庆堂里除去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这等诰命,余下王熙凤,乃至于薛姨妈,见了人家都得先行见礼!

  因是贾母等不敢大意,紧忙请卫菅毓落座,又命人奉茶。那卫菅毓只道:“妾身得圣人之命而来,来前吴贵妃曾与妾身耳提面命,说林盐司殁于王事,圣人心下大恸。林盐司身后只余一孤女,总要照拂其长大成人,方才全了君臣一场。”

  贾母等纷纷称是。

  那卫菅毓便道:“因是妾身这边厢先向国公夫人、邢淑人、王宜人道个恼,这往后妾身若有不当之处,也全是为了林姑娘好儿,并无旁的心思。”

  贾母自是不提,正一品的国公夫人诰命;邢夫人因着贾赦的一品将军,得了正三品淑人诰命;贾政不过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因是王夫人不过是宜人。

  家中上下,一并称王夫人、邢夫人,实则外间正式称呼各自不同。邢夫人的诰命品级可比王夫人高了不少。刻下卫菅毓不明就里,当面提及,王夫人自是有些挂不住脸儿。

  王熙凤眼见王夫人面上不快,紧忙便笑道:“卫司药说的是,玉儿乃是老太太外孙女儿,素日里宝贝得什么也似,这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又都是亲里亲戚的,谁还不为林姑娘好儿了?”

  贾母附和几句,那卫菅毓便含笑道:“这般说来,妾身就放心了。老夫人也知,妾身本是司药,盖因林姑娘自小体弱,这才打发了妾身来照看。寻常礼仪教养,妾身是不大擅长的,不过这药、膳二事,妾身自问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一二日宫中便会派了御医来,仔细诊过脉后,自会定下林姑娘每日膳食。此后每月必有御医问诊,还请老夫人莫要厌嫌繁琐。”

  这本就是钦命,贾家众人哪里敢开口反驳?贾母更是不迭声地笑道:“我那玉儿,身子打小便弱。天恩浩荡,此番御医每月问诊,真真儿是求都求不来的恩典,我哪里还会嫌弃?”

  卫菅毓起身一福笑道:“如此,妾身就放下心了。”说着目光转动,略过三春、宝钗,定在黛玉身上,却明知故问道:“却不知,哪一位是林盐司之女……林姑娘?”

  黛玉这会子正在贾母身边儿,贾母紧忙扶了一把,黛玉便起身一福见了礼。那卫菅毓不敢大意,紧忙上前搀扶了,待其起身这才笑盈盈扫量了几眼,赞道:“林姑娘果然好品格,往后姑娘称我一声卫大娘便是了。”

  黛玉娇滴滴叫了一声,惹得卫菅毓好生怜惜。其后贾母设宴款待,又送了头面笼络卫菅毓自是不提。

  贾家上下本道这卫司药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奈何不过两日便有下人腹诽。

  御医到得荣国府,给黛玉诊治一番,又查过素日脉案、用药,当即停了人参荣养丸,说黛玉体弱,宜食补不宜药补,转头儿那卫菅毓便进得厨房,将一应厨子赶出去,亲自动手料理膳食。

  除去每餐一道温补食材,余下吃食都要仔细问询过,才会定下黛玉吃与不吃。

  这几日紫鹃每每舍了银钱与厨房,换得小灶送去黛玉处,卫菅毓此举便绝了厨房的好处,因是自然腹诽不已。

  有不知死活的婆子跑来王熙凤跟前儿说嘴,王熙凤却是拎得清利害的,情知卫菅毓开罪不得,因是发了脾气,将说嘴的婆子拖出去打了板子,厨房因是才消停下来。

  又一日,宁国府桃花满园,尤氏请了荣国府众人去赏花。黛玉有些困乏,便没随行。王熙凤伺候着贾母,带着宝玉、三春、宝钗去到园中耍顽了一番,宝玉瞧着满园花团锦簇,一时间便痴了。

  对着桃枝痴呆良久,这才狠心折了,嚷道:“林妹妹没来,我折了桃枝与林妹妹瞧瞧去!”

  说话间拔脚就走,兴冲冲奔着荣国府而去。

  这般情形贾母习以为常,因是并不在意。王熙凤心思细腻,略略思忖便觉不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林姑娘房里可是多了个卫司药,以宝兄弟那脾性,非得冲突起来不可!

  王熙凤不好在贾母面前提及,又生怕真闹将起来,因是推说饮酒饮得昏沉,紧忙领着平儿回返荣国府。

  匆匆赶到荣庆堂,隔着一道门便听得吵嚷声传来,王熙凤顿觉头疼不已!

  只听那宝玉叫嚷道:“我自是知道是林妹妹房中,我与林妹妹打小儿睡在一处,怎地就进不得了?”

  那卫菅毓冷声道:“贾公子可知男女七岁不同席?小时是小时,此时是此时。据妾身所知,贾公子早就与身边儿丫鬟有染,已知人事儿,哪里还好大模大样的往女儿家闺房里闯?

  这知道的是兄妹情意,不知道的,岂非有损林姑娘清名?”

  “你!这是我家中,我要去何处便去何处!”

  卫菅毓略略沉吟,随即道:“原来如此。为林姑娘清名思量,本官即刻奏明吴贵妃,林姑娘寄居贾家终是不妥,还是另居一地为妙。”

  此言一处,非但宝玉没了声音,便是王熙凤也骇了一跳!

  卫菅毓这话不像是说说而已,只怕就要成真。倘若黛玉搬走,这让外间如何看荣国府?莫说脸面挂不住,贾母舍不得,便是那带回来的家产又该如何?

  黛玉住在家中,还能说是代为保管;黛玉搬走,荣国府总不能还攥在手中吧?

  偏生这会子贾家起园子,每日家银钱流水一般抛费出去,这出项多,进项少,且与山子野预料有差,上上下下刮油水,照着这般情形推算,只怕造好了园子,莫说是二十万出头,只怕三十万两都挡不住!

  没了黛玉家产支撑,这园子哪里还造得成?

  王熙凤心思转动,知元春省亲一时,贾家上下一荣俱荣,不容有失,因是赶忙吩咐平儿:“你快去请了老太太来。”

  她并无诰命在身,在那卫菅毓面前说话也不硬气。莫说是她,只怕王夫人也没那么硬气毕竟人家可是领了皇差而来,只顾着黛玉,其余人等与她并无干系。也唯有贾母这个国公夫人方才能压得住!

  平儿自知刻不容缓,紧忙返身去请贾母,王熙凤则领着丫鬟入内劝说。

  穿过抱夏,便见宝玉痴痴呆立碧纱橱前,那卫菅毓横在门前,面上冷若寒霜。

  王熙凤紧忙笑道:“诶唷唷,远远就听着吵嚷,我就想着啊,一准儿是宝兄弟又犯起痴来了。”

  “姐姐!”宝玉这会子心下委屈不已,又想着黛玉就要搬走,因是急得红了眼圈儿。

  王熙凤只瞥了其一眼,继续赔笑与卫菅毓说道:“卫司药不知,我这宝兄弟素来顽劣惯了,老太太与夫人又宠溺着,不免有些无法无天。方才有什么不对的,我这里先代他赔个不是。卫司药看在他年岁还小,还是莫要与他计较了。”

  那卫菅毓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说道:“琏二奶奶这话怕是不对,这位贾公子如今十二、三年岁,都知与丫鬟厮混了,可算不得小。内府有位李爵爷,不过比贾公子略年长个三两岁,如今可是为朝野上下所信重。”

  王熙凤顿时一噎,心下暗忖,宝玉如何与俭兄弟比较?便是一百个宝玉捆起来,只怕也比不得俭兄弟一根手指。

  王熙凤不好接茬,只得伏低做小,没口子的说着小意的话儿。正说话间,忽而听得环佩叮当,扭头便见王夫人来了。

  却是袭人瞧见情形不对,又劝不住宝玉,生怕闹出事端来,紧忙寻机去告知了王夫人。王夫人也知卫菅毓开罪不得,紧忙就赶了过来。

  到得内中,见那卫菅毓面若寒霜,自家宝玉委屈得掉了眼泪,心下顿时一绞,紧忙搂了宝玉问道:“我的儿,这是怎地了?”

  王熙凤自知姑姑性情,素日里还好,但凡事涉宝兄弟,只怕就乱了分寸。她生怕王夫人开罪人,因是忙道:“太太,不过宝兄弟犯了癔症。林妹妹正睡着,他偏要硬往里闯,卫司药拦了门,宝兄弟就发了性子。”

  眼见王夫人蹙眉,王熙凤赶忙道:“这话赶话的,卫司药便张罗着带林妹妹出府别居……太太说这事儿闹得,实在不值当。”

  王夫人心下一凛!黛玉要走自是好事儿,奈何这当口,公中银钱眼看就要不济,黛玉若搬出去,那家产又如何说?

  因是就算王夫人心中再别扭,这会子也只得忍下,却也只搂着宝玉不曾数落。

  又须臾,贾母与邢夫人一道儿而来,老太太得了平儿禀告,这会子大惊失色,进得内中慌忙问道:“这好生生的,怎地就闹了起来?”

  卫菅毓只冷笑不语,王夫人这会子成了锯了口的葫芦,只王熙凤插科打诨,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贾母心下暗恼,思忖着圣人迟早会赐下婚事,这会子让两个小的亲近亲近又怎的了?这卫菅毓真真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偏生人家占了理,黛玉这会子豆蔻年华,照着规矩算是闺阁女子,素日里轻易不见外男,又怎会任凭宝玉往闺阁里闯?

  因是贾母只能憋着气说了一番和稀泥的话。不料,那卫菅毓却是不依,开口道:“国公夫人这般说了,妾身不好再说旁的。只是林姑娘住在老太太处,每日家人来人往的,不免就有闲杂人等冲撞了林姑娘。且林姑娘也大了,依我看不如另居一地。若荣国府铺展不开,还是搬出去另住为妙。”

  “这”贾母一时间犯了难。

  王熙凤思忖一番,紧忙道:“老太太莫非忘了,那后楼早先可不就是敏姑姑出阁前居停的?我看不若拾掇出来,让林妹妹搬进去,如此说出去也是美谈。”

  “好好,凤丫头快让人拾掇了。”

  此事就此定下,卫菅毓这才不提搬出去别居之事。

  匆匆两日,后楼拾掇齐整,黛玉便搬了进去。方才安顿下来,主仆几人顿时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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