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风云:大明第一荒唐皇帝 第93节

  朱祁钰又继续诉苦:“老祖宗是太祖的公主,见证了我大明的风风雨雨,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大明的皇后基本都是出身武将之家,与勋贵、武将阶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然就代表着勋贵和武将的利益,也只有如此,才坐得稳后位,才能保证自己的嫡子顺利上位。

  虽然我和王妃对皇后之位没有兴趣,但是我们也要生嫡子的啊。

  以老祖宗自己的爱子之心,应该能理解我们想保住嫡子的心情吧?”

  大长公主点点头:“我们长房也是子嗣非常艰难,我能理解皇帝的心情。只是我想直白的问一句,皇帝听了请不要生气。”

  朱祁钰笑道:“老祖宗但讲无妨。”

  “从你爹那里算,你和祁镇现在也是长房和二房在纠结皇位归属问题。这个二房之主做了皇帝,那边大房的庶长子做了太子。

  父业子继,将来你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我也没有意见。

  只是这算夺嫡吧?我想知道,皇帝打算怎么解决道义和礼法上的问题?”

  朱祁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太妃便接了话:“老祖宗,眼前的战事一结束,我打算将祁钰过继给胡皇后。”

  短短一句话,惊得三位客人差点坐地上去,大长公主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将祁钰过继给静慈仙师?”

  太妃闻言,立即反驳道:“不不不,从来就没有静慈仙师,只有胡皇后。用不了多久,祁钰就会为自己的嫡母追谥、庙、修陵。

  祁钰过继给胡皇后,就是唯一的皇后嫡子,自然也就没有夺嫡这个说法了。

  至于见深,则是庶长子的庶长子,以后安心做个亲王就好,我们保证他和您的亲哥哥蜀王过得一样好,绝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大长公主闻言,好奇地问道:“唯一的皇后嫡子?你是说要否定孙太后的地位?”

  太妃也好奇地反问道:“以妾灭妻之人,难道不应该否定吗?”

  大长公主被噎得没话说了,不过大长公主从心里并不反对太妃和皇帝的做法,因为在武定侯袭爵的问题上,大长公主把仁宗、宣宗、正统、孙太后、三杨、张辅全都恨上了,巴不得他们全都遭殃才好。

  大长公主顾虑的是这套方案的可执行性。

  朱祁钰开口做了总结:“老祖宗,我们也没有骗您,将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一五一十跟您说了。

  我们想要的,就是郭叔认王妃为女,帮她获得勋贵集团的认可和支持。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侯爵还给长房。

  得失利弊您老人家自己权衡吧,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们也没法强求于您。

  或者您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不不,我没有疑问了。”

  大长公主连忙摆摆手,可不敢再问了,要是再问出什么吓人的事情来,自己都得担心皇帝派人来灭口了。

  再者大长公主心里已经同意了,只要能拿回爵位,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何况认王妃为女,那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朱祁钰又在一边补充道:“我们是非常认真的,只要郭叔认了王妃为女,我们完全是按照亲女儿、亲女婿的身份来行事。

  我和王妃是真的要公开行礼,给郭叔跪下磕头的,绝不是说着玩玩那么简单的。”

  郭昌闻言,立即吓得站起来了。

  大长公主却对郭昌笑道:“有王妃这样乖巧伶俐的曾孙女,反正我是一万个愿意。不过是你们夫妻俩认女儿,你们自己打主意吧。

  我和皇帝都不强迫你们,你们可以认,也可以不认。不论你们怎么选择,我都坚定地支持你们。

  但只要一旦认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就是生死与共,命运相连。有富贵,是你们的福分;有祸患,你们也别抱怨。

  路都是你们自己选的,落子无悔,将来是福是祸,你们自己承受。”

  大长公主这样说,是因为这件事情,并不是绝对没有意外的。皇位之争,充满了风险,并不是朱祁钰现在坐在皇帝位置上,就一定能赢到最后的。

  郭昌与曳氏对视一眼,各自陷入了沉思。其他人也不催促,就等着二人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第179章 武定永嘉反上皇 一门两侯泯恩仇

  郭昌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自己点头,那从此就是新帝一党的核心成员了,而且必须跟着皇帝一起反太上皇。如果太上皇成功复辟的话,自己肯定逃不了一死。

  关于太上皇的复辟,朝中文武百官的态度是这样的:

  绝大部分文臣压根没有帮太上皇复辟的打算,更不相信太上皇能复辟成功。就连最铁杆的上皇党,胡、王直、杨善等人,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待太上皇还京之后,新君需要让位的说法。

  绝大部分勋贵有助太上皇的复辟的意愿,但是也没人对复辟成功持乐观态度。虽然勋贵手中有兵,但是在没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前,没人会干带兵围攻皇帝这种突破底线的事情。

  因为一旦做了,不论成功与否,不论最后是谁当皇帝,参与的勋贵必然会被清算。最现实的例子就是杨洪,虽然杨洪坑的太上皇死去活来,客观上帮助了新君上位,但朱祁钰这位新君却还是执意要清算杨洪。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任何人坐上皇位,都绝对不会允许武将拥兵自重,欺君罔上。

  不过郭昌对太上皇复辟却没有这么悲观。因为郭昌掌握的信息,远超绝大多数文臣武将。

  武定侯府的人脉关系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就连石亨门客仝寅为太上皇亲征之行卜算吉凶的事情,武定侯府都知道,真可谓是手眼通天了。

  仝寅算出太上皇先失位,后复辟。既然如今前一半已经应验,将来后一半未必就不能应验。以郭昌自己衡量,太上皇应该起码还有两成的机会复辟,虽然机会不算大,但比文臣武将们的预估好很多。

  郭昌皱着眉沉思,朱祁钰就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最终,郭昌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没办法,与其窝窝囊囊地活着,一辈子被二房踩在脚下,还不如拼一把呢。八成的成功概率,值得拿全家的性命去赌一把。

  朱祁钰见此事尘埃落定,便拉着林香玉在永嘉大长公主面前跪下,一起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然后二人起身,也要同样给郭昌夫妇行礼,吓得郭昌连连推辞:“陛下,陛下,让我们女儿跪可以,陛下的大礼我们绝对不敢受。”

  朱祁钰笑道:“小婿不是说了嘛,大礼是一定要行的。”

  郭昌还是苦笑道:“请陛下见谅,我们出门时,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的。就没想这么顺利就要回爵位,更是打死没想过会直接成为国丈。这个冲击力太大了,陛下您让我们缓缓行吗。”

  大长公主也在一旁笑着帮腔:“皇帝你就别难为他了,我是太祖的女儿,比你大三个辈分,才敢勉强受你的礼。郭昌就比大几岁,你别把他吓死了。”

  朱祁钰闻言便不再坚持,只让林香玉给郭昌夫妇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大礼一成,贼船难下。

  头都磕完了,如果郭家再反悔,那就成了消遣皇帝了,就算大长公主面子再大,这一家人也难逃一死。

  所以没了反悔的余地,郭昌也就不纠结了,手一甩,心一横,蒙着头往前走就是了。

  朱祁钰同样也不纠结了,自己的王妃现在有了勋贵之女的身份,起码在永嘉大长公主活着的日子里,那简直就是稳如泰山。

  大长公主可不仅仅是武定侯郭英的长媳,她还是太祖的女儿,初代蜀王、代王一奶同胞的亲妹妹,初代谷王的一奶同胞的亲姐姐。

  现在太祖还有一子二女在世:第十八子岷王朱、第十二女永嘉大长公主,第十四女含山大长公主。

  其中永嘉大长公主最为年长,是当之无愧的皇家‘长老’。

  起码在场面上,已经没人敢惹永嘉大长公主了。就算是朱祁钰、朱祁镇兄弟俩,要是被永嘉大长公主当面骂一顿,也得捏着鼻子认栽,没什么还击的办法。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大明以孝治天下,又大讲亲亲之谊,没人敢公然挑战大明的根本价值观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历经了七十年的风风雨雨,大长公主的心性早已远超常人。就在郭昌夫妇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大长公主又向朱祁钰问出一个问题:

  “皇帝啊,那我们郭家那二房,你打算怎样对待?”

  朱祁钰一样老谋深算,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当下便不假思索地回道:“老祖宗勿忧,我早已经想好了。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为了侯爵,把咱们和二房从兄弟闹成仇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而且王妃时常也得回武定侯府小住几日啊,到时候一回娘家,就发现一府里大半的人都是仇家,数不胜数,防不胜防,这算怎么回事呢。要是再让人下个毒什么的,那乐子就大了。

  所以依我看来,反正北京保卫战之后,我也要大封勋贵。索性封一个是封,封两个也是封,让二房去阵前杀个敌意思意思,我也给他们封个侯爵就完事了。

  这样大房、二房都是侯爵,也不用争了,也不用斗了,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分家各自当亲戚处,岂不是皆大欢喜。”

  永嘉大长公主颇不自信地问道:“办法是好办法,但是一门二侯,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了?”

  “哎,就这样吧,凭我成功守卫京师建立的威信,多封个侯爵问题不大。再说徐家还一门二公呢,有这个先例在,咱们一门二侯也不是很过分。

  我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不然二房那边到底出了个仁宗贵妃,我这个仁宗之孙,如果直接把他们一脚踢开,让人看着也太凉薄了。

  太上皇和孙皇后当时也是有这方面的顾忌,才始终不肯将爵位还给大房。”

  一提到这个,大长公主又咬牙切齿了,当年孙太后与太上皇罔顾事实,偏袒二房,让自己的独子含恨而终,死不瞑目。如今自己彻底站队到了新君阵营,也有机会让孙太后看着自己独子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了。用新君的话说,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等大长公主说话,朱祁钰又继续笑道:“咱们大房这边是武定侯,不如二房那边就叫文信侯吧,一文一武,叫着也齐整。

  既然给,那就给个体面的封号,我不像孙太后和太上皇,竟然没脸没皮地给太上皇唯一的亲弟弟一个王封号,简直就是不体面他妈给不体面开门,不体面到家了。”

  话说到这份上,大长公主也不再多说什么。文信侯就文信侯吧,反正大明连武安侯都有,再多个文信侯也没什么要紧的。

第180章 景泰大礼议预热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双方又了些时间,将一些具体事务的细节谈妥,便彻底放松下来。

  了却了心事之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顿午饭。朱祁钰又破例,陪着自己年纪轻轻的岳父,喝了个痛快。

  一直到天色将晚,方才宾主尽欢,散了酒席,各自回家。

  朱祁钰喝得双腿走路颤颤巍巍,却依然坚持着将大长公主一行人送出门去,并派了三百亲卫一路浩浩荡荡,将大长公主一直送进武定侯府大门方才回来。

  太妃嘱咐了几句,让王妃们好好照看自己的儿子,便也回北府休息去了。

  朱祁钰依然站在正院,一边吹着冷风醒酒,一边拉着林香玉笑道:“今天你这里得了勋贵之女的身份,我则是从太上皇那里得了默许我清理朝堂的政治交换。

  真是收获颇丰,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林香玉笑问道:“下一步是什么?还请夫君明示。”

  “下一步是为景泰大礼议作铺垫,你现在去发请帖,明天请三位舅舅、两位姨妈来府里。

  后天,请胡皇后的两个兄弟来家里吃饭。

  我先安抚一下亲舅舅们,许诺好他们的爵位,并把他们都安插进锦衣卫,然后再接见胡皇后的两个兄弟。

  为胡皇后正名,要先从善待她的两个兄弟做起。”

  “懂了,那夫君先回房去吧,奴家这就去安排人送请帖。”

  于是两人刚要离开正院、分头行动,刘昌却急勿勿地府后跑了进来,一直来到二人近前方才停下。

  朱祁钰笑道:“安国,淡定些,你也是快要做伯爵的人了,这么风风火火的干什么?”

  刘昌只得在原地站定,努力将气息喘匀,方才回道:“陛下,大捷啊,咱们一仗又打死三千多人。”

  “哦,知道了,这没什么,很正常。”

  朱祁钰很淡定,又杀三千人,还差一万七。反正自己的全部追求,就是前前后后一共杀四万人,然后把自家王妃在孙家赌场押的银子赢回来。

  刘昌却一脸疑惑地反驳道:“不不不,这不正常,末将真的是搞不懂,那些瓦剌骑兵在明知道我们的大阵有多重防御,牢不可破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难道他们真的是急于为被筑成京观的同袍报仇?”

  对于这位自己从底层将士中提拔的第一人,朱祁钰有十二分的耐心,细致地解释道:

  “要记着,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打仗,首先打的是庙算。庙堂谋败,安得战场取胜?

  就拿今天这场仗来说,也先就是想这些人死掉,因为他们不是也先的嫡系。

  他们死了,正好可以给急于向明军报仇的瓦剌将士一个交待:反正大家打也打了,拼也拼了,不是太师不想打,而是真的打不过,这样瓦剌的将士们也不能怪到也先头上了。

  而直接领导这些死去瓦剌士卒的将军们,同样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刘昌更不懂了:“这些将军,为什么愿意看着自己的直属士卒去死?”

  “因为这些人都是也先从阿剌知院手里挑选上来的精兵。其中带头的将军还忠于阿剌知院,而手下的士卒则有一部分已经倒向了也先。

  所以这些将军也希望将这些首鼠两端的士卒消耗掉,这些士卒的白白送死,还可以顺道激发出那些依旧忠于阿剌的士卒对也先的不满,可谓是两全其美。

  这就是政治,你光着眼于战场的拼杀,而当权的领导层却在相互博弈,将底层士卒作为棋子,各自进行着利益的交换和重组。”

  刘昌闻言,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难怪今天一支瓦剌万人队会莫名其妙地向明军固若金汤的大阵冲杀,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内幕,这一万瓦剌士卒竟是被硬架上来,被逼着当了炮灰。

  朱祁钰笑着拍拍刘昌的肩膀:“安国,不用怕。你是朕的人,朕会为你遮风挡雨的。不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拿自己的亲卫去当牺牲品。”

  刘昌闻言,使劲点点头,新君的话,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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