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最是能言善辩,也不惧也先,立即回怼道:“那太师倒是将皇帝放归啊。您又不释放陛下,又不让太后立新君,那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谁说我不释放陛下?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我从来没有拘禁过陛下,而是一直想送陛下回去。
只不过你们大同、宣府、居庸关的守将,全部拒不接纳,你让我怎么送?”
杨善回道:“那太师便将陛下交由我们使团带回,如何?”
也先毫不犹豫地回道:“可以呀,陛下愿意就行。”
陈镒、杨善闻言,齐刷刷地看向朱祁镇。
却见朱祁镇摇摇头:“朕不会和使团回去的,要么由也先太师率大军送朕回京,要么由忠于朕的嫡系亲军前来接朕。”
陈镒、杨善闻言,面面相觑。半晌,才由杨善问道:“陛下这是为何?我们可由太师派兵送到宣府,然后太师大军出塞北归,剩下的路程由宣府总兵杨洪派兵护送即可。”
朱祁镇坚定地摇摇头,给出一句让二人莫名其妙的话:“杨洪是奸臣。”
陈镒大惑不解地问道:“杨洪镇守边疆四十余年,功勋累累,威名远著,被尊称为‘杨王’,怎么会是奸臣呢?”
朱祁镇摆摆手:“你们不知其中关节,朕不和你们抬杠。要由明军来接朕也行,朕要靖远伯王骥、宁阳侯陈懋、安远侯柳溥,一起带着南军精锐来迎接。
山西的明军接朕,朕是绝对不会跟着走的。不然朕是不可能活着回到紫禁城的,你们若还是忠臣,就不要再把君父往死路上推了。”
陈镒还要再劝,杨善却轻轻拉住陈镒,对朱祁镇禀报道:“陛下,太后有懿旨在,您还是先听听太后的懿旨吧。”
朱祁镇闻言,忙恭敬地站起身来:“有母后旨意,怎么不早说,赶紧宣旨。”
第80章 也先喜献贞才人 上皇杨善议密谋
陈镒取出孙太后懿旨,当众宣读了。
朱祁镇前面听得还好,太后又是给自己送衣物,又是申斥也先,要其善待皇帝。
但到了后面,朱祁镇就越听越不对了: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想的,竟然将也先之妹,册封为才人,还赐了汉人姓名,这不是故意给自己这太上皇添堵吗。
若是也先之妹生下皇子,那自己的名声不就彻底臭不可闻了吗。自己这母后到底是没有脑子呢,还是故意在坑害自己?
想到这里,朱祁镇向陈镒呵斥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这都是谁出的主意?”
陈镒也被吓得不轻,连忙颤声回道:“陛下,陛下,这是太后懿旨啊。”
“胡说,册封太师之妹为贞才人,这是太后的主意?你看看这名字,李献贞,太后读过多少书?这么缺德的名字是太后能想出来的?”
这时也先反而笑着替陈镒解围:“陛下莫要呵斥这两位大臣了,他们又作不了主,也只是奉旨行事。再说李献贞这个名字挺好,反正朝廷给我们的封号,一向都是敬顺王、恭顺侯之类的,我们也都习惯了。
既然微臣的妹妹被封了才人,那今天立即办婚事,晚上便洞房,这样使臣也就不能再无端指责我们苛待君王了。”
伯颜帖木儿也在一旁连声道喜,也先更加喜悦,立时吩咐手下去准备。
由于有太后懿旨在,朱祁镇也没理由再反对,而也先更是不可能放过让自己妹妹生下皇子的机会,所以这桩婚事便硬生生地被煮成了熟饭。
陈镒与杨善被迫做了婚礼的主持,一直到晚上,太上皇与贞才人被送进洞房,两位大臣才得以解脱,一起回到自己帐篷里议事。
一进帐中,陈镒立即拉住杨善问道:“思敬,你一向最是心思机敏,能言善辩,你说说,我们是不是被坑了?
咱们俩可是忠于太上皇的啊,如今摊上这么一个鬼差事,现在好了,我们亲手毁了太上皇的清白,让太上皇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以后太上皇不是恨死我们了?
回到北京,新君也不喜欢我们,那我们以后还有活路吗,要是一个不好,甚至会被打入奸臣行列吧?”
杨善摆摆手:“我们是太上皇的忠臣,还是多为太上皇考虑考虑吧,不要光想着自己的利益得失。
不过这次接回太上皇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没经历过山西战场,肯定还是太上皇更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太上皇说山西明军不可信,那恐怕就是真不可信了。
我们再在瓦剌待下去,也是徒劳无益,明天一早,咱们就立即告辞,快马加鞭,赶回京师,和皇太后及重臣们商议营救太上皇的对策。”
陈镒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们连新君也不相信了吗?”
杨善轻轻地点点头:“我们去面见一下太上皇吧,顺便试探试探也先对太上皇的真实态度。“
于是陈镒与杨善又溜出了帐外,朝太上皇的帐中摸去。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也先似乎并不在意太上皇会不会逃跑,也不在乎使臣和太上皇交流,瓦剌的防守非常粗疏,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受到盘问,就顺利地来到了太上皇的帐外。
此时锦衣校尉袁彬正站在帐外守护,见两位使臣到来,连忙入帐通报。
朱祁镇正面对着贞才人,尴尬不已,听说陈镒、杨善求见,连忙宣入。
陈镒和杨善先是给朱祁镇跪下磕头,行了大礼,又站起来,勉强向贞才人作了一揖。
朱祁镇也不多话,直入主题,向二人嘱咐道:“们两个人回去,一定要去面见太后。亲口转述朕的话,让太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安远侯柳溥调回京城,掌控兵权。
这是朕能不能回京师的关键,其他武臣和勋贵,都不是绝对可靠的。一个弄不好,他们就敢在半路上,把朕弄死。”
陈镒和杨善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贞才人。
贞才人会意,站起身便要出去。朱祁镇摆摆手:“算了,贞才人就在这里吧。以后你就是我的枕边人了,要想害朕有的是机会和办法,防着你没有任何意义。”
叫住了贞才人,朱祁镇又向杨善问道:“你们再告诉太后,一定要亲自照管太子,绝对不要让朱祁钰有机会对太子下手。”
杨善闻言,尴尬地回道:“臣等从北京出发之前,齐王妃就已经接了太子和重庆公主去王府玩了。”
“胡闹,这是谁同意的?”
杨善无奈地回道:“这是皇贵妃同意的,而且皇太后也没有反对。”
“皇贵妃?哪里来的皇贵妃?”
“是太子的生母,周娘娘,新君还是监国亲王时,向太后请旨,册封的皇贵妃。”
朱祁镇闻言,彻底无语了。
由于使团得到的消息,和京城发生的事情有时间差,现在杨善也不知道皇贵妃已经被尊为太上皇后,不然朱祁镇只会更加震惊。
朱祁镇无奈地叹口气,又与陈镒、杨善密议了半个时辰,方才放两人离去。
此时帐中没了旁人,贞才人主动上前,帮朱祁镇脱起了衣服。
也先的曾祖父便是瓦剌首领,传到也先已经是第四代。作为瓦剌首领,可以娶瓦剌最美的女人,所以经过几代人的传承,贞才人虽然不算绝色,但也勉强也算是个清秀俊逸的美人。
朱祁镇见今日肯定不免,便也不再推拒,土木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么长时间没碰女人,朱祁镇早已憋得难受无比,当下便御幸了贞才人,折腾了整整一夜方罢。
第二天一早,陈镒与杨善没有再见到太上皇,便只得起身回返京师。
……
陈镒、杨善顶风冒雨,急急忙忙往回赶的同时,朱祁钰却正一边笑盈盈地用手指,一圈一圈轻柔无比地摩挲着温香软玉,一边认真地观察着林香玉俏脸上呈现的细微表情变化。
随着朱祁钰用手指画的圆环,一圈圈变大,又一圈圈变小,林香玉的俏脸也跟着越来越红,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朱祁钰见状,好奇地问道:“都这么多次了,王妃怎么总是这样一副羞答答的小姑娘模样?”
林香玉媚眼如丝,朱唇轻启,娇娇柔柔得回道:“因为主人喜欢这个调调儿,奴家就得投主人所好。女为悦己者容,这也是为奴的本分。”
朱祁钰闻言,大受感动,又欺身上前,好好亲香了一番。
待好容易平静下来,林香玉怯怯地问道:“主人,奴能不能问主人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地回答奴家。”
朱祁钰毫不在意地回道:“整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娘子有什么疑虑,尽管问就是。”
林香玉闻言,轻声问道:“夫君打算如何对待太子,奴家真心发问,还请夫君据实以告。”
第81章 荒唐皇帝迎难上 顽固大臣受招揽
朱祁钰闻言,故作严肃地反问道:“若是不把皇位交给我们的儿子传承,我们的身后之事,怕是会很惨很惨的。更有甚者,我们也可能连寿终正寝都做不到。
所以如果我说过几年之后,我会暗中除掉太子,你会怎么想?”
林香玉闻言,长长地叹口气,然后一脸坚定地回道:“女人当以夫为天,夫君做什么,奴家都会支持的。
只是古人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太子的抚育权是一场交易,但周姐姐也是出于对奴家的信任,才将太子送到了咱们府上。
监守自盗,实在不合奴家做人的原则,太子离世之日,奴家愿一死以谢。到时候,夫君就伪造个失火现场,让奴家和太子一起被烧死吧。这样顺便也算一出苦肉计,连夫君最宠的爱妃都被烧死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人会相信这是一起意外的。”
朱祁钰闻言,气乎乎地揶揄道:“哼,王妃倒是颇有上古君子之风,但是却把我看成个什么人了。
不,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禽兽吧。先把侄子接过来自己抚养,然后再悄悄地暗害了他,我做事连一点最起码的底线和操守都没了是吗?”
林香玉被教训得更加不好意思,美丽的大眼睛,变得水汪汪的:“夫君知道奴家不是那个意思,奴家是不想对太子投入了感情,到最后明明情同母子,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去死。”
朱祁钰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好好的哭什么。我承诺你,虽然太子可能最后当不上皇帝,但我会一直好好地保护他,让他风风光光地做实权太子,一直到他寿终正寝。这样王妃满意了吗?”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林香玉的眼睛就像会变魔法一样,前一瞬还是泫然欲泣的样子,后一瞬便已是媚眼如丝、爱意涌动。
朱祁钰乘胜追击,笑盈盈地问道:“王妃冤枉了我,差点六月飞雪。自己说,我该如何惩诫你?”
林香玉的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用只有蚊子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等打退了瓦剌,国事也轻闲了,奴家便让人将秘库里的器具搬出来,让主人一件件地在奴家身上试验。
奴家被固定在这些器具上,一边接受惩罚,一边用压箱底的媚术,把主人侍奉的舒舒服服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妃还有压箱底的媚术?寡人怎么不知道。”
“那些东西,奴家只给自己最爱的男人用,夫君之前自然不知道。”
朱祁钰闻言,一拍脑门,自嘲道:“合着我直到今天,才通过王妃考验呗。”
林香玉笑着点点头:“以后奴家的身和心,以及一切的一切,都是夫君的。”
“你们这些女人的套路太深了,对付你们比对付那帮大臣还费劲。算了算了,赶紧起床,我还是去对付石亨和徐去吧。反正左右也都是吃瘪,还是被大臣们打败,比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稍微体面些。
既然你的身心已经完完全全归我所有了,那一会我要是在大臣那里吃了瘪,回来我就揍你出气。”
“行行,奴家一定乖乖趴在床边,把臀翘的高高的,任主人责罚。”
……
有了小王妃的承诺,吃过早饭,朱祁钰怀着必败的心态,来到了西厅。
刚在榻上坐好,朱祁钰便向白圭问道:“今天阁老和尚书们没来吧?”
白圭回道:“启禀陛下,没有。东值房里,石亨、徐、孙镗,一早就在那里等着陛下召见了。”
“行,先让徐进来,让我来会一会咱们大明这位大占星家。”
白圭连忙答应了,不一会徐便进来请安。
朱祁钰终于见过了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现在徐还没有改名为徐有贞,也还没当上首辅,但已经非常能搞事情了。
朱祁钰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徐有贞短小精悍,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明强干之辈。
这个家伙,在太上皇刚从京城出发时,就夜观天象,发现荧惑入南斗,从而推断出皇帝将有灾难,立即便将家眷赶回了南方。
土木堡之后,徐又嚷嚷着天象有变,要求大明朝廷搬回南京,真是上蹿下跳,风头都让他出完了。
就在徐被观察了半天,心里正犯嘀咕的时候,朱祁钰终于出言问道:“徐侍讲,家眷到南方了没,可安置好了?”
徐见这话问的不善,又不好不答,只得心虚地回道:“有劳陛下关爱,微臣的家眷已经返回苏州老家。”
“姑苏好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朕也想去转转。”
不待徐答话,朱祁钰话风一转:“徐侍讲把家眷安排好了,没了后顾之忧,也该为国效力了吧?或者徐侍讲还想去南京,正好离家近,可以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实吧,前天重臣们议及徐侍讲的时候,朕是想成全你,让你去南京工部做个郎中的。可惜所有阁臣,再加上兵部尚书于谦,全都反对朕。朕最后也没有拗的过他们,只能跟徐侍讲说声抱歉了。”
徐闻言,果然变了脸色:自己的命运掌握在皇帝手里,没有问题。但是自己的手里掌握在这帮阁臣、尚书手里,任由他们决定自己的命运,真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少年成名,二十六岁便中进士,选入翰林院,又对天文、地理、水利、兵法、阴阳五行学说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所以徐最是恃才傲物,喜好功名,坚信大丈夫生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朱祁钰满面微笑地看着徐脸色变换,也并不催促他回话。
半晌之后,徐回过神来,忙跪在地上,从衣袋间掏出一份奏本,双手呈上,口中高呼:“臣闻近日黄河决口,祸及运河,破坏漕运,危害民生。微臣粗通地理、水利之学,今献治河之策,愿为陛下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