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正回道:“黎侍郎是专业的,您来了我就听您的,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不过柚木要是从缅甸陆路运过来,那可是要了亲命了。我和徐总督商量了,想从海上运,但是海运的话,需要先造出坚固的巨舰出来。”
黎叔林点点头:“难怪圣上非要我把郑和航海的详细资料全部带来了。”
岳正笑道:“圣上英明,那咱们就排除万难,齐心协力,助圣上成就不世功业吧。”
黎叔林又问道:“岳巡抚就一直留在安南,不着急回去了吗?”
岳正肯定地点点头:“圣上对山东算是下了狠心了,山东左布政使和右布政使,能力那是相当相当的强。
尤其是右布政使崔恭,在山东为官多年,威望极高,能力极强,就跟咱们眼前这位杨巡抚差不多。所以我在不在山东的,问题都不大。
我现在就迷恋造船,想看看圣上描绘的柚木巨舰到底威力多大。”
徐有贞笑道:“虽然柚木主要产于缅甸,但暹罗也有柚木。
我们先从近处的暹罗弄一批柚木,造几艘专门用于运输的大海船,然后再去缅甸把大宗的柚木运回清化。
所以咱们分头行动,靖远伯负责攻下缅甸,我负责跟暹罗讨要柚木,岳巡抚负责治理清化,扩建军港和船厂。
黎侍郎负责设计战船,为开工建造做准备。
两广土兵组建的靖安军,前前后后,一共有五万大军汇集入安南境内。
杨巡抚带三万靖安军狼兵南下,去镇守南方各府吧。
尤其是最南边的升华府,占城国宣称升华府是自己国家被安南强占的土地,所以赖在那里不肯撤军。
之前安南国主派出抵抗占城入侵的一万禁军,如今都分散在升华府的山林中游击呢。”
杨信民问道:“我们要打到什么程度?”
徐有贞笑道:“边打边谈,慢慢交涉吧。安南投降之后,他们俘获的占城前任国王摩诃贲该落到了我们手中,这是一张王牌。
要知道,圣上故意拖着,还有没册封过现任占城国王。
所以,摩诃贲该才是咱们大明承认的占城国王,这样一来,操作空间就大了去了。”
杨信民叹道:“圣上连这都能算到,也就是说两年前就在布局谋划安南和占城?”
徐有贞向北遥拜:“天生圣人也,我等得遇明主,幸甚。”
说罢,徐有贞又补充道:“还有啊,恩科的事情,按察使来负责吧。这个很重要,选派安南学子去参加恩科,考中之后再回来做官,更有利于维持安南的稳定。
当年太宗攻占安南之后,不让安南本地人做官,这也是安南人不服朝廷,非要造反的原因之一。
如今我们要吸取教训,好好安抚安南的权贵、大族、士绅和读书人。
而且月初的时候,原来的黎氏皇族,都已经随返程的骁骑营、朵颜卫一起赶赴京师了。
没了他们在,咱们行事更要小心谨慎,千万别激起民变来。”
众人点点头,对分工安排都没有异议,便分头忙碌去了。
与此同时,王骥率大军,千里转进,进驻麓川。
然后王骥率主力从麓川南下进攻缅甸国都阿瓦,陈懋与明西都从东吁出兵,夹击阿瓦。
梁率偏师两万,进攻思氏最后的据点孟养。
第555章 王骥攻灭麓川缅甸 土官黄奏请
云南总兵官沐率军三万,与缅甸征讨安南的军队一起返回其都城阿瓦。方瑛率军二万随于其后。
沐给出的理由,是要顺路帮缅甸调停,将许诺划给缅甸管理的孟养正式做个交割。
缅甸人图小利,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不过不答应也不行啊,光沐那装备精良的三万大军,对于缅甸来说就已经是庞然大物了,更何况旁边还有王骥的主力大军。
沐来了个大明版的‘假途灭虢’,出其不意,攻入缅甸都城阿瓦。方瑛大军紧随其后而至,王骥、陈懋则分率两路大军,由北向南,居高临下,攻入缅甸腹地。
到了十月末,缅甸全境沦陷,缅甸国王被迫投降。
一直被监押在缅甸手中的原麓川国王思机法,落入明军手中。王骥将思机法与缅甸王室一起押赴京师。
之所以攻缅之战如此顺利,原因有三:一是缅甸战力太差,当初王骥许诺将孟养划归缅甸。
缅甸却迟迟不敢派兵接收,更无力在孟养建立统治,最后只得将擒获的思卜法放归。结果思卜法不愿意当傀儡,缅甸也无能为力,只得干瞪眼。
这个战斗力,不仅远弱于当年的麓川王国,就连和安南比都相去甚远。
二是,缅甸的东吁总督做了内应。
三是,王骥只在乎军事行动,完全不顾忌政治影响。
假途灭虢、虚与委蛇、兵不厌诈,王骥什么招式都敢用,至于产生的负面政治影响,那是皇帝需要头疼的事情。
王骥的原则,就是只管杀,不管埋。
明军主力攻缅的同时,保定伯梁也攻下了孟养,擒获了思卜法,同样将其送往京师。
这样,思机法、思卜法兄弟很快就会在北京团圆,而且从时间上算,还赶得上在一起过年。
到这里就完了?并不会。
明军一不做,二不休,缅甸、孟养战事稍稍平息,梁、方瑛便分别率大军向西攻击,连下曼尼普尔、底马撒、阿洪、八家塔、底板。也就是后世的孟加拉国,这样大明领土直接与印度接壤了。
为什么明军这些将帅会如此激进?
因为王骥、陈懋、梁、方瑛都想毕其功于一役,将自己的爵位彻底确定下来。
都打成这样了,皇帝再不给王骥、陈懋封国公,是不是都天理难容了?
再不给梁、方瑛封侯,是不是同样天理难容?
即便几人曾经跟恭让皇帝关系密切,但这么大的功劳,皇帝没有理由不给重赏吧?
十一月初一。
时光荏苒,天气转凉。
朱祁钰已经搬回了合欢殿居住,快到中午还赖在被窝里,不肯下床。
三个月来,朱祁钰除了与皇妃们努力造人外,便是接见亲军将官。
这次朱祁钰很激进,一直接见到了百户一级,而且是挨个谈心,挨个做思想工作。
一直忙到十月末才接见完,所以从十一月初一开始,朱祁钰对外说是偶染风寒,就又开始摆烂了。
十一月十一日,是恭让皇帝万寿圣节,也将是一个震动朝野的大日子。
所以在这之前,朱祁钰要给自己放十天假,好好松快松快,毕竟当大明的皇帝嘛,只有像嘉靖、万历那样多休息,才是长生久视之道。
只是,天不遂人愿,朱祁钰正在被窝里和林香玉玩亲亲抱抱,浅雪、素汐便一脸幸灾乐祸地走了进来。
朱祁钰直觉有些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了,谁又作祸了?”
浅雪将两封奏本递过来:“夫君您自己看吧。”
朱祁钰取过奏本,细看一遍,不禁叹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原来,一封奏本,是广西土官黄上书请求易储;
另一封奏本则是广西右参政曾与巡按广西的监察御史夏埙联名上奏,黄为争夺继承权、得到世袭官位,残忍杀害弟弟全家。
历史上的景泰,看到黄请求易储的奏本之后,来了一句名言:万里之外,乃有此忠臣。
但是现在的朱祁钰,又将奏本递了回去:“发给内阁,让他们拟票吧。”
“那夫君的意思是什么?”
朱祁钰笑道:“我没有意思,景泰前三年,都是我自己顶在前面冲杀。
再有两个月就要进入景泰四年了,新年新气象,也该内阁替我遮风挡雨了。不然那么多俸禄养着他们做什么。
还有啊,也是时候让内阁集体纳上投名状了。”
林香玉问道:“夫君是想让内阁跟您一起废帝?”
朱祁钰点点头,文武百官、朝野上下,应该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声东击西,看上去有意废太子,实际上却是直奔废帝而去。
林香玉又好奇地问道:“那夫君打算给恭让皇帝什么王号?”
朱祁钰笑道:“他给我个王,我还他个怡王,也算礼尚往来了。”
“可是怡王这一王号现在有人用着呢啊?”
朱祁钰笑而不语,翻身将林香玉压在身下,继续教导佳人。
到了下午,两封奏本就转给了内阁。
内阁众人过了三个月太平日子,如今美好生活又到头了。
黄上疏请求易储,没人敢表态。
皇帝没有直接否决,而是发来内阁,说明皇帝本心是希望易储的。
但是此时易储时机并不成熟,而且黄犯下大罪,是为了活命方才上疏请求易储。若是支持黄,必然引来朝野非议。
如今内阁这些大学士,实力地位相差并不悬殊,没有一个人能完全压制其他人。所以只能是来回商量。
王文先看魏骥,魏骥迷迷糊糊地摇摇头。
魏骥本来年纪又大,最近半年又被户部差事折腾得晕头转向,所以只是简单地表达了不支持此时易储的态度,并不多说什么。
工部尚书周忱也一样,快被累趴下了。
兵部尚书罗通也比较保守。
就在气氛沉闷之时,何文渊站了出来,对众人讲道:“天佑下民作之君,实遗安于四海;父有天下传之子,斯固本于成年。
父业子继,天经地义,又何需迟疑?”
何文渊这句话,在兵变之后的诸亲会议上已经讲过一次了。何文渊站队最早,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黄溥、江渊、王一宁皆点头附和之。
薛则补充道:“何尚书此话有理,但是黄罪大恶极,绝不可姑息。”
王文最能理解皇帝的意图,当即总结道:“既然大家都对易储没有意见,就将这封奏本传示百官,由朝野公议吧。”
‘大家都对易储没有意见’,王文一句话,就替在场所有人做了表态。
众人虽然觉得有些草率,但也没人愿意公开站出来反对易储。
一旦某人站出来公然反对,却发现没有人跟进支持,那可就当场政治死亡了。
易储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没必要在一开始就把路走死。
到了阁臣、尚书、侍郎这个位置,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可以先指使言官发声,没必要一上来就自己往前冲。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朱祁钰三年来的武功有些镇住人们了。
于是,黄的奏疏被内阁传示百官,并声明任由朝野讨论,可畅所欲言,不必担心因言获罪。
十一月初三日,瓦剌三大郡王之一的恭顺王火儿忽答,派遣使团以怡王朱见濡的名义,进京贺恭让皇帝万寿圣节。
火儿忽答也同样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将自己的女儿,配与皇太子做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