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54节

  “哦?”赵柽道:“是何来历?”

  黄孤道:“那小箭是西夏元家的东西。”

  “元家?”赵柽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抓的那个西夏元姓谍子,暗想这就对了,对方偷袭自己便有了理由。

  “属下在榷场等待回信时,和西夏的几个大商贩喝酒,套出来元家许多事,这元家倒是类似中原的江湖世家,擅长弓弩刺杀,据说这一代出来个厉害的人物,叫做元极,如果不错的话,上次擂台偷袭王爷的很可能就是这元极!”

  “元极?”赵柽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倒是个人物,这种人最是难缠,一但有了消息必须马上除掉。”

  黄孤点头,赵柽又道:“回去准备一下,让欧阳北把他堂兄留下的毒筒带上,出发时莫要忘记。”

  黄孤领命行礼离去。

  转眼就到了出发这天,因为渡海联络女真,乃是绝密之事,不可能大张旗鼓,所以在清晨刚打开城门时,赵柽便带了黄孤欧阳北,还有五百禁军,直奔登州而去。

  这次的计划是赵柽为主,不带朝官只领贴身护卫,然后先到登州,汇合登州兵马钤辖防御使武义大夫马政,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两人,从登州入海。

  这两人乃是此次出海联络金国的副使,这个马政原本是西军秦凤路将领,后来种种原因贬到青州,再至登州,至于朝上为何选了他,赵柽不太了解,在他心内选谁都是无所谓的一件事。

  至于呼延庆,乃是开朝将门呼延赞曾孙,呼延守用之子,这呼延庆擅长女真、契丹、高丽三国语言,又有一定的外交经验,所以再选了此人。

  马车前行,一路无话。

  直到中午时,赵柽在车内下令,改走郓州。

  马车立刻偏离了前往登州的笔直路线,往偏北一些方向驶去。

  几天后队伍踏入郓州地界,接着直奔阳谷县而去……

  却说武松这一日正在阳谷下方的村子行县衙公事办案,他本来擂台之后乃是要回清河,却不料在阳谷县城中竟遇到自家的嫡亲哥哥武大郎,心头惊讶之下自然扑翻身便拜。

  两人叙说一番后,武松才知道自家当日在清河打的那人并未死,只是两三日上便缓出口气,随后半月休养竟活蹦乱跳,不由心中感叹,若没此事半年来自不必胆战心惊,却也没了东京城的那一场机缘。

  好事坏事,却真难说得分明。

  而武大因为娶了一房妻子,竟搬到阳谷居住,武松询问缘由之后不由心中焦躁再起。

  原来这武大娶的妻子乃是清河张大户家的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颇有些姿色,因为张大户要缠她却没甚许诺,这潘金莲便去告了主人婆,那大户记恨在心,却倒赔些财物,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嫁与他。

  自从武大娶得这妇人之后,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却来他家里撩拨。

  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不会风流,这婆娘倒诸般好,为头的爱偷汉子,有诗为证:金莲容貌更堪题,笑蹩春山八字眉。若遇风流清子弟,等闲云雨便偷期。

  潘金莲过门之后,武大是个懦弱依本分的人,被这一班人不时间在门前叫道:“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因此武大在清河县住不牢,搬来这阳谷县紫石街赁房居住,每日挑卖炊饼为生。

  武松听得这些心内暗觉不妥,便决定在这阳谷县落脚,他有御武牌直接拿去县衙,便是那知县都礼着,邀了武松在这衙内做一任都头。

  这却是正合武松之意,自此便在阳谷县城居住,衙内当值。

  只是他做了都头后,去了几次武大家,那潘金莲见他威武雄壮,便暗里偷偷挑逗,武松哪肯就范,却又没法和武大叙说此事,自此便渐渐少去,只是心内一想起此事总是不安,却又没个办法头绪。

第118章 大郎,该喝药了

  话说武松这一日正在阳谷县下方胜木村办案抓人。

  这案子亦算一桩奇案,离奇于凶手和被杀女子原本竟是夫妻。

  凶手之前给村头赌档老板帮衬,赚些银钱,请老板到家中饮酒,哪知老板瞧上他婆娘,出言调戏动手动脚,此时若换其他男儿,怕早就上前一顿拳脚伺候,遇那性子强的怕是更要见血。

  可这人虽不肯被老板调戏婆娘,却因性子懦弱,害怕得罪这赌档老板,只是想方设法将其劝走。

  后赌档老板对他婆娘念念不忘几次骚扰,他虽做势持刀去找,却哪里敢真格动手,反而过后还要前往巴结,可见持刀时亦只是做做样子,为了面皮好看,否则怎能继续在村中厮混?

  再后老板使了手段想陷他,他心中左思右想,竟然一纸休书休了自家婆娘,随后跑去了外地。

  谁知他婆娘性子刚烈,哪怕被休亦不从赌档老板,竟掏出剪刀寻死,直扎得自家鲜血喷溅,这下倒是老板怕了,直接跑走,可怜这婆娘,若不是邻居发现救她,这一遭血流尽必死无疑。

  老板知事不可为,又怕惹上人命官司,再不来骚扰,这人在外地得到消息,便跑回来。

  按大宋律法,和离,休离,便再无夫妻关系,何况是他主动休离,休离大抵女子有污处,且累及娘家受辱,如娘家再有女子,都难嫁出。

  不止本朝,历朝历代,甚或后世,亦是如此,既离,无论甚么理由,便于律法,礼法,道义再无站脚。

  这人其实也这般想,只不过回胜木村时在村口买瓜,禁不住几个吃瓜闲汉说热闹不怕事大,言言语语,尽是些擦边闲话。

  他于是心动,晚间去找婆娘,谁知婆娘道:“你既休离,我受屈辱,何故回头?”

  二人撕扯,婆娘不从,他怒自心起,想某惧怕赌档老板,还怕你一婆娘,于是操刀唬之,婆娘性烈,又受休离屈辱,又想已无关系,岂肯相从。

  失手,杀之!

  盖欺软怕硬,怕强凌弱,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莫过于此。

  这件案子阳谷县查得清楚,既有邻居人证,又有凶器物证,武松过来拿人,却不料这人逃至山上,无奈下武松只好在村中住了几夜,等待时机。

  幸好最近这山上有大虫剪径,此人惧怕,这天早上又从山上跑回,被人瞧见报了过来,武松便带人将其抓住。

  此刻却是上午光景,武松抓捕完毕正坐在胜木村保正家饮酒,却是愈想此事心头愈发焦躁。

  缘何?只为念到了他那大郎哥哥,他知潘金莲风流,唯恐害了自家哥哥,有心劝哥哥和离,却不成想遇到这样一桩案子。

  他知哥哥痴迷潘金莲,倘和离后再去纠缠,难免又会出差错。

  保正在旁察言观色,筛酒道:“都头既已擒拿凶犯,为何闷闷不乐?”

  武松道:“只是不解此人,既休离让自己婆娘独木难支,辱婆娘名声及丈人家,后又何故来犯?”

  保正笑道:“这有何难,都头带上一问便知。”

  不一时,这人押上来,武松审问。

  这人哭道:“本来不想,奈何村口吃瓜闲汉兜搭,不言律法,不言对错,不言休书辱妻,只道且耍之,小人受蒙蔽,乃至铸此大错。”

  武松闻言,心中恍然大悟,倘自家哥哥和离,且叫他莫去外面买瓜便是。

  吃罢酒饭,休憩片刻,武松带差役押犯人回阳谷。

  这一路上不知为何,武松只感觉神思不安,身心恍惚,着急赶回要见哥哥。

  先去衙门交了人犯,知县大喜,赏了酒食,不必用说。

  吃喝完毕,武松回了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顶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径投紫石街来。

  到了那木楼,推两下房门却未推动,武松抬眼望天色,却只是中午才过,心中不由不安,用上力气,只听“咯嘣”一声,门栓自里断开,他便听到里面讲话。

  “大郎,该喝药了。”

  武松闻言便是心内一突,你道却是为何?

  原来他坐上这阳谷县都头后,曾给京城的王爷写信报平安,王爷回信却是年后,信上只有四字,写的是“不该喝药”。

  武松此刻想起顿时身上汗毛都乍起,冷汗瞬间浸透,他立刻大吼一声:“不能喝!”

  只听楼上传来“哎哟”声惊叫,武松几步窜上楼去,却见自家哥哥病恹恹躺在床上,潘金莲手里拿着个盏子,正左顾右看,一脸张惶失措。

  武松虽心不算细,此刻却也知那盏子里便是药,他怕惊了这妇人打翻汤药,只是道:“嫂嫂,哥哥为何病得这般严重?”

  潘金莲哽哽咽咽假哭道:“叔叔,你有所不知,自前日里你哥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两日,卧床不起,这才抓了药吃。”

  武松点头,亦不看她,只是慢慢靠近去望哥哥,只见武大脸色青黑,嘴角隐隐有血渍,想要张口却说不出话,便知此事大有蹊跷。

  潘金莲见他过来,哭道:“叔叔且看这药凉了,我去热下再拿给大郎喝。”

  武松点头,妇人刚欲转身却不料一只手伸来劈夺,妇人大惊,却哪里抢得过武松,只是一去一回间那药已洒了半盏。

  武松拿了半盏药心中踏实,却见妇人竟然伸手想夺,不由一把推去旁,道:“嫂嫂莫要自误。”

  潘金莲慌道:“我顾大郎病情,叔叔何故抢药。”

  武松不理,伸手摸出一锭雪白官银,并不是市上那种腌散碎,雪白往盏里一蘸,只片刻间,竟然灰黑了那边,武松脸色大变,道:“嫂嫂做得好事。”

  潘金莲顿时花容失色,转身欲跑,只见武松一把薅过,往地上惯去,怒道:“嫂嫂还不从实招来,莫怪武松再不客气。”

  潘金莲哪里肯说,只是“呜呜”大哭,武大在床上虚弱道:“西,西门庆……”

  武松闻言立刻扑到床边:“哥哥,哪个西门庆?”

  武大缓了片刻气,才又有力气说话:“开生药铺子的……西门庆。”

  武松一想却是知道,原本那铺子离县衙不远,总是顺路过。

  他问出了人名,走过去一把揪起妇人:“还有何话说,再不从实招来,莫怪武松直接杀人!”说着手上多了把解腕尖刀,往那地上一扎,立刻透了妇人的裙摆直入木板楼地。

  潘金莲唬得心肝直颤,哪里敢再隐瞒,便将西门庆勾搭被武大捉奸,西门庆踹得武大吐血,王婆出计鸩杀武大之事倒豆子般全说出来。

  武松直听的得浓眉倒竖,大叫一声:“气煞我也!”

  这正是:恋色迷花不肯休,机谋只望永绸缪。谁知武二刀头毒,更比砒霜狠一筹。

第119章 武二郎拿人

  武松此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从木板上便拔起那解腕尖刀,欲一刀捅了这妇人方解心头之恨!

  却不料此刻,那床上的武大郎剧烈咳嗽起来,武松忙回头去看,只见武大伸出一只手左右摇摆,半天才费力道:“二郎,莫要如此……”

  武松道:“哥哥休要劝我,此等蛇蝎心肠,留她做甚!”

  却闻武大道:“二郎,我又没真个药死,你杀了大嫂却是惹上天大的官司,却反让那西门庆逃脱,我看此事全是西门庆勾引,大嫂只是被他蒙蔽。”

  武松冷笑道:“哥哥莫要菩萨心肠,若无今日事只该劝哥哥和离,眼下看倒全不必了!”

  武大道:“二郎,大嫂若知悔改,当好生过活便是,不用如……如此。”

  武松闻言心中更恼,瞧着武大青灰的脸色,仿佛立时就要吐血死掉,他咬了咬牙去窗口木杆上拽下条晾晒布带,便将潘金莲绑个结实,随后又找了块脏兮兮抹布,将那樱桃小口塞得紧登充实再叫不出半声,转身举步下楼。

  他出楼欲寻大夫给哥哥瞧病,忽地心中暗叫不妥,想西门庆等人敢下此毒手,说不得片刻就会过来和妇人料理,若是离开此处恰逢西门庆赶来反而失策。

  却这时,门前走过推车卖梨小哥,约莫十五六岁,见到武松忙打招呼。

  武松一见识得,竟是姓乔,因为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做郓哥,家中只有一个老爹,小哥生的乖觉,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生活。

  武松琢磨,素来听哥哥说和这郓哥交好,便伸手叫了过来,摸出银子道:“小哥帮忙去请大夫来看。”

  郓哥道:“莫不是大郎生病?”

  武松点头不肯多嗦,道:“须顾着,小哥速去,回来还有谢。”

  郓哥拍胸道:“都头何等话,举手之劳,岂敢要谢?”说完将梨车放在门前,快步去寻大夫。

  武松见他义气,心中舒起,忽又想到潘金莲话语,那鸩杀哥哥主意乃王婆做出,不由再生恶意,走到间壁王婆茶坊门前,左右瞧瞧无人,推门入内。

  这却并非吃茶时辰,店内无人,那王婆低头弄双新鞋,却是大红颜色绣着艳花,看得她心中好喜,不由开口就道:“可是大官人来了?”

  武松冷着脸不语,摄脚向前走去,王婆听不到声音抬头去看,不由立时唬得一跳,可她擅巧言令色,转眼便堆了满脸核桃笑:“甚么风将都头吹来,老婆子这里四壁生辉。”

  武松不语,心中想着哥哥既然未死,那大抵经官才好,这贼婆子倒是出得恶毒主意,万万不能放过。

  他上前一把揪住王婆脖领,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打去,那婆子怎能抵挡,嘴歪眼斜只剩下口气在。

  随后武松去后面寻条麻袋,将王婆装里面扛着就回到隔壁楼上,这时只见武大躺在床正落泪看那妇人。

  武大口中道:“大嫂,何苦来哉,待二郎回来我哀求,只是改错便好好过活。”

  武松上楼亦不多言,将潘金莲同样塞入麻袋,却无处藏着,只好拖到楼下,丢进蒸炊饼的大锅,上面胡乱弄些东西遮掩。

  却这时郓哥请了大夫过来,上楼诊治,武大乃是伤了脏腑,又火气攻心,若治得好当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好生将养。

  武松这才松口气,多付了诊金,又掏出些银两请大夫回去开方送药来,杏林堂内学徒多,大夫见了银子自无不可,武松这时心焦方轻了些。

  只他杀人的念想却没断过,又想着经官,又想通通杀死了事,只是心中就有一重顾虑,若是都杀了自家逃走也好,投案也罢,这哥哥却如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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