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383节

第532章 狼烟起,风云聚,江山北望

  京东西路,东平府,清河县。

  一名穿着黑衣,身材昂藏、气质不凡的大汉,正在官道上纵马疾奔。

  此刻若有识得者看去,便会认出不是旁人,正是那武松武二郎。

  自方腊战事毕后,武二郎辞别了赵柽,回山东伺奉哥哥已不觉经年。

  初时还在阳谷住着,后来便迁回了清河老家,于郊外村落祖宅生活,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有赵柽赠送的金银生计,倒也落了个自在逍遥。

  不过可怜的是,大郎当日受西门庆踢伤心窝,胸口常常犯病,虽然请了不少名医诊治,却实在伤及脏腑内里,勉力才能维持。

  最后哪怕药石用到,还有贵重老山参滋补,但每隔段光景就疼痛难忍,后来竟开始咯血,就在前几天夜里,忽然撒手人寰,西归而去。

  武二郎自然伤痛欲绝,但也知天道人事,循环往复,且仇早已得报,倒也再无旁的遗憾,便打理好丧事,将宅子托与邻人,然后奉守当年承诺,要往赵柽处投奔。

  赵柽离开东京之时,曾派人给他去信,详说日后分教,武二郎自然胸中有数,知道往哪里寻找。

  他驾着马匹一路向西而走,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出东平,过濮州,来到了兴仁府的曹州。

  这曹州乃在山东边上,再往西去便进入了京畿路北方。

  此刻天色下午,武二郎趁城门开放赶忙进去,见这曹州颇大,他走在街上,瞅店铺里百货、布匹、糕饼应有尽有,酒肆、菜市、赌坊、鱼行、肉铺行行不缺。

  二郎收回目光无心观看市景,只想找个客栈住宿吃喝,明日好趁早赶路,便一直向前管走。

  待他走到一家关扑赌坊门口,却见十几个泼皮正揪住一人厮打。

  泼皮一边打一边嚷道:“娘的,你赢了钱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利市?莫想!不扒了你的皮别想走!”

  那被打之人中等年纪,穿着江湖打扮,被十来个泼皮困住,手脚不能施展出来,脸皮都被抓破,血迹斑斑。

  他手里拿着一包银子,一边挣一边骂:“你们这些猪狗无赖,好不讲道理!是你们自己输光了,还敢来打人!”一个无赖闻言立刻飞起一脚,将银子踢撒一地,众无赖一轰,都去地下抢银子。

  武二郎在一旁看得明白,一时怒冲斗牛,世上竟有这样不讲理的事情?忒叫人不服。

  他急忙上前几步,大叫一声:“你们好欺侮人!”

  说罢,也不抽刀,只把手上哨棒平地使了个“秋风扫落叶“,棒到人到,早打翻了七、八个,都倒在地下叫唤做一团,又回过身来,使了个“龙盘头”猛劈下来,又捂倒两、三个。

  原来,为首的泼皮无赖是后面这家赌坊的看场头目,外号山野狼程二,有些本事,此刻看众弟兄被一个路过大汉打倒,心里一把无名业火腾腾燃起,“喳“地大叫一声,一个猛虎跳涧,扑过来,亮开掌锋斜劈下去。

  武二郎见状身子向后一撤,冷冷一笑,那野狼程二冲过去一个倒勾手,“嚓啦”,身上衫子突然被扯掉半边,露出胸脯来,原来是武二郎丢下了棍子,使个“仙人指路”向前进招,拽住了他前衣衿。

  这山野狼程二其实也有些功夫,但又哪里可能是武松的对手,武松只当久未与人相搏,与他练手,兜搭起来。

  程二使个“门神把门”锁住了门户,退步插掌直戳武二郎,武二郎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右脚飞起,一个“野鸡蹬窝”将野狼程二踢出有一丈开外,摔得野狼程二头昏眼花。

  少时,这野狼程二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交手三、五个回合,武松出其不意地使出“挑勾子”手,野狼程二双脚便不稳当,身不由己地从武松头顶上飞了出去,啃了一嘴泥巴,差点门牙磕掉,肚皮也戗出血来。

  野狼程二吃了这场大亏,那肯善罢甘休,从地上爬起来,气得一阵阵地怪叫乱骂:“你们这些无用的狗才,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鼓唇弄舌,自命英雄,今日吃紧,一个个都鳖头龟脑往后缩……”

  众无赖被骂得狗血喷头,没奈何,各拉架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哇哇地乱叫。

  武松心里暗暗好笑,量这一群无赖平素不过狗仗人势,欺负弱小,并无真正本事,遂不慌不忙使出三十六路擒拿术,一个“张飞扛矛”将一个无赖摔得仰面朝天,卧地不起,一个“野马奔蹄”踢倒两个在地上打滚,只几个回合,便打得这群无赖抱头鼠窜。

  山野狼程二见众人无用,重抖威风,大叫一声,一个“燕子穿云”飞身过来,单手出招,犹如螳螂捕蝉。

  武松使个“猿猴摘桃”的势子,将身子往下一蹲,一个顺手牵羊,把野狼程二甩出有十来步远,头朝下,脚朝上,重重地摔在地下。

  山野狼程二正要爬起来,被武松轻舒猿臂揪住发角儿,往上一提,飞脚一踢,野狼程二在空中打个旋,颠了个过儿仰面朝天在地下,睁着猩红的双眼发怒:“你这饿不死的贼!敢来多管闲事,我与你有何冤仇?”

  武松听他口出不逊,顿时大怒:“山野狗,你休要逞强,我天性好踩路不平!”说罢,上前使个连环跺脚,只用了一、两分的力量。

  “哎哟,我的娘……“野狼直疼得龇牙咧嘴,往肚子里直吸凉气,不敢再吭一声。

  这时,街上人都站老远的地方看着笑,平素恨这伙泼皮无赖,此番倒出了一口气,也有为路见不平的壮士担心的,那个之前被打的中年汉子这时方才抽出手脚,施展开武艺,也打得几个泼皮无赖无处藏身,四面奔蹿而逃。

  那山野狼程二并不呆,倒有几分狡黠,知道继续逞强是要吃亏的,便开口讨饶:“好汉爷,手下留情。”

  武松喝道:“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欺负人等,为非作歹!”

  野狼程二喋喋连声:“好汉爷,野狗怎敢?从今以后改邪归正,绝不敢再坏规矩,饶命吧!”

  武松这才将脚松开:“以后被我撞见,决不轻饶。”

  野狼程二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捂着头,一瘸一拐地跑开了,约莫跑出小半箭之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武松和那中年汉子,黑脸皮上浪起皱纹,嘿嘿嘿地一阵威胁道:“外来的人等,还有过路管闲事的贼人,有种的不要跑,等着瞧,不报此仇,我也枉称山野狼了!”说完,瘸着腿,一直往街南头去了。

  中年汉子在地上拾起撒落的银两,然后捧在手中往前献去,冲武松一礼道:“请问兄弟高姓大名?府上何处?为何来到此地?”

  武松见问,上下打量对方,他本真汉子,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朗声道:“某乃东平府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是也!”

  那中年汉子闻言顿时一愣,随后仔细观瞧武松,露出满脸惊诧,低声道:“可是……曾打辽擂取了银牌的武二郎吗?”

  武松双眼瞅中年汉子:“你怎知是某?”

  中年汉子神色变得欢欣鼓舞,猛地一拍大腿:“原来真是武家二郎,这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松皱眉道:“你又是何人?听你言语,竟要寻某?”

  中年汉子一双圆眼珠四下去洒,接着小声道:“二郎且随我来,找一地方我说了,二郎就明!”

  武松艺高人胆大,此时又肚里正在饥饿,便道:“找处酒家便是。”

  中年汉子忙伸手拿起武松之前丢弃的哨棒,一手又替武松到后面牵马,接着朝远处走去,过了几条街道看一酒家,就往里去,选了个红油座头擦拭干净,让武松先坐下,然后自家再坐。

  随后中年汉子叫酒保取一壶上色好酒,切二斤熟牛肉,一盘熏鱼和卤鸡烤鹅之类,摆了一桌面。

  中年汉子亲自筛酒相劝,武松也酒来就喝,三杯过后,中年汉子低声道:“二郎,我是从北边来,乃是武德大夫、北征讨贼都先锋、宋将军的手下!”

  “武德大夫,北征讨贼都先锋宋将军?”武松愣了愣,心说这又是谁,自己并不认得。

  “二郎!”中年汉子摇头道:“其实就是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哥哥啊!”

  “原来是宋公明!”武松恍然大悟,自然知道宋江,宋江在山东名气之大,绿林道上哪个不知,后来占据梁山泊起事,轰轰烈烈,震惊天下,最后又诏安投靠朝廷,做了官职,好像此刻在北方对抗田虎。

  “正是!”中年汉子喝了口酒道:“我此番特地奉公明哥哥之令,前来山东寻找二郎,实是有事相求!”

  武松露出纳闷,他虽然听得宋江大名,实则两人没有交往,不知道这宋江派人来找他做什么。

  “宋……将军,何事找我?”

  中年汉子小声道:“二郎,听闻你与秦王殿下交厚,乃是嫡亲心腹?”

  武松扬了扬眉:“公子待我天大恩德,我愿为公子两肋插刀,赴死不辞!”

  中年汉子道:“这就是了!公明哥哥当日入京时也曾拜访殿下,得殿下指点,心怀感激,直有投效之心,如今殿下西出潼关,公明哥哥在北方思念之甚,想要投奔却难寻道路,又唯恐唐突殿下,这才想找人引荐,思来想去,四下打听,得知二郎与殿下交密,公明哥哥与二郎又是老乡,所以才派我过来相请,以为联络殿下,与殿下送信,展呈报效之心!”

  武松闻言久久不语,他虽然知道宋江,也知宋江名声,可宋江是招安了朝廷的,如今是朝廷官员,倘若去投靠公子,岂非又等同再次背叛造反?

  中年汉子看他不说话,又道:“其实公明哥哥本来招安之后,心权忠义报国之心,只是北去对抗田虎,遭朝中奸臣算计,缺粮少草,就算兵器铠甲都给不齐全,乃至手下损兵折将,虽然田虎也被打至半残,但继续下去,一众梁山兄弟也必将死伤殆尽啊!”

  “缺粮少草?”武松疑惑道:“怎会如此?”

  中年汉子叹息道:“又何止如此,原本离京时分开的一些兄弟,份属官军的,陆陆续续全被调往了前方,看情形,只要在梁山呆过的,都要耗死在那太行山旁……”

  “竟这般险恶?”武松倒吸了一口凉气,哪里还听不明白原因,显然是朝廷想把梁山的好汉全部送去田虎那边,让其两败俱伤,死个一干二净才好。

  “就是这般险恶!”中年汉子叹道:“公明哥哥瞅出朝廷的恶毒打算,不想自家兄弟就这么枉死,又不能重新扯出反旗,再占山为王,只要寻求其他出路,知道秦王离开了东京朝堂,这才想着前往投靠!”

  “原来如此!”武松此刻点了点头,心内琢磨,此事应该当不得假,毕竟缺粮少草,死的人数不能做伪,若果真如此的话,倒也不妨与公子述说。

  中年汉子又道:“其实我在殿下那边也有个熟人,只不过寻不到殿下所在,自家更无法冒然前往,就算有熟识也无用处。”

  武松好奇道:“还未闻兄台高姓大名,熟识又是何人?”

  中年汉子笑道:“我没甚太大名声,江湖人送浑号打虎将是也,姓李名忠,殿下身边有一手下唤作史进,曾与我学过枪棒!”

  “原来是李兄。”武松确实没听过此人名声,但对史进却是了解,征方腊时在江宁坑杀大批江南士族,得其金银后送往陇右,他曾在列,于西宁州见过史进,一起喝酒论些拳脚,却是彼此脾气相合。

  “原来竟是史兄弟之师,小弟失礼了!”武松这时方才见礼,他本是性傲之人,前面看李忠武艺不济,多有轻视,却没想到此人竟曾传授过史进,不管传了多少,想来师徒之名必然不假,否则随他去见公子,遇到史进立刻露馅,反而坏了这行事宜。

  李忠急忙还礼,武松道:“既然如此,那李兄便随我走,我正要往西面投奔公子,到时有何话语书信,一并请公子决定。”

  李忠斟酒道谢,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足足喝了两三坛这才罢休。

  随后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日天光大亮,先到行市,原本李忠的马到曹州后生病被他卖掉,此刻再买匹坐骑,接着便出城奔西而去……

第533章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武松和李忠两人出了城门,速度并不算快,向西行走。

  曹州热闹,临城官道人来车往,待二三里后,才渐渐稀疏。

  两人刚要加快速度,忽然看那道上竟有绊马索起,顿时吃了一惊。

  这乃是通往京畿路的官道,怎么还有人敢放这等东西?马索这玩意儿可危险得紧,若是身手不灵活没有武艺之人被绊下马,可能会直接跌死也不好说。

  但好在武松眼快,急忙勒住缰绳,李忠跟在他后面,也赶紧拽住了马匹。

  就看两旁草丛里,约有四五十个人各拿刀枪棍棒跳出,其中有两个做公的,看穿戴似乎衙门内班头之类,另外还有几十个帮闲,为首的竟是那山野狼程二。

  这山野狼程二此刻大喊:“二位端公大人,这两个就是外地来曹州犯案的江洋大盗,一个叫做长脚虎胡大,一个叫做短脚虎胡二,定然这时做下案子想要逃走。”

  就看那差人一齐喊:“你两个要是晓事的,赶快下马受擒,我们还将就你,带你解官,若不识趣,抓捕刀枪无眼,到时死伤只安天命。”

  李忠顿觉有些懵,急忙道:“二位差人,你们莫不是弄错了?我们里哪有什么胡大胡二?“

  “你莫想哄我!”二差说道:“你就是那短脚虎胡二,前来曹州犯案,现有程二举到官里,愿做人证,你如何抵赖?”

  李忠听了,又气又恼,知道不过是官差和那泼皮头领程二做下圈套,报复昨日之事,此刻所言都是给外人看的,实则一句都不够相信。

  他怒道:“差人,内中的情由我已明白,定是山野狼程二要报昨日赌坊前之仇,所以才到官府诬告陷害,我两个走得正,行得直,此是受人诬陷,情实冤枉,不必到官内辨白是非!”

  差人看他冷笑道:“此事岂由你说了算?不要唠唠叨叨说个不了,要是逃走一个,剩下的就地格杀勿论!”

  李忠道:“我又不犯罪,如何拿我又要格杀?”

  差人“啷”一声抽出腰刀哼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狗东西!”李忠骂道,“我二人受人诬陷,被人冤枉,本无罪行,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草菅人命,你们算什么玩意,胆敢这么凭空害人!”

  差人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该死的罪囚,冤枉什么?哪朝哪代没有屈死鬼?就多你两个?你们就是到公堂上也都是死数,不过晚死一天,只要定下你是短脚虎胡二,哪里肯饶你?我弟兄以拒捕的罪名在这里杀你两个!除此,其他情由我一概不知,也不干我弟兄的事,你在阎王面前也不要告我们。”

  李忠气得又要大骂,武松挥手拦下他,道:“怕是衙内的脏官都给买通,与这两个狗腿不必废话。”

  差人这时又说:“你两个不要埋怨,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我兄弟日常进项的买卖,休怪!由不得不狠,既然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别怨我兄弟手下无情!”

  说罢,看武松李忠并不言语,也不下马,遂上前去将手中的钢刀高高地举起,钢刀带着风声,便直奔二人劈了过来。

  “好胆!”武松呵斥一声,却早有准备,在马上抄起哨棒,只是向前稍一拨点,正中差役手腕,把那钢刀打飞得无影无踪。

  一旁李忠也有棍棒,虽没有武松利索,却也挡住那钢刀进攻。

  但这头差役,欺他不济,手中刀只顾劈头盖顶嗖、嗖、嗖地往下直砍,李忠本领平常,在马上立刻有些难以招架,便滚落下来,那差役操刀上前,便“砰砰砰”打到一处。

  那边武松逞凶,不愿恋战,早一棍砸在差人迎面骨上,“啊唷,我的娘……”差人仰面倒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武松看着后方几十个帮闲泼皮,恶从胆边生,两足一蹲,劲发丹田,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跃起,刷!又一个千斤坠落下,坠入人群。

  他手上哨棒一扫,顿时打倒一片,接着用个“通天炮”拳,将那山野狼程二掀倒,随后双脚重重地踏在心窝上,再用大力一碾。

  “啊唷!”山野狼程二惨叫一声,鲜血从口鼻飞串而出,两颗眼珠子暴出眼眶,顿时丧命。

  四周泼皮见程二死在千斤坠下,吓得面如死灰,全都往后面四周闪退而去。

  武松见李忠还与另一差人搏战,心中焦耐,纵跃过去一掌拍出正中差人左肩,差人“哎呀”下左肩骨被打得碎裂,“咕冬”一声,便扑倒在尘埃,接着武松上前一个压肘撞胸,差人疼痛难熬,呀呀怪叫,一胸腔热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血肉之躯直挺挺地躺在地下。

  杀完人后,看那些泼皮还有邻近的,武松再次过去,挥起双拳,抓、打、擒、拿,摆动双腿,弹、踢、蹬、踹,追打得几十个泼皮鬼哭狼嗥,没死掉的抱头鼠窜,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不能四只腿跑路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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