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54节

  赵元奴闻言轻咬樱唇,道:“那就……见一见这位公子?”

  梅娘道:“当见,当见。”

  于是敲了门,里面应了声后,梅娘便引赵元奴走进去。

  赵柽在案后静坐,早知道外面来人,这时不由举目去看。

  梅娘身后随着一名窈窕女子,年龄双十左右,生得极为娇媚婀娜。

  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如桃花。

  见她肌肤似雪,宛如凝脂雪莲,芳靥晕红如火,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白皙娇美挺直玉颈下,一双柔弱浑圆细削香肩,凭添几分诱人风情。

  赵柽立刻眼睛都直了起来,不待对方行礼,便哈哈大笑道:“可是赵娘子当面?”

  赵元奴此刻也撇过梅娘,上前万福道:“正是元奴来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赵柽笑道:“不瞒赵娘子说,我与赵娘子乃是本家。”

  啊?赵元奴闻言顿时一愣,心中暗想,怎是姓赵的?

  不过她随后便笑自己紧张,天底下只有一个官家,只有官家在意这个,旁人若不嫁娶又怎会在乎这些。

  可想到嫁娶她心里又难免一动,忽然生出个念头来,若真是嫁人,那么嫁给这位公子才好,哪怕这位公子没有银钱给她赎身,她自赎了便是。

  可她知道这又是不可能,这位公子一看衣著气度,就非寻常出身,何况能来樊楼西楼,银钱自也是不差的。

  她这种身份,若是嫁与普通百姓之家,说不得还能做妻,但凡有点钱财势力,便都只能做妾了,就算是嫁给穷书生,也是当不了正妻的,因为书生要考功名,将来要做官,有个花魁娘子出身的正妻,乃是仕场污点。

  想到此处不免有些黯黯,但脸上又不想被瞧出来,看着赵柽莞尔笑道:“原来是赵公子,元奴失礼,元奴……陪公子饮上一杯。”

  赵柽道:“我仰慕赵娘子许久,娘子快过来坐。”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赵元奴闻言美目流盼,轻移脚步向案旁走去。

  赵柽这时瞅了瞅前面眼巴眼望的梅娘,点头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合该打赏,来人!”

  外面立刻走进一名侍卫,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赵柽伸手指向梅娘:“向来给本公子办事的人,本公子都不会亏待,赏金!”

  侍卫立刻取出一只金锭,看模样足足有十多两,伸手递给梅娘道:“公子打赏。”

  梅娘接过金锭,眼睛都笑得睁不开,嘴里连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奴家就出去外面等候娘子。”

  赵柽摆了摆手:“等候甚么,有事自去喊你!”

  梅娘不疑有他,乐颠颠出了门去。

  赵元奴这时已经给赵柽斟满杯酒,但心中却愈发五味杂陈起来,刚才她见到赏金一幕,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公子应是出身官宦之家,就算衙内里也该是拔尖的那种。

  因为打赏黄金这种事情,商贾之家很少能做出来的,黄金稀有,虽然和银子可以兑换,但于市面之上却少流通,也少有人拿黄金去换白银。

  事实上大宋一直流通的是铜钱,原本白银只做大宗结算时使用,只是近年来铜钱贬值,很多地方便开始用起了碎银。

  至于黄金,那是财富和尊贵的象征。

  商贾之家即便藏有黄金,都是当做宝贝留着,别说打赏,就是使用都不太可能。

  而一般的官宦家虽然也有黄金,但同样很少拿出去,像樊楼这种地方,打赏银子就足够了,怎么可能去用黄金打赏。

  而且还是打赏个下人,还言语间这般随意,普通衙内就算家里肯给黄金,也不可能去打赏下人,至少也要在名花面前显摆才是。

  赵柽这时见赵元奴只是给自家斟酒,却并没有坐下,一双妙目瞅着他有些发呆。

  他伸出手去,一把将那玉手抓住,轻轻一带,将赵元奴带进怀中,笑道:“娘子为何不坐?”

  赵元奴本来心中正在胡思乱想,哪里料到赵柽居然如此大胆,不由轻声呼道:“啊公子,这不可以。”

  平时就算客人一掷千金让她下场陪酒,也没有直接坐在怀中的,大多还是恪守规矩那种,甚至一些读书人还会遵从一些酒桌礼节,哪里会这般粗暴直接。

  花魁身价与那些名花或者下面的小花不同,青楼女子坐上花魁这个位子后,虽然也会夜宿陪客,但在外边却不能如其她女子一样,和客人随意的打情骂俏,便是言谈举止都须注意分寸,不能做出些降低花魁身份之事。

  即便要做,也不能在雅阁里,也不能当着太多人的面,否则花魁的身份就不值钱了。

  赵柽把赵元奴揽在怀里,便是其她女子也吃了一惊,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好发生在花魁身上,但却都只是看着,甚至有些心中还冷笑起来。

  赵元奴声音仿若猫儿低语:“公子……还请放开奴家。”

  赵柽道:“先喝杯酒。”说完端起酒杯到赵元奴面前。

  赵元奴面色酡红,低声道:“奴家喝就是了,还请公子放手。”

  赵柽看她喝完杯中酒,笑道:“久闻娘子歌喉更要盖过李大家,给本公子唱首词可好?”

  赵元奴这时感到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只觉这公子也忒是无礼了些。

  她出道即花魁,哪里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如此搂抱调笑,这些不都是要在房中做的吗?

  “公子想听什么词?”这次声音更低,仿若蚊鸣。

  赵柽道:“娘子就唱一首晏同叔的浣溪沙吧。”

  他说罢放了手,赵元奴从他怀中扭走,去了场中。

  此刻听得曲响,赵元奴略微整了下发丝纱裙,然后望向赵柽,轻轻唱了起来。

  唱的是: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娆,柔中夹着几分妩媚,乍一听似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魅。

  直传出雅阁之外……

第282章 一阕词曲酒一杯,阁外骤风雨

  一曲唱罢,赵元奴美目流转,望向赵柽:“公子,元奴唱得如何?”

  赵柽抚掌道:“果然仙乐飘飘,余音不绝,令人陶醉。”

  赵元奴道:“奴家再给公子唱上一曲如何?”

  赵柽点了点头:“甚好!”

  赵元奴莞尔:“还请公子点词。”

  赵柽笑道:“待本公子想想。”

  梅娘这时在门外已是着急,侍卫将门关死,她倒没看见之前阁内情景,但赵元奴唱曲的声音却是传出来一些。

  这怎么就唱上曲了呢?不是说好了陪喝一杯酒,结个善缘就离开吗?

  这赵娘子也未免太心急了,你可是花魁娘子啊,且那边雅阁里还有人候着呢!

  梅娘心中想着,唱完该是出来了,可一曲终了,非但没见到赵元奴出来,片刻后居然又唱起,她不由脸色有些微变。

  梅娘原是知道赵元奴聪敏伶俐,知轻识重,可却未料到今日竟这般拖泥带水,倘再耽搁下去,那边雅阁寻不到人,可是要出事情的!

  本是滴水不漏般圆满,也不知这花魁娘子做何想,竟昏了头似一再拖延下去,哪怕真的对赵公子动心,可又岂在这一时?

  梅娘在门外急得有些跳脚,却也无可奈何,总不敢直接闯进去就是,便拿眼睛看那旁边的侍卫。

  这次赵柽带来的十名侍卫,都是以前御龙直里的人,眼下编制迁到了侍卫亲军司,御龙直这支禁军队伍与寻常禁军不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

  大宋皇城共有五重护卫,皇城司亲从官、宽衣天武、御龙弓箭弩直、御龙骨朵子直、御龙直。

  这五直的禁军,不选东京之外人,不选寻常百姓,不选普通军中人,只选禁军有功的军官之后。

  须得禁军家族,祖上还得当过军官立过功,在兵部的军籍上可以查看得到,这样的人材有资格加入皇城五直。

  五直的禁军,军饷要远远高于普通禁军,甚至比马军都要高。

  当初立下这种选人规矩,是基于两方面考虑,第一是忠诚忠心,第二则是对禁军底层军官的一种恩眷。

  所以,这五直的人,身份地位与寻常禁军不同。

  五直的人因为久居内城,见识眼界,也不是城外那些禁军可比,个个都是东京老油条。

  若说外面的普通禁军闲来去城里逛,也就是听听瓦肆,走走暗门子。

  皇城五直却是逛勾栏,上青楼,甚至也会去吃七十二正店。

  赵柽从御龙直带来的这些人,虽然只在府内做侍卫,但自从转进侍卫亲军司后,都被他提成了军官编制,每个月府上又有额外的赏钱。

  都是囊中鼓鼓,平日里见多识广。

  这时一个大胡子侍卫,看梅娘在那里跳脚着急,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婆子,鼓噪甚么声响,打扰了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梅娘本来等待就心焦,闻言更是生气,她虽然年岁不小,上不去乐场了,可也不是什么婆子,如今只是三十几岁人,还不到四十,并非半老徐娘,乃是风韵犹佳正当时。

  她不由道:“愣头青口无遮拦,娘子我哪里像婆子了?”

  大胡子侍卫笑道:“叫你莫要鼓噪,却道什么年轻年老,还以为是十几二十几的时候呢?有人娇着疼着惯着。”

  梅娘越听越气,本是脑筋灵活又玲珑的心窍,可但凡女子,哪里能受得这种言语,尤其看对方只是一名侍卫,身份不高,怕是都头一次来这樊楼。

  她恼道:“我等娘子急迫,哪有甚么鼓噪?你这呆鸟好去哪里,还不是胡子一把,老大不小,若不是公子可怜你,怕早嫌老赶出府外了。”

  大胡子侍卫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家公子待我们好,便是可以养老,哪像你这婆子,眼下虽能勉强抛头露面,再过些年岂能还接来送往,这樊楼还会用你?到时怕要愁苦下半生了。”

  他边说便对旁边一名侍卫挤眉弄眼,那名侍卫年轻,是年前跟赵柽逛州桥的吴小刀,看此刻大胡子对他示意,却又不知接什么好,红着脸只是讷讷。

  梅娘闻言却是气急,大胡子说中了她心里事。

  似她这样的楼内乐伎,原本是年龄差不多就赎身出去嫁人,也有自赎的,可她心气高,当时不愿被富家赎了当妾,又不愿自赎草草从人,其实一般年龄到了,自赎用不了几个钱,樊楼赏赐多,到了年纪后几乎个个都有自赎的本钱。

  楼内看她擅长来往交际,便问她愿不愿意留下做事,她应了后一点点做起,直到现在的西楼三层管事,职当做得不错,钱财也积攒不少,但就是年龄更大了。

  这个时候也没甚富户愿意纳她了,自家也没地方可去,眼瞧着在樊楼已是做不上几年,以后何去何从全无着落,日日里愁的便是这个,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提早嫁人。

  此刻大胡子戳破了她的心事,本就羞恼的心情更加糟糕起来,看着大胡子一脸得意的模样,气道:“我将来如何要你来管,说甚养老,没有边际的事情,愁苦半生怕是说你自家,我就不信你这呆鸟走不动路时,护卫不了公子,公子还会白养着你不成!”

  大胡子闻言摇了摇头,嘿嘿笑道:“没人同你辩这个,你莫要喧嚣,自家事自家知晓,某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无的。”

  梅娘瞧他一脸不屑模样,将难听的都讲过了,如今却道不说,一时气忿难当,怒道:“你这呆鸟将话讲好,甚么是自家事自家知晓?”

  大胡子摸摸脑门,道:“你倘再喧嚣,某就将你捆起来,塞住嘴,丢去楼下!”

  梅娘哪见过这等嚣张的侍卫,她在樊楼日久,各色人等都见过,但有主人嚣张跋扈不讲理的,却从没侍卫仆人敢这般口出狂言。

  她刚要再次开口反驳,阁子里乐曲忽停,原来是赵元奴又一首词唱罢。

  梅娘心中惦记事情,哪怕这时再气,头脑却忽地一下清醒过来,知道不能再和这大胡子纠缠,要赶快提醒赵娘子回去那边。

  她急忙走到门前,大胡子侍卫在后面喝道:“婆子大胆,想要做甚?”

  梅娘伸手就去敲门,大胡子从后面抓她,提着后领像提小鸡一样拎起,道:“叫你不要打扰公子,怎不听话?”

  梅娘被他拎了起来,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口中立刻慌乱叫喊:“娘子,娘子出门了。”

  大胡子伸手去捂她嘴,这时阁内传来赵柽的声音:“外面吵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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