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看了住宿条件,普通房间,有床板子,外面有灶台,还有一口水井,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
他们带的有铺盖、锅碗等。
他们中的人基本都过过急行军的生活,外面露宿都不成问题,更不用说这种条件。
老人说让儿媳过来打扫,被秦邵他们制止了,他们自己打扫,只是又出了银钱,跟老人买一些菜蔬。
老人有些为难,说自己没种菜蔬,去邻居家寻些来,并坚决不要银钱。
收拾完毕折折腾滕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落黑。
南方的天气这个时节温暖适宜,夜晚的天空,星辰璀璨,虫子不是在草丛中发出低低的鸣叫。
秦邵躺在一张虽制作粗糙但古朴的躺椅上面,发出一阵舒服的喟叹。
这样悠闲的日子让他想起曾经在安陆州的那些日子,虽然艰苦,但有盼头,内心也是安定的。
如今虽然什么都不缺了,但太过于繁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能静下心来欣赏这安静怡人的夜空景色了。
“爷,从几个农户家里买了些酥犁,你尝尝!”
王寅端着一盘子梨过来。
秦邵抓了一个,爽翠利口。
“这个季节怎么有这种水果?”
如今三月多,梨花刚开败了没多长时间,正是瓜果少的季节。
这梨虽然没有那么水灵,但能保持口感,应该不是这个季节,至少不是今年的瓜果。
“我刚才去赚了圈,有人在门口偷偷卖的,先前好像是个小商户,说已经一二十天没敢出摊了,家里没营收,趁着天黑出来转转,想弄点收入,这梨子是去年收的,放在地窖里储存,他那地窖挖得好,东西能储存时间长。”
王寅解释道。
这个年代没有冷库,但老百姓都有储存东西方法,且不同的地方储存方法不同。
这挖地窖除了手艺还跟一些地方的地质状况有很大关系,有些地窖是温暖型的,有的还真跟冰窖有些相似。
“爷,我刚才打听了,这徐州府还真发生了大事!”
王寅说道。
“什么事?”
“一个月前徐州府新知府刚上任!”
“新官上任三把火?”
“差不多!”
“新上任的知府叫什么?”
“屠大汕!爷这人先前在淮安府做知府,刚刚调过来的,我马上派人去调查他进一步的底细。”
王寅急忙说道。
“不必,先前咱们在京城的时候,我已经批过他调任的折子,是王守仁帮他申请的!”
秦邵淡声说道。
“是的,爷,这屠大汕就是南京两部尚书王守仁的人,正德十六年进士,宁波人,原先在吉安做知县,跟王守仁认识,深得王守仁信任。
刚才我打听到说南直隶这边州府正在进行什么变革,应天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等都已经开始近一年多了,徐州最近刚刚开始,听说几个州府因为这事情没少动干戈,王守仁好像动用了地方卫所的军.队……”
王寅有些担心地说道。
先前他们锦衣卫的人关于南方这边的动静也传消息到京城,只是说那边变革,动静挺大,王寅跟秦邵回禀,秦邵只说继续盯着就行。
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京城和北方这几年变动都挺大,皇上上台后,每换下一些官员,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特别是杨廷和一党被弄下的时候,虽然大局是稳定了,内里的杀机和乱象其实每个人心中都纠成一团。
杨廷和是南方人,特别是南方大族那么多,其实面对的情况并不比京城要少很多,甚至更为复杂。
听说汪宏汪大人在广东那边的时候,因为打杀一批官员,自己的生命好几次遭遇危险,还是从别的省府调兵过去,异地调兵才得以平息,其中面临的苦难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日子,南方的锦衣卫带来不少消息的时候,作为换上的秦邵也只是听听,好像很相信那个叫王守仁的官员。
对于秦邵的决定,王寅秉承的原则就是无条件的相信。
但是今日到达徐州府看到的情况和听到的消息,却让王寅开始怀疑他们有些太轻敌了,也许……也许这南方并没他们想的那么平静……
想想皇上坚持的南行,王寅觉得他们面临的问题似乎真的很棘手。
这南方自古以来就不太平,就是先前正德帝和以前皇帝在的时候,这南方的税收很多时候都收不上来,其原因当然是这南方太过于势大。
太祖朱元璋当年对南方打压,还是在他称帝过程中遭到了南方的大肆抵抗。
虽然在太祖他们强硬的铁血政策下,南方的情况已经好转了不少。
但明成祖之后,南方的实力再次抱团,后来竟然变成连赋税都上交困难的情况。
早些年有官员到南方追讨赋税,小命被交代的事情也是不稀罕的。
早先大明国库空虚,说到其原因就跟南方有关。
作为前面的皇帝也不是不想收,而是没有能力来收,那些南方的世族跟朝廷的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廷和一党难以根除的原因,很多都与南方有细枝末节的关系。
王寅想到这里有些担心,甚至觉得皇上太过于信任那个王守仁。
“嗯,知道了,咱们住的这家是个什么情况?”
秦邵听了王寅说的情况,突然话题转移到他们住的这家杨老丈家的情况。
他们住的这户人家姓杨,看院子的情况,应该以前条件是不错的。
“这个姓杨的原先是个地主,家里有四十多亩田地,还做些生意,家里算是比较殷实的,有一个儿子,成亲第四年有次赶马车,马惊了,被甩了下来,碰到了脑子,有些痴呆,好在他那儿媳妇为他生了两个孙子,老伴也在去年没了!”
“看他这家境应该是败落了!他那么地都卖了?”
“是的,先前为他儿子看病,还有他老伴也生病,花去不少钱,听说还卖了些地!不过他没卖的那些也都给没收了!”
“什么?都给没收了?”
“新人支付屠大汕上任的时候就有南京并不调军跟着过来,过来后直接就封城,然后接下来就是收缴全部田地。本地人一律不准出城,能出城的只有外地客商,还限制的有时间!
因为外地人.大部分都走了,所以,城内的那些客栈也就关闭了。
至于州府的驿站客栈,那屠大汕说是要徐州府重新变革什么的,暂时断绝外面来往人员的招待,所以也就关闭了。
至于本地人如果要离开徐州,除了限定时间外,还有就是上交全部田地和房产,基本上在徐州城获得的所有财产上交,才能批准出城,并且出城之后,徐州将抹去全部户籍,不准再踏入徐州城。
杨地主他们是最先交出土地的,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只是是否出城一直犹豫不决。先前他们出城也是做最后的试探,那守门人员中好像有他们家的亲戚。
只是今日看门的是屠大汕带过来的人,他们没能得出门,估计这会儿已经放弃了。
先前我拍人听他们说话,其实他们也不想咱们住进来,觉得不安全,只是他们家里没银钱,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他也年纪大了,为了银钱还有咱们给他的那些粮食才同意的。
先前他说去邻居家寻蔬菜,其实是他自己储存起来的,咱们给他粮食,他想着也给些回报,好打好关系!
除了先前那个卖梨的胆子大,很多人家基本上不敢开门了!”
王寅回禀道。
先前他跟王出去探测消息,王直接惊呼:这徐州府是要独立吗?
得知好几个州府已经做过这样的变革,一众人情绪很是绷紧。
“爷!”
“爷!”
王寅刚回禀完,王、江彬等人也都进来了。
他们先前探测完情况后,神情都很凝重,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这会儿都在门外面等着王寅回禀完商量对策。
他们毕竟在外面,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一众人改了陛下的称呼。
“爷,这事不简单,我看这南部这边有人挑事,不如我直接飞鸽传书到京城,让人调军过来!”
江彬神情严肃,似乎做好了大.战前的准备。
也怪他们原先忽视南边这边的情况,虽然说皇上相信这边的那个叫王守仁的家伙,江彬却觉得那人不是个老实人,皇上天过于相信他。
但这不是皇上的错,皇上怎么会有错呢?
错的是这边的奸臣逆子,当然还是他们这些辅佐皇上的人办事不力。
皇上既然养了他们这么多人,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他们要做的就是为皇上减少风险,保稳这大明江山!
“你们且稍安勿躁,情况还不清楚,不要轻易乱动,那屠大汕不是要变革吗?我们且看是如何变革,到底要做什么?”
秦邵淡声说道。
皇上都这样说了,他们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狐疑地彼此看了眼,顺从地听从皇上的吩咐。
……
接下来的两三天,整个徐州府都是有些静悄悄的。
原来他们来的那天是最后的关城日期,除了街上越来越多出现的巡城卫队,很少人上街。
听说先前反对屠大汕的人,都被扔进了大牢,州府的大牢已经住满了人。
吃食当然是很差的,稀汤寡水,保证人不被饿死就行。
很快有人受不住求饶。
求饶可以放行回家,但要签字画押,放弃田产,然后一个人回家也不行,必须有保人,五户一连坐,如果出了问题,这五户人都要被抓起来。
陆续有人放弃田产回家,也有些顽固的,直接就被发配到沛县矿山了!
徐州沛县,这个汉帝刘邦的家乡,前几年开采出煤矿,据说那里有大量的煤矿,只是缺少工人开采,这些人刚好就被派送到那里。
一听说要被发配开采煤,很多人脸色大变,要知道开矿那可是很危险的,很多人可是有去无回。
在要财产还是要命方面,聪明人自然先选择要命。
只是很多人归家之后,不敢再出门,发生了大的变动,普通民众能选择的就是躲在家中。
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人买卖东西,也没有进来的东西,有些储存粮食的人家,勉强还能吃些东西,如果没有储存,渐渐就有些熬不住了!
屠大汕虽然说变革什么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刚开始不温不火的,很多人没有预料到。
到后来吓狠手的时候,更是将街上的粮油等一类生活用品直接控制。
很多人开始怀疑,这屠大汕是私自占领这徐州府了!
不少人甚至议论这朝廷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先前那个卖梨的,如果王寅直接银钱估计不会卖,他还给了人家几个饼子,当然也是为了打听情况。
到了第四日,街上渐渐有麦粥和吃食的,但都是穿着朝廷衣服的人。
他们在卖盐、卖粮,这对于饥饿的人那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有人开始上前打听那些粥粮怎么卖?需要给多少银两?
那些官兵倒是和善,并没有对他们怒目相向,而是告诉他们如果要买那些吃食,银子根本买不到这些吃食。
如果要买那些他们手里的东西,必须用大明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