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 第74节

他了解冯的个性,这个人蹬鼻子上脸,他的讨价不能还价,越还价讨价越高。如要妥协,就要马上答应冯的苛刻条件。6月11日张作霖堆着苦笑,率领他的高级军官到廿八师办事处向冯道歉,并且答应了冯全部条件。这一趟倒让老冯平了气,他也笑脸相迎,还邀请吴兴权、马龙潭两位镇守使陪着张作霖叉了几圈麻将,大家打了一阵哈哈。

过了几天,上海的报纸把他向冯道歉这一幕和盘刊出,气得他几天都出不得门,下令捉拿访员并且开始检查邮电。“妈了个巴子的欺人太甚!”张作霖匪气直冒,他深感这趟丢人丢得不小。

张需要真的和冯合作,冯则是和张假合作。在这次表面和解后不久,冯德麟就在他的防区内把老张所委派的各县警察局长,一概拘禁起来,要他们供出曾花了多少红包买缺,他宣称要向老张算账,并称这是过去张作霖采取这种手段对付段芝贵而迫其下台的手段,冯德麟现在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接着,他又发出通电,率领全军将士辞职。不知是他的水平高,还是他的手底有能人,这个电报写得却是有声有色有内容:“张督为人极英明,能实心整顿军事。麟所部将士均属下乘,宜即退避贤路。”

武人通电辞职,向例是当时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法,冯德麟这次率领全军辞职,则是武人辞职中的一个创格。连损加阴之下,张作霖实在受不了,他亲派张汉卿,向冯德麟郑重提出交涉。

行事前,张汉狠卿已得乃父交底,自己这一趟来,就是努力要获得冯德麟的谅解,至于条件,仍需维持上次所谈----老张已经让步够多的了,实在不能再退让了,不然,将军给他好了!

时隔半年,张汉卿又一次进入冯德麟的家中,在京中的不愉快已经渐熄。在家门口,冯德麟对子侄辈还是没有端起架子,毕竟张、冯两人是换过贴的。彼时冯庸和另一位中年将军在座,张、冯两位汉卿经过一番不打不相识,彼此致意。

代表乃父,张汉卿称呼一声:“大伯,学良此来,是家父授意向大伯请教。大伯要人事、财政的监督权,家父已经同意并告知奉天省政|府官员;对于之前种种不快,家父也向大伯亲临道歉。不知事隔数日,大伯又突然变卦,家父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伯?”

饶是冯德麟脸皮厚,在张汉卿面前还是有些赧然。

第128章 算盘

说起来,这事有些不地道。

冯德麟不是没想过就坡下驴,与张作霖重归于好,他的手下也多次劝说他。但是想到张作霖的手段,就觉得既然已经得罪他,就不能再瞻前顾后,否则,张作霖要得势,不会善罢干休的。

从大义上,张作霖的督军之位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这点冯德麟深知,从他半屈半就军务帮办就可知。国家大事不是玩笑,岂有前脚颁布委任状、后脚就更换之理?而且对手可是张作霖,那是有一师之力、完全有能力放手一搏的!

只有省长,因为给张作霖的委任状里面写得是将军“兼理民政”。这“兼理”就有很多道道了,有机会随时被拿掉。因为目前在全国,将军不任省长的还很多。冯德麟前番争、斗、吵、闹,其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位子。

表面上将军地位崇高,可以主军干政,但是考虑到张作霖只有一师之力,如果自己能拿到省长之职,张作霖要想像其他将军一样控制奉天,只怕不太容易。甚至有机会,自己完全可以架空他。

督军的政治生命在于其军权,所有的督军都紧抓军权。即使当上了督军,仍然要兼任着中|央一个师长不放,不妨对照一下正史上历任山东督军和历任第5师师长、历任江苏督军和历任第6师师长,人事变动的轨迹几乎是吻合的。

一般来说,有军权就有行政权,可以左右甚至直接决定省长的人选,但这也要看省长的身份为何。若是省长自身有兵权,督军对省长的牵制就会大打折扣。而且省长完全可以借助行政权一步一步架空督军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军队还是要粮饷的,而民国的粮饷地方供给占一大部分。

冯德麟自信自己的军权老张抓不住,只要再名言正顺地争取到了奉天省长一职,自己足以利于不败之地。因此对于张汉卿的质问,他和和颜悦色地说:“你回去向雨亭说,如果他向中|央辞去巡按使一职并保举我担任,我冯德麟不会再与他为难。”

好算盘嘛!

张汉卿暗中撇下嘴,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这省长之位若被你拿到,就凭你这任性的劲,别说统一东北,就你这块家门口的刺都更难拔了。他对冯德麟说:“行政管理为国之干器,非地方所能干涉。家父虽然豁达,却不能由他开这个例子。这一点,学良可以打包票,家父是绝对不敢同意的。大伯的条件,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冯开出的条件是要兼任省长,那是张作霖的底线,到了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让步。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双方分歧巨大,估计靠谈判是搞不定的,无怪乎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谈不拢,只有打喽!

冯德麟淡淡地说:“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回去告诉张作霖,说我冯德麟在这里等着他改变主意。”他看着稚嫩的张汉卿,在京中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新仇旧恨一起算,这张氏父子俩真是自己前辈子的冤家,走个门子都要竞争。不是他破坏自己与朱启钤的互动,搞不好已经与朱家结上姻亲,有这层关系在,那奉天局面的演化一定不像现在这样被动。一想到此,忍不住又冷笑说:“老夫知天命的人了,临老临老竟然被一个后辈摆了一刀,这股气要是不发出来,都以为我冯某是好脾气的人。”

当着其子的面叫名而不是字,在礼节上已经有些粗鲁了。张汉卿微愠,拱手说:“学良一定如实秉报家父,大伯就等着静候佳音吧罢。不过,路是人走的,道是人选的。走错道了,也不能光怪着别人指引不对,自己也要看着脚下的路,不知学良说得对不对?”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张汉卿也就直截了当怼回去,他的话中这个“等”字也就说得很重。后面的几句说得很直白,如冯德麟,自然听出了其话中的冷嘲热讽。

冯德麟便有些不虞,老年人一生气便有些嘴碎,当下忿忿说:“张作霖半辈子对我都是规规矩矩,却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是在教训我吗!?”

张汉卿不会吃这个亏:“不敢。家父虽然不识几个字,但一向教育我们兄弟几个,不惹事也不怕事,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大人间的是非曲直,学良尽量做到不曲解不掺合,毕竟一切向前看。学良虽然不敢说是道德完人,却也能识文断字、做事尽量做到有礼有节,那都要感谢家父给了我很好的教育。”

冯德麟被顶得七窍生烟,但对着后辈,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传扬出去,人家会说他为老不尊。在自己的地盘,欺负一个后生,别人怎么看?张作霖不就得了理了?

对张作霖,他虽然拿腔作调,却也不敢真正翻脸。正好似“麻杆儿打狼,两头害怕。”张作霖对他无可奈何,他同样对张作霖也没有半分优势,不到最后关头,大家都避免刀兵相向的。自己一连串的举动,说张作霖不生气那是抬举他,但也就仅在生气而已,两人只是政见不和导致的纷争。可如果欺负小孩子,张作霖难保不借机生事,自己可就既占不着道义又失去了理了?

冯德麟被呛了,他只好避开此话题,就此打住:“说话不知分寸就罢了,要是带兵打仗也不知分寸,出了事就不好办了。送客!”

那位中年将军也不愿意看到双方的争斗升级,急忙拉着张汉卿的手走向屋外。冯庸也搓搓手,不无歉意地说:“家父就这火爆脾气,汉卿可不要往心里去。”

张汉卿微笑着:“大伯是军中翘楚,学良会把他的话理解为对我的勉励。”对冯庸的好意,他微笑颔首。

中年将军哈哈笑着说:“汉卿能这样想,自然是很好的。你回去告诉将军,阁忱也只是心中不快嘴上说说气话而已,我们两师共负奉天保境安民之责,不管有什么纷争,只限于口头,军事上可不要起什么冲突,这样对两家都不好。二十八师方面,我会劝说冯帅以和为贵,一力担承;二十七师就请少帅请张大帅多多费心了。”

张汉卿赞许:“这才是当前最好的解决之道,要文斗而不是武斗。”他向着中年将军,“不知叔伯是哪一位?恕学良眼生,无缘认得。”二十七、八师军中老将们多是东北土匪出身,在过去都是有些渊源的,又在同地为官,称称叔伯也没问题。曾经的张学良,一直在省城读书,少与军中人来往;穿越之后的张汉卿,一变身即羁绊京城。若非一番变故提前弄出讲武堂和卫队旅,只怕要再过几年才有机会认识奉军的头头脑脑。他不认识二十八师的人,毫不奇怪。

中年将军豁达地笑笑说:“我是汲金纯。”

这下张汉卿知道了,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嘛。二十八师56旅少将旅长,冯德麟的得力干将。这个人在军中资历不凡,带兵是一把好手,正史上也是后来“奉军五虎将”之一,对奉军对张作霖的忠诚一生未变过。

张汉卿不会傻到现在游说汲金纯“弃暗投明”,时机还早,而且汲不是这样的人。他只能作出一付含蓄受教的样子亲切地说:“原来是汲世叔,早闻大名,一向无缘拜会。汲世叔说得对,27、二十八师向为兄弟之助,合则两强,斗则两败。学良一定会向家父详细说明世叔的良苦用心,学良可以担保,和冯世伯的矛盾是一回事,家父不会向同僚刀兵相向。”

对冯德麟这几招不光明的手段,以及打肿脸充胖子向张作霖叫板的无聊之举,二十八师许多人都有不满,很多人私下冷笑:你冯德麟上窜下跳,督理位置不还是没给你吗?不但如此,中|央连省长都没舍得施舍一下,还不识趣!若不是张大帅看你是绿林前辈,就凭着这个桀骜不驯,向中|央告你一状看谁维护你!前脚得罪老袁、老段红人段芝贵,后脚又把顶头上司的脸面打光了,自家已经成为孤家寡人还不自知。

汲金纯也有腹诽。不过冯德麟待他不薄,自己又是看重情谊之人,尽管心有反感,却仍劝阻一些人暗地里对冯师长的嘲讽。对张作霖以怨报德,他心里是感动的,觉得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枭雄,值得追随。

再经过少帅的一席话,汲金纯心里完全倒向了张作霖一边。虎父无犬子,瞧人家父子俩这大局观。汲金纯暗下决心,再不会让冯德麟为所欲为,若是他有什么不妥举动,自己也要努力制止。几个回合下来,冯德麟看起来得了面子,却不知不觉间失了里子。

私下里相互确保了安全底限,张汉卿返回奉天,向张作霖详细汇报了此去经过。

军务帮办是张作霖这个奉天将军的副手,可是他的这个副手却非要和他这个主官唱对台戏!要是按他以前的性子,早就挥师杀个你死我活不可。

不过现在的张作霖可不是以前的土匪王了,他一直忍让,倒不是他的力量不足。要知道新军36镇(师)都依照德国编制而建,都是2旅4团制、师直辖炮兵团与骑兵团各一个。张作霖在经营奉天的几年中,从没干过喝兵血的勾当,还经常从奉天财政中额外支钱,并组建了一个真正的师属炮兵团。因为财政关系,很多师都只是一个炮兵团的空架子,有的只装备了一个营,有的连像样的土炮都没几门。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在当时的北洋军中,算是装备比较好的了。

第129章 将门虎子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当兵的日子是很苦的,对张汉卿这个应该还处在学龄的半大小伙、特别是还有纨绔资本的他来说确实是一重考验。很多人认为张汉卿一定是来镀金的,有些人在私下里带着有色眼镜来准备看笑话。最明显的主是汤玉麟,曾经不止一次地对张汉卿说:“大侄子,要是吃不住累了,干脆歇脚就是了。你天生就是带兵的料,用不着跟这些当兵的泥里来雨里去的。”

27师的将领都兼讲武堂的教官,所以这位汤教官的话很有蛊惑性。若不是张汉卿对他一贯有警觉,估计看不透他明着关心背后藏着的幸灾乐祸。他既已坚定信念,岂会轻易被别人翘动心扉?

张作霖也在时刻关注他。真没想到,这个小六子做事情来还真有一股子狠劲!他从来都没有打着自己的旗号为其获得半点轻松的主意,非但如此,还时常主动加码,要在每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有一次野外战斗演习,学员要全副武装。背负着几十斤重的装备,进行跑、跳、跨跃障碍,对十六岁的“公子哥”来说,实在不是一件易事,用找罪受来说也不过份。演习完进攻、防御、追击、退却等科目后,还要进行野外露营及“阵地彻夜”。时值盛夏,蚊虫骚扰,咬到人之后奇痒无比;太阳奇毒,练武场上暴晒不死也要脱层皮。别说是露营,就是操练,手、脚和脸上也像猫咬一般,张汉卿硬是咬牙坚持下来。待到天明,指挥部又命令跑步向省城“转移兵力”,落伍者甚多,甚至一些老行伍也未能落全。但张汉卿不但没有掉队,还帮助其他学员完成演习。

成功通过这样的多次近乎残酷的训练,张汉卿赢得了包括老将新兵在内的全体人员的敬重:这个少帅,不简单,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当然,少帅的亲和力是赢得众人团结的重要因素,无他,这年头能够放下架子与群众打成一团的凤毛麟角。平时张汉卿在讲武堂的学习是非常刻苦的,自觉遵守校规,尊敬教官,团结同学,刻苦训练,从不搞特殊化。所以,在入校一个月后,张汉卿就因为表现优异而被任命为班长。

这个班长,张汉卿是相当珍视的,因为这是他在军界凭自己的本事挣得的,远不是那个什么少校帮办的职衔可比的。在当了班长之后,他独创了两项突破,奠定了后来奉军成为现代中队的楷模。

首先是推广了一种步兵班组突击战术,叫做“三三制”。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由班长、副班长、小组长带领,每个战斗小组有三个人,在战时相互接应。

三个战斗小组呈箭镞式进攻队形,每名士兵任务分工明确,进攻—掩护—支援。行动时三名士兵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两名士兵在前,组长在后,呈三角阵型。三个战斗组组成一个战斗班,呈“散兵线”队形展开,战斗班展开时士兵根据组长或班长指令随时变换战斗队形。

虽然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这可是一个划时代的飞跃。要知道,“三三制”战术最早起源于抗日战争期间,成熟于解放战争,大量运用于抗美援朝战争,那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在这个时代,世界强国的最强陆军还在欧洲战场上把线列步兵战术发挥到极致,这种号称“排队枪毙”战术在索姆河战役中达到。由德军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一天就打翻了6万英法联军,无数有带头冲锋传统的英国贵族被打成绝户,从此,陆战的舞台上再无大规模线式冲锋。

但在中国,漫天遍野式进攻还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洗礼。现在,张汉卿只是把二十几年后的东西提前拿出来而已。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当一次演习对抗中张汉卿带领他的班扛住了对方一个排的进攻并从容退出时,观战的27师高层都动容了。

随后对这种战术的研究表明,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划时代的创举。虽然相比于西方乃至于西洋人,武器配置上的短板限制了中队在火力上的成就,但就基层战斗力的提升而言,无疑在这个时代是能够领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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