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 第64节

可是此次两人会晤,老袁已不复昔日的光芒。这次,袁世凯破格降阶相迎,他拉着张作霖的手进了中南海居仁堂。张作霖又要跪下磕头,这回袁世凯说什么也没让。他的年龄也大了,连续一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他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

落座以后,先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原本口若悬河思维缜密的老袁,接连说了几句错话,中间还有片刻停顿,最后终于转入了正题:“雨亭啊,西南作乱,你要是能赴湖南讨乱,事后封公封爵不成问题。怎么样啊?”

张作霖一拍胸脯,立正说:“中!大总统信得过我,作霖愿为前驱,绝不给大总统丢脸!”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虎将。”袁世凯喜出望外。患难见真情,张氏父子对自己的忠心是没说的,之前怎么没能发现呢?

内外交困的老袁对于张作霖能够先公后私、发扬风格之举抱以盛赞。他对张说了许多好话,许了许多好愿,劝张作霖带兵赴湖南。

张作霖见机会来了,将早已想好的话对袁世凯说:“大总统,我们二十七师的装备太差了,还有一半的兵扛着呢!真要是上了前线,让叛军一冲,还不哗啦了啊!”

“你的意思是?”袁世凯还真怕他打退堂鼓。

“装备二十七师!枪炮一到,二十七师就马上进关南征。”

“可以,我马上让人给你拨去足够的饷械。”为保住总统宝座,袁世凯是舍得花血本的。

说来也怪。当初老袁什么许诺都不讲,张作霖都觉得老袁值得敬重;现在老袁给了他许多承诺,他反而从心底突然少了对这位风残露骨的老人的敬畏。人心与人生,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袁世凯以为张会讨价还价,怎知大出袁的意料以外,张作霖竟一口承允,拍胸愿为前锋。袁世凯顿觉得张作霖究竟是绿林出身,有侠义之气。印象顿时好了许多,防备之心也大减。他和颜悦色地对张作霖说:“国难显忠臣,雨亭能够这样为我解忧,我袁世凯没有什么可谢的,事成之后,我保举你为公爵!”

袁世凯对部下封爵时,曾封张为二等子爵。按照袁颁爵时的普遍习惯,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度,子爵身处第四个档次,感觉并不高。但考虑到这时候中将阶级的师长和镇守使,都只授予轻车都尉,张作霖以一个师长而获二等子爵,就已经表示袁破格笼络他了。

现有又有从子爵跃侯、伯爵而公爵的恩宠,那是连升三级的表示了。可是这点小把戏张作霖是清清楚楚,心里也不屑一顾。什么玩意儿?按小六子与他事前的密谈与分析,袁世凯是铁定要玩蛋的,“洪宪”王朝完了,那什么什么爵的算个屁呀?还是真金白银、明枪实弹来得实在。

不过张作霖还是作豪放状:“为大总统解忧,说什么封公拜侯?俺老张不是那种人。没说地,二十七师马上就从奉天出发,在天津得到补给后就全师直接开赴湖南!”

袁世凯大赞称好。

临行之前,张作霖望着袁世凯欲言又止。

精明的袁世凯当然关怀备至:“雨亭还有何困难?”

张作霖郝言说:“小儿胡闹,前段时间和冯阁忱在朱老的家宴上起了些纷争,现在冯阁忱对俺老张是一肚子怨气。作霖担心,如果我离开奉天,冯阁忱会不会趁我后方空虚大作文章?另外二十七师奔赴前线,势必要在奉天筹些款子,如果冯阁忱掣肘,只怕会耽误准备时间,影响大总统军事筹划,还请大总统设法调解为是。”

这是在给竞争对手上眼药呢。

冯阁忱就是冯德麟,二十八师的中将师长,在奉天与张作霖平起平坐,一向不和。当然他有这个资本,比之张作霖,他的“战功“更为赫赫。

他是奉天人,17岁就当了“胡子”,以强捍乡里而闻名。中日甲午之战后,冯德麟在辽阳以“保境安民”的名义拉起第一支队伍,与黑山的张作霖抗衡,也是两人恩怨之始。

日俄战争爆发后,冯德麟及其部下汲金纯组织“花膀子队”(农村百姓身着便装因色杂不一,为了识别在膀子上刺上花纹,故名),以大刀、长矛、土枪等原始武器,袭击俄军,受到日军的关注。日军大山岩元帅与冯德麟联系,邀冯德麟参加“东亚义勇军”(全称:大日|本帝国讨露军满洲义勇兵)。冯德麟从日本人手里弄到二十几大车军火,充实了战斗力,队伍共有大小一百零八帮,号称一百单八将。

冯在日俄战争中牵制了俄军,日本战胜了俄国,日本明治天皇特奖他“宝星勋章”一枚,从此简在日本人心中。后来日本少将福岛亲自出面规劝清政|府对冯进行招抚。经过福岛的一席美言,当时的盛京将军赵尔巽将委任冯为河防营统带,由统带而新安军统领、而巡防营后路帮统、而巡防营左路帮统、进而充任巡防营左路统领。与张作霖的发迹类似,他成功地洗白白。

辛亥革命爆发后,张作霖、冯德麟全同赵尔巽站在一起:张作霖把中前路巡防营开进省城,稳住了赵尔巽的阵角,冯德麟则率左路巡防营死守辽西,卡住山海关。为此赵尔巽赞扬他“稍酬知遇(指受抚)之恩,借图犬马之报”,在时局艰危之际,能“忠义奋发、力斡危机于万—”,馈赠貂裘一件。

民国元年巡防营改编为陆军时,张作霖为二十七师师长,冯德麟为二十八师师长并补授为陆军中将衔,授二等文虎幸、二等嘉禾章、三等宝光嘉禾章,与张作霖平起平坐。所不同者,冯部二十八师驻广宁(北镇),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则驻在省城。

冯德麟见张作霖驻在省城,钱多粮广大占优势,便感不快----都是将军,为什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两人乃渐生裂痕。

在此之前,张氏父子便定下了首先打垮冯德麟,然后以奉天为根基,伺机合并吉、黑,统一东北全境的战略规划。随着形势发展,老袁不出所料身陷内外交困,张汉卿深知未来会经历不短时间的中枢乱局。在关内众人无暇关注东北局势的当口,是时候把冯德麟作为优先打击目标了。

第110章 劳军

讲起冯德麟,袁世凯就是一肚子怨气。

在称帝前,冯德麟在奉天的动静不逊于张作霖,其表态不能说不忠勇。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要为自己这个“洪宪”皇帝作犬马之劳,但当全国反袁声起时,冯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他对那位小段的立场可知。

段芝贵本来是作为“监军”的角色被派往奉天的。他来到后游离于张作霖与冯德麟之间,一直是顺风顺水,两人对他也是尊重有加。不过当国内风声有变时,他即感觉到冯德麟对他的态度变了,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毕恭毕敬,一些话语也再没有了顾忌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之所以被两人重视,是因为自己背后老板袁世凯的面子。谁要是不给老袁面子,老袁肯定会让你失去里子。可是形势逼人,他再向老袁诉苦也无可奈何了。

因为此时老袁也处在焦头烂额中。

国民党孙逸仙在广东持续发声、蔡锷在云南打到湖南,“洪宪”帝制摇摇欲坠。当此之时,对老张“皇帝大总统”的称呼,老袁再没有心情引起没有半分不快了。因为,他登基是登基了,却始终没有正式称帝,是地地道道的“关门皇帝”。在四方风起云涌的时候,他发现,首先有必要推迟称帝的时间。

这一推迟,一直到死都没能兑现,3月初,他终于下决心放弃恢复君主制的野心。同月22日,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恢复“中华民国”年号,重新起用段祺瑞为国务卿兼陆军总长,企图依靠段团结北洋势力,支持他继续担任大总统。

但为时已晚。

起义各省不承认他有再做总统的资格,段祺瑞也逼他交出军政实权。广东、浙江、陕西、湖南、四川纷纷通电宣告独|立或与袁世凯个人断绝关系。

失势之时最能考验人心。只有张作霖,待人不失诚恳。对他还像过去那样,让他大为感动,也明里暗地向袁世凯报告了多次。

袁世凯也曾要求冯德麟协助出兵湖南,可冯以各种借口搪塞。不像张作霖,直接果断,不谈条件,这样的忠臣不用用谁?这样的忠臣,怎能忍心让他“流血又流泪”?

当然袁世凯也知道张作霖的用意,这是趁机向他要官呢,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同城为官,同为师长,张作霖担任有名无实的奉天将军封号,名义上既不能对冯德麟有任何驱遣,实力上也未有半点优势。离开据点奉天,张作霖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冲着老张的积极与服从,如果不能给张作霖较满意的安排,自己也说不过去不是?又怎能让张作霖入彀呢?

其实老袁不知道,他早已入了张汉卿的彀了。

张作霖能够痛痛快快答应,与张汉卿的建议不无关系。张汉卿认为对中|央不妨虚与委蛇,利用袁世凯还在台上的机会,捞得最大好处是上策,张作霖深以为然。这是父子俩早已定下的决策,只是这次表演者是张作霖而已。

张作霖就使用了哀兵必胜的策略,既不讨价还价,以一付忠勇的大老粗形象让老袁感动,又委婉地点出了自己的担忧,却没有一丝逼宫的意思。这说话的技巧,真的是一门学问。

张作霖答应出兵后,要解决出兵的技术问题。袁世凯特别关照陆军统率办事处,对他的需要优先解决,补充饷械,尽量方便;为解决二十七师离开后防区的空白问题,张作霖提出新增十个营的兵力,袁世凯一口答应,安排王揖唐注意优先照顾;为让张作霖安心,袁世凯还决定晋升张作霖为奉天督理,至少在名义上压倒冯德麟。

督理就是代理将军,相当于给个甜枣,让张作霖更尽心尽力为他卖命。尽管是代理,至少在名义上,张作霖可以就奉天的大小事务管着冯德麟了。

张作霖也不负重望,开始迅速地动员、训导部队。参谋部向袁世凯列了作战计划;辎重部向老袁要了许多装备;作为先期部队,二十七师54旅旅长孙烈臣的先头部队已兵出山海关,前锋抵达天津,开始领取给养做战前准备。为给出兵造势,张作霖还发了一封洋洋洒洒的电文:“…直下云贵,指日可待。君子一诺,义无反顾…”

老袁对张作霖一诺千金的“义气”十分欣赏,张作霖又回电说唯恐奉军整编对战局不利,先期派遣孙烈臣为关外奉军总司令先行,待自己安顿好奉天事宜后再行率大军后发。两军将一前一后直奔湖南前线,请大总统放心云云,更让老袁对他赞叹有加。若不是孙烈臣因为水土不服,在天津突然患病,大军就该南下了。

不过张作霖的表演却让外界产生一个错觉,认为他已经充当了袁世凯的打手。联想到在老袁称帝时张氏父子的表现,讨袁军们都对张作霖口诛笔伐。蔡锷是知情者,但顾忌着张汉卿的安危却不敢说出来。在闹得最烈的2月底时,国民党上海党部还秘密组织了一个除奸团,准备北上拿张汉卿的人头祭旗。

这个传闻让老袁和小张都大吃一惊。老袁是真心实意的,因为现在能指望得上的就张作霖一家了,他的儿子自然不能再有半点闪失,前段时间已经很对不起这位老张的“友好使者”了。所以,为了张汉卿的安全,他在原先一个班警察的基础上再划拨了一个中队的军警,专门负责张汉卿的安全。

如此厚爱,怎么能够承受得起啊!张汉卿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己呆在虎穴等待的就是父亲拿到好处,现在一切顺利正想来个金蝉脱壳之时,却弄巧成拙地多了这么些大头兵----好不容易有计划能摆平之前一个班的人!

怎么办?想偷跑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做倒在黎明前的烈士。但是孙烈臣的军队已经到天津,再不和他汇合,孙部立刻就面临着是进是退的难题。后果就是要么撇下他退回关外,要么硬着头皮南下,然后被忠于袁的北洋军包了饺子。原定的孙烈臣生病就是双方约好的信号,是时候离开了。

没办法,张汉卿只能大打亲情牌。他买了许多礼物,秉明大总统要去探望孙烈臣。他面呈袁世凯说:“大总统对家父提携之心,学良看在眼里,殊为感动。现在二十七师已开拨至天津,前线孙烈臣司令向待学良亲如子侄,听说他身体有恙,此去湖南相隔万里,不知何年何月再得与他相见。学良想亲赴天津探望,并与孙司令临别再续叔侄之情,请大总统恩准。”

袁世凯有心拒绝,但又不好说出口。左手还绑着绷带(亏他干得出来,就是骨折也不需要养这么多天!)的张汉卿,语意诚恳,思念之情跃然纸上,令人不忍说个“不”字。联想到张汉卿一贯的忠诚表现:鼓吹称帝时尽力尽心、为此小小年纪竟遭暗算、在蔡锷变节时毅然抛弃朋友之义成全谋国之忠,这种表现,作为长辈,自己怎好不同意?

作为质子,张作霖业已兑现了他出兵的诺言,并已实际付出行动,想来价值已失。在此多事之秋,雅不欲因此再寒志士之心。不过经历蔡锷之事,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他一面痛快答应,一面安排“京师执法处”安排人手,就近监督之。

不像蔡锷还要先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再要借病离京,张汉卿却是在袁大总统派人“护送”下进的天津。陪同他一起的,是朱三小姐的父亲朱启钤,临时挂的职务是劳军使。以老朱和张家的交情,怎么说也能起到监督和调整风向的作用罢?只是这种交情,对一心要保命的张汉卿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够看的。老袁虽然贵为一代枭雄,却看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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