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民国之少帅春秋 第63节

对确定的唐、任二人,处分就重了:“但唐继尧、任可澄既有地方之责,无论此项通电,是否受人胁迫,抑或奸人捏造,究属不能始终维持,咎有应得,开武将军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均着即行褫职,并夺去本官及爵位勋章,听候查办!”

当然,闹出这么大的事,对老蔡也不能听之任之:“蔡锷行迹诡秘,不知远嫌,应着褫职夺官,并夺去勋位勋章,由该省地方官勒令来京,一并听候查办!此令。”到这时,老袁还想着和他“再相见”呢。

直到蔡大将军亲率第一军攻入四川,打败陈宦率领的,老袁才知受骗,然为时已晚。

云南一起兵倒袁,袁世凯便计划调兵南征。可是因为兵力不足,又有前方将领对打仗阳奉阴违,导致政|府军损兵折将,节节败退。最可气的是自己人叛变,充当第一条防线的四川督军陈宦本是老袁的铁杆亲信,却几乎一枪未发就让出四川,反通电三道给老袁。

前两道写得还比较委婉,口气还比较温和,只是劝袁世凯退位而已,但第三道就让袁世凯气得暴跳如雷了:“自今日始,四川与袁氏个人断绝关系,袁氏在任一日,以其政|府名义处分川事者,川省皆视为无效。”袁世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腹陈宦都会“反”了自己,气得大叫“人心大变”。

想变的还不只是四川,广西的陆荣廷那里也有想法了。

陆荣廷虽然是广西督理,却并不是袁世凯的心腹大患。一来,他个人能力比蔡锷差得多,二来广西一向贫瘠玩不出什么花来,三来还有龙济光这个“滇边蛮子”替北洋环伺广东。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带来跟风效应,老袁不敢忽视。但老袁也怕是敌人故意吹风,让自家先怀疑起自己人来,倒让敌人坐收渔利,所以开始并不相信。但是陆荣廷不知道有什么想法,竟然打电报给他要求让他的儿子陆裕勋回广西,这就需要好好琢磨了。

此时的陆裕勋,担任袁世凯的侍卫武官,其实也就和张汉卿一样,是质子的身份。

古代君王指名抽调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的儿子进就任内廷侍卫,表面上的宠爱和提携,实质上是羁押为人质,这就是“质子游戏”的老桥段。千不该万不该,在蔡锷反袁后,陆荣廷给袁氏发电报替陆裕勋请假:“我突然身体很不好,请大总统恩准,让我儿子回广西来探病吧!”

老袁何等世故,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陆荣廷的用意,当然不会留难。他用令人吃惊的大度,当时就准假,特许陆公子回乡照顾乃父。听到这个消息,张汉卿大吃一惊,急忙找他问个究竟。

按说,张汉卿虽与陆裕勋并不熟稔但还是有些交情的:一来都是质子的身份,难免同病相怜;二来大家都是名门之后,将来难免有什么照应。两人在京中也曾经聚过几次,因为同为年轻人,有些语言能聊得来。

此时陆裕勋已经收拾停当,见张汉卿赶来,便很率性地说:“本来想派人通知一下汉卿你的,现在你自己来了,这倒省了事。你我兄弟难得有缘相聚,他日有缘到广西,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的。”

张汉卿有些担心地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家,大总统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他难道不怀疑兄弟你一回去,西南再生变故?”

他就那么一说,实际上,他有些懊恼,早知道老袁这么轻易放人了,他该先动一步逃回东北的。形势一天比一天糟,等到老袁要张作霖“勤王”时,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倒真成了老袁的一枚棋子了。不过如果再让张作霖如法炮制要自己回去,老袁再傻也该知道自己父子打得什么主意了。

“汉卿你多虑了,我给你透个底吧。越是这个时候,大总统越不会怀疑家父的忠诚。你想啊,人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宦海三岔口’,家父表面上在试探老袁的信任程度,实际上也是在表白自己对大总统的忠诚啊!若大总统不信任家父,断没有放我回去的道理;话又说回来,若家父真要反对大总统,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要求我回去。他只要出重金,安排一些江湖弟兄帮助秘密我逃出北京即可。”陆裕勋离开漩涡很开心,话也多了几分。

啊?明明是一个借机走路的梗,竟然被解读成这样,真让人脑洞大开。咳,果然做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尽管风险很大,但回报也很可观,张汉卿后悔不迭。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此次话别,竟是永别,因为几天后便听到他的噩耗!

原来陆裕勋从北京回广西时竟然在汉口停了下来,更要命的是他在汉口病了,而且没几天就死了!捉刀人是谁,在波澜诡的局势中不得而知。为此张汉卿又有些后怕。

第108章 驱狼吞虎

陆裕勋之死翘动广西风云变幻,得到从汉口传来的噩耗后,丧子之痛的陆荣廷马上召集他麾下最亲厚信赖的二十多名重要将领,以“如有违异,饮弹而死”的毒誓,开始了广西的反袁之路。

到底是谁做的?这成了一个历史未解之谜。时人多认为就像宋教仁一样,陆裕勋也是袁氏下令暗杀的。但是这不合情理,因为对袁氏的大计来说是反作用,这两个人死的时候都是他最需要稳定的时候。

当年,宋教仁被刺之后,临终之际致电袁世凯说:“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从他的遗言看,宋教仁并没有把袁世凯看作幕后主使。而袁世凯听到他的死时愕然说:“…国民党失去宋遯初,少了一个大主脑,以后越难说话。”言下之意,宋教仁至少可以说话(交流),比其它国家党人好要交道得多。

张汉卿相信谁得益谁就最有嫌疑的原则,他马上锁定了国民党,这种下三滥的事他们不是做不出来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局势乱起来,他们擅长乱中取胜。----宋教仁之死,孙逸仙少了一个党内最有威望的人,奠定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还能嫁祸袁世凯,从而举起“二次革命”的大旗。不然,哪来的借口来挑起已经准备与袁世凯分割行政权与立法权的国民党员呢?

至于陆裕勋本人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影响,但在这个关口死掉,袁世凯是第一怀疑对象。既落下杀害部属之子的恶名,又成功地让广西跟着广东、云南的步调反袁,可谓是一着成本极低的妙棋。

从政治的角度,袁世凯没必要做这种事。正如陆裕勋所判断,他要预防陆荣廷反水,完全可以拒绝陆裕勋的离开嘛,何必要把事做绝、逼得陆荣廷非得翻脸不可?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够作出来的判断,何况作为民国第一大枭雄的袁世凯。

反袁的一众中,蔡锷的人品可以担保他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从他义无勇顾就知道,他根本没担心过陆荣廷,从他直击四川、湖南而未去稳定云南后方可知。除此之外,也只有国民党益处最大了。

不过即使嫁祸与己的作法再拙劣,老袁也是有口说不出。陆裕勋之死让他非常被动,不管用什么言辞来分辨都显得很苍白,这个锅他背定了。粤桂滇川连成一片直下湖南,西南局面已不受控制。自称帝以来,老袁第一次发觉自己走到了死胡同里。

心情不好时,连民俗都碍眼。当时,刚好春节过后,元宵节临近。北京的大街小巷摆满了各种元宵。叫卖元宵之声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一日,袁世凯乘“龙辇”从街上经过,听见小贩“卖元宵!卖元宵”的喊声觉得很不祥。这不是在喊我袁世凯“袁消”吗?于是,就严令改名为汤圆,以为避讳。

可是光这样也不顶用啊,势力所及之处,汤圆可以替代元宵,可是南方仍叫“元宵”,洪宪皇帝就无可奈何了。在四面楚歌之时,袁世凯想到了向他表忠心的张作霖,他要求张作霖出兵湖南,并许诺以后可以封公封侯。这是袁世凯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了。

2月间,袁世凯召张作霖入京商讨南征问题。为此,他的幕僚人物不乏有远见之人,劝说袁世凯说:“张作霖狼子野心,一向被称为东北强人。如果再被他乘机得势,将来尾大不掉,要对付他就麻烦了。”

袁世凯捋须长叹:“虎会嗜人,狼也会咬人,我焉能不知张作霖的为人?为什么东北三省中吉林、黑龙江早就定下了督理人选,恰恰只有奉天被搁置了几年都没有定下来?还不是怕他一家独大?但是要对付蔡锷这只虎,需要驱动张作霖这条狼啊。”

其实北京城内的大小事情,张汉卿与搞特务工作顺风顺水的高纪毅都源源不断地告知了远在奉天的张作霖。凭着对历史大方向的完全掌握,张汉卿精准地预测到袁世凯所有的步骤,并把分析及应对办法不间断地通知了张作霖。以至于张作霖身在关外,却比当时中国任何一人都清楚中枢随后的每一步,应对也十分得体。

这让他对自己的这个长子张汉卿深为叹服,也就十分担心长子的安全----父子俩之前早已经统一了认识,都决定要在这场风波中捞足了好处。当然越是如此,张汉卿的质子价值也就越显重要。有蔡锷成功脱逃的案例在前,也有陆裕勋的前车之鉴,袁世凯对他的防备也是加大了力度,当然名义上是妥善护卫他的安全。

真要离开北京,张汉卿其实还是有些办法的,但这样做的坏处更大:一是本来可以安然等到6月老袁殡天的那刻而完全没有生命之虞,二来没有捞取任何好处,张作霖还将被迫承受袁世凯的愤怒----北洋系统在北京以及关外还是满有实力的,随便一个指令,张作霖相信无论是同城的冯德麟还是隔省相望的吉林将军孟恩远、热河都统姜桂题,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刀。

捞足了好处再走,以袁的机警,是会格外警惕张汉卿的。在这种天罗地网之下如何在合适的时候安全逃离,将严重考验张汉卿的智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张作霖反对南征,以前的种种伪装与诚信将荡然无存,张汉卿还有杀身之祸,对自己关外势力的负面影响亦未可知;可如果同意调遣,张作霖的前番努力都要化为乌有,他的起家二十七师还要作为前驱去冲锋陷阵,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不但如此,之前父子俩定下的对老袁称帝做戏之举会变成名符其实的“保皇派”,按照张汉卿之前屡次分析的北洋前途看,这可不是好征兆----他一直认为袁世凯会失败、北洋会分裂,老张很想亲口听到小张对局势的判断。

不太清楚张汉卿想如何做且听到陆裕勋之死,张作霖还是有些小紧张的。对老袁的催促,他一方面准备以准备仓促为借口拖延,另一方面也按张汉卿的意思亲临北京向老袁面陈,以打消他对自己的怀疑。尽管兵马未动,这三军统帅可是亲自来了,足以说明对大总统的忠诚了吧?

张作霖此次来京,足足带了一营的卫队,借口是京城局势紧张。其实他还有另位一个想法:如果张汉卿不能够尽快回奉,就再留一些人在他旁边以策应安全。只有乱世,才能真正体会上阵父子兵的那份倚助。

与上次相同,王揖唐在坐。

望着张汉卿狡黠的笑,张作霖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次来京的事情,你也许已经知道了。大总统皇帝即将派我去湖南剿灭云南乱匪,此去相隔万里,后面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张汉卿接口说:“湖南太远,又听说潮湿闷热,父亲常住东北寒冷之地,只怕不太习惯。再者,儿子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还是懂的。不知道父亲这些准备得怎么样了?现在二十七师还穿着厚棉袄吧?听说湖南已经是仅穿一件长袖了,这军服短期内只怕不好筹措吧?”老爸不好直接要粮饷,作儿子的自然要适时提起话头。

第109章 恩宠与眼药

张作霖果然顺水推舟,两手一摊:“事起突然,大总统也没料到云南叛军来势会如此汹涌,只有边调遣军队边作准备了。”不管心情多么迫切,态度要端正,尤其是这种时刻,老袁最反感别人漫天要价了。

王揖唐是袁世凯的全权大使,事前已经得到老袁的许可,当下表态说:“大总统已经想到张将军的难处,已经赦命陆军统率办事处,对二十七师的辎重与装备优先提供方便。”

张作霖父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春秋装的军服虽然有用,但远不如军火来得实惠且迫切。按张汉卿之前的分析和调查,北京城里还有那么一些军械的,此时不取,更待何时?他之所以冒险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取得一笔军火----在乱世,这可是好东西!

演戏演足,张汉卿自然作慷慨状:“父亲亲自来京,学良虽想略尽儿子孝顺之心,但公私有别,父亲当先公后私,待谒见大总统后再叙父子之情吧。王世叔也答应尽量予以照顾,显见形势严竣非常。军情如火,父亲就先把国家大事处理完毕,再与学良叙叙家常吧。”

王揖唐自然盛赞张汉卿小小年纪识大体懂大局,他哪知道张汉卿要趁热打铁,先把话头接着再说,免得后来王揖唐变卦。张作霖父子一体,知道张汉卿心意,也就抱着“为国分忧”的心态急火火地觐见袁世凯了。

追溯到第一次面对老袁时的手足无措已经有四年光景了吧?那时候的张作霖,羽翼不丰,自然没有底气。在会见全程如履薄冰,出来后背湿了一大片,反不如张汉卿第一次拜谒老袁坦然得多。

老实说,张作霖首次在面见袁世凯时还是做了很多准备的,也对老袁的日常行为作了许多有意义的侦察和功课,并有意做了一些秀。收买袁世凯左右为他说好话与在京中包妓院,以两手来让袁世凯相信他是个忠心的人,是个粗人。

第二次面见张作霖时,老袁正是如日中天,而作为“后起之秀”的张作霖是刚被晋升为将军的,根本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坐着。不过袁世凯待人接物,虽然从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但面色和善,双目炯炯,很尊重人也很注意听人说话,所以各方人才奔走其门如过江之鲫。

这种风格张作霖也感受到了,几年间他一直怀着敬畏的心情回味那次接见。当时老袁正对南方国民党力量痛苦着,所以他表态说:“关外要有捣乱的,我张作霖一人给您老挡着;关内要是有反对的,我就率队去平乱。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枪顶在胸口上,我也绝不含糊。”

现在,时隔两年,他又一次来到中南海,他仍是将军职务,对方仍是总统,但明显地两者的身份拉近了许多。老袁甚至还亲自迎出门去。回想当初欲求一坐而不可得,老张的心里滋味难尽。

同时代人无不对袁世凯的能力印象深刻。黄炎培回忆:“他记性绝好,从不忘记任何人或者事。因此,当一个地方官员受他接见,谈及地方事务和私事时,袁常常以其广博的学识和记忆力使来访者大吃一惊。他的部属亦因此而害怕他。”阎锡山回忆他初次晋见袁世凯时,“他一见面就把我想要对他说的话全说了,然后问我还有什么话,使人再无可言。”

首节上一节63/540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