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69节

  吴川的话,对于堂内被俘的大清官吏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的明白的。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在意头上的皇帝是谁,也不关心朝廷同外国又签署了什么条约,他们只是关心自己能不能加官进爵,或是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做点什么。

  他们现在对吴川俯首帖耳,不敢对其慷慨陈词有所反驳,并不是被吴川的大义所摄服了,而是现在吴川掌握了哈尔滨的最高权力,他们自然是心生畏惧,唯恐被对方拿来做一只儆猴的鸡。于是乎看上去就显得服服帖帖的,好似被吴川的话语给说服了。

  当然,对于宋小濂来说,吴川的话语倒是确实触动了他的内心,令他无从反驳。他只能无力的坐了回去,摇着头继续抵抗道:“国朝初建确实是杀戮过重,但是我朝历代君上却并无倒行逆施之举。你把这些旧怨翻出来,除了令国家分裂,人民相斗之外,对于这个国家又有什么好处?

  今日一个统一的中国尚不能抵御外侮,一个四分五裂的中国难道反而能够抵挡的住外国的入侵了?我看退之你也不是什么奸邪之辈,自然应该知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诸列强对我国虎视眈眈,国家还怎么经得起一场内乱?

  朝廷过去办理的外交确是丧权辱国,但我们总要给朝廷一点时间去改变吧。以退之你的才能,为朝廷效力,做一番富国强兵的事业,总好过起兵造反令生灵涂炭吧。”

  吴川却哑然失笑的说道:“难道我归国以来第一件事,不是向宋先生你献上了公路网计划以抵挡外国对于东北的经济入侵吗?但是现在这个计划的结果如何,难道还要我来说明吗?

  更何况,这个朝廷哪有半点反思和想要进步的表现?搞个内阁制度,都能搞出一个皇族内阁,不要说不相信我们这些汉人,他们连非皇族的满人也一样是不相信的。独夫民贼到了这种地步,宋先生你还指望他们能改变这个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

  我这么同宋先生说吧,我们这些革命党人起兵,不是要造这个朝廷的反,而是要革这个朝廷的命。为什么,因为不革了这个腐朽反动的朝廷,中国就不可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只要满清朝廷存在一天,人民就休想去建设保卫自己的国家和家园。这个朝廷,现在就是帝国主义列强手中的傀儡,列强正是靠着这个朝廷奴役着、掠夺着、残害着中国人民。所以,我们今天起义的目的,就是要打倒这个阻碍了中国前进的反动政权,建立一个属于人民的政权。

  我来这里见宋先生和各位,并不是想要同旧势力妥协,再建立一个换汤不换药的旧政权。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我奉劝各位不要在抱有幻想,认为满清政府还能打回哈尔滨来,好让你们再回去作威作福。如果各位想要为国家人民继续做事的,新政府会量才录用。不愿意的我们也举手欢送,不作为难。可如果有人离开之后继续同人民为敌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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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我军已经拿下了齐齐哈尔和哈尔滨,中东铁路沿线一带的大部分地区很快就能落入到我军的掌握之中。满清在边疆的虚弱已经一览无余,但是我军并不想多做杀戮,徒惹外人渔利。所以我希望宋先生已经各位,向远离中东铁路的边疆区域发表声明,督促他们投降新政府或是宣布中立,不要自误。”

  宋小濂还没想到要如何应对吴川的话语,那边滨江道于驷兴已经迫不及待的插口问道:“这位吴先生,你真的愿意放我们离开?”

  吴川看了一眼这些官吏们望向自己的期待眼神,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们是要革满清朝廷的命,又不是为了杀官造反。把诸位关起来对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人手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不过,我们可以放你们离开,但你们一要接受离开哈尔滨的时间安排;二就是要发表声明,表示今后绝不再同人民为敌。我们是出于人道主义放各位回家同家人团聚,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回去参加朝廷来镇压我们的。”

  滨江道于驷兴,滨江分防同知林世瀚,滨江清军统带么佩珍三人顿时带头回应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也是应该的,应该的。我们离开哈尔滨,绝不敢再同革命军为敌…”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宋小濂,看着这些官吏对于吴川的拼命讨好,终于还是轻声叹了口气,把话语咽了下去。吴川则毫不客气的对着身边的梁廷栋说道:“石卿,你把这里愿意离开哈尔滨的人员都带下去登记,然后让他们签署声明,过两天统一安排他们离开哈尔滨。”

  于驷兴等人立刻对着吴川连连发声感谢,然后便跟着梁廷栋离开了大堂前往了厢房。原本人员站的满满当当的大堂,很快就剩下了七、八人。

  吴川有些好奇的望着堂上一名穿着黑色警服的年青人问道:“我刚刚看到林同知拉了你的衣角数次,想让你跟着一起走,为何你不愿意跟着他走呢?”

  这名年青人对着吴川行了一礼后,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想留下来看看,革命党人是不是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是为了建设这个国家,保卫这个国家而起来革命的。”

  吴川重新打量了他全身一眼,方才微笑着回道:“说得好,我们革命党人说的再好,如果光说不练终究还是假把式。我欢迎剩下的各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建设、保卫这个国家,顺便监督我们革命党人有没有食言。要是大家看到了问题,不妨直接来找我。当然,就算是没有看到问题,我也很欢迎各位过来找我聊一聊的…”

  只是吴川的笼络话语还没有说完,一旁坐着的宋小濂已经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道:“我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加入你们革命党,老夫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黑龙江民政使,只要朝廷没有下令,老夫守土有责,哪里都不会去。”

  吴川身后的几名同盟会员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有人不免脱口向他斥责道:“哈尔滨和齐齐哈尔都已经光复了,哪来的朝廷官员。吴主席对你们客客气气的,你可别踩鼻子上架,还在我们面前摆什么官老爷的臭威风…”

  “好了,不要说了。”吴川打断了这名同盟会员的话语,看了堂上众人一眼,随即让一旁的朱和中把其他人都带下去,他要和宋小濂单独谈谈。

  随着众人离开,偌大的大堂内便只剩下了吴川、宋小濂及站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吴川拖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宋小濂的对面,然后看着他说道:“宋先生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这种气话,虽然我们相交不久,但是我还是知道你的。你若是心里真的只有朝廷而没有国家和人民的话,也就不会支持我做什么公路网的计划,并让人放下武器投降了。

  现在革命已经发生了,不管你对朝廷还有多少不忍之情,也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顽固反动的朝廷陪葬吧?或者说,你觉得我们的革命不会成功,所以才不愿意同我们为伍。那也没什么,我和宋先生相识一场,总能保证您能够安全离开哈尔滨的。”

  面对着吴川的坦诚,宋小濂反而有些难出恶语了。毕竟之前他确实是非常欣赏对方,一度想要提拔对方作为自己的助手做事的,就好比当年恩主李金镛提拔赏识自己一样。

第197章

  虽然被外人称之为三硬先生,但宋小濂面对着有理有节的吴川时,倒也没有了一向的刚强,说到底在他心里国家还是要比朝廷更为重要一些的。

  对于吴川起来造反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的愤怒。他心里更为焦虑的是,吴川的造反是不是有俄国人在操纵,这次哈尔滨、齐齐哈尔的连续起义,是不是俄国人预备吞并北满的开始。

  比起后者,他倒是更乐意见到这场起义只是革命党人的单独行动。这也是他不愿意离开哈尔滨,坚持留下以观望时局的最大原因。

  现在吴川既然看起来并没有被反满排满的汉民族主义给冲昏了头脑,还知道礼送被俘官吏出境,宋小濂也终于软了口气,张口生硬的说道:“你倒是用的好计谋,先抛出一个公路网计划,引诱士绅去抢购公路两侧的土地,接着又算到俄国、日本会出手干预,弄的士绅同官府离心,给了你上下起手的机会。你敢说,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抛出公路网计划前预料到的吗?”

  吴川沉默了片刻,然后摊手说道:“虽然我有想过这样的结局,但只要朝廷硬气一点,官员稍稍廉洁一些,士绅们的吃相稍稍好一些,我这个计划肯定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的。宋先生在质问我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扪心自问,为何好好一桩美事会变的如此荒腔走板吗?”

  宋小濂看着吴川颇为不齿的冷笑道:“哈,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动听。我大清若不是如此,又岂会让你的革命如此轻易的得手?只是你是不是把天下人真当了傻子了,以为没人能够戳穿你的计谋…”

  吴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看来宋先生也明白了,就算这个计划给天下人知道了,他们也只会说满清气数已尽,而不会将罪责归罪于我。

  就好比,刚刚大家都知道,他们要是签字声明不再同革命为敌,将会令黑龙江、松花江等地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边区军民陷入混乱,大大的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但只要他们能够借此脱身,他们就不会在意这些边区军民如何自处。

  你看,宋先生,当一个王朝失去了民众的拥戴时,即便是享受了这个朝廷好处的官吏们,也是不愿意和这个王朝一起殉葬的。清朝已经走到了终点,接下来是属于人民的时代了。我希望先生应该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该为北京的独夫民贼陪葬,还是应该站在人民的一边,为人民的幸福而工作。”

  宋小濂盯着他看了半天,方才不无嘲讽的回道:“站在人民的一边?你所说的人民究竟是那些人?如果人民不欢迎革命,要求恢复帝制,你也要俯首帖耳的听从吗?”

  对于这个问题,吴川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头,方才谨慎的的说道:“一切觉醒了的爱国民众,愿意跟着我们革命,想要追求一个美好生活,或是想为子孙后代建设一个美好生活的,都可算是人民。只要是人民,他们就会明白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我想没有那个独立健全人格的人民,会放着好好的人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当某人的奴才的,哪怕对方是个皇帝。先生所说的那种现象肯定不会存在,当然我不否认有一部分坏蛋和蠢货会这么想,但是真正的人民会跟着我打倒他,所以我是不会听从这样的胡言乱语的。如果革命真的因此而失败的话,那么我宁可死亡于革命失败的前夜。”

  宋小濂终于对吴川感到没话说了,不过等到对方起身告辞准备离去时,他还是神情冷漠的的问了一句,“周部堂怎么样了?”

  吴川迟疑了一下后说道:“周巡抚一切安好,只是爬墙时摔了一跤,崴了脚脖子。过两天我就让他过来哈尔滨,到时宋先生可以去看看他。”

  宋小濂起身对他拱了拱手后说道:“那我到是要替周部堂谢一谢你了…”

  同宋小濂告别之后,吴川吩咐了看守的士兵几句,就从大堂的院子向外走去,接着他就在道署前院的门楼前,被一群士兵给拦了下来。

  拜今日一早他对于国民革命军士兵们的演讲,终于使得大多士兵记住了他的样子。因此这群人认出是他亲自赶来道署之后,便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守在了前院门楼处,等着吴川出来了。

  这些士兵围着吴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们都曾经是红胡子的一员,在俄国人和同盟会的招揽下才参加了吴川的队伍。但是今天中午革命卫队带人枪毙了他们过去的同伴,当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不少原本就不满严苛军规和各种卫生条例的前绿林好汉们,立刻就怒不可遏的串联了起来,想要为死去的同伴讨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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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正在串联的时候,就听到了吴川拜访道外区道署的消息,于是便匆匆的赶了过来,想要在这位革命委员会的主席面前告状,要求严惩那几位胡乱杀人的革命卫队队员。

  老实说这么三、四十名带着武器的军人拦住自己,要是换做没有穿越之前,或是刚刚穿越时的他,估计吴川是要立刻手脚发软的。而且这些士兵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此时正是杀气最盛的时候,一眼看去就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不过对于穿越后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的吴川而言,现在的他却能够不动声色的沉着的看着这些在他面前吵吵嚷嚷的士兵,直到这些士兵在他的目光下稍稍安静了下来,他才不紧不慢的出声道:“你们想要向我反映问题,我是很欢迎的。但是反映问题总要有个章程,你们这么七嘴八舌的,谁能听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你,你来作为代表,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吴川看似随意点到的士兵,倒是刚刚没怎么出声的一位,见到吴川点名让自己来说,不由有些慌乱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有所推辞,就被身后的士兵推到了吴川面前,不得不结结巴巴的向吴川重新复述了一遍刚刚同伴们的话语,虽然因为没有准备让他自动删除了许多同伴们的个人要求,但好歹还是把中心思想说明白了。

  虽然吴川出来时还带有一队卫兵,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被国民革命军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滨江道署内,居然还能被自家的士兵给围困起来,因此他的卫兵基本都在道署外面。而跟在他身边的朱和中、梁廷栋等人又被他打发出去做事了,现在身边倒是没有了压得住场面的人物了。

  点了一名士兵让他代表同伴发言之后,他就悄悄的给身边的一位卫兵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的退出人群去寻找援兵去了,这才让吴川心下安定了不少,有暇听取了这位士兵讲述的要求。

  只是听完了要求的他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他先是看了一眼周边个个愤愤不平的士兵的脸色,方才若有所思的向代表发言的士兵说道:“听你的口音似乎是山东人,你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的?是怎么加入我们革命军的?”

  这名士兵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老实的回答道:“俺叫马二葫,是山东荣成的。去年跟着舅舅去海参崴找活干,结果遇到了俄人驱赶中国人,说是俺们身上带着瘟疫,要把俺们关起来,大家就趁夜跑路了。晚上太黑看不清道和舅舅散了,后来就被二掌柜黑龙给收留了,之后听说海参崴这边招兵买马,大掌柜就带着俺们投军了。”

  吴川听后脸色更显得温和了,接着又向他问道:“和舅舅走失后,你给家里写过信联系了吗?你家里知道你参军的消息不?家里人可还好?”

  马二葫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说道:“俺不识字,虽然部队里有人教识字,也给写信,但是家里也没人识字啊。营里又管的严,没时间上街寻找熟人给带个口信。

  家里俺想应该不会好,为了让俺跟着舅舅出来,家里还借了不少钱粮,现在都不知道债主会怎么折磨俺家里人…”

  这名士兵一说到家里就忘记了正题,开始絮絮叨叨的向吴川诉起了苦。吴川听的倒是很认真,从这名士兵的诉苦中,他差不多了解了人多地少的山东乡村,一户自耕农是怎么破产的故事。随着这名士兵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吴川又随手点了周边几名士兵询问起了他们当兵之前的家境,几乎都和马二葫家的经历大同小异。

  遇到丰收的年景,粮食卖不起价钱,还要缴纳大量的捐税,最后只能勉强混个温饱。遇到灾年这些没有积蓄的自耕农就迅速滑落到了破产的边缘,不借粮食就活不下去,借了粮食几乎就等于是把家里的田地送到了地主家里。

  利滚利的高利贷是永远还不清的,而地主也不愿意让你还清,总要把你家里的田地全部收到自己手上,才算是失去了对你家的兴趣。而失去了土地的农民,要么求着地主租给土地耕种,缴纳一半以上田地产出的重租,要么就只能跑去港口或胶济铁路附近卖苦力。

第198章

  在山东,没有技术的力工,一个月大概能赚到7.5个银元,但是一个月的伙食和房租大概也要7元。而一个力工很少能够干满5年的,平日里低劣的伙食和繁重的体力活很快就能摧毁他们的健康,只要一点小毛病就能让他们失去工作能力,接着在租住的草棚内等死。

  因此但凡能够有其他门路可想的,几乎没有人愿意去码头扛活的。因为这差不多就等于是宣告这个人已经无路可走,假设他不能很快的摆脱这一行当,那么就该进入到生命的倒计时了。

  而对于资本家来说,他们是不在乎这些力工的生存状况的,中国的穷人有这么多,每一天都有破产了的农民跑出农村找活干。他们总是能够找到年青而又廉价的劳动力,因此自然不会关注这些力工究竟能活多久了。

  自沙俄修建中东铁路开发远东以来,因为边疆地区劳动力的匮乏,不得不从中国引入了大量的劳动力,而这些劳动力又大多来自于山东。俄国远东边疆地区的人工工资要远比欧俄地区高的多,自然也就吸引了大量的山东劳动力。

  这些山东劳动力几乎都出自农村的中下阶层,能够自行负担船票和其他捐税来到俄国远东地区的,不是濒临破产的自耕农家庭,便是自耕农家庭中多余的劳动力,当然这部分人员在整个山东出国劳动力的占比中不会超过四分之一。

  更多人则差不多以卖苦力和契约工的方式来到的俄国远东地区,如果说前者在俄国辛苦一年还能带回丰厚的收入的话,那么后者几乎在第一个契约期内赚不到什么钱。因为他们的工资需要支付各种说不上名目的利息支出和交付给中国工头或劳动力组织的公司一部分作为佣金。

  后者的生存状态比国内干苦力好不了多少,因此有多少山东工人在忍受不了中俄工头的欺凌后,选择了逃离工作场所,有少部分幸运的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到待遇不错的活计,但是更多人不是消失在俄国远东莽莽密林里,就是落草成立红胡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北满的人口比奉天少的多,但是红胡子的数量却一直居高不下。

  这些红胡子在日俄战争期间分别加入了日俄两方作战,这场战争中受害最大的其实还是东三省的中国人。不管是俄国人为了防止日本人从本地征收物资而采取的焦土策略,还是日本人为了弥补物资不足强行在东三省征用物资,又或者日俄双方以防谍名义大肆杀戮中国人,在这片土地上的中国人都无法进行反抗。

  当然这场战争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很大一部分红胡子在日俄双方的战争中成为了炮灰,使得战后的社会秩序稍稍好上了一些。不过随着这场战争过去了五、六年之后,吸收了新血的红胡子又渐渐开始活跃了起来。

  只是相比起奉天地区的红胡子,北满地区的红胡子生活的就有些不如意了。北满地区山高林密,确实适合红胡子们安营扎寨。但是北满的气候和稀少的人口,让这些数量急剧增加的红胡子难以找到适合他们劫掠的对象。

  这两年里都迫使他们越过国境去劫掠俄国人了,借助吴川招募军队的机会,俄国远东边疆区的官员立刻就开始引诱这些红胡子加入军队,算是为俄国远东区减少了一个隐患。

  这些红胡子虽然具备了一些军事素养,但是他们还是同那些工人和农民出身的士兵不同的。虽然他们过去也大多是贫苦农民家庭出身,但是在土匪生涯中却染上了许多不良习惯,他们对于保家卫国的说法并不怎么感兴趣,也并没有吃谁家的饭就给谁卖命的朴素想法,倒是极为推崇江湖义气,崇拜讲义气有能力的大哥。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几个过去同伴的几句教唆下,这些士兵就不管不顾的积聚了起来,过来围堵住了吴川要为被军法处置了的士兵讨要一个公道。事实上这些士兵大多不认识被处决的士兵,只是被处决的士兵也是红胡子出身,还是山东人,他们就觉得自己人被欺负了,就要找长官来要个公道,甚至都没去想过在战争期间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在吴川引诱着这些士兵述说自己家庭和过去的生活时,梁廷栋终于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看到被这些叛乱士兵围在中间的吴川并没有出事,满头大汗的梁廷栋总算把悬起的心放了回去。

  虽然今日的起义很成功,几个小时之内就拿下了哈尔滨和齐齐哈尔两座北满的中心城市。但是革命委员会的高层人士都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国民革命军多么富有战斗力,而是在革命委员会、军事委员会的组织下,革命军在两地都占据了绝对优势。

  可以说,今天的起义不管由谁来领导,都必然是会获得成功的。因为革命军不仅在兵力和武器装备上占据了优势,还获得了在中东铁路上的自由移动权力,被分割于各处的清军又怎么抵挡的住革命军的集中一击呢?

  自甲午之后,革命党人组织的历次起义中,再没有像今日这一次这么容易的了。但也正是如此,黑、吉两省的革命党人才能更为清楚的认识到,如果没有吴川居于核心的组织、筹谋,他们就不能获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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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吴川,中东铁路局的俄国人就不可能为革命军提供如此之便利;没有了吴川,俄国和德国的军官们就不会任劳任怨的为革命军训练军队而不插手军事指挥权;没有了吴川,革命委员会就不可能获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充沛财力和物资支援;没有了吴川,革命军也不可能获得工人们的支持,建立起一个不受外部势力影响的统一组织。

  因此当吴川的卫兵跑来告诉他,吴川被一群乱兵包围住的时候,梁廷栋的手脚都有些发凉了。在这个革命刚刚露出了曙光的时候,要是让吴川出了事,那么他们这个革命团体不四分五裂才怪。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革命委员会内根本没有人能够取代吴川,赢得团体内各派的一致认同。

  好不容易才看到革命胜利曙光的梁廷栋,自然不肯让吴川在这个时候出事的。因此看到吴川尚安然无恙,他赶紧对着身边同样紧张万分的刘献芹说道:“我先带着人进去把吴主席保护起来,你带着人在外面包围了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吴主席带出来,这些乱兵事后再处置他们也来得及。”

  刘献芹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满口答应道:“梁指挥你放心,我一定服从你的指示。不过你之后一定请在吴主席替我解释,这些人虽然有不少是我过去的部下,但我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

  梁廷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如果我不相信你,还能把你带过来。一定要听我的指示才能动手,要不然就是吴主席饶了你,我也放不过你…”

  吴川一开始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但是随着士兵们一个个的诉苦,他反而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开始为这些士兵们的遭遇感到气愤了起来。在后世,农民失去土地起码还能出门打工,土地只能具有家庭财产的属性。但是在这个时代,土地则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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