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48节

  富平一战能够消灭中坚团,抓住陆承武,不是民军有多么强大,而是事发突然,北洋军没有防备,再加上陆承武无能而已。但是这样的偷袭战难道能够用在攻打西安城上吗?

  除此之外,陈树藩手下的陕军和镇嵩军实力仅次于陕西境内的北洋军,他们投向我们则我胜,投向陆建章则陆胜。我对于陈树藩还是了解的,他相当陕西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陆建章拿陕西将军的名号去诱惑他,我看他未必不会再投回北洋去。”

  柏有些不能理解的说道:“陆建章也只是陕西将军而已,他怎么能任命陈树藩为陕西将军?而且他把陕西将军给了陈树藩,那他自己怎么办?”

  井勿幕道:“北洋团体现在自顾不暇,肯定不会给陆建章什么援助了。而没有北洋团体的支持,陆建章又怎么能够平息陕西的民军起义呢?我看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以辞职为条件,换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就陕西一地而言,除了陈树藩能给他这个承诺,其他人都不会给,或者说给不了。

  至于陈树藩能否接任陕西将军,除非革命委员会直接出手干涉,否则陕西境内也无他人有实力跟他争夺这个位置。要不是第29混成旅入陕,陈树藩加上镇嵩军的力量,其实已经超过了其他人。陆建章对其的提防,不是没有理由的。”

  堂内开会的同志虽然大多不甘心,但是却也无人起身反驳井勿幕的分析,宋向辰皱了皱眉头后说道:“关于民军领导权的问题,要不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先说一说,联络西安各界人士,怎么向北京要求罢免陆…”

  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同志带着一人走了进来,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从北京传来的消息,袁世凯早上去世了。

第977章

  袁世凯死了,这对于北京城内的市民和北洋团体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对于黎元洪、孙中山这些非北洋系的政治人物或政治团体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几乎就在确定了袁世凯死讯的上午,中华革命党就召集了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各方代表,就袁世凯死后的体制问题和总统人选问题提出了议案。

  中华革命党代表胡汉民指出:“1914年政府颁布的《中华民国约法》显然是不合法的,在颁发这部约法之前,国会已经被解散,当时总统以中央政治会议代行国会行使立法权,这显然是无效的行为。

  且这部约法修改了南京临时约法所规定的内阁总理负责制,除了国家实行总统制外,还废除了国会的立法权和司法独立,就其体制而言已经和共和毫无关系,总统不过是没有带上皇冠的皇帝罢了…

  我党绝难以承认1914年《中华民国约法》,在袁总统去世之际,我以为是时候纠正1914年的体制,使民国重新回到共和体制的正确方向来了。至于新总统的人选,应当交给重新召开的国会讨论决定。”

  在胡汉民下了主席台后,梁启超即请求发言,“我也赞成废除《中华民国约法》,但是应当恢复的是1913年参众两院所制定的《天坛宪法草案》而不是《临时约法》。贵党自己都说了,这是《临时约法》不是正式约法。

  既然贵党要求恢复被解散的国会而不是重新选举国会代表,那么为什么不能承认《天坛宪法草案》,而非要恢复《临时约法》呢?如果贵党认为1913年的国会代表不能代表国民,所以不能承认《天坛宪法草案》的有效性的话,那么就应该重新选举国会代表,而不是恢复1913年的国会。

  至于新总统的候选人,我以为没必要交由新国会来决定,现在我们还没讨论出新国会该如何组建,难道我们要让总统的位置一直空在那里吗?政府总是要运行下去的,既然要运行下去就应该尽快决定新总统的人选。

  不管是临时约法还是之后的几部约法,或是按照国外的惯例,总统在任上去世的,自然应当由副总统接任,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梁启超的表态虽然遭到了中华革命党代表的反对,但是却也获得了林长民、章士钊和部分韬园派人士的支持。很快会场内就分成了三派,中华革命党一派,梁启超、林长民一派,还有便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多数派。

  这些沉默的多数派除了看不清局势不能下注的中间派之外,还包括了北洋一系和共和党一系。北洋一系是因为主心骨都在总统府所以没有人出来代表北洋表态,而共和党这边虽然耿谨文没到,但是王葆真和张寿增还是知道本党的立场的,但是他们并不愿意和中华革命党代表、梁启超、林长民等人打什么嘴仗。

  梁启超、林长民这些人终究还是代表着立宪派和地主乡绅的利益,在共和党表明要消灭地主阶级之后,他们就没办法再依附过来了,只能选择了黎元洪这个最为符合立宪派士绅利益的代表。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黎元洪这个副总统顺势接任总统位置,也是合理合法的。而只要共和党不打破规矩,还有一分维持民国的想法,那么黎元洪就任总统位置之后还是很有可为的。

  至于中华革命党这边,他们想要恢复的1913年国会,主要就是想要接收宋教仁的遗产,毕竟1913年国会国民党获得了大胜利。占据了国会多数代表,然后恢复内阁总理负责制,那么中华革命党等于是一步登天,从在野小党迅速成为了主持中枢政府的执政党。

  和梁启超、林长民这些人一样,中华革命党也试图用体制去约束拥有武力的共和党和北洋集团。王葆真觉得这一切很可笑,这些人一方面不想让北洋和共和党参与制定体制,一方面却又想着让两个拥有着强大武力的政治团体服从于他们所制定的体制,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看着眼前会场内的都成四川成汉闹剧,等待着中南海那边先做出个决定来。而在此时的居仁堂一楼东面的一间会客寺内,徐世昌、段祺瑞、耿谨文、黎元洪四人正坐在房间内就袁世凯的后事做出安排。

  昨晚10点之前,四人就被邀请来了居仁堂,耿谨文除了在袁世凯醒来时和袁交谈了几句,对于其他事务就没发表过意见。而关于如何操办袁世凯的后事,也主要是徐世昌拿主意而已,毕竟袁世凯回光返照的时候已经当着众人说过,家事交给徐世昌处理,国事则由段祺瑞、耿谨文、黎元洪三人拿主意了。

  袁世凯的家事倒是不难处理,涉及家人的遗嘱不必在其他三人面前透露出来,而和国家有关的后事,也就是给予袁世凯一个什么样的葬礼罢了。虽然袁世凯在任内强行解散了国会,并更改了体制,但至少并没有走向复辟帝制,因此作为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统,耿谨文和黎元洪也不会在其葬礼上提出什么异议。

  墓地袁世凯早就为自己选好了,眼下最为重要的不过是对其一生的评价而已。徐世昌和段祺瑞都很清楚,这个评价只能由当前国内最有实力的共和党给出,他们自己弄的评价再高,最后都是不做数的。

  面对徐世昌和段祺瑞的注视,耿谨文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说了一句,“对于总统的悼词怎么写,我看最好在发表之前给我们一份草稿。当然,这不是什么强制性的要求,但我们不会为没有认同过的评价进行背书。”

  徐世昌思考了片刻,就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同张一麟先拟个底稿出来,到时大家都给个意见,修改后再发布好了,这事倒也不急。

  那么接下来还是先说一说国事吧。大总统走了,但国家还是要继续运行下去的。耿代表,贵党真的不愿意接手总统的托付吗?”

  耿谨文摇了摇头简短而确定回道:“本党绝无此意。”

  徐世昌脸色凝重,过了数秒之后才继续说道:“大总统生前在居仁堂右边的小土山上建立了一座石室,里面藏了一个金匮,金匮中有一份名单,是总统生前选定的总统候选人名单。既然贵党不愿接受总统的托付,那么我们是不是一起去看看总统的遗嘱…”

  耿谨文突然起身打断了徐世昌的话语说道:“现在是民国,不是大清了,我看这效法满清的金匮石室之举就不用拿出来了吧。本党之所以承认袁总统的合法性,不在于他继承了满清的政权,而是袁总统的身份来自民选。

  一个民选的总统居然要给中华民国立遗嘱挑选总统,这本身就不合民国的规矩。我代表本党前来,不是为了参与这样的荒唐之事的。袁总统的金匮石室我就不看了,至于国事方面,我看给国家立下规矩比选新总统要重要的多。

  那么各位,我就先行告退一步了,对于总统的后事,本党能够参与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徐世昌下意识的起身想要叫住调头离开的耿谨文,不过看到对方如此坚决的推门离去,他终于还是慢慢的坐回了椅子。就在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段祺瑞也站了起来,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去看看大夫人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这金匮石室我也不用看了…”

  徐世昌望着再度被关上的房门,转头看着一旁的黎元洪说道:“宋卿,现在就剩我们两人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坐在那里有些神不守舍的黎元洪顿时被惊醒了过来,赶紧起身摇头说道:“大总统立下金匮石室虽说别有深意,但是耿代表说的不错,这共和的体面还是要的。有些规矩大总统可以立,但是我们可立不得。若是老相国没有其他要说的,且让我找个地方眯上一会,我昨晚似乎受了一点风寒,现在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徐世昌听后赶紧起身说道:“既是受了风寒,还是让医生看一看比较好。正好府内正有医生在,我让人叫来给你看一眼,然后让袁管家给你安排间客房休息…”

  把黎元洪送走之后,站在廊下的徐世昌望着庭院空地上的阳光久久没能动弹。当耿谨文拒绝见证金匮石室的开启后,袁世凯留下的金匮石室就失去了意义。

  昔日袁世凯以武力迫使南京临时政府交出了权力,现在又凭什么用一个所谓的金匮石室去约束共和党呢?老实说,共和党能够忍到袁世凯去世,已经让徐世昌感到颇为惊讶了。要是让袁世凯和吴川交换一下,估计关内外早就打的不可开交了,哪里还会有东北的建设可言。

  但是过去私下以为共和党在辛亥革命时错过了取代北洋统一全国机会的人,现在面对共和党同关内各方实力的差距已经无法评论什么了。如果共和党不是非要推动那个土地改革,并主张要消灭地主阶级,当下中国的政局其实早就稳定下来了。

  就算是现在,反对共和党的各方势力,也没有谁想要打破体制,直接同共和党开战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开战必输。利用共和体制牵制共和党,然后等待着,就是各方势力现在的盘算。

  而等到段祺瑞也起身离去后,徐世昌知道这金匮石室是开不得了。段祺瑞的态度其实代表了北洋武力派也放弃了和共和党兵戎相见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去开金匮石室,就等于是逼迫北洋武力派站在共和党一边清算他们了。

第978章

  和哈尔滨相比,吴川更喜欢长春这座城市。虽然哈尔滨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东北经济中心,也被俄国人视为了东方的莫斯科,但是吴川始终不能从哈尔滨找到什么归属感,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的格局一早就被俄国人所固定了的缘故。

  长春则有所不同,虽然长春同样是一座新兴的城市,但是在革命委员会进驻这里之前,日本人才开始重新规划长春铁路附属地的建设,而俄国人在长春留下的痕迹也被日本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可以说当时的长春就如同一张白纸。

  之后对于长春城市的重新规划和设计,虽然大量的借鉴了国外城市的规划和建筑风格,但是建造这座城市和拥有这座城市的,终究还是中国人。从关内迁移来的大量人口并没有把长春变成一个乱糟糟的贫民窟,而是把长春变成了一座大工地。

  随着城市建设的不断完善和工厂区域的落成,大量的建筑工人在培训后开始转入到工厂工作,这也意味着这些人开始在本地半定居了下来,而不是在建筑项目完成之后离开这座城市了。从普通农民到建筑工人,从建筑工人到工厂工人,这就是把农村剩余劳动力转化为工人阶级的过程。

  在这个转化过程中,离开家乡的农民渐渐褪去了乡土观念,和同一个工地,或同一家工厂,或同一个车间的工友产生了阶级友谊。他们开始遵守工厂制定的纪律,开始学习同工友进行分工合作,开始产生集体荣辱观念,开始了解什么叫做组织。

  吴川其实很喜欢走入工厂中去,去观看工业化大生产的场面。看着那些产业工人忙碌而配合无间的动作,他就能切实的感受到一种无可匹敌的工业力量,只有这样的场面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在哈尔滨他并不能经常的走入工厂中去,因为哈尔滨的人员较为复杂,而他自己对于共和党来说又过于重要了,不管是党内还是他自己,都不允许他出什么问题,那对于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不过在长春他就自由的多了,因为这里的外国居民较少,工厂里的工人也大多在共和党的控制下,他的安全自然就有了更多的保证。当然,随着共和党控制了河北、山东、河南地区后,敢于对他做什么冒险举动的组织或势力也几乎没有了。

  倒不是说他的重要性下降了,而是共和党的架构差不多已经固定,现在刺杀他也不可能让共和党就此四分五裂,反倒是要遭到后继者的疯狂报复了。

  因此,来到长春之后,吴川的外出也就变的频繁了些,当然他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工厂。吴川最为关注的工厂还是汽车厂和拖拉机厂,去这两家工厂的次数几乎达到了每月1到2次的程度。

  特别是对于拖拉机厂的生产状况,吴川尤为关注。3月下旬他再次视察了长春拖拉机厂,观看了新的一条拖拉机生产线的开启,根据厂长的介绍,这条生产线的开启将使得该厂的拖拉机日产量突破30台这个关卡了。

  长春拖拉机厂当前生产的拖拉机型号主要有两种,15马力的轮式拖拉机和40马力的履带式拖拉机,前者售价500元,后者售价1500元,再加200-300元就能配上一套专用的犁。

  一个15马力的拖拉机加上配套的犁大约是750元,现在革命委员会对小麦的收购价是50元/吨,750元大约是200亩小麦的产出。这个价格对于个人来说当然是有些难以承受,但是对于生产合作小组来说却是一个合适的价格。

  没有牲畜帮手,一人一天只能耕1.2-1.3亩,土地翻深约10厘米深;一个人两头牛,一天可以耕12亩,土地翻深约13厘米;而一台15马力的拖拉机配上专用的犁,一天至少能耕50亩,土地翻深超过20厘米。

  对于东北地区的集体合作社来说,能够用农机农具减少人力和牲畜的使用,显然是划算的。毕竟东北地广人稀,加上还有大批未开垦的荒地,如果照着传统方式用人力和牲畜去开垦,效益比其实并不好。在这个粮食价格快速上涨的时候,提高对于土地的投入以获得更多的收益显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40马力以上的履带式拖拉机,显然是都成四川成汉为国营大农场准备的,虽然价格更高,但是收益却更大。欧洲战争打到这种程度,世界对于粮食的需求已经越来越迫切了,加上去年美国因为旱灾粮食减产,对于中国来说提高粮食的产出显然是有利的。

  东北去年耕地面积大约达到了1.95亿亩,比1912年多了4700万亩耕地;主粮产量也从988万吨上升到了1650万吨。扣除东北人均350公斤的口粮外,大约结余800万吨粮食。这些粮食的产量,就有不少来自于农机农具的贡献。

  至于大型拖拉机在木材运输和乡间运输上带来的收益还没有计算上,不过这个收益同样也小不了。而以拖拉机底盘为基础,制造的压路机、平地机、推土机、牵引机和坦克等特种车辆,意义就更重大了。这些机械几乎凭空给革命委员会增加了上百万人员的人力,因此也就由不得吴川不重视拖拉机厂了。

  当吴川视察的差不多时,正好赶上厂内工人的交接班,有了电力照明之后,夜班也就越来越习以为常了。对于乡村供不应求的拖拉机,当下也只能采取连班制度了。

  不过从生产线上换下来的工人们却没有离去,而是兴奋的围住了吴川要求他对工人们说几句。虽然吴川来了拖拉机厂好几次,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工人们几乎都没和吴川进行直接的交流。这一次赶上了交接班的空档,大家就想要吴川对自己说上两句了。

  没有准备的吴川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的工人,微笑着问道:“说两句倒是没什么,可是工人同志们,你们到底想要听我说什么呢?”

  吴川的问题把工人们都问住了,老实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只是能够这么近距离看到吴川,他们就情不自禁的围了上来。不过这些工人大多都很年青,自然也就不乏胆大的,有人便大着胆子向吴川问道:“吴主席,您每次来都说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可是我们每天上班都干着重复不变的活,除了领工资之外,到底这工作的意义在哪啊?”

  吴川眨了眨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确实,泰勒制加上流水线,完全把工人变成了人型的机器,这样的工作方式和过去的工厂或作坊生产是完全不同的,就连吴川自己都不知道这种重复的机械劳作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钱而已。

  当然,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不对的,他努力思考着,口中则说道:“这位工人同志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啊,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了。不过,我对于工人同志们的工作是这样看待的,我认为你们的工作就是革命的一部分。”

  吴川的回答让工人们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他们是制造坦克或其他武器的工人,那么他们也许会接受吴川的解释,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的生产线上的工人,有的人整天就是在重复拧螺丝,他们完全不明白,拧螺丝和革命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吴川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为什么我要说,你们的工作就是革命的一部分。如果大家上过夜校或是喜欢听广播的话,那么你们就应该听说过,共和党的革命主张就是反帝反封建,打倒并消灭地主阶级,建立一个工农当家做主的新社会。那么我要问一问工人同志们,你们知道应该怎么消灭地主阶级吗?”

  工人们很快就七嘴八舌的回答了他,“知道,夜校的老师说过,消灭地主阶级的前提是先消灭土地私有制,只有剥夺了地主的土地,让地主无法通过土地剥削、压榨农民,地主阶级才会真正被打倒。”

  吴川伸出双手在身体前方微微下按,让工人们安静下来之后,才微笑着继续说道:“对,大家说的对,这证明你们的政治课到底没有白学啊。”

  工人们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吴川稍稍等了一会,等到工人们再次安静后,便接着说道:“不过这样的方式只能消灭过去的地主阶级,不能消灭未来的地主阶级。

  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因为我们的农民兄弟要求不高,他们只想要: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打倒土豪劣绅,瓜分地主的土地,他们是支持的。但是对于彻底的消灭土地私有制,建立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他们的热情就没有这么高了。

  关内许多农民兄弟都写信向我反应过,他们认为集体合作社是瞎胡闹,合作社不仅要管他们种什么,怎么留种,怎么施肥,还规定要统一下地,统一收工,全然不顾田地远近的不同,还有人出工不出力等等毛病。

  但是要我说啊,他们说了集体合作社许多毛病,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诉求,就是想要分田单干,想要过那种: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作者的话:整理思路,一更

第979章

  “…工人同志们,你们觉得,这些农民兄弟的要求是正确的吗?”

  吴川陡然丢出的问题,让围着他的工人们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这里的工人基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因此他们对于吴川说的关于集体合作社的问题并不陌生,就算他们现在不在农村了,但是他们的亲戚和朋友还是在乡村的,自然能够听得到这方面的抱怨声。

  有的人站在了亲戚和朋友这边,觉得集体合作社确实管的有点多了,共和党打倒了地主分田很好,但是农业生产还是应该让农民自己做主;有的人心里虽然是站在亲戚和朋友这边的,但是他们现在工作却是共和党给的,因此想要两头都不得罪,认为双方当各让一步。

  当然,工人中也有真正向共和党靠拢的积极分子或是对于地主阶级痛恨不已的工人,他们往往比身边的工友更加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一名年青工人对于身边工友的说法显然是极不满意的,不由提高了声音驳斥道:“分田有什么好的?分了田之后,村子里的地不就集中在大姓和男丁多的人家了吗?那么小姓和参军的人家不是摆明了要吃亏?

  他们把土地集中在一起,首先排挤的还不是小姓和小户人家,过上几年新地主不就又出来了?感情我们辛辛苦苦把地主们的土地给夺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做新地主?那我们还革命做什么…”

  这位年青工人的声音顿时把工人们小声讨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大家纷纷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车间的这个角落倒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吴川瞧了一眼,在工友们围观下脸色通红的年青工人,心里想着这大约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接着对方的话题,为对方解围道:“这位工人同志说的对,我们消灭旧地主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制造一群新地主;就像我们打倒了满人的皇帝绝不是为了树立一个汉人的新皇帝。如果我们这样做,革命就失败了。”

  和此时关内民众对于革命越来越冷漠不同,自辛亥革命以来,上台的新老爷们除了加重平民的负担和为工商业减税外,几乎没有给民众带来什么好处。

  哪怕是没有被解散之前的国会,里面的革命党人代表除了给自己定了一个高薪外,报纸上刊登他们的主要新闻,就是这些国会议员在八大胡同争风吃醋或是讨小老婆的风流韵事,要不然就是议员们收受贿赂提名某人当官,或是在会场内口角乃至拳脚相加。

  可以说,辛亥革命之后,北洋集团和南方革命党人的所作所为算是把民众对于革命的幻想打了个粉碎。但是在关外,革命对于社会各阶层都是带来了切实的好处的,除了帝国主义、买办及满清的封建官僚乡绅受到了革命委员会的打击外,哪怕是小地主也是分享到了革命所带来的红利的。

  这也是为什么,二次革命时南方无人愿意响应孙中山、黄兴的号召,但是当北洋政府和革命委员会对上时,革命委员会却受到了关外各阶层的大力支持。

  而在革命后的东北工业化过程中,快速发展的工人阶级也受惠最大的一个阶级,东北的工人阶级不仅在政治上拥有着极大的话语权,在生活上也分享到了经济快速发展带来的各种福利待遇。因此在关内民众眼中,革命不过是老爷们的游戏,但是在关外的民众眼中,特别是工人阶级的眼中,革命就是捍卫工人阶级利益的代名词。

  因此听到吴川明确的指出,革命不是为了塑造新地主和新皇帝后,工人们顿时热烈的鼓起了掌,这一刻他们觉得吴川说的正是他们想要的革命。

  吴川稍稍停顿了一下,等到工人们的掌声停下之后,他才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在消灭旧地主阶级的同时,还应当防止新地主阶级的诞生,否则我们就无法彻底的消灭地主阶级,从而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阶段目标。

  在当前,剥夺地主的土地,建立集体合作都成四川成汉社等等,都是国家从生产关系上着手,去掉地主阶级这个无用的累赘。但是,假如我们的农村继续依照过去数千年的传统方式进行农业生产,让农民兄弟继续抱着:三十亩地一头牛。的梦想去劳作,那么新的地主迟早还是回回来的。

  为什么我这么断言,因为过去数千年的传统农业生产方式并没有消灭地主阶级,因此我们不去改变这样的生产方式,随着土地的不断集中,而一家的劳动力又无法满足生产需求,那么通过雇佣无地农民为自己生产,最终使得自身完全脱离土地生产的地主就必然会出现。

  而地主一旦通过土地掌握了粮食生产,他们必然就会追求更多的土地以制造更多的无地农民,从而迫使无地农民依附于自己,为自己创造财富。这种通过控制土地来控制农民的产出,从而确保自己占有大多数社会财富的生产方式,并不在乎农民是用木犁或是铁犁耕地,他们只在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稳定生活。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彻底的消灭地主阶级,光是改变生产关系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要对当前农村中的传统生产方式做出彻底的改变,要打破农民兄弟那种: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梦才行。

  为什么关内的农民兄弟对于集体合作社抱怨这么大,而关外的农民兄弟对于集体合作社却没什么怨言?归根结底就在于,关外的大农场作业方式,已经脱离了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小农生产经营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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