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46节

  于尔斯泰男爵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楼梯,很快就高兴的回应道:“谢尔盖,不,伊万诺维奇先生,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看到旅馆的贵宾和面前的男爵这么熟悉,经理终于让开了道路,让男爵走上了楼梯。不过经理也感觉到了一些错觉,似乎看到男爵的贵宾情绪显得更加的激动。

  作者的话:搜集资料中,一更

第971章

  距离斯拉夫人旅馆约三公里外的城市边缘,有一个坐落于河边森林中的村子。这里位于额尔齐斯河的右岸,北面是向东北方流淌而去的额尔齐斯河,东面是杨树林、住宅和城市中心,站在河边的河堤上时还能看到城市中心教堂上的十字架。

  村子的西面又是大片的杨树林,银白杨、额河杂交杨、苦杨、欧洲黑杨是森林中最为常见的树种,再往西去就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地了,村子的南面要稍稍开阔一些,是小树林和成片的田野。

  俄国人喜欢把郊外的住宅区叫做村子,这座村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农民居住生活的地方,而是城市居民在郊外的度假别墅,当然能够建立起郊外别墅的居民至少也得是颇为富裕的家庭了。

  因此这片杨树林内的房子虽然材料还是用的木头,但是造型和设计却要比普通的农民房子更漂亮和宽敞一些,每幢房子的周边都有着前后院,前院用来堆积木柴杂物和安置牲口,后院则是一个供家人游玩的花园。

  当然,这样的房子是无法和瓦西里耶夫斯克耶庄园相比的,不管是叶琳娜还是男爵夫人,都抱怨自己现在过的日子,还不如过去庄园里的仆人们好。

  不过在姐姐和母亲整日抱怨着革命给于尔斯泰家族带来的灾难时,安娜却已经开始学习如何洗衣做饭,如何同当地人打交道了。从图拉家中离开时,家中的男女仆人几乎都留了下来,只有男女管家和他们的家人跟着安娜一家离去了。

  安娜一家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十多口人的大家族,再加上跟着他们一起逃亡的亲戚,这显然不是七、八名仆人能够照顾的过来的,因此很多杂务就需要主人们自己动手了。和那些整天抱怨的亲戚们相比,安娜倒是宁可自己学着处理这些杂务。

  和某些还沉迷于过去生活里的家人、亲戚不同,安娜并不认为他们对于这场革命的判断,这不过是另一场1905年革命,很快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上来。

  同吴川有过长期通信交流的她,在旅行中看到了俄罗斯真实的一面后,这是过去在庄园及省城、莫斯科的贵族圈子里所看不到的俄罗斯,她就有些相信吴川的预言了,从贵族手中夺取了自由和政权的工人和农民,这一次是不会轻易的再把政权交还给贵族了。

  因此安娜隐约有了这样的预感,也许图拉乡下的庄园,她们一家人会很久很久不能归去了。只不过她倒是没有预料到,父亲会轻易的被骗子给欺骗了,把她们携带的大部分财物都给弄丢了,搞的现在进退两难了起来。

  不过更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一直跟着他们的亲戚,在父亲上了骗子的当后,选择了和他们一家分道扬镳,显然这些亲戚现在是把她们一家当成了累赘了。不过安娜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就不用头疼整天听着这些亲戚和母亲坐在一起回忆过去的好日子,她们可以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聊上一天,然后第二天重复的聊,完全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蹲在河岸边的安娜又有些心疼起自己的父亲来了,自从上了骗子的当后,男爵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不管是母亲还是姐姐每天都要对着父亲抱怨几句,要求他去找一找那些可恶的骗子,把她们的财产拿回来。

  不过就如哥哥对她所说,这样的世道丢了几件行李已经是万幸了,要不是他们被那些骗子给骗走了行李,真的跑去奥伦堡投靠杜托夫将军,那么搞不好现在父亲和他已经被革命法庭给枪毙了。和图拉乡下的农民、莫斯科的工人相比,这里的工人和士兵显然要野蛮的多,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公道,只要是他们所认为的革命敌人,就会直接拉出去枪毙。

  当然,另一边的白卫军也不是什么好人,杜托夫率领的哥萨克打下城镇时,首先就会把当地的苏维埃委员绞死,连审判都不会给一个。双方之间的战争,更像是两个世仇家族之间的互相仇杀,野蛮而血腥,毫无人道主义。

  这些消息都是从奥伦堡等地逃亡到鄂木斯克的逃难者传播开来的,原本还试图前往杜托夫军中谋取一个职位的哥哥,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当然,也幸亏哥哥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苏维埃的军队完全击溃了杜托夫将军率领的哥萨克军队,差一点哥哥就成为红军的俘虏了。

  “安娜小姐,你的鱼上钩了。”男仆奥列都成四川成汉格的声音在安娜的耳边响起,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她。安娜把目光转移到冰面上敲开的洞,果然看到浮标沉了下去,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收起了鱼线,在奥列格的帮助下把上钩的鱼拖出了水面。

  看到在脚边不断挑动的半俄尺长的大鱼,原本想要通过钓鱼散心的安娜突然就失去了兴致,她对着一边的男仆说道:“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不知道爸爸和哥哥今天会不会带一些好消息回来。”

  奥列格低着头收拾着鱼钩,心无旁骛的回道:“好的小姐,我再钓一条差不多大的再回去,现在这些收获恐怕不够大家吃…”

  坐在餐桌前的玛利亚.于尔斯泰娃,把面前的金币和纸币都码放整齐后,便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哀叹道:“129个金卢布,纸币588卢布,米娅你那里还剩多少?现在我们每天要花多少钱?”

  女管家米娅冷静的对着女主人回道:“大概还有360几个纸卢布,现在纸卢布对金卢布的公开兑换价是五比一,但是在黑市上已经是6到7卢布兑换一块金卢布了。

  我们现在要负担17个人的饮食,大约每天花费21-22卢布,如果再加上一些额外的开销,就接近30卢布了。如果男爵先生和安德烈少爷还不能尽快找到工作的话,我觉得我们应当减少一些开支,至少把本地雇佣的仆役给辞退了。”

  平日里并不关心这些琐碎的家务,热心于音乐和美术的男爵夫人,虽然知道女管家米娅的建议是正确的,这位女管家几乎在庄园待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可以说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贡献给了于尔斯泰家族,也是男爵夫人最为信任的人,甚至还要超过自己的丈夫。

  但是对于米娅提出的缩减开支的建议,玛利亚顿时犹豫了起来,她很难想象自己的餐桌上没有肉,家中没有家务女仆的样子。她忍不住用手支着额头说道:“上帝啊,这场暴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女管家顿时保持了安静,她知道想要让男爵夫人尽快恢复正常,那么最好别去接她的抱怨,否则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诉苦了。可是现在的诉苦又有什么意义呢?甚至于她们现在所在的鄂木斯克都未必是安全的,作为草原总督区的工业中心,这里既不缺乏工人,也不缺乏士兵,而这两者正是革命的源泉。

  只不过,为于尔斯泰家族服务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家族的一部分,离开了男爵夫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因此她只能帮助男爵夫人尽量把日子过下去,等待着上帝给予于尔斯泰家族的指引。

  就在男爵夫人渐渐停止了抱怨的时候,厨房的后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人都不由向着后门的方向看去。这种小别墅内,餐厅和厨房之间并不是全封闭的,这样可以给予餐厅更多的采光。因此当安娜从后门闯入时,玛利亚顿时起身惊讶的看着女儿嚷嚷道:“安妮亚你怎么穿成了这个鬼样子,要是让外人见到了,那就太失礼了。”

  安娜瞧了一眼身上穿的当地人的长袍,不以为然的对着母亲回道:“这样的长袍既保暖又方便干活,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我们才是这里的外人,不穿这样的服装,才是难以和邻居们交流的吧。爸爸和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玛利亚一手按着餐桌,一手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不过她还是坚持站在那里教训安娜道:“我们现在还用不着去讨好这里的邻居,他们不过是一些商人和市民而已。

  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于尔斯泰家族的门风,那么我们就和这些农民没什么区别了。赶紧上楼去换衣服,不要让你的父亲和兄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了。就是现在,上楼!”

  看着母亲瞪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样子,母女两人对视了数秒之后,不希望母亲受到太大刺激晕到的安娜终于妥协,调头上楼换衣服去了。

  她换上了日常服饰之后,并没有着急下楼,而是待在了房间里陪着姐姐和外甥女玩了一会,鄂木斯克的气温和图拉的气温差不多,三月下旬的白天依然在零度左右,对于幼儿来说现在的外界是不适宜外出的,因此叶琳娜只能整天和一岁的女儿待在暖和的房间里玩耍。

  安娜正和外甥女玩耍着,突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了父亲久违的笑声,她赶紧起身下楼去看个究竟。她还没有走下楼梯,就听到父亲正对着母亲说道:“…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用发愁了,伊万诺维奇先生已经向我打了包票,他很快就会给我找一条出路,让我安心在家等待一两日…”

第972章

  “伊万诺维奇先生?这不会又是爸爸您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吧?”站在楼梯上的安娜听到了父亲对着母亲的吹嘘后,不由怀疑的问道。

  只是这一次母亲倒是站在了父亲一边,热切的为男爵辩解道:“安妮亚,不可以这么怀疑你的父亲,这次这位伊万诺维奇先生应该是个好人,他借给了我们1万卢布用于安顿生活,还答应要给你父亲和哥哥安排一个职位呢。”

  安娜就更加怀疑了,她看着父亲认真的问道:“伊万诺维奇先生为什么会对爸爸这么大方?我可不记得和家族关系密切的伊万诺维奇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和家族的关系并不密切的话,那么他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于尔斯泰男爵对于女儿的追问并不感到不悦,而是心情愉快的说道:“伊万诺维奇先生就是谢尔盖上校啊,就是那个和美国人、中国人一起来我们庄园的谢尔盖…”

  男爵突然就想起了,这位谢尔盖带到庄园的中国人,正是和安娜订婚了的尼古拉.吴。因为耽误了安娜的婚事,他平日里可没少咒骂谢尔盖,看着女儿他的声音不免就小了下去。

  安娜对于这位密探局的上校还是印象深刻的,毕竟正是他逼迫自己前往了一趟远东,她不由想着,也不知对方是否收到自己的求助电报了。

  并没有察觉到女儿正在走神的男爵,已经转移了话题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谢尔盖还送了我一些茶叶和糖果,我还买了一些蜂蜜和糕点,你去把列娜和你嫂子都叫下来,我们正好来一个下午茶,离开图拉之后我就没有好好的喝过茶了…”

  斯拉夫人旅馆内的谢尔盖送走了于尔斯泰男爵后,心情也是大为振奋。远东自治领总理的位置虽然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好处,但是也让谢尔盖感到了危机重重。虽然他并不懂什么政治,但是在担任自治领总理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自治领政府的脆弱。

  士兵和工人基本都乐于亲近布尔什维克,农民喜欢社会革命党的纲领,而小市民则更乐意支持孟什维克,商人和工厂主亲近立宪民主党。保皇派则四分五裂,谁也不服气谁,光是一个支持尼古拉二世直系血脉继承皇位,还是从旁支中推举新沙皇,就已经让保皇派内部斗的不可开交了。

  刚开始登上总理宝座的谢尔盖还是有些飘飘然的,突然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为所欲为了。但是随着远东自治领内部的政治分歧不断增大:要求向莫斯科进军,恢复沙皇制度的;认为不能复活沙皇制度,应当在俄国实施民主制度的;支持苏维埃政权,主张解散自治领政府的;主张保境安民,不干涉欧洲部分事务,也不希望人民委员会干涉远东自治领的…

  这些政治团体的各自主张,让谢尔盖颇有无所适从之感。但这还只是内部的问题,更麻烦的还有外部的问题,一开始有着革命委员会和美国人的支持,英法日几乎就把远东自治领视为了一个独立王国。

  但是现在么,三期私有化债券已经发行的差不多了,这些私有化债券给西伯利亚人民带来了不小的好处,可也极大的刺激了美国资本在远东的投资建设,也让英法日资本家开始对于远东自治领有所不满了。现在英法日三国联合美国向远东自治领施压,要求自治领政府接受并承认俄罗斯帝国对他们欠下的债务。

  从凯瑟琳二世开始,俄罗斯帝国就开始依赖外部贷款用以支持帝国财政和帝国对外的扩张性政策了。1914年开战之前,俄罗斯帝国的外债就已经达到了63亿金卢布,而帝国的预算收入才34亿金卢布,每年要花费财政收入的5.5%用于偿本付息。

  到了十月革命爆发的时候,俄罗斯的外债就已经达到了100亿金卢布。苏维埃政权以一项法令取消了所有外国贷款,这让各债权国大为不满,但是一开始大家还没有把目标转到远东自治领身上,因为各国并不认为远东自治领有这样的能力还款,直到远东自治领用私有化债券的方式收割了大笔财富,这才让各国政府试图从它手中拿回欠款。

  谢尔盖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勒索,他之所以能够坐稳总理的位置,除了得到革命委员会的支持外,就是能够给各方带来利益。远东自治领私有化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分享到了好处,虽然最大的好处落在了中国人、美国人手中,但是他们这些自治领的上层也拿到了大头,所以大家都很满意,布尔什维克、社会革命党在远东自治领的号召力才会不断的被削弱了下去。

  但是如果现在他去接受了各债权国的要求都成四川成汉,把分下去的钱再搜刮回来还债务的利息,那么各方不把他恨之入骨才怪。虽然他知道,只要革命委员会还支持他,那么协约国各方就拿他没办法。甚至于他自己也没想过远东自治领会长期存在下去,干上一两届就退位跑去中国境内定居才是他的目标。

  只是谢尔盖有些拿不准,革命委员会是不是真会一直庇护他到最后,还是用完了他之后就把他甩在一边了。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尼古拉二世,革命委员会几乎没有对退位后沙皇的处境有过什么声明,好歹他们一开始革命也是得到了沙皇的支持的。

  谢尔盖当然不会为尼古拉二世的困境叫屈,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从吴川那里获得更多的保障,自从他担任自治领总理之后,他和吴川的私人联系就不大多了,这让他心里颇为担忧。所以在鄂木斯克看到于尔斯泰男爵的时候,他的兴奋也就不言而喻了,没有比通过吴川的未婚妻和吴川建立牢固的私人关系更好的渠道了,而吴川对于自己未婚妻的态度,也能让他估计一下吴川对于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谢尔盖在房间内思索的时候,他的随从向他汇报,杰尔别尔议员来拜访他了。杰尔别尔是右翼社会革命党人,在西伯利亚农民所占有的土地是欧俄地区的2-3倍,因此这里的富农比较多,也大多是支持社会革命党的,在二月革命之后,杰尔别尔渐渐成为了西西伯利亚地区较有名望的社会革命党领袖,自然也就成为了西伯利亚州议会中的实力议员。

  只是,在托木斯克建立的西伯利亚州议会并不掌握武装力量,工人和士兵都加入了鄂木斯克苏维埃,如果不是在中国人的斡旋下,鄂木斯克苏维埃早就用武力解散这个“资产阶级和地主的俱乐部”了。

  当然西伯利亚州议会为此付出的代价并不小,在杰尔别尔等议员的恳求下,协约国,特别是美国给西伯利亚州议会送来了大批物资用于组建捍卫自由的军队,名义上大约有4个步兵师的编制,不过一个步兵师的装备被伊尔库茨克苏维埃截留了,两个步兵师的装备被用在了国际纵队身上,最后一个步兵师的装备也被杰尔别尔等议员私下卖掉了大半,账面上则记录为送给了杜托夫军。

  杰尔别尔等议员因此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他们并不敢把这些利益留在鄂木斯克或托木斯克,而是投资在了远东自治领的土地上,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抵抗鄂木斯克苏维埃领导的武装的进攻,也不希望在自己的家乡爆发内战。

  就像他们过去反对沙皇却不赞成暴力革命一样,现在他们对于布尔什维克的诸多政策感到不满,但同样也没想过要用武力消灭苏维埃,因为内战不仅会死人,还会让他们的产业化为乌有。只不过随着人民委员会加快了土地和工厂的国有化进程,又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和平条约之后,西伯利亚州议会的内部终于开始分裂了。

  以杰尔别尔为首的议员认为,布尔什维克已经丧失了对于俄国统治的合法性,他们出卖了祖国的利益,但是正义的力量太过弱小,光凭我们自己是推翻不了布尔什维克的统治的,因此他们应当把力量转移到远东自治领,去联合自治领的力量,在哪里还更容易获得协约国盟友的支持和保护。

  不过杰尔别尔所率领的右翼社会革命党虽然宣布要保护有产者的合法利益,但是认为不能让有产者的代表参与新政权。现在杰尔别尔想要联合自治领的力量,其实是和他们之前的政治宣言相违背的。

  而西伯利亚州议会中的另一派,则是以沃洛戈茨基这个立宪民主党领导的资产阶级自由派,这一派在四月暴动和九月科尔尼洛夫叛乱中声势大跌,在州议会中也是少数派。不过随着人民委员会同德国人签订了和平条约之后,他们渐渐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沃洛戈茨基同样认为应当打倒布尔什维克对于俄国的统治,联合远东自治领的力量。但是他的政治主张要比右翼社会革命党激进的多,他认为西伯利亚应当宣布独立,从乌拉尔到太平洋沿岸统合为一个政权,废除苏维埃执政后颁发的一切法令,恢复革命前的法院和行政制度。把庄园归还给大地主,取消土地委员会,重建俄罗斯帝国。

  杰尔别尔禁止其他人拜访谢尔盖,其实就是防止沃洛戈茨基偷偷拜访谢尔盖,从而和远东自治领达成什么私下协议。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能够抵挡住苏维埃进攻的也只有远东自治领了,如果州议会想要迁移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只能前往远东自治领,那么到时谢尔盖要是选择支持沃洛戈茨基,他们这些右翼革命党人就要傻眼了。

  而此次杰尔别尔以州议会的名义邀请谢尔盖前来访问,显然不是为了让沃洛戈茨基和远东自治领勾结在一起的。

第973章

  在斯拉夫人旅馆套房的客厅内,一处用丝绸和原木装饰的华丽房间,杰尔别尔和谢尔盖坐在燃烧着的壁炉前,两人一边烤着火,一边交谈着。

  “…现在的状况就是,鄂木斯克的苏维埃举动越来越激进了,特别是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签订的消息传来之后,因为大多数议员反对和约,布尔什维克所领导的鄂木斯克苏维埃对于州议会就越发不满了。

  就在昨天,他们还发文给州议会,要求我们不得煽动民众反对和约和人民委员会,否则他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阻止我们,包括武力的手段在内。所以,在鄂木斯克,我看州议会和苏维埃是很难共存下去了,这里苏维埃的影响力太大了,州议会有必要迁移这里了。

  不知道伊万诺维奇阁下您是否有考虑过,让西伯利亚州议会和远东自治领合并,成立西伯利亚临时政府,这将会令我们的力量更为强大,也能让俄罗斯人民获得一个抵抗苏维埃政权的有力领导。”

  杰尔别尔身体向着谢尔盖微微前倾,认真的向着对方摊开了这次会面的主要目的。躺在皮质沙发上,被炉火烤的暖洋洋的谢尔盖并没有立刻答复对方,虽然杰尔别尔的建议可以让他从自治领的总理变成西伯利亚临时政府的总理,看起来可以让他再上一个台阶。

  长长的吐了一口雪茄的烟雾出去之后,谢尔盖才提起了一点精神向杰尔别尔说道:“我这次受西伯利亚地区议会的邀请,过来主要还是谈一谈贸易往来的问题。至于让双方合并建立西伯利亚临时政府一事,我还需要回去同其他人商议再说。

  不过,杰尔别尔先生,西伯利亚地区议会现在和鄂木斯克苏维埃针锋相对,而苏维埃掌握的军队已经打倒了杜托夫领导的奥伦堡哥萨克军,您觉得我们合并组建西伯利亚临时政府,难道不会遭到苏维埃的阻扰吗?”

  杰尔别尔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苏维埃阻扰也没什么,大不了把地区议会搬迁去哈巴罗夫斯克好了。我相信在您的庇护下,我们做事也许会更加的自由了。”

  谢尔盖赶紧摇着头说道:“西伯利亚地区议会如果现在就搬去哈巴罗夫斯克,那么对于西伯利亚的民众还有多少号召力?远东自治领的人口不过才200万出头,贝加尔湖以西的西伯利亚地区人口就超过了700万,整个俄罗斯则有1.5亿以上的人口。

  西伯利亚临时政府成立之后,总不能只是200多万远东人的临时政府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又何必合并呢?鄂木斯克城虽然是工人和士兵占据了优势,但是整个西伯利亚地区9成以上的人口都是农民,你们社会革命党人不是最受农民的支持的吗?难道你们就不能转移到农民占据优势的地区去,依赖西伯利亚的农民来抵抗苏维埃吗?比如托木斯克就不错,听说那里的布尔什维克支持者并不多。”

  看到杰尔别尔的脸色有些难看,谢尔盖又赶紧安抚对方说道:“我并不是拒绝地区议会离开鄂木斯克,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坚持一些日子,只有坚持下去我们才能等来转机么。而且你们在自治领的投资我一直都为你们看护着,哪怕最终苏维埃真的解散了地区议会,你们也可以在最后时刻直接前往自治领,不必过于担心今后的生活。

  再说了,我要求你们在这里坚持下去,也是为了不让西伯利亚铁路的控制权完全落入到苏维埃手中。我想你也应该有所了解,现在西伯利亚铁路已经成为了欧洲地区有产者出逃的最好路径,虽然这里不是距离欧洲其他国家最近的路途,却是最容易带出大件行李的安全路径。

  这些从欧洲逃离的有产者,他们随身携带的财物正是自治领所需要的投资,如果让苏维埃控制住了这条铁路,今后恐怕这条逃离欧俄的通道就会被关上了。这不仅不符合自治领的利益,也不会符合协约国各方的利益…”

  杰尔别尔对此只有保持沉默,他知道谢尔盖说的很正确,这些从欧俄地区出逃的有产者,实际上也是他们的目标。哪怕是被列强搜刮了几十年的满清,空的也只是国库而不是个人。满清的王公贵族那个不是身家百万,多至千万的也不少。

  不提这些前朝权贵,就是民国新贵,北洋的核心将领在短短几年内也搜刮了千万家产。因此不要看俄罗斯帝国虽然欠债累累,但是帝国从叶卡捷琳娜大帝时代的向外扩张,也就失败于拿破仑、克里米亚和远东三次而已。

  哪怕这些俄国的贵族、地主、资本家只能都成四川成汉把易于携带的财物运出国去,累计也是不会少于俄国当前的对外欠债的。特别是苏维埃里那些普通工人和农民出身的委员,对于艺术品的价值完全没有感觉,这也就成为了俄国有产者转移资产最好工具。

  金兹堡伯爵从贵族那里收购的艺术品,一部分就换成了地主的田产和资本家的固定资产,然后又把这些廉价换来的田产和固定资产出售给俄美公司,这样就快速完成了一部分套利。

  而俄美公司从普通股民那里获得的资本用于投资这些风险性极大的固定资产,失败了也是普通股民受到了损失,因为大股东通过拉升股价早就把本钱套出来了。

  逃亡的贵族、地主、资本家在变现固定资产时已经亏损了一笔,然后逃到远东自治领后,把随身携带的财物再换成当地的土地和住房,原则上又等于是为远东的私有化接盘了。

  没有这些逃亡者的接盘,谢尔盖也不知道远东的经济该怎么发展下去了。毕竟他已经把能卖的差不多都卖了,要是接下来远东自治领陷入通货膨胀,他可拿不出办法来遏制。但是有了这些逃亡者的到来,之前在私有化过程中超发的货币,这下就可以用艺术品收回一部分了。而逃亡者在远东自治领的购地定居,又维持住了地价。

  可以说,当前远东自治领的经济繁荣景象,和从欧俄地区逃亡来的有产者不无关系。谢尔盖自然不会乐意见到苏维埃完全的控制住西伯利亚铁路,他还是希望西伯利亚地区议会能够同苏维埃政权斗的久一些,也好多维持几日远东的经济繁荣。

  至于杰尔别尔的右翼革命党的身份,他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保皇党内的保守派如霍尔瓦特认为,社会革命党所主张的土地政策和布尔什维克没什么区别,这些标榜社会主义的党团应该同布尔什维克一起被打倒。

  不过谢尔盖却并不这么看,虽然他也喊着保卫罗曼诺夫的血脉,但他只是喊喊而已,并不打算真的去这么做。既然他无心去复辟罗曼诺夫王朝,那么同社会革命党或者布尔什维克党团合作都无所谓,只要能够给他带来利益就可以了。

  “…我看要么这样,你们可以先把西伯利亚地区议会先迁移回托木斯克去,那边的交通虽然不如鄂木斯克方便,但至少支持你们社会革命党的农民比较多。

  然后趁着这个机会以苏维埃煽动了军队的叛乱为名义,把之前的账目都一笔勾销了。接着再向美国人和英国人请求一批新援助,这样你们就可以在托木斯克真正建立自己的军队了。顺便,我再向您推荐一个负责军队后勤管理的人员,利奥.于尔斯泰男爵。”

  杰尔别尔有些意外的看着谢尔盖问道:“利奥.于尔斯泰男爵是哪位?我怎么不记得本地有这样一位贵族。能够清理掉旧账目当然好,但是这位男爵可靠吗?另外美国人和英国人还会支援我们吗?我们之前可什么都没做啊。”

  谢尔盖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美国人和英国人当然会支援你们,西伯利亚地区议会现在可是全俄唯一一个民选政府了,他们不支持你们还能去支持谁?

  而且你们也不是什么也没做,至少你们支援过杜托夫将军,只不过杜托夫将军跑的太快,导致你们送去的军火被苏维埃军队给拦截了而已。

  至于于尔斯泰男爵当然是可靠的,他不是本地人是图拉人,他的女儿安娜是共和党主席吴川的未婚妻。只要吴川承认这门亲事,那么账目上哪怕有些不大清楚的地方,美国人和英国人也不会揪着不放的。

  我想你也清楚,当前决定西伯利亚地区未来的,其实还是中国人。如果他们倒向了布尔什维克,那么协约国给予你们的资源就到不了你们手上;如果他们支持我们,那么至少我们就不必担心后路了。”

  原本还有所抵触的杰尔别尔,马上转变了过来,点着头附和道:“如果是这样,那么男爵确实适合这个职位…”

  于尔斯泰男爵真没有想到谢尔盖的效率会这么高,两人在旅馆见面后的第三天下午,谢尔盖就同杰尔别尔上门拜访了他,并聘请他担任了协约国援助物资管理一职,这可是一个真正的肥差。谢尔盖还向他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就是让男爵家中的女眷先行前往哈尔滨安顿下来,以免去男爵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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