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67节

  在袁世凯看来,共和党这种玩法,纯粹就是把革命委员会当成了一个幌子,外人看着相当的民主,但其实还是共和党的一言堂,比之自己的超级大总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舆论却大肆称赞革命委员会的“民主表决”,却鄙薄自己的终身大总统,实在是不知所谓。

  如果再年轻个十年,袁世凯到是不介意学一学共和党的这种手段,但是现在么,看着炭盆镂空的白铜盖子下明暗相间的炭火,他也只能长叹一声,道一句,“英雄日暮。”

  打民国建立起他就走错了路,现在不要说外面的人不信他,就是北洋内部的大小军头,又何尝不对他提防三分。就如段芝泉病休后在家所言,“老头子喜欢权术倒也没什么,拿着权术玩弄自己人就太说不过去了。我们为老头子出生入死,难道还换不得老头子几分真心吗?”

  听到手下传来这样的报告,袁世凯的心情坏了整整一天,他从那时起便知道,北洋已经不是小站时的北洋了,甚至都不是辛亥年的北洋了。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梁士诒的抱怨,转而把视线挪到周学熙身上,对着这位亲近人问道:“止庵,你怎么看唐山的事?”

  重新复出的周学熙对于官位其实并没有这么热衷,相比较而言,包揽着部里大多数事务的次长梁士诒,倒更像是财政部的总长。

  不过见袁世凯有问,他倒也不好 继续沉默下去了,只能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岁中央的财政收入是4.9亿有余,而支出则是4亿出头,结余约9000万元,这是自民国建立以来财政第一次有这样大的黑字,上一次是1913年,不过盈余200多万元而已。

  上一次的盈余,主要还是善后大借款的入项,而去年的盈余却是因为各地没有出现大的灾害,军事费用支出也因为无战事而大幅削减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经济发展势头,那么到是好多事情都可以做一做了,比如投资各项实业和兴修华北、西北的水利等等…”

  梁士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道:“止庵,大总统问的是唐山的事情,你谈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周学熙抬头瞧了他一眼,一摊双手说道:“我是财政总长,我不谈这个能谈什么?而且你觉得这些和唐山的事情的无关,我却不这么看。”

  周学熙怼了梁士诒一句后,便转头看着袁世凯诚心正意的说道:“大总统,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唐山的事情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共和党当前究竟掌握了多少力量。

  我们手中掌握了20余省,年财政收入达到4.9亿,盈余9000万元,部内上下莫不弹冠相贺,直以为当下是河清海晏的时节了。

  但是我查了查去年革命委员会的各种收入,约莫超过12亿,各种支出约11亿出头,如果不是革命委员会四处放开手脚大肆建设,他们去年的盈余何止上亿。

  大总统问唐山事件,我以为不过是小事。若是让革命委员会再怎么闷头建设下去,我们到底该拿什么和革命委员会抗衡呢?”

第743章

  “止庵说的好啊。”站在居仁堂门口的徐世昌突然出声说了一句,惊醒了房间里正在谈话三人。看到袁世凯把目光转了过来,徐世昌不由快走了几步,上前对着袁世凯见了礼。

  袁世凯也起身回礼道:“东海兄也坐下说话吧,我们之间就不要拘这些虚礼了。周少朴是怎么答复的?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望着徐世昌看着周、梁两人的神情,袁世凯不由又追加了一句,“止庵、燕孙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徐世昌这才收回了目光,简洁的把周树模提出的要求复述了一遍,袁世凯还没有出声,一旁的梁士诒已经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起身说道:“大总统,共和党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这要把铁路和天津交给他们,北京不就成了脱了衣服的清倌人了吗?此事绝不能答应。”

  梁士诒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但是袁世凯等人一下就听明白了梁士诒的意思,失去了天津门户,北京可不是就变成了想上就上的青楼妓女了么。

  只是袁世凯也注意到,除了梁士诒气急败坏外,徐世昌和周学熙 只是沉默不语,他心头冒上来的火气终于又被摁了下去,竭力保持着平和的口气向两人问道:“东海兄、止庵,你们怎么看共和党的提议?”

  徐世昌只是略一思索,就出声回道:“若是想要以武力拒之,何人可以为帅?”

  袁世凯听了顿时一愣,梁士诒也沉默了下去,北洋军中能打的不过还是清末的六镇老底子。堪当一面且能服众的不过是号称北洋三杰的王士珍、段祺瑞和冯国璋,另外再加个张勋,至于其他人的威望和能力皆不足以单独统帅一军。

  张勋在革命军手下弄了个全军崩溃,要不是有着袁世凯的庇护,估计还躲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眼下这位退居天津含饴弄孙去了,肯定是不会再复出了。说实话,就算张勋想要复出也无可能,他的老部队辫子军现在已经烟消云散,张勋想要再拉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真是谈何容易。

  王士珍忠诚的是大清,自从民国建立之后,他就已经没什么进取心从北洋核心中退了下去。如今虽然还帮着袁世凯处理一些事情,但是想让他再去带兵,却也是极为可虑之事。

  而以段祺瑞的刚愎个性,把他请回来之后,也许革命委员会的麻烦还没来,北洋内部的麻烦就要先爆发了。至于冯国璋,现在在南方正过得舒服,除非革命委员会南下去攻打南京,否则这位北洋之犬是不大可能放弃家当全力北上的。

  看门守户之犬,又怎么可能去和真正的虎狼相搏呢?若是北洋军中真有那么有志气的人物,那么前年日本出兵山东时,也不至于让全国民众指着他的脊梁骨咒骂了。

  徐世昌虽然没有明着劝说,但是这个问题几乎就堵死了和革命委员会撕破脸的选择。毕竟想上就上和直接被上还是有些区别的,真要沦落到后一种地步,中央恐怕就真要成为一个空架子了。

  看着袁世凯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周学熙不免也出声说道:“我看,对于共和党的要求也不能直接回绝,他们现在可是站在保护劳工的立场上和政府对抗,要是我们一口回绝了共和党的要求,民众恐怕不会理解政府的苦衷,反而会对革命委员会的行动抱有同情,那样形势就更坏了。”

  徐世昌瞧着袁世凯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说道:“止庵说的不错,若是武力上不能压制住革命委员会,至少我们不能在民心上也输给共和党,否则中央政府就会和前清朝廷那样动辄得咎,最终丧尽权威而沦亡。”

  袁世凯抬头看了三人一眼,沉着脸说道:江浙浙湖浙“难道说,我们就这样乖乖的把铁路和天津交出去?那么下一次他们要北京城,是不是我也得腾出居仁堂给他们?”

  三人默默无言,最终还是徐世昌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说道:“我看,倒不如先责令革命委员会解决唐山事件,看看他们究竟怎么让英国人退让。

  要是他们行事莽撞和英国人发生了冲突,那么英国必然不会支持把连接关外和山东的铁路交给革命委员会管理。另外天津城20里内禁止中国军队入驻,革命委员会若是不能驻军天津,对于北京的威胁倒也没这么大。”

  徐世昌给出的建议更像是一种安慰,革命委员会和列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些扑朔迷离,不过到了今日大家也算是看出了一点苗头。革命委员会虽然是在沙俄的地盘上起的家,但是交好的却是德国和美国,对于英国、日本等协约国家始终抱着一种疏远的姿态。

  只是让北洋众人感到摸不着头脑的是,虽然革命委员会和德国人关系密切,但是战争爆发后他们同协约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却是有增无减。正是凭借着和协约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革命委员会去年才能获得如此巨额的收入,完全恢复了前年对日作战时消耗掉的实力,并获得了极大的成长。

  关外的状况大家看的还不是十分清楚,但是眼皮底下山东的变化,却是众人瞩目的。胶东三府实施土地改革之后,去年胶东半岛的贸易规模就增加了一倍。虽说其中大部分是由于革命委员会大规模的投资所带动的,但是土地改革后胶东农民的消费金额比往年增加了将近一倍,这也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去年冬季开工的陇海路东段工程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一,导淮一期工程也已经接近完成,革命委员会的这种组织力和资金投入量,实在是让人感到震惊不已。就连此前对于革命委员会的土地改革政策颇为不满的山东、淮北乡绅,在看到革命委员会只花了4个月时间就几乎完成了洪泽湖到出海口168公里的人工河道后,大多都对共和党转变了态度。

  挖掘这条河道不仅动员了数十万的人力,还动用了上百台机械设备。这些过去用于挖掘巴拿马运河的机器,不要说这些中国乡绅未曾见过,就是那些欧洲人也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恢弘的机械施工场面。这些不知疲倦的机器足足让整个工程提前了将近一个半月。

  这条被称之为淮北灌溉总渠的人工河道的完成,不仅让里下河平原和渠北地区300多万亩土地变为了良田,更是向国内各方展示了革命委员会所拥有的力量。而且原本摇摆不定的鲁南、苏北地区,也随着这条人工河道的完成彻底安定了下来。

  看过了这样的施工场面之后,不对革命委员会生出敬畏之心是不可能的。袁世凯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上来的,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能够组织起数十万人搞水利工程而不乱,那么也就意味着革命委员会至少是有能力组织起数十万军队进行会战的能力了。

  而向来自诩为国内武力第一的北洋军,此前最多也就组织不到五万人的作战,而在大规模扩军之后,北洋军已经很难再进行万人级别以上的会战了。一是基层军官数量不足,军队训练不够;二便是没有这许多物资和运输能力,能让北洋军组织一场数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了。

  徐世昌这番话语听着虽然有些令人不快,但何尝不是对于现实的反应。势不如人,力不如人,可不只能在道义上和共和党竞争了么。如果共和党在处理唐山事件中出了岔子,那么中央政府说不得还有一丝翻身的机会。

  袁世凯在心里反复衡量之后,终于缓和了些脸色说道:“也罢,先让他们得意一下,我倒也很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付这些英国人。

  他们要是真能把开平矿务局拿回来,把天津交给他们倒也不是坏事。法国人现在在天津不是闹得很欢腾么,共和党在报纸上整天宣传些民族、国权的言论,我倒也很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捍卫国家主权的…”

  对于英国公使朱尔典来说,唐山事件简直就是一碟奶酪上令人不快的苍蝇。在战争爆发了一年半之后,英国能够耗用于战争的财力、人力都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点。中国,主要是革命委员会的治下,已经成为了美国之外对协约国最为重要的物资供应商和信贷来源。

  而且在世界航运能力严重匮乏的时候,中国也是继美国、加拿大、日本之后的重要造船国家。去年中国就建造了4.5万吨商船,而日本也才建造了4.9万吨而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中国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在这样微妙局势下爆发的唐山事件,让朱尔典不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开平矿务局和中国政府之间的矛盾是由来已久的,借助战争骗占了开平矿务局不能说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谁让中国没有力量呢?于是在同情中国之余,更多的西方人都认为这是冒险家在东方获胜的又一传奇事件。

  但是现在,在英国需要中国支持协约国把战争继续下去的时候,开平公司激怒中国人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向来主张不对亚洲人低头妥协,坚决捍卫帝国利益的朱尔典,眼下也不得不思考,到底是要坚决捍卫帝国的利益,还是要坚决捍卫帝国商人的利益的选择之中了。

  对于开平公司天津总代理那森来说,这显然是个无需考虑的选择。捍卫帝国商人的利益,就是在捍卫帝国的利益。而且开平公司对于朱尔典公使的支持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这个时候的朱尔典自然应当站在开平公司的一方。

  在老那森赶到北京,和朱尔典进行了数次长谈之后,朱尔典不得不向北京的外交部提出了抗议,要求北京政府尽快解决唐山事件,让开滦煤矿工人立刻复工,否则英国方面将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措施,以维护英国公民的财产了。13

第745章.744

  除了向北京外交部抗议之外,朱尔典还同法国公使康德亲自找上了居仁堂,就唐山警察开枪事件和天津老西开事件,向袁世凯进行了交涉。 在会见时朱尔典很是不满的向袁世凯抗议道:“近日报纸上就唐山一事攻击大英帝国的舆论不在少数,虽然我知道这背后不乏德国人在煽风点火,但是贵国民众却俨然把警察开枪射击工人一事安在了英国矿主的头上,我认为这显然是不正确的。

  我国商人不过是要求贵国警察到现场维护秩序,贵国警察擅自向工人射击造成罢工工人伤亡,这同我国商人究竟有什么关联?而且贵国民众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谩骂其他正当守法的英国商人,这难道不是又一次义和团事件吗?

  大总统应当下令禁止报纸继续刊登那些没有证据的污蔑之词,并尽快责令地方官员解决罢工事件,让两国关系尽快恢复正常…” 一旁的法国公使康德也接着英国公使的话语说道:“我国对于贵国政府在天津老西开地区的行动也感到极为迷惑,既然贵国对于我国驻天津领事的照会没有回应,天津法租界在老西开派设巡捕、修筑道路等行动也未提出异议,那么贵方就应当是默认了老西开地区为我法国扩展之租界区,自然就应该尽快撤走老西开的警察,以防止双方继续就这一问题发生冲突。

  但是贵国直隶交涉署之前不予回应我方,等到我们修建好了道路 和教堂,却又阻止我们将老西开地区纳入租界的管辖,这显然是极不友好的。 去年9月,天津一批中国商人还组建了一个什么会,煽动天津民众对抗法国在租界内行驶司法的权力。

  这是对法兰西共和国的羞辱,我希望总统先生下令撤出老西开地区的中国警察,并取缔天津商人非法组建的商人会议” 原本还有所迟疑的袁世凯,在英法公使的联合逼迫下终于放弃了幻想说道:“朱尔典爵士,康德先生,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把唐山和天津的事情归咎于我 唐山事件本来就是英国矿主对于工人过于苛刻才造成的,当地的警察是为了帮助英国矿主解决问题才去弹压的工人,现在你们却把罪责推倒了警察头上,今后还会有警察去保护贵国在华开展的商业吗 至于康德先生您提出的问题,天津法租界扩展一事从来都没有得到我们的同意过,直隶交涉署已经反驳了数次,甚至早在你们在老西开地区违法修建教堂时,我们就已经要求贵方停止建设了。

  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这才有了老西开的问题,否则这根本不会成为中法之间的问题。当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状况,我们总要设法解决。外交部和直隶交涉署一直在努力,我希望贵国也稍稍做出一些让步,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在一个新的基础上解决老西开的问题。” 袁世凯自以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也给了两位公使一个台阶,大家总不能撕破脸皮在这居仁堂内吵将起来 只是他显然忘记了法国人的臭脾气,被中国外交官视为最野蛮、最无礼的就是这位康德公使,每次不管大事小事,凡是到了中国外交部之后,就是不断的拍桌子和用污言秽语辱骂中国人。 按照这位公使的说法,“和中国人办理外交的秘诀就是恐吓他们,不管有理无理先把他们吓住了,后面的交涉就好办了。” 拜这位法国公使的作风所赐,法国外交官就成为了北京外交部最不愿意接待的对象。凡是走进外交部听到拍桌子或骂人的声音,百分百就是法国人来部里办事了。

  不过在袁世凯面前,康德还是有些分寸的江浙浙湖浙,因此袁世凯虽然听到了外交部官员的抱怨,却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近日法国人大约有些暴躁,因此袁世凯的话音一落,康德下意识的一拍茶几站了起来。 “哐当。”茶几上放置的茶杯跳起来少许,然后又重重的落了下去。虽然房间内的几人都大为诧异的看着失礼的法国公使,但是这位已经不管不顾的向袁世凯说道:“哪有什么新的基础,既然其他大国能够扩展在华租界,那么我们法兰西共和国也同样能。袁大总统请您别忘记了,您是得到了谁的支持才能坐在这里的…” 袁世凯冷冷瞧了法国人数眼,在心里暗暗“呸”了一声,他能够坐在这里主要还是靠着善后大借款弄到的军费。法国和英国各自为借款募集了7416680镑资金,是善后大借款的主要出资者,因此康德说是法国人把他送到了这个位置,倒也不能完全否认。只是,法国人现在说的好像没有了他们的支持,自己就要下台一样,袁世凯自然是觉的胸中怒气弥漫了…… 就连朱尔典听了法国公使的言论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法国人举的例子,显然是指1903年1月14日,天津英租界越过墙子河向西南方扩展,得到面积为3928亩的推广界一事。可法国人自己扩展租界,为何要拿英国作比方?本就和中国人因为唐山事件闹的不愉快的朱尔典,可不愿意成为法国人援引扩界的先例,这只会让中国人更痛恨英国。 于是朱尔典很快就打断了法国公使的讲话说道:“英法两国的立场,想必大总统已经了解了。那么今天不如就到此结束,我希望大总统能够尽快给 我们一个答复,不要坏了中国和英法两国之间的友谊…” 当英、法两国公使离去之后,袁世凯对着府中的仆役没好气的吩咐道:“把那两套茶具给我丢了,下次给那些洋鬼子上茶,选些便宜货…” 周树模这边很快就从徐世昌这里得到了消息,只要他们能够解决唐山事件和老西开事件,袁世凯就同意将连接山东和关外的铁路,天津划为革命委员会的管辖区域。 吴川收到北京发来的电报时,正招待两位俄国客人。一位是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发表了论文《利用喷气式器械探测宇宙空间》,阐述火箭飞行理论;另一位是伊戈尔伊万诺维奇西科斯基,俄国四发大型轰炸机的设计者。 吴川早就想要寻找关于研究火箭方面的专家,但是直到一战爆发后他才找到齐奥尔科夫斯基的论文。在他的邀请下,正在中学里担任教师的齐奥尔科夫斯基终于带着家人跑来了哈尔滨,当然这也是因为俄国战争造成了齐奥尔科夫斯基难以用自己的薪水养活家人的同时继续自己的研究,才不得不接受了中国这边的邀请 截止1915年12月,俄罗斯帝国已经为这场战争支付了120亿卢布以上的资金,而进入1916年之后俄国的战争开支却又再一次提升了。

  1 对于俄国的资本家和权贵来说,这场战争就是天上在下黄金雨。根据吴川通过密探总局的渠道获得的一些情报,就可看得出这场战争究竟养育了些什么人。 去年冬季,宫廷珠宝商法贝尔奇夸口道:他从来没有做过如今年这么好的买卖。宫廷女官维罗搏娃则说:从来没有一季,能像1915至1916年的冬季那样定制了这么多的贵重衣服,而且买了那么多的钻石。 在彼得堡、莫斯科的夜总会里,挤满了后方的英雄:合法的逃兵和体面的绅士们,他们的年纪上前线已经太老,但对于享受人生的快乐来说却还很够年青。 而落在这些权贵和资产阶级身上的黄金雨,是用着底层俄国人的血肉和泪水铸就的。被拉走了农夫的俄国的农村正在快速的荒芜下去;俄国工厂的机器虽然昼夜不息,但是工人们的所得却越来越少。现在连齐奥尔科夫斯基这样的中学老师都养活不了家人了,距离革命还会远吗? 不过吴川并不在意这些,这些来自俄国国内的情报不过是一步步的验证了他所知道的历史,让他知道历史的车轮并没有转向而已。 对他而言,齐奥尔科夫斯基这些俄国知识分子的到来,倒是为革命委员会的建设插上了翅膀。而现在比齐奥尔科夫斯基更重要的,自然是西科斯基。 不过这位可不是被革命委员会邀请过来的,而是被俄国陆军部派遣过来的。虽然早在1913年底,西科斯基就制成了能载炸弹400公斤的“伊里亚穆罗梅茨”重型轰炸机,但是限于俄国的工业基础和战争导致的资源不足,俄国到1915年年底也不过才生产了40多架这样的重型轰炸机。 虽然这种重型轰炸机性能出色,但是在德国飞机聚集了数量上的优势后,“伊里亚穆罗梅茨”重型轰炸机就成为了在天空中被围猎的公牛。

  虽然德国越来越善于运用飞机这一新式武器之后,协约国也不得不跟上了德国的脚步。 为了夺回天空的控制权,协约国不得不依赖于飞机量来弥补同德国飞机性能上差距,英法的飞机制造能力还能跟的上消耗,但是俄国显然是无法跟上这种飞机战斗的消耗的。

  于是俄国人不得不请求革命委员会帮助其生产“伊里亚穆罗梅茨”重型轰炸机,或是升级其性能。西科斯基,就是担负着这个任务前来哈尔滨的。

第745章

  西科斯基是2月中旬抵达哈尔滨的,他原本以为自己来哈尔滨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中国人学会如何制造双翼四发动机的重型轰炸机,从而解决帝国飞机产能不足的问题。

  但是在抵达了哈尔滨之后,他才发觉中国人需要的不是制造“伊里亚穆罗梅茨”重型轰炸机的技术,而是希望他能够把这款重型轰炸机的一些技术移植到他们正在设计的一款大型飞机的身上。

  这是一款看起来极为怪异的单翼飞机,不仅采全金属结构,还采用了大量的新构思:承力蒙皮结构、襟翼、活动的起落架等。正是因为采用了过多的新想法和过高的设计要求,使得这架飞机还只停留于图纸之上。

  航程1400公里以上,时速200公里以上,能够携带1800-2400公斤左右的炸弹。这些设计要求已经超过他所设想的新一代“伊里亚穆罗梅茨”重型轰炸机的各项标准,也难怪让这些中国人感到为难了。

  虽然西科斯基非常想要参与到这架新飞机的研制中去,作为一名航空爱好者和飞机设计师,他虽然只是看到了一张不够成熟的设计图纸,但也很快就计算出这款新飞机的发展余地要比双翼机大的多。

  他唯一担心的是,中国人想把这款飞机用在什么地方,他可不愿 意中国人用这款飞机来对付自己的祖国。因此在吴川招待他的私人宴席上,西科斯基便向吴川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吴川放下了酒杯,对着身边的西科斯基微笑的说道:“对于我国而言,这就是一款自卫武器,只要其他国家不进攻我国,这款飞机对于别国就是无害的。

  不过在我个人看来,我更看好这款飞机在民用航空上的用途,我国的国土辽阔,基础建设又过于落后,在不通铁路的地区,人员邮件往来甚是不便。如果这款飞机真的制造成功了,那么我国的北方和南方、东方和西方,在人员往来和邮件传递上就会变得方便起来,也许今后天上的飞机会比地上的火车还要多,我很期待看到这样的未来。

  也许日本人会更在意这款新飞机的性能,他们总有一种被迫害的妄想症,总是认为别的国家制造了些新东西就是用来对付他们的。虽然我觉得这是日本的亏心事干的多了,不过在这款飞机研制成功之前,我可不希望关于这款飞机的消息流传出去,两位应当能够做到保密的吧?”

  “当然。”西科斯基虽然心里还有所疑惑,但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和对付俄国相比,中国人用这款飞机对付日本确实更为有效。

  从朝鲜的元山出发,袭击日本的广岛和福冈市,直线距离似乎都没有超过700公里,而元山到长崎也不过才760多公里,可见这款飞机一旦研制成功,日本的西部地区就被笼罩在受攻击的范围之内了,即便日本在海军上拥有优势,也阻止不了这种空中的突击。

  不过对于这种战术,帝国也几乎没有防御的可能,不过幸好帝国有足够的纵深,中国人即便完成了这款飞机也无法给帝国的腹地造成什么伤害。相比较而言,尽快的把中国人的飞机制造技术弄到手,对于帝国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西科斯基在心里衡量了利弊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而他同吴川的谈话也终于转向了其他方向,“吴主席,我之前听冯总工程师说,这款飞机中的不少想法是您提出来的,那么您是否能够帮我解答一下,这个襟翼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吗…”

  原本还侃侃而谈的吴川顿时卡壳了,他懂个屁的飞机制造,只不过看过一些二战时期的纪录片和影视而已,他看到的飞机是活塞式飞机最成熟的外形,自然能够提的出这些全新的想法,但是让他说明为什么,这可真是只有鬼晓得了。

  搪塞了西科斯基半个多小时之后,吴川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关于飞机的见识都被掏空后,就赶紧找了个借口退席了。虽然吴川自觉自己说的错漏百出,但是西科斯基却觉得大有收获,对于这款新飞机的设计又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不提西科斯基回去自己的寓所后如何开始江浙浙湖浙了在哈尔滨的新生活,吴川这边回去看了北京传来的电报之后,便让张云荣通知了组织局的几位委员碰了个头。

  组织局的委员们最终决定,由宋小濂担任唐山事件处理小组组长,另外正式组建河北革命委员会,隶属华北局,宋小濂担任共和党华北局副书记兼河北革命委员会主席,蒋艺舟为华北局副书记兼河北革命委员会组织委员,邵飘萍任河北革命委员会宣传委员兼河北日报社社长,李廷璧担任河北革命委员会司法委员等。

  军事委员会这边讨论之后,决定调任第七守备师进驻迁安、滦州,第七守备师师长任国栋兼任河北军分区司令员。第013、015飞行联队进驻滦州,成立滦州空军基地,由曹永福担任空军基地的负责人。第四武警支队进驻唐山,接管唐山地区的警察机关,支队长高有福暂时担负起河北地区的警察事务。

  会上还决定,调张作霖部前往乌里雅苏台,担任起从库伦到乌里雅苏台、乌里雅苏台到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到唐努乌梁海的通道安全。另抽调第四、五野战师一部组建第八野战师,任命关子安为师长,陶贵为师政委,驻扎于锦州-山海关一带,作为河北革命委员会的武力后盾。

  从北京方面看,与其说共和党是为了解决唐山事件,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和平方式的扩张。3月1日,国民革命军第七守备师先头部队进入山海关,驻山海关的一营北洋军以没有接到北京命令为由放弃了抵抗,交出了山海关防务。

  3月1日中午,革命军先头部队进入滦州,驻守滦州的北洋将领已经逃往天津,在一部分基层军官的带领下,驻守滦州的2千多北洋军向不足五百的革命军先头部队交出了武器。

  之所以北洋军会如此军心涣散,实是因为革命委员会在1914年同日本开战时,就已经在华北进行了大规模的反帝反封建宣传,特别是临近山海关的关内铁路沿线一带,共和党的宣传更是吸引了大多数当地民众。

  因为此地铁路的开通、开平矿务局和唐山铁路局的开办、天津港的开埠,使得这一地区出现了大量的手工业者和工人阶级,开化风气为河北之先,自然也是最容易接受外界传入的文化思想的。而天津港的开埠不仅带来了经济上的繁荣,但同时也带来了帝国主义在经济上的剥削。

  列强在天津擅自扩大租界,强行骗取开平矿务局,连满清政府都无法守卫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的民众了。义和团运动在河北的流行,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因此革命委员会提出的反帝反封建口号,很快就获得了本地民众的拥护,甚至连许多北洋士兵都深受影响。

  不过即便是如此,革命委员会真要动用武力入关的话,驻守于本地的北洋军还是不可能一枪不发的。但是开滦煤矿的工人罢工事件引起了各地民众普遍的同情,特别是警察向工人开枪的举动更是激起了许多民众朴素的爱国情感,认为这些警察是在帮助外国人欺压中国人。

  直隶省政府虽然极力否认了这种控诉,但是他们在实际行动中却并没有表现出维护开滦煤矿工人的举动,再加上法国人在天津掀起的扩张租界行动,使得北洋军上下对于中央政府的表现大失所望,下层官兵完全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而且,在冯国璋南下之后,接任直隶督军的是曹锟。这位虽然被北洋同僚称之为“曹三傻子”,但他可不是真傻,否则也不可能替袁世凯掌管着实力不俗的北洋第三师。

  在唐山警察向罢工的煤矿工人开枪后,国民革命军突然加强了在山海关的驻军,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南下的意思,北京大总统府自然也给他发过密电,要求他率领第三师北上滦州。

  不过一向服从袁世凯命令的曹锟这次却选择了阴奉阳违,只是停留在保定不动。曹锟看的很清楚,河北一地原本北面有毅军看护,山东方面有第五师镇守,张勋坐镇于徐州,赵倜坐镇于河南,第三师镇守于保定和山西,第十师守着天津-滦州,北京城内则是江朝宗的部队,应该来说是相当安稳的。

  但是现在革命委员会在热河解散了毅军,在山东吞并了第五师,又消灭了张勋占了徐州。而老袁因为忌惮段芝泉,拆散了第十师,从而自断一臂。这样一来,直隶地区能打的就剩下了第三师,北京城内的江朝宗部和城外的一些军队都是被拆散的小部队,镇压一下地方叛乱尚可,但是想要同革命军这样的虎狼之军交战,那就是想多了。

  如果只是北上防御山海关,那么曹锟也许还会考虑一二,但是现在革命委员会还占据了山东、淮北地区,切断了冯国璋部的北上通道。因此一旦他移师北上,真的和革命军动了手,身后就只剩下了一个不可靠的赵倜,和不可能出京城的江朝宗部,另外就是坐壁上观的段芝泉的亲信。

  稍稍推敲一下这局面,曹锟就能看出来,北上是一条绝路。虽然他是想要效忠大总统的,但是没有了第三师,他不真成了“曹三傻子”了么。

  只是曹锟迟迟不肯北上的后果,便是从山海关到天津一线部队的全面溃散。这些军队身后没有支援,革命军又举着解决唐山事件的大义旗帜,北京又没有下达严厉抵抗的命令,大家自然只有自行撤退了。1

第7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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