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156节

  而朱和中则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焦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吴川来做决定。他在内心中还是倾向于鲍尔少校提出的第一个选择的,日本人今次发起的全面进攻,完全打乱了军事委员会此前的预设战况,谁也不能保证前线是否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漏洞导致全面的溃败,因此暂时撤退保存实力,在下一道防线重整旗鼓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在将第五师团和日本关东都督包围于公主岭之后,军事委员会的大多数人就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一方面觉得国民革命军对上日本人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因此对日战争还是可以打一打的;一方面则又希望日本人能自己看清楚这一点,主动停止战争,以保存国民革命军的力量。毕竟他们对于把日本人赶出中国的期待,还是低于打倒满清皇室夺取全国政权的愿望的。

  但是朱和中也很清楚,主动下达撤退的命令,并在之后没能扭转战局的话,必然是要承受起巨大的责难的。在革命委员会和党内,除了吴川之外,其他人还真负担不起这个被千夫所指的局面。

第425章

  自日军于凌晨突然发起夜袭及全面进攻之后,位于梨树屯的第五旅旅司令部内今日就变得异常忙乱了起来。从各处前沿阵地不断传来的坏消息,使得旅司令部内的参谋们不断的修正着地图上的敌我位置,有些不太重要的阵地,此时甚至已经搞不清到底在谁手上了。

  第三师副师长邓振镛看着桌上的地图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站在他身边的第五旅旅长黄宗方却不停的向着桌边的参谋们发号施令道:“老四平镇的的电话线为什么又不通了,赶紧派人去检修…四平北山和北河铁路桥阵地守住没有?第八团的增援有没有到?北河铁路桥必须要守住,那是我们获得支援最快的通道…”

  旅参谋长赵起三一边整理着各处汇报过来的情报,命令手下的参谋们在地图上重新标注;一边又把旅长的命令形成正式的命令下达,中间还不时修正某些过时的指示或重复的命令。旅司令部中除了副师长邓振镛和旅政委郭斗生两人外,其他人几乎就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时刻。

  旅政委郭斗生望着地图上不断打上叉的地方,在心里将它们连接了起来。这黑色的叉就是代表日军已经占领了的地方,把这些黑色的叉这么一点点的在地图上连接了起来,几乎可以看出前线的几个核心阵地外围已经被日军给包围了起来。有几个黑色的叉甚至已经突破了正面,向着主阵地后方旅部所在的梨树屯延伸过来了。

  郭斗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的向副师长建议道:“邓师长,梨树屯这边并没有什么防御措施,您是不是先带领一部分机关和伤员先撤去奉化城?起码奉化县城还有一道城墙可以守。”

  邓振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撤什么撤,就算有一两只日军部队冲过了主阵地,也不可能超过大队的编制,这里还有一个营的兵力,难道还怕守不住?

  现在重要的不是梨树屯能不能守住,而是老四平镇能不能守,丢了老四平镇,日军就能直接进攻四平街西北的三道林子,那我们就真要全军覆没了。

  要是出现这样的局面,我这么向师长交代?怎么向军事委员会交代?怎么向吴主席交代?与其被军事委员会正了军法,我倒是宁可战死在这里。”

  郭斗生立刻闭上了嘴,桌边的参谋们也一个个低着头忙碌着,没人敢抬头观察邓振镛的脸色。只是大家心里都不免生起了一丝悲观的念头,既然连邓副师长都打算战死在这里了,这仗果然是要失败了么。

  就在房间内的气氛渐渐有些沉闷起来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个气氛,“死什么死,日本人才是真正跑过来送死的。扛过了这程咬金的三板斧,接下来他们就该泄气了。”

  听到这个声音驳斥了自己,邓振镛不仅没有恼火,反而显得轻松的抬头望向门口说道:“师长你怎么过来了?”

  跨进了这间堂屋内的张孝准,站在原地熟悉了下房间内的煤油灯光后,方才向着摊开地图的大桌子走了过去,口中大声的说道:“我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十家堡的守军我也全部带过来了,日本人手上最多不过1-10个步兵联队,我们现在也有了3个步兵团,我就不信他有一口吃下我一个满员步兵师的胃口。”

  邓振镛听了先是一喜,接着就有些担忧的小声向张孝准问道:“师长把十家堡的守军都调动过来,有先获得前指的同意吗?要是我们这里守不住的话,可是要让日军直接冲到郭家店一线了。”

  张孝准却没有立刻回他的话,而是对着身后的师参谋长李德瑚说道:“你先和黄旅长、赵参谋长商议下,先增援那几个要紧地方,把前线先稳固住,然后我们再考虑之后的作战。”

  随着李德瑚上前和黄宗方等前线军官商议布置新防线的当口,张孝准这才对着邓振镛说道:“先和前指商议,我能这么快赶过来?本来军事委员会也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请求,预备撤销十家堡防线,增强四平和郭家店两地的防御力量。

  我要是不先保住四平防线,就算得到了前指的同意,就这手上两个团的兵力难道还能反扑回来不成?你还是先和我说说,日军现在的进攻是个什么情况吧?”

  被张孝准这一问,邓振镛也顿时去了前指事后追究责任的担忧,转而向对方说道:“三天前日军的攻势突然缓和了下来,虽然前线的一些军官说日军似乎在重新布置前线部队,但我当时只考虑以不变应万变,趁着这个机会加固一下主要阵地,日军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我要向您检讨,我过于麻痹大意了。日军调动部队的目的,并不是调换一些生力军这么简单,他们是完全改变了战术,放弃了对于我坚固阵地的重点进攻,而是以一部分兵力牵制我主力阵地,以其他兵力冲击我正面防线,试图一举击破当面防线冲入到我军防御阵地之后。

  我们没有料到日军会这么冒险的展开大规模进攻,等到反应过来时,除了主阵地之外的其他前沿阵地都被突破,现在双方的军队都掺杂在了一起,我们只能先保住几处主要阵地,至于其他的附属阵地现在还不够人手去夺回来。

  眼下最担心的是,日军继续向我纵深进攻,直接切断整条防线的后路,那么我军恐怕就坚持不下去了。”

  张孝准在心里思考着,他觉得邓振镛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敌我混战的局面下,一旦让日军深入到了本军后方,那么即便本军的士气再怎么高昂,也会认为自己这方已经失败了。一旦士兵们产生这样的认知,军队突然崩溃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日俄战争中俄国人早就演示过来,即便纸面上的军队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承认失败的士兵是不会再走上战场的。

  张孝准下意识的向这位部下脱口说道:“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预备队,否则就不能挡住这些疯狂的日本人。”

  邓振镛则有些迟疑的回道:“我们已经向军事委员会提过一次修改作战计划的意见了,眼下前线却打成了这样的局面。继续要求军事委员会给我们增加兵力,那不是完全改变了军事委员会的作战计划?要是军事委员会不能尽快下定决心增加兵力给我们,那么在增援抵达之前,前线也许就先守不住了,到时的局面也许会变得比现在更为恶劣。”

  张孝准知道,邓振镛对自己的劝说是为了自己好。眼下日军采用的战术就是一锤子买卖,挡住了就是日军大受损失,挡不住就是国民革命军一溃百里。而想要挡住日军的进攻,就得在日军突破第三师的阵地前抽调援军上来,这个时间段不会很长,因为被日军突袭的第三师官兵已经有些动摇了。

  所以对于他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服从军事委员会的作战计划,向上面要求撤退,而不是在这里违背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死扛。虽然他和朱和中关系不错,但张孝准也拿不准朱和中是否会听从自己的主张,把自己的政治前途和第三师的胜负联系在一起。

  就在张孝准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枪声,邓振镛立刻让自己身边的副官出去查问,很快这位副官就跑回来报告说,一只日军的小部分出现在了梨树屯的西南方,现在正和守在外围的警卫营交火。

  日军的小股部队居然都摸到这么后方来了,张孝准心里顿时修改了自己之前过于乐观的判断,看起来即便他将十家堡防线的守军抽调过来,也未必能够和日军相持下去。

  就在张孝准思考着接下来第三师该怎么办时,师政委秦广礼在一旁接了个电话后,突然脸色凝重的向他招呼道:“张师长,请过来接听下电话,是吴主席的电话。”

  张孝准略吃了一惊,就收拾了心思走上前去,从秦广礼手中接过了听筒。加装了新式放大器的电话线路,使得长途电话成为了真正成熟可靠的产品。张孝准很是清晰的从听筒中听到了吴川的声音,两人交谈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放下听筒的张孝准终于拿定了主意对着身边围绕着的部下们吩咐道:“无论如何都要守到晚上,今晚第二师会调拨四个团过来增援我们…”

  不提第三师的官兵们如何放下心来,电话另一头的吴川放下听筒之后,也已经定下了心来。他站在办公桌前沉默了数秒,便向着站立在办公桌对面的张云荣吩咐道:“打电话请张绍曾和蒋百里两人过来,另外通知训练营内整训的部队做好出发准备,今晚他们就要前往长春。还有,通知总参谋部,一刻钟后我希望和他们重新讨论当前的作战计划。”

  在二楼大地图室正下方,也有一个和楼上一般大小的大房间,这里的布局虽然同楼上差不多,却是军事委员会下辖的总参谋部。这间大房子,一半摆放着办公桌,一半则放着一个硕大的桌面沙盘,这是一个未完成的沙盘,最为详细的部分,是从奉天到哈尔滨这一路。

  当吴川坐到沙盘边上时,8名德国顾问,2名翻译和1名参谋军官已经聚集在了沙盘了周边。吴川盯着沙盘上四平附近的地形看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之前鲍尔少校给了我两个建议,而我同前线几位指挥官交谈之后,决定采取加固四平防线,挫去日军此次进攻锐气的建议。

  不过我认为光是依靠防御,任由日军发起进攻,恐怕是很难达成我们想要的成果的。所以我希望在加固四平防线的同时,还要发起一次反击…”

第426章

  对于吴川的决定,朱和中为首的中国军官都保持了沉默,他们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但也认为应当先听完吴川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不过对于德国人来说,吴川的决定显然超出了他们为革命军所作出的战术选择,因此鲍尔少校很快就向其提出了质疑:“吴,恕我直言,加固四平一带的防线是可能的,但是现在发起反击恐怕还不是时候。第一,日军的士气还没有被我们磨掉;第二,革命军的战斗技艺恐怕还做不到同日军进行野战的程度,这只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吴川迅速的回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少校先生。所以我打算发起反击的对象不是我们当面的日军,而是日军侧翼的清军。满清第一军在前几次进攻受挫之后,就一直在日我两军的战斗之外观望着,似乎有想要渔翁得利的意思。

  而袁世凯的出山,不仅重新让北洋这个军政集团重新回到了满清的政治中心,也让北洋军有了保存实力以待有变得心思。所以满清第一军把主力撤到了新民府,只保留了王占元所部和奉天三路巡防营扩编的队伍在郑家屯-四平一线。

  只可惜,北洋军这种渔翁得利的心思用错了地方。我们和日本人的作战乃是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入侵的民族战争,不是中国境内两股地方势力争夺地盘的战斗。所以,北洋军试图保存实力让我们和日本人作两虎相争,实际上却是摧毁了北洋军自己的正统性。

  北洋军进攻我们是为了维持满清的延续,进攻日本人是为了保卫国家,这都可以激发北洋官兵的士气。唯独停留原地不动是说不出正当理由的,只要稍稍有些脑子的官兵就知道,北洋上层这种诡异的行为是对满清存了异心。

  我们革命军起来革命,乃是为了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国,在大义上是不受指责的。但是作为一支深受满清给养的官军,在当下的局面既不能保卫他们的主子,又不肯弃暗投明投奔革命,反而试图在两者之间左右逢源以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北洋军的这种首鼠两端,不仅令他们失掉了大义的名分,也失去了军心士气。从这一刻起,这一中国最大的军政势力就失去了一个能够维持团体内部团结的政治理念,只能以旧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来维系这一团体的存在。但是北洋对于满清的背叛,又让这种旧式的人身依附关系失去了最后一点凝固性。

  所以,看似强大的北洋军,现在不过是一盘散沙。在升官发财的引诱下,也许还能打一打以强凌弱的战斗,但是当他们遇到势力相当的对手时,必然是无法坚持下去的。因为就算是升官发财,也是只有活人才能享受到的,对于死人来说这种诱惑毫无意义。

  对于这样一个士气不高,却又搞不清自身存在意义的军队,就是当下战局三方中最为弱小的一位。而他们试图做渔翁得利的姿态又引起了日军的防范,这一点可以从日军重新挑起战争后将清军置于牵制我军力量的附属力量来使用就能看的出来。

  因此,当我军向前线清军发起进攻时,日军同样不会对清军加以援手,只会坐观我们和清军战斗。因为对于日军来说,清军和我军对耗正是他们所乐于见到的。而这正是我军发起反击能够获得成功的保证。”

  听完了吴川的长篇大论之后,两位德国少校简单的交流了片刻,霍夫曼少校这才出声向吴川问道:“是的,我军组织力量对前线清军阵地发起一次反击,确实有可能击溃战斗意志不高的清军。

  但是正如你刚刚说的,日军对于清军是不信任的。而且在上次日军的后路为清军所放弃之后,吃了一次亏的日军,绝不可能再把自己的侧翼安全完全托付给清军。那么我们即便打垮了日军西面的清军,也难以突破日军设下的防御阵地的。

  而且清军再怎么虚弱,我们想要击溃他们也不可能不受损失。我不认为革命军能够在击败清军之后,还能继续突破训练有素的日军阵地,这恐怕还不及我们直接向日军发起野战取得胜利的几率大。奥…”

  正说着的霍夫曼少校突然看着沙盘停了下来,一个新的思路隐约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吴川并没有给他多加思考,而是直接点明道:“霍夫曼少校说的不错,击败了清军之后,我军的反击部队再去进攻日军侧翼的防御阵地,恐怕是力所未及的。

  所以我的主张是,击溃了清军之后不是去侧击日军的前线部队,而是向纵深继续进攻。以开原和铁岭为进攻目标,日军当前在满洲的兵力不到3个师团,而现在他们发起的全面进攻,已经差不多把力量都用在了四平一线,其后方必然是空虚的。

  这里毕竟是中国的领土,即便满清政府和日本人相勾结,但也无法让民众去支持一只在中国领土上耀武扬威的侵略军。在1100年,对侵略者袖手旁观的华北和北京民众已经受到了教育,满清政府虽然不可靠,但是外国侵略者却更为凶残。

  所以当我们作出切断日军后方的主要交通线-南满铁路时,日军几乎找不到什么帮手帮他们守卫自己的后路。为了防止铁路线被我军破坏,他们只有从前线抽调部队。那么我们在正面战场上和日军的力量对比就会发生变化,日军要么主动放弃本次进攻,要么就是被我们分散其力量后逐个歼灭。”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霍夫曼少校已经伸手指了指安奉铁路及奉天城说道:“沃尔贝克少校指挥的军队也可以动一动,切断安奉线,作出向奉天城进攻的姿态,那么日军下达撤退的决心会更快。可惜我们的力量还不够,要不然我们就能一次吃掉日军这几个师团,日本政府根本来不及出兵救援他们。”

  听着吴川和霍夫曼少校一人一语的交流补充,很快一个反击计划就浮现在了众人面前。朱和中原本不安的心顿时就平静了下来,他立刻开始带着参谋军官和德国顾问讨论起了这个反击计划的细节问题。

  而到了这个时候,吴川反而不再说什么了。在制定具体的计划时,这些参谋们要比他能干的多,德国人带来的总参谋制度,对于国民革命军的帮助,实际上要比他一开始认为的还要大。如果强要比喻的话,这就是作坊式的小工厂转身为现代企业的变化。

  总参谋部制度并不是提供什么奇思妙想,而是最大可能的减少军事指挥官犯下的错误,确保后勤物流能够跟上军队的进攻或防御作战要求,汇总各处提交的情报并作出合格的反应。

  在小型的战斗中,总参谋部几乎看不出什么作用,反而会降低前线部队的反应速度。但是随着战斗规模的扩大,总参谋部的作用就开始呈现了指数式的上升。就好像后世的股票交易所,散户使用着慢腾腾的家用电脑进行交易,而大型基金却在使用大型计算机在交易,交易信息对于这些大型基金来说是单向透明的,散户永远不要妄想依靠自己的人脑来对抗机构手中的大型电脑。

  虽然德国人并没有想过要把总参谋制度完全传授给中国人,即便是号称以德为师的日本陆军,德国人也是用虚虚实实的方式去教这些徒弟,让日本人学了个四不像。除了总参谋部作为军队的大脑这一条外,日本人就没能从德国学到更多的东西。

  但是对于吴川来说,德国人想要掩盖的东西,其实意义并不大。对于一个信息爆炸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来说,他自然知道如何去掉那些多余的无效环节,给予总参谋部以更为高效的决策方式。事实上如果不是德国人过于傲慢的话,他们从吴川这里获得东西将会令德国总参谋部更早的进入到信息化时代。

  不过即便是在德国参谋总部中素来以离经叛道而著称的霍夫曼少校,也无法接受吴川某些过于超前的理念,因此这就使得国民革命军的总参谋部虽然是以德国的方式组建的,但是就连德国顾问们也无法承认这是一个德国式的总参谋部,虽然看起来这个总参谋部运作起来的还不错。

  当张云荣进来告诉吴川,张绍曾和蒋百里两人已经被接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吴川向朱和中和两位德国少校打了个招呼就悄悄的离开了。已经全面运作起来的总参谋部成员们显然都没怎么注意到他的离去,站在那里看着吴川出门背影的霍夫曼少校,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忙碌着的中国参谋们。

  鲍尔少校小声的对着这位同僚说道:“我倒是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心脏,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考虑到进攻。如果清日战争中指挥清国军队的是这位,恐怕东亚的局势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么我们在东方也就有了一个真正可靠的盟友。”

  霍夫曼少校回过了神来,面带微笑的对着鲍尔少校回道:“现在恐怕也不晚,日本人恐怕未必压得住革命委员会,吴还是有机会进入北京的。”

  鲍尔少校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会,俄国人和英国人也许会接受一个和日本势均力敌或稍稍弱于日本的中国,但绝无可能坐视一个彻底压倒日本的中国出现。

  不管是俄国还是英国,他们在中国的利益都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强大的中国出现,从而将他们在中国的利益都夺回去的。

  所以,革命委员会如果真能挡住日本人的话,英国人肯定会在关内扶植另外一只力量,而俄国也是不会允许革命委员会入关,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握的…”

第427章

  张绍曾看到吴川进来之后,下意识的就站立了起来。这半个多月来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看着过去的同僚已经开始融入到革命军中去,但是自己和部下们却被闲置于军政大学中学习,让他颇有被隔绝于热火朝天的革命之外的感觉。

  他自然是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刻做一个看客的,否则他也就没有必要被部下们说动投身革命,老实的当自己的一镇统制不是更好。只是联军在奉天失利之后,他这个长春起义的革命元勋的名头就不是那么的响亮了。

  跟着联军败退到郑家屯的官兵们虽然还是服从于他这个老长官的,但也有人对他是心怀不满的,认为要不是他当时没有坚定信念,被那些心怀二意的叛徒们说动南下,原本他们二十镇是可以在革命军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连个番号都定不下来,大家只能无所事事的呆在军政大学里读书了。

  是以张绍曾最近给吴川写了数次请愿书,表示自己听说了日本人再次挑起战争之后,心里是愤懑不已,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学习,因此请求吴川准许他上前线,即便当个连长、排长都行。

  张绍曾倒不是真的想要当个连长、排长,他其实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如果吴川真的同意他复出的话,是不可能用这样的低阶官职打发他的,否则就等于是在羞辱他和二十镇的起义官兵了。因此,他想要的就是能够回到自己的军队中去,而吴川如果能够同意的话,自然就会给他如蓝天蔚、吴禄贞一样的待遇。

  不过在军政大学待了半个多月后,张绍曾对于吴川倒是尊敬了许多,再不会如从前那样把对方当成是天真而又充满理想的书生了。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书生的话,是不可能把自己搁置了半个多月,然后趁机把他的部下完全整理一遍的。

  虽然那些远在郑家屯的旧部还不知道如何,不过和他一起来哈尔滨的年轻军官们,现在大多已经热爱上了充满朝气的革命运动,思考着要如何融入进革命委员会和革命军中去了。于是张绍曾差不多有了这样一点觉悟,即便第二十镇在革命军中重建起来,恐怕也不会是过去那个二十镇了。

  正因为如此,张绍曾才热切的希望能够尽快回到军队当中去,那么至少他还能够利用过去在军中的影响力竖立起在革命军中的地位,不至于被蓝天蔚、吴禄贞甩的太远。失去了二十镇这个舞台,他和那些普通军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心理,使得张绍曾看到吴川时,情不自禁的就进入了下属的角色,再没有了一开始把革命委员会当成了盟友的心态。和他一起过来的蒋百里就显得平静了许多,这位东三省总督府练兵处的高级参谋,虽然加入了革命委员会,但却并没有什么患得患失的心理。

  虽然他自始自终都支持中国是需要革命的这一说法,但是他的革命更像是为了改造社会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喜欢革命本身。所以即便吴川将之安置在了军政大学内担任教官,蒋百里也没有什么不满,一定要求吴川给与自己上战场的机会。

  他对于留在军政大学内教书、翻译国外的军事理论著作的工作还是满意的。而在另一方面,他对于革命委员会发起的新文化运动的关注,还在这场中日战争之上。当然对于吴川此次召集自己过来,蒋百里心里倒也是跃跃欲试,并不介意亲自前往前线实践自己的军事理论的。

  吴川和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出言试探两人,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把四平前线的战况向两人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不待吴川说明召集两人的来意,张绍曾就迫不及待的起立向吴川请求道:“还请吴主席批准我前往前线参战,哪怕就是当一个士兵都行。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余实在是难以继续留在后方过现在这只悠闲的读书生涯了。”

  蒋百里也就比张绍曾慢了一步,同样向吴川坚定的表示,自己想要上前线和日军交手的愿望。吴川轻轻挥手让两人坐下,口中温和的说道:“两位的心意,我怎么会不清楚。

  将两位留在军政大学,我也是出于一点私心,认为当前革命军需要的不是一两个将才,而是一所能够源源不断培养军队人才的军事学校。所以之前我才一直拒绝了两位的请求,让两位在学校内安静的培养革命军的后备人才。

  但是此次日军发起的进攻异常的勇猛,我不得不先考虑革命军是否还能维持下去,因此就必须借助两位的大才了。

  我就先和敬舆兄说上两句,一是我打算把第二十镇改为我国民革命军第五师,敬舆兄的旧部和我们新招募训练的新兵组成四个团,其中敬舆兄旧部改编的两团正留在郑家屯,另外两团就从哈尔滨直接抽调过去。

  除了这四个步兵团之外,郑家屯那里还会调去两个骑兵团,这些人马将会组建为新的西方面军。我希望敬舆兄能够担任西方面军的司令,然后按照总参谋部新制定的反击计划加以实施。这个反击计划能否成功,将关系到我们能否解开日军对于四平防线的进攻,不知敬舆兄可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张绍曾大喜过望,能够一回到军中就接到这样的要紧任务,这就表明吴川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提防,于是此前他心里隐隐的那层担忧顿时不翼而飞了。

  他向着吴川敬了个军礼,接着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还请主席放心,我一定会圆满的完成这个任务的,那么反击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吴川向他微微点头说道:“总参谋部正在制定当中,你先跟着张云荣去旁听计划的制定,朱副主席会告诉你关于第五师组建的更多细节问题,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向他提出。拿到计划之后,你就可以回去准备一下,然后今晚跟着部队南下了。我会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张绍曾也没有犹豫,起身向吴川告辞后,就跟着张云荣走出了办公室。当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吴川这才对着坐在自己斜对面沙发上的蒋百里说道:“蒋教官,你的任务就比较艰巨了,不知你是否愿意承担接下来的任务?”

  蒋百里此时也稍稍显得有些紧张,身体向着吴川的方向倾斜着说道:“当然,不管是多艰巨的任务,我都很愿意勉力一试。”

  吴川沉吟了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日本人的进攻比我想象的要猛烈,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北满地区的武装力量迟早要被抽空的。

  虽然眼下我们同俄国人的关系尚可,但是我不会把革命委员会的安全寄托在旁人的善意上。所以,我需要有人对北满的地理地形和各地区的武装力量做一个调查。

  第一制定出一个北方防御计划,当革命委员会遭遇到北面力量入侵时,能够为革命委员会争取调整兵力和撤退的时间;

  第二对北满各边境地区的武装力量进行检阅,挑选出可用的人员组建边防部队。至于那些淘汰下来的老弱,或是就地转业,或是准予他们退役。总之,我希望革命委员会治下不要出现不可控的地方武力。

  我暂时不能给你过多的支持,不过你可以从军政大学挑选一部分学员帮助你。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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