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如今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所以这京师内……”
郑老太爷一眼扫过去,这名家主吓的不敢再言。
老头儿这才收回了目光,低下眉眼淡淡的道。
“老夫知道,你们这些年也没少打听老夫的根底……”
他的这话让下面的家主们冷汗直冒,赶紧连声不敢。
大家那是真的打听过,可后来发现挖不出来就全吓住了。
“有些话老夫不能的太多,可以告知诸位的是……”
郑老太爷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这些个家主们一字一句的道。
“老夫,确实能够在京师中使上一些劲儿!”
这些个家主们呼出一口气,便有人忧心忡忡的那位李先生不见了。
如今遍寻不着他的身影,兴许是真觉着事情难成便撤走了。
郑老爷子倒是一脸无所谓,没了郑屠户还不吃带毛猪了?!
少了他李先生,我等亦能将此事办成!只需如此这般……
江南一地忧心忡忡,冀北豫南等地则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随着第一批佃户们开始逐渐外迁之后,其余人也被鼓噪了起来。
尤其是当一些家奴们也赎身出户,一并乘坐着车马隆隆向着京师方向走后这种悲凉就更胜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看着自家的佃户们跑了泰半,还以为能剩下些许算是安慰。
结果州府县衙转身就找来了,是国朝准备多给他们派田。
还免息给他们派牛马、农具和良种,这些五年内还上便是了。
一时间那些剩下的佃户们全疯了,这尼玛跟送钱有啥区别啊!
第七百五十章 断尾求生苟残喘,抑或起身搏巨浪(上)
佃户们不是跑了就是转身去跟官府耕地去了,这剩下的他们咋办啊?!
一群大户们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说还有好消息的话就是家里还剩下一些老家仆。
这些都是多年跟随着家里的亲族,抑或是其他房的支脉。
他们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好歹扫掉了那些首鼠两端的。
忒不当人子矣!见利忘义,真乃小人行径!去休!去休!
手抚长髯,刘大夏眯着双眸望着面前的老者。
心道,莫言江湖无英豪啊!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老头儿,可不就是这江湖英豪么?!
这老者生生的将这豫南、冀北等诸家大户豪族们的心思,尽数给按了下去。
甚至不许他们掺和到任何迁徙事宜中,一切便宜官府行事。
这让刘大夏原本打算借此将本地豪族清洗一空的计划,彻底的落空了。
甚至一时之间,周寿周子江等人也变得无所适从。
对方完全按兵不动,甚至还配合迁徙。
这你咋弄啊?!总不能不管不顾的,直接打上门去罢?!
“东山公,老朽厚颜且求东山公与我诸家一条生路啊!”
这老人在见刘大夏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进门。
直接堵在了门前二话不说,带着一众有着功名的儿孙们当众就拜下了。
这等阵势,他刘大夏怎能不见啊?!
再不见的话,这传扬出去大明仕林、天下士子得戳烂了他刘东山的脊梁骨啊!
“老先生何出此言啊?!老夫来此,不过是执行国朝公务而已……”
刘大夏并没有要松口的打算,只是笑眯眯的道:“老先生与诸位学子,都是国朝栋梁啊!”
“老夫又何敢为难耶?!且……老先生如此于国朝行事,自是不需担心的。”
其实当这老者跪在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这老者的身份报于刘大夏知了。
梁坚梁嘉悯,豫南、冀北等诸家真正的话事人。
天顺二年进士及第,后服丧归家。
曾任知府,以家中老母年迈为由请辞。
这老家伙别看他真请辞回来了,实际上控制力却一点儿也不小。
在家中多有扶持各大族中读书人进学,服丧期间把自己的人望养的足足的。
且为人又低调,既不抢名亦不抢利。
但老家伙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甚至连布政使司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随他而来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这种老狐狸那都是成精多年了,刘大夏算起来还没人家硬实。
“唉……老朽年岁已高,老眼昏花却心不盲。”
眼见这梁嘉悯幽幽一叹,道:“您又何必瞒着老朽?!”
“国朝此番,恐怕是项庄舞剑罢?!”
刘大夏笑吟吟的没有接话,而是命人奉茶、端上时令鲜果、糕点。
随后这才挥退了左右,梁嘉悯见状亦是摆手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退出去。
退出去的士子,还不忘了将厅堂的门给带上。
究竟这两只老狐狸在里面谈了什么,不得而知。
只是梁嘉悯出来后,便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直接离去。
数日后刘大夏为首的“大明帝国廉政肃贪院”正式的亮出名号,同时豫南、冀北等布政使司开始清查田亩。
诸家不仅纷纷配合,甚至还主动将一部分的田亩卖与了布政使司。
布政使司接下后奏请内阁及弘治皇帝,此番内阁决议却极快。
不过是数日内便给出决断,快马八百里加急。
内阁拟旨,刘大夏暂领巡抚职、督此三地。
在快马八百里加急的旨意送抵的同时,京师三大货殖会亦同时抵达。
一场巨大的变局开始缓缓启动,在三大货殖会的协同下三地分别成立了以各行省为主的货殖会……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郑家老太爷接到了豫南来报,一双寿眉紧锁着。
这个天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世界变换的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让他这个老家伙有些目不暇接,然而他可以清晰肯定的是……
如果这一波风潮他们行歪踏错了一步,赔进去的将是他们整个家族。
“老祖宗,如今是箭在弦上了!咱们是发,还是不发?!”
郑老太爷没有说话,身边的那些个家主们则是着急的望着他。
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不动手的结果……如今也看到了。
豫南、冀北等诸家,如今算是被国朝釜底抽薪了一把。
若是他们继续按兵不动,迟早这股风潮会刮到他们的头上来啊!
“动起来!”
眼见这位郑老太爷的眸子,中闪过了丝丝狠厉。
老太爷缓缓起身,扫向了这些个满身绫罗绸缎的儒衫秀才们。
“此番……吾等已是退无可退了,唯有团结一致方可求活!”
“诸位!此番行事非为我等自己,乃为名教声名、儿孙之福分!切记!切记!!”
一番话说话,这些个家主们脸色凝重。
他们之间虽然平日里各自可都有着不少的龌龊,甚至有些还有世仇。
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如今这可是危急自家传承的大事儿,若是真叫国朝腾出手来他们谁都不可能落好!
“动起来了?!总算是忍不住了……”
李福达在禅房里,与那断了腿的老僧对弈。
“先生所求,已是功德圆满。老僧所求呢?!”
禅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在。
破旧的禅床上老僧垂首依旧,李福达坐在另一头垂首叹气。
“小公爷如今身在边疆山海关,老夫就是肋生双翅也赶不及啊!”
这倒是实话,关外之广阔苍林莽莽。
张小公爷出去又是带着大军去厮杀的,哪里那么容易找见?!
便是国朝派去的信使,要找见他们亦非易事。
“老僧自是知晓的……”
却见这老和尚的寿眉微微一展,缓缓抬首:“所以……”
“老僧便请先生带路,往山海关一行!老僧便在关口上,待玉螭虎大军荣归!”
李福达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愣:“这……有必要么?!”
和尚没有说话,而是捻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再早十年,老僧甚至愿意出关与玉螭虎一会!”
却见这老和尚那双浑浊的双眸望着李福达,一字一句的道。
“悔迟先生啊!老僧,很是羡慕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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