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已经打了四天四夜，王圭靠在西城墙边休息，他指挥的位置，由另一个将领顶上。
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惨，右手持剑，左边甲衣半解，包了一层厚厚的白布。对方数万人不分白天黑夜轮流进攻，他和亲兵可能是没睡好，恍惚间被一块飞来奇石砸中。按道理说如果注意到，一般能避开。他们没按道理，还好有前方的盾牌挡着，侧向滑到他的左肩，左手暂时无法使力。
这四天大家的伤亡都不小，他们一万七千兵力，加上受伤的还剩下九千人。对方大概损失了一万多，两边加起来只有四万多点的兵。
城墙还不要紧，被砸出的缺口不大。北城门被撞出一个大洞，他下令搬来一些石狮之类的重量级堵在门口，这样做的好处是不费人力，阻力并不比人力小。
南城门的牛名俊也挂了彩，被箭将右手掌射穿。高级将领中只有马镇东没事，箭伤不到，飞石也不光顾他。他的精神，在众将中要算最好。
马镇东守的是南边，大家各守岗位，也没个人商量，全凭经验指挥。现在南北两边有五多千人，见冲出去也难损失敌方投石车，连一些骑兵也登上城墙，参加守城防御。
他不知朝远方看了多少次，正当他形成自然反应似的朝前方又看一眼，在左右两侧巡视的蕃兵一阵大叫：
“敌人的援军来了。”
他在城头上并没有看见，见下面攻城的蕃兵全退回去，后方蕃军有些混乱。赶忙朝王圭跑去，边跑边大喊：
“我们的援军来了。”
王圭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刚好看见数支火箭在远方空中出现。他一脸惊喜，翻到内城墙边，对下面准备好的骑兵发令：
“东西两城门准备好，准备冲出去。”
很快北面的蕃军也得到消息，停止进攻，正当他们要朝左右两侧分兵去南边助阵，北面的左右两边同时响起警报：
“敌人的援军来了。”
在北面众将中间，是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他是这次土蕃主帅萨伊。接到三面都有唐军的报告，他和众将都有些懵了。一时间叫停支援南边。他这一犹豫，南边的蕃军后面出现大队兵马，双方已经开始短兵相接。
城内的王圭也下达命令，东西南门守兵尽出，很快就对南边的蕃兵形成合围之势。
南边的援军不多，只有一万。数排骑兵十分整齐，一个个手拿长枪，他们每骑相隔在两米以内，前几排的骑一手拿枪，一手拿着块轻型盾牌。在挡过一轮射击后，他们单手使枪，前后不一朝对方刺去。
他们的速度并不比对方快，但蕃骑兵的攻出的武器，十有八九被手中米高的盾牌挡掉。而他们刺出的长枪，有一半刺中对方。第一轮冲击，前排就有近半的蕃骑兵落马。
第一轮冲击过后，手持大刀的步兵从间隔的巷道中冲出。这些大兵比骑兵更狠，专砍蕃骑的马脚。摔下的蕃兵根本没多少战力，就被大刀兵砍死。
在骑兵和大刀兵之后是弓箭兵，弓箭兵因为有前方的骑兵盾牌挡着，损失非常小。他们射出的箭，收获要比对方的弓兵大许多。
最后是手持单盾的朴刀兵，在几个将领的带领下，朴刀兵从左右分出，绕过在混乱中的骑兵，冲入对方的步兵阵营。
这些朴刀兵身手及近战实力，要比单一蕃兵强上许多。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壮年男子，很轻松对方长枪兵一击，手起刀落，将对手劈翻在地。根本没看对方死活，用盾牌挡住一把长刀攻击，又是一刀直直从对方腹部刺入。
像他这样的朴刀兵不少，一个中年男子左手架住对方的长枪，朴刀斜斜砍出，将对方左手削掉。
在和两个唐将拼杀的蕃将，看着一个个手下死去，怒吼一声：
“给我滚开。”
这个蕃将不是别人，正是要找何浩然报仇的莫亚霍。他手持一把两米多长的斩马刀，在马上刀光如练，几乎很少能看见刀身。前方半圈不但牢牢护住，还将两个武将杀得节节败退。
这两个武将是朔方老将，郑德梦和洪永正。两人挡得十分吃力，洪永正的战马后蹄被下面的马尸绊到，身体一斜，莫亚霍的大刀向他左颈横向扫去。郑德梦救援不及，正当要被斩落马下，一把长枪将致命的长刀架住，秦勇出现在他旁边。
“两位将军去帮其他人，我来会会他。”
秦勇是李怀光手下的一员猛将，对许多土蕃人来说，要比何浩然出名得多。莫亚霍认识对方，硬拼几招后见无法取胜，只得将火气降下。
“李怀光的庆州兵？”
秦勇大笑道：“不错，这是大帅带来朔方的庆州兵，一万人不多，足以将你们留下。”
第六十七章 战场外的部队
第六十七章战场外的部队
唐朝开国以来，允许调换的将领带走一部分将士。这些将士是他的老部下，可以让他更容易在新环境中站稳，战斗力也会有所提升。
但数量并不能太多，一般限制在几百人。现在唐朝对边将和地方将领的控制力越来越差，像李怀光这种一次带上万的老部下并不少。
李怀光以前任庆州节度使，他训练出来的庆州兵十分勇猛，在土蕃也大有名气。得到证实后，莫亚霍心里十分着急，朝后面望去。
从三门出现的唐军有六千多人，完全将他们堵得死死。并且这些唐军的杀伤力十分惊人，在他们后面，仅仅挡了一排朴刀兵，再向内就是弓兵。因为攻城的原因，这些弓兵并没有带其它武器，被任何兵种近身都难抗衡。
他们原本还有一万几千人，仅仅战斗一炷香的时间，折损了三分之一。他猜到北面出问题了，可这边他不是主帅，主帅还在中间指挥，想拼命挽回劣势，等待北面的军队前来合击。待他们伤亡过半时，主师萨伊才带人赶到。
在北面的主帅萨伊，等了一会还未见左右的唐军前来，听从一个将领的建议，分出六千赶到两边至高点，发现这两边的兵马总共不过只有两千余人。不听论悉诺的劝，让他们追击，六千兵马被两边引出去，他们北面只剩下两万人。
萨伊亲率一万四千兵马，从左右两边突进救援南面，赶到后，发现这里只剩下六千人在苦苦支撑。气得他大叫，率领众人和唐军混战在一起。
他们的加入总算是将天秤跷起来一大截，但李怀光带的来人并未损失多少，一个个又是生力军。他们算是半个疲兵，人数虽少他们几千，实力并不下于他们多少。
李怀光差他们最多的是将领，能当上将领的，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不小。他原本还在后面指挥，见对方几十个将领冲进来，简直如杀神一般。不但士兵遭殃，手下一员将领也死在他眼皮下。
洪永正最终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他正在领着一批朴刀兵砍杀。不料从左边冲出一大群人，冲在前方的是个手拿长槊的中年蕃将。看见来人后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退到众兵之中，就被对方奔到眼前。
中年蕃将勇猛不在莫亚霍之下，第一击被洪永正避开，收槊向他头上砸去。他双手举枪挡在头上，身体一震，下面的马也受到影响，后腿弯了一下。被对方顺势伸到枪下，一槊将其挑飞。回身没能跑出几步，被一槊刺入背心挑下马。
在远处的李怀光怒叫一声，拿着一把黄杆白刃的三尖刀迎上。两人怒拼几招后半斤八两，一时间交织在一起。
在城内还有两千多个唐兵，这些士兵几乎全都有伤，没伤也不敢出去。在王圭的调配下，让城中许多青中年男子帮助守城，分出一千个士兵来到南城门上射箭助阵。这些士兵虽不敢乱射一通，时不时射一些，对蕃军的伤亡不说，心里上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前方有李怀光的庆州兵步步紧逼，战场只能在离城墙小范围内。一时间升上来的士气，又开始一点点流失。
……
何浩然带着八百骑兵早就赶到，他们藏身在离战场不太远的一座山背后。此时左右两侧已经没有巡视的士兵，打探到李怀光正率援军和蕃军大战。他首先想的不是去助战，是去放火烧营。
敌人将粮食也运到大营里面，只要断其根，这一战自然不用考虑会败。但守在大营前的还有六千蕃军，他这八百人根本就没赢的可能。
对自己的竹杆兵，他现在有一个很清楚的认识，要是上次在瞿靖，对方四千人全部出来，那一战会非常危险。三千人只比他们多出不到三倍，这样的比例赢得十分轻松。现在虽然个个有马，最多能赢四倍的敌人。
他心里十分焦急，派人前去偷偷打探。得到的消息是对方六千不甘寂寞，重新开始攻城。
守在大本营的是论悉诺，他也是没办法，主帅萨伊让他攻城，将南面城头上的弓箭兵吸引开。只得分四千伤势不太重的士兵，到城门利用投石车慢慢进攻。
这样他们也毫无胜算，大营离攻城部队太近。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去右边追击唐军的蕃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