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长安的事非常保密，何浩然和洛阳两边都没敢派人联系，连长孙有悔的死大家也不知道。大家一高兴，涂键得到坐下说话的待遇。
“在十天前，义王府的李默、李重两兄弟在家中设宴，诱杀朱泚和长孙有悔，可惜让朱泚逃走，长孙有悔被李重杀死。朱泚下令将长孙有悔葬在嶂山，三天前朱泚率领大批伪官为其送葬，被他逃过一劫。长安城中，仅梁廷芬带着几十人逃出来。”
大家都呆住了，在场之人，有不少知道何浩然派出蒋六，去离间义王府和朱泚之计。当时大家都没将此事放在心里，认为义王府就算不忍气吞声，最多也是等待机会反叛。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生猛，将朱泚头号军师杀死，将李氏一族最大的仇人除掉？
李遐深受感动，担心问：
“安阳郡王他们呢？他们如何了？”
听到长安轮陷后，涂键已经打算来投。为了立功，打听到不少消息，见这些人相当于一张白纸，心里非常高兴。脸色一沉，颇为伤感地说：
“安阳郡王和凤岗郡王两家被凌迟，朱泚反贼连府上那些丫鬟下人也没放过，数百人全在义王府门前凌迟处死。安阳郡王的女儿李倩原是贵妃，也被朱泚亲自杀死。还好他们早有打算，将家里的后辈早早遣散，据小人打探到的消息，暂时没被反贼抓住。”
“义王府糊涂了一辈子，总算迷途知返。”李皋长叹一声：
“杀掉长孙有悔，足以弥补他们的罪。均王，我们联合上书皇上，请求皇上重新将义王府所有人登上族谱，恢复义王府的爵位。”
李遐没作多考虑：“王爷爷说得是，长孙有悔是我李氏最大的仇人，论其罪行不在朱泚之下。我们不但要奏请皇兄恢复其位，待回洛阳后，在义王府为他们办一场隆重的身后事。”
没有任何人反对，何浩然去洛阳时，最怕的就是长孙有悔，怕被对方识破奸计。大家怀疑要不是长孙有悔先死，何浩然能不能收复长安还是个问题。一个中年将领想到一件事，惊声说：
“如此一来，潼关现在的兵力已达到七八万，会不会来攻击我们？”
他们现在一个神甲兵没有，失去最大的优势，就连李皋也不认为凭四万兵，能对付得了对方的七八万大军。大家看向涂键，涂键苦笑道：
“小人职务低，不清楚他们的打算。”
“应该不可能来攻我们，反而是浩然那边才最让人担心。”李雪韵一脸忧心：
“长安虽被攻下，怎么也有些损失，说不定此时的长安城不到两万兵马。朱泚若是不冲动，很有可能等到李怀光带大军来，合力攻击长安。加上他们周边一些兵马，十几万大军，长安那点兵力怎么能守住？”
大家的高兴劲不见了，这个问题以前不少人考虑过，主要是太相信何浩然，许多人没将这个问题当回事。严震说：
“长安收复，不说里面的财富，那么多的人需要保护，洛阳郡王一定不会放弃长安。唉！要是他死守，的确很让人担心。我们这边现在连防御都成问题，根本不敢去攻关。现在绕道去支援那边不现实，可在洛阳再调些兵来，希望可以多牵制对方一些兵力。”
李皋点点头，问涂键：
“你知不知道，现在反贼中存你这种想法的人有少多？有没有办法让更多的人投过来？”
涂键想了一会说：“长安被占，反贼军中人心惶惶。有不少官员的家人在长安，他们怕洛阳郡王会对那些人不利。若是能想办法劝说，可能会有些人投靠过来。目前潼关的银两倒是不缺，朱泚曾经运了不少金银给朱滔、
他们的粮草仅能维持大军一两月。周围都是他们的地盘，想投过来的士兵应该不多。若是再攻些城，将他们的粮道堵死，说不定会有更多人想投过来。”
现在没人能混进潼关去，涂键的话对他们没什么用处。李雪韵也不管有没有用，对涂键说：
“从明日起，你对着关内喊话。凡投过来的将士，官升两级，赏一年军饷。若此时不投者，以后我们不接受俘虏或是投诚，抓一个杀一个。”
……
第二天一早，一脸铁青的朱泚，在众官将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在下面两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排人高的铜墙铁壁。中间站着一个他不认识，但又想亲自凌迟处死之人。正拿着一个大喇叭，朝他们喊话：
“关内的各位弟兄，我是涂键，是步兵营的小都统，想必有不少人认识我。你们看看现在的我，身上穿着神甲，已经是正七品将领，还得到一笔不小的赏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以后我终于可以安心了，家人不再被定为反贼，不但不会受到牵连，后代科举还能多加五分。
几位王爷和两位郡王妃已经说了，只要你们现在投靠过来，士兵可享受什长待遇，小都统可升级成为正九品。无论任何官职，皆能官升两级，赏一年军饷。大家投靠过来吧！长安都被洛阳郡王收复，朱泚反贼快完蛋了，别再替反贼卖命。”
“投石车攻击，谁杀掉此贼，赏黄金百两。”
朱泚气得快不行了，他昨天就听说涂键叛逃之事。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这比真刀真枪的威胁还大。他一声令下后，从左右两座山头，上百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朝涂键方向砸去。
涂键现在是他们的希望，大家想了很多保护他的办法。涂键四周有二十多骑，其中有李皋、李遐等王爷将领的亲卫长，可以说这二十多人全是猛将。
见铺天盖地的石头飞来，一个个手拿连锁铁盾，将涂键挡得严严实实。两百多米，能投来的石头并不大。十多颗石头砸在纯铁打造的铁盾上，有些石头被砸成粉碎，也没能伤害对方半分。唯一的作用，是让朱泚极为厌恶的声音暂时消失。
第六百六十章 滋生的野心
第六百六十章滋生的野心
潼关这番精彩的投石表演，让下面的唐军惊了大跳。左右两边支出来的地方并不很大，只是投石车就有那么多，要是再加上重弩等等，要攻下数万守军的潼关，不知要拿多少人去填。
一轮石头砸完，下面涂键引诱声再次传来。城楼上不少士兵虽低着脑袋，心里却不平静。有些人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朱滔一看不对，对朱泚说：
“皇兄，暂时将城楼上的守军全换成禁卫。他的声音并传不远，只需将城楼上的守军换掉，对我军就无法造成多大影响。”
朱泚点头同意，他们的禁军全是幽范两地之人，可以说对他们绝对忠心。下面的李雪韵见城楼上全换成了禁卫，让涂键等人退到三百米外，集合上千人，少数人手拿喇叭，齐声对着关内大喊：
“朝廷大军已兵发石汾二州，那里的反贼很快会被消灭。京畿各地的反贼不多，那些地方很快会被朝廷大军收复。你潼关的兵力虽多，以后连吃的都没有。现在投降者一律官升两级，赏一年军饷。在长安有亲人的，亲人会被释放，无论是什么品级，皆不会受半分处罚。若是以后被抓住的人，一律处斩，三代受诛。”
这下不单单只是城楼上了，上千人的喊声，连关内及两边山头上的都能听到。众朱家兵将虽没什么反应，朱泚两兄弟猜也能猜到，有不少人怕是心里出现松动，少量人可能和涂键一样，已经有投唐军的想法。
朱泚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睁着下面的双眼快要冒出火来：
“趁他们现在只有四万人，我们将这些该死的唐军灭掉，也可报长安之仇。”
“皇兄不可，”朱滔赶忙出声劝阻：
“潼关的防御全都弄好，一旦我们出去攻击，这些防御几乎失去任何价值，论武器我们一点不占优势。就算我们能将四万唐军吃掉，还能剩下多少兵力？现在最重要的是收复长安，他们很有可能想我们出去攻击，围长安之危，千万不可上当。”
在旁边的梁廷芬附合：“汉王说得对，想来李怀光明日就能到达凤翔，不出十日，我们定能兵临长安。皇上若是怕大家受影响，不如暂时让这些弟兄将双耳塞住。从今日起，由各大臣轮流在城楼守值，以防再有叛逃之人。”
……
李怀光和一群将领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极目朝长安方向看去。可惜眼力再好之人，也不可能看到长安一砖一瓦。看了好一会，他收回目光，对旁边一个瘦脸长须的中年文官说：
“如此重要的地方，一天就被人抢去。你们皇上和众大臣可真有能耐啊！”
李怀光一直在边地，单在朔方就超过十年。这次领大军出来，可能是看到一路上的大好河山，让他那颗被磨灭不少的野心，在体内生根发芽。
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轻松，家人已经被送回朔方，镇守离土蕃、河东等近的边城将士，撤到原本是内城的地方，防御陇右方面。朱泚承诺的大量钱粮已经送到，他的库存从未有过如此充足。
生活在短短两个月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的李怀光，又恢复到意气风发的年青时代。他一点不后悔反唐，唯一后悔的是反得太晚，他的青春全耗在为大唐守门，现在想起来，让他感到又恼又怒。
长孙有悔为他们勾画的蓝图非常完美，外有五国盟友，内有他们两家。先将洛阳的何浩然灭掉，只要何浩然一死，他们联合土蕃，大军压向河北，到时李适父子连逃都没地方逃。
他知道何浩然利害，但这次除他们两家的军队，后面还有十万蕃军跟来。就算何浩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挡得住他们三家的围攻。
可惜他踏上京畿之地没多久，就听到他们的总设计长孙有悔遇难。当时他们虽震惊，还未丧失多少雄心。还未抵达这座凤翔府，传来长安被占领的消息。他的雄心壮志，一下子被打回到以前。长安是他们的钱库，长安都没了，他们拿什么去争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