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冰一番教训，大家终于闭嘴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少妇站出来，朝何浩然跪下：
“郡王，我家相公是赵卫，他是被迫的，在反贼那边也没给他们做什么事，郡王明鉴。”
何浩然复了少妇几眼，难怪看起来有些面熟，他示意李水音将对方扶起来：
“赵夫人不用慌，赵卫的事我已经知道，他的确没为朱泚做什么事，张大哥他们都可以作证。你让他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大人、刑部尚书李大人那里报道，朝廷不会降罪他的。”
“多谢郡王，”这个少妇是赵卫的正妻韩氏。昨天长安大乱，赵卫听说唐兵打进来，万分激动，准备跑出去找进城的唐军。当时街上太乱了，只得打消冒险。今日一早去军营，那里又在开会，想来想去，只好让老婆出面打探虚实。
何浩然看了眼这些不想离去的犯官家属，只好将他们推给另外帮人：
“我不管政事，大家在这里我也没办法。现在京城暂由李刘几位尚书，和一些被救出来的大人管。襄王也在京府衙门，你们的事去找他们，他们自会与你们细说。”
终于将这些人送走，舒小红问：
“相公，这些人又可怜又可厌，你说朝廷如何处理他们？”
“流放是免不了的，”何浩然叹声说：
“有些官职较大的，说不定会被抄家问斩。让朝廷去处理吧！只要不太过分，我们没必要参预。”
他昨天将一大群人质救出，这些人质大半参预到治理中来，让他们减轻不少负担。李水音见下面还有人要上来，直接下令，让这些犯官家属去京府衙门。
天刚亮时，负责内政的众大臣就商量过，让陶林几个理出名单，他们照名单搜捕。包括在东城外那些高级伪官的家人，也全被押到京府郡门。他们还要管理内政，算起来要比何浩然还要忙。
大家正在商量，一个头戴草帽，穿得像乞丐的人在下面被士兵挡住，抬起头朝他们大喊：
“郡王，我是蒋独眼蒋枫，特来求见郡王。”
“蒋枫？”何浩然差点将他给忘了。还是长安才轮陷时，他听过蒋枫的消息，蒋枫没能从长安逃出来，也没被朱泚释放。
朱泚对蒋枫，有些像对赵卫，当成宝，但并不是很重用。反正江则祥他们拉的人，没有蒋枫的名字。
蒋枫的相貌还是老样子，一块牛皮将左眼包着，脸有些脏。这副打扮，可能是不想人认出来。他来到何浩然面前，跪下就放声大哭：
“郡王，下官昨天听到我大唐军队进城，满大街找。途中马被人抢去，听那些将士说让我先回家等。今早回家，听说家人全被官兵抓去京府衙门。下官可从未做过损害我大唐之事，不过是得了反贼一些金银，下官愿将那些东西上交以赎其罪，救郡王为下官作主。”
何浩然明白蒋枫为何要如此打扮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拉起来：
“所有在京城的伪官，都要被抓去京府衙门审理。可能他们见你没在家，将你的家人抓去了。你不用急，等会你去衙门后，他们自会放了你的家人。我问你，你在朱泚手下当几品官？有没有封爵？”
“下官只是个从五品官员，朱泚曾打算封下官县子，被下官拒绝了。”蒋枫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话，将他说得不但无罪，反而有大功：
“几年前长安被反贼占领，下官领着家人冲到东城门，被一大群反贼围住，强行将其押到军营。下官在那里渡过三天，被人带到宫里见朱泚。朱泚张口就要封下官三品大员，还有县子封号，下官誓死不从。他没办法，让下官专门负责土豆这一块。说土豆不分国界，种好了是天下百姓受益，下官一想这并不损害大唐，就答应下来。
这些年下官走过不少地方，专门教人种植土豆。长安及同华二州土豆能有如此丰收，下官绝对功不可没。若是今年朝廷能收复京畿道，只凭这三地的土豆，明年就可以种植到京畿大半区域。这些土豆反贼并未得吃，全都种在土里，占领后还不是我大唐的。”
李水音三女听完很是认可，舒小红说：
“只种土豆，的确没损害我大唐的利益。能将土豆种好，你也有些功劳。”
“多谢几位夫人，”另两人虽没夸，蒋枫将她们都包括进来。让马冰也一脸同情，对何浩然说：
“没土豆种的地方还多得很，可以让他将功赎罪，去各地教那些人种土豆。要是朝廷不愿意，可将他派到幽州去，爹爹那里很差这方面的人才。”
几个老婆都说了，何浩然本来也没想治蒋枫的罪：
“你去京府衙门，给几个大人将这些事交待清楚。在京城有我们的人，只要是实情，他们自然不会降罪于你。至于如何安排你？现在已到冬天，不用急，先安心在家里呆着。”
何浩然将人全往京府衙门推，那里可谓是人山人海。还好外面有不少士兵维护秩序，大家都守规矩，只有阵阵哭喊专传出。
里面分成两个案堂，一个是三个尚书和另几个大臣组成的审案团，专门审理一群大小伪官。一个是以襄王李僙为首的皇亲，专审一干李氏叛徒及其重要家属。
京府衙门后院的大厅中，李僙、李贤、蜀国公主三人坐在主审席上。左右还坐了不少皇亲。在这些皇亲面前的有一群人，多是老弱妇孺，杞王李倕站在前方。
“九哥说这些话违心了，你们被抓，我可曾去为难过你们？现在九哥翻身，将我抓来也就罢了，关她们何事？连老弱妇孺也带来折磨，这些可都是你们的亲人啊！你们竟如此狠心？”
第六百五十七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六百五十七章善恶到头终有报
李倕被押到京城，本想去皇宫求何浩然。何浩然哪有时间见他，被押送到京府大牢。一群皇亲在这里商量好一会，现在才提审人犯，他是第一个。
李僙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里又怒又有些悲哀。除自家两个姐弟，李僙和李倕的关系最好。他仅比李倕大了半岁，从小玩到大，又是兄弟又是朋友。可惜对方太令他失望了，将惊堂木一拍：
“李倕，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是谁去求朱泚将我们打入大牢的？我那才两岁多点的孙儿，兰妹的四儿子，他们都是因无法忍受折磨，在大牢中病逝的。你现在和我们谈亲情？早些时候你怎么没顾兄妹情分？”
李倕被说得没了语言，当时他们去求朱泚之事，在宫外站了百多人，事情闹得不小。又加上宫中的太监宫女几乎全被抓，这些事只要一打听，根本就包不住。
李贤开始不知道这些，听到李倕居然还干过同根相残之事，最后一点怜悯之心被怒火烧掉，瞪着他说：
“以前我还以为，李默两弟兄是我李族一门最大的罪人。万万没想到，你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谁也保不了你这房人，你要不想受刑，就将和反贼勾结之事老实交待。那些事你不说，自会有人说出来。到时你受凌迟之刑，莫怪我们没提醒过。”
皇亲一般犯罪，要么一杯毒酒，要么几尺白绫。李倕见李贤连凌迟都说出来了，知道对方已经不可能帮他，一脸惨笑：
“我和反贼勾结了什么？一未领军、二未从政？朱泚招揽我们，大不了是做给天下人看，看他是如何对我李氏的。九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求九哥看在兄弟一场，能保我这几个孙儿，他们还小，什么事都不知道。你们给我纸笔，我到狱中将该写的都写下来，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在外面府衙正堂，审犯官的人更多。李慕进和五个大臣坐在主审席上，右边坐着陶林和一些早就归顺的官将，左边坐着更多被救出来的官员。除没受折磨的陶林和一些官将，大家一副恨不得马上问斩的模样，一个个浑身散发出杀气。
特别是李慕进，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马上就想去卫州，被大家劝住。他认为要不是经过这翻折腾，李抱玉绝不可能这么早去。宣判了好几个官员，全是斩刑、抄家流放犯官家人。
此时跪在他们面前，是个身材高大，左臂还绑着一条白布的中年男子。男子对他们很尊敬，一来就叩了好几个头：
“诸位大人，下官早就想去卫州投朝廷。只因众大人还在反贼手里，下官想找机会救出众位大人。万幸我大唐将士昨天来到这里，看到那些将士后，下官一点没反抗，还为他们出过不少主意，各位大人明鉴。”
他们从目前抓获的官员，从高到低开始审问。朱泚虽带了许多人去嶂山，毕竟长安还要人守，还要办事，一些守将和办事人员并没有去，这个欧阳明就是其中之一。
欧阳明是三品将领，是朱泚的高级官员。大家已审了几个，从未听到如此贴心的话，全朝右下方看去。坐在吴石进下方的李挺站起来：
“欧阳明，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长安轮陷那天，是谁站在军营门口为朱泚办事？让我们去军营集合？事后又是谁在朱泚身边鞍前马后？在长安轮陷之前你就被朱泚收买，还有脸说出这番话。”
欧阳明心里虽慌乱，表面一点看不出，他抬起头来看像李侹，一脸无辜地说：
“当日安排我去军营门口办事，是受了大将军之命。李将军，你说我在朱泚身边鞍前马后？当时整个神策军都投靠反贼，谁都在朱泚面前鞍前马后，你怎知我当时的想法？当时我怀里藏着一把匕首，准备想行刺朱泚。可惜对方防范得紧，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事后我努力想接近朱泚，不惜被人当着叛徒，想将那个贼首除掉。见此事难成，又想学大将军那样，当个手握实权的将军，为收复京城、营救朝阳街众位大人做准备。不瞒各位大人，大将军曾经找过我，让我倒过来，为我大唐出把力。当时他深受朱泚重用，我怕那是他们的阴谋，没敢答应。但事后并没有出去乱说，一直在观察他。可惜时间不等人，昨天发生那些事，我没能尽多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