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脑袋里一直装着那些事,哪回忆不起来,苦着脸点点头:
“的确说过,但那些蕃俘皆是何浩然所擒,那些蕃俘非常害怕他。当时有何将军在,臣想他们应该……”
“蔡大人太抬举我了,”何浩然将蔡襄打断:
“当时蕃俘中的几个头目放出话来,说要是不给他们平冤,哪怕绝食而死,也不会再替我大唐出力。最后赵将军将此案说清后,唉!只怪元大人当时太鲁莽,说什么一个女人、一百多条命又算什么?他们非我唐人,就算押回去我也不会死。父亲一定会求皇上,皇上一定会赦免我的。这些话一出,不要说当时我在,就算汾阳郡王在也镇不住他们的怒火。”
后面那些话以案情无关,蔡襄和何浩然都没说过。元载盯着蔡襄,对方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如何开口,在上面的李豫帮他问出:
“蔡爱卿,当时元恕是不是说过那些话?”
“还不止那些,本来儿臣不想说出来,只是儿臣一番好意被人误解,只好对不起元大人了。”何浩然将元恕当日的狂语一一说出,再次逼问蔡襄:
“元大人当日说没说过那些话?当着皇上的面,不实就是欺君。”
急得一头汗水的蔡襄憋出两个字:“说过。”
“啪,”李豫一板拍在御桌上:
“元恕太令朕失望了,当着那么多的蕃俘,居然会说出如此愚蠢之言,他到底要干什么?”
李豫恨铁不成钢的问话,马上由何浩然回答:
“儿臣也不知道元大人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后来几个士兵在私下说,元大人那是见罪行暴露,想激怒那些蕃俘,让大家同归于尽。那几个士兵胡言乱语,儿臣已经将他们处置。”
大殿再一次冷清下来,已经没有人责问何浩然,全都看着元载。此时元载的脑袋不知转了多少圈,突然朝李豫跪下。
“皇上,臣教子无方,心力交瘁,无法再出任宰相一职,请皇上准臣辞官回乡。”
“元爱卿这是干什么?”李豫亲自下来扶元载:
“元恕之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与爱卿无关。朕准你在家休养几天,让太医帮你看看,待病愈后再上朝处理事务。”
元载没有卖李豫面子,跪在地上说:
“何将军的好意臣知道,的确如皇上所言,元恕是咎由自取。就算带回来,也避不过砍头之罪,如今能保全尸体已是天大之恩。只是元恕毕竟是我儿,他死在何将军手里,同朝不时会见到,臣实在难过那道坎。还请皇上准臣回乡,教不好儿子,将孙子教好。”
绕了一圈,不少人已知元载的心思,他这是要逼何浩然离朝。元恕才死,李豫再怎么也不会答应元载辞官。果然李豫呆了好一会,才转过头对何浩然说:
“你此番虽是好意,但毕竟有犯大唐律。唉!还是太过年青气盛,出去历练一段时间也好。”
“儿臣暂时不想走,”他的话又让不少官员羡慕忌妒恨。死罪全免,还敢在此时对皇上提条件,就算是太子也不敢。见大家全在等待下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儿臣急做的有两件事,一是印刷术还得辅助一下。二是将各地商人代表聚到京城,成立一个商盟的官方组织。如今我大唐的商业太过混乱,其中也优良不齐。此商盟如成,绝对可以促进我大唐经济繁荣。每年所得到的银子,比之以往至少翻一番。这两件事最多几个月就做好了,做好儿臣再走,去什么地方也无所谓。”
和许多官员一样,李豫感动得差点落泪。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想着怎样繁荣大唐?下面的颜真卿看不下去,劝元载:
“元相,逝者已矣,不管出于什么,何将军在这件事上至少帮了元恕。大家同朝为官有何不协?若是犬子犯事,我绝不为此有半分怨言。”
元载连看颜真卿的意思都没有,淡淡地说:
“臣自知才能远逊何浩然多也,臣愿让贤,请皇上成全。”
从此时开始,李豫对元载已心生怨怒,不再奢望他能放过何浩然,回到龙椅宣旨:
“玉不磨不成器,何浩然为我大唐栋梁之材,以后更要为国大用,常处于京城终是不妥。待印刷术、商盟之事完成,外放为官,去之地再行商议。”
……
何浩然现在深恨自己的手少了,他趟在暖榻上,左边抱着李雪韵,右边抱着李水音,舒小红懂事没与两人争,在一旁喂他水果。
“今日哪怕没有元载说,我也想相公外出为官。”
舒小红说了句心里话,何浩然进京时间不足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了。一连串全是大事,差点没让她们崩溃,连李水音也附合道:
“就算去边界打仗也行,可惜父皇没说到哪里,不然我们可以早做安排,先去那边布置一番。”
他话到嘴边还是未说出,本想留个人在京城打理,看样子谁也不可能留下来,还不如不说那些令她们生气的话。
“凤喜临春的印刷机弄好没有?”
“已经造了两架,有些不太满意,两人现在整天没事,拉着小莲在想办法改进。字锭造了不少,人手不够,她们各自又招了几十个匠师。相公,你教的那些符号,国子监的孔大人说简直是浪费纸张。他说得还好听些,周子臣等人说,你想搞乱我大唐文化,以后凡是有符号的书,他们都不会看更不会买。”
去儋州之前,他心血来潮,将逗号句号之类的简单符号搞出来上书皇上,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争议。
现在的人已经习惯连字连句,突然改变许多人接受不了。本来他没安心非要来一场小小的文化改革,认为通不过就算了。在家里高枕休息,第五天一早,国子监上下下来战书。
京城他去的地方不多,算得上半个文化人,连国子监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来。
国子监在皇城以南,这里仿佛是一个小型宫院,一排排楼宇纵横,一进门就能见到几棵茂密大树,在平地上拔地而起。四周建筑也古典清幽,环境很是不错。
“想不到这里如此不错,还真有些名副其实。”
三个老婆和小莲都来了,知道他对这里很陌生,也不管领路的国子监门生,舒小红给他介绍:
“这里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招生,目前有三千一百多人。相公的计算之法,已作为算学必学之术。”
自己抄袭的东西能作为教科书,让他小小虚荣了一把。待被带到一个宽敞的教室后,他被这里的人惊了一跳。
和后世的教室有些相似,下面拥挤着五六百人。上面正台摆了两排凳子,左排有张延赏、颜真卿等大臣。李水音轻声对他说:
“那个脸上有些黑斑的老者就是国子监祭酒孔望。”
孔望是个半百老头,相貌还算方正。听李水音说,此人是孔子后人,当世排得上号的大儒。曾经当过她们的老师,从未见他笑过。
在国子监不一样,就算普通人看见太子也不用下跪行礼。大家只是口头上喊了声清莲公主,已经身穿官服的周子臣上前:
“何将军,今日主要是论将军的字句标点。将军上书皇上说那样更能便民,不赞同之人太多,孔大人只好请将军来此一辩。要是将军无法让我等心服,以后千万不可重提此事。”
对周子臣他不感冒,见孔望点头回应,他明白了,众儒这是怕他。
出现没几年,他搅得大唐简直是鸡犬不宁,连他自己也未得安身。如今他的影响力可以说无人能及,真要做这件事,恐怕在场之人没谁怀疑他不能做成。
他在心里暗自发笑,最开始来大唐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没有标点符号的章句。现在已经习惯了,给皇上上书,那也是因为舒小红的一句话。
他最近正在写卫生方面的书,舒小红见到书上的标点符号十分好奇。一番解释后对方惊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