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有些冒火了，阳城居然敢说比他的学问胜不了多少？不说其它，论学问他还是很有自信，当年蔡襄考的是状元，比对方的榜眼还高一级。摸着胡须淡淡说：
“这字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用古人的话说：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六礼以节民性。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冠、婚、朝、聘、丧、祭、宾主、乡饮酒、军旅此之谓九礼。”
这些东西除武官外，文员不知道的不多，一些文官觉得他说得不错，微微点头，阳城冷笑道：
“我就直白点说吧！按书上说，守礼之人，别人骂你几句，你一笑了之。打你一拳，你莫还手，拂衣而去。如果照你们所说，要让我大唐遵守这些所谓的礼，别人欺我百姓，我们要一笑了之。占我城池，我们要退城而去，是不是这样？”
“你？”和刚才的韦元甫一样，蔡襄气得直发抖，只说了个你字就不说下去了。颜真卿对阳城笑了笑，站出来声援：
“阳大人说得不错，土蕃能将奴役我大唐百姓，我们为何不能如此？并且何将军这些条约，比他们所作所为不知好了多少。他们是奴役我大唐百姓一生，我们只是奴役他们五年，五年后就是雇佣关系，十年后可完全变成我大唐之人，可以参加科考等等。皇上，臣以为何将军此法可行。”
“臣反对，”元载见李豫心动了，终于站出来：
“此法对我大唐名誉影响太大，太宗时期万国来朝，盛事空前，皆是因我大唐有包容四海之量，太宗仁德所至。何将军出发点虽好，他想踏平四夷？怕只是他的愿望而已。要是我们这样做，以后同周边邦邻必视同水火。他们很有可能会联合起来攻打我们，皇上，此法不能答应。”
几个老大辩论，阳城也不好插嘴，朝堂上的大争吵终于爆发。李豫忍了半天，发现赞成的比反对的要多，因为武将十有七八都支持。除去这些武将，文官支持的连四成也不占，挥了挥手说：
“此事暂时搁置，待何爱卿从西州返回后，让他来一趟京城。至于对庭州众将士的封赏，也等他们回来后再议。”
……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的嘴巴难防，官员的嘴巴也不紧。朝堂上的纷争虽然暂告一段落，何浩然想奴役外国俘虏的消息，很快从京城传到各地，产生的影响非常大。
在大唐，除土蕃的外交官撤走，但还有其它国家的，比如回鹘、新罗、百济、倭寇等等近百个。少数国家的外交官听了还无所谓，反正他们离唐朝不近，没想过要同对方开战。但有这种想法的人非常多，在回鹘和新罗的主持下，大家很快达成一致，纷纷给李豫上书。
“听闻今有陇右武将何浩然，上书大唐皇帝将其俘虏之民，使为奴隶，邦国皆为之震惊。大唐最重仁义德礼，众国君臣皆以为然，遣使臣百姓习之以正其行。若大唐皇上答应此事，唐形象自毁，令邦国大为失望。大唐欲使与邦国修万世之好，众使臣请大唐皇上处死何浩然，以断其恶念。”
“啪”一声，李豫一巴掌将御桌上的茶杯都震翻了。旁边的太监眼明手快，赶忙用自己的袖子当擦桌布。
这是又一个早朝，离上次大争论才过去几天，一帮外交官不请自到，八十多人全站在下面逼宫。上奏章之人，是个头带圆顶官帽、大脸细眼的老头。
这个老头是回鹘的常驻使臣，叫阿干达。他不管李豫冒不冒火，打了个手礼说：
“皇上，这是我们众邦国的意思。何浩然此人我也知道，此人虽在军队中有些名望，但听说他打的那些仗，无一不是用奸计得逞，这种人在我回鹘连将也不配当。此番更是窜使皇上答应奴役我等友邦之民，实属用心险恶、该杀的小人。还请皇上看在我等上百年交情的面上，处死何浩然，否则我们不安心。”
“请皇上处死何浩然，”一大群使臣跪在地上整齐喊出。身为第一宰相的韩滉不能再旁观，站出来说：
“何将军此法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想攻打我大唐吗？那些俘虏是攻打我大唐，占领我大唐土地之人。我们怎么处置那是我们的事，这和任何国家都无关。前几天我听到何将军那篇奏折，心里还有些犹豫，现在我决定了，支持何将军的建议，将侵占我大唐之人当成奴役。”
许多使臣惊呆了，这种话出自一般的官员还无所谓，居然由大唐第一宰相说出？只有一直在留意何浩然的阿干达才知道，韩滉此举主要是想保护何浩然。这场闹剧，在韩滉的掺和下暂时停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高昌府
第一百一十九章高昌府
当事人何浩然并不知道这些，听李崇客说逃跑一个探子，他很想说对方太不会办事了。这个探子逃回去，他们想以雷霆之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计划泡汤。
为了他第一次参预的这种大行动能够顺利，他向李崇客请命，带二千五百骑去攻打天山左右的两座城池，一座是隆平县、一座是较远些的高昌府。
李崇客没作多想答应下来，怕他啃不下高昌府，将五百骑兵换成一千弩骑兵让他带去。留下一千兵镇守天山，自己则带着七千兵杀向灵州。
何浩然先打弱者，隆平县只有一千守军。他敢断定对方还不知道天山和秦留之事，再次用拉亚雷三大王牌为卧底，沙摩拓的令牌成功引敌将安卢布入瓮。
可惜这次在计划过半时被发现，他领一百人强行打开城门，用六十几人的死伤拿下隆平县。隆平县被他们占领后，将里面的所有人清空，得到近八百多名俘虏，解救一百四十几个同胞。
他让这些同胞暂时不要离开，共同押送这些俘虏到天山，放弃镇守没什么东西的隆平县城。
此时天山的俘虏已经有三千四百人，三百四十个同胞和近四千兵。他没有动镇守的一千兵，从三百四十个同胞中，武装二百人，抽出五百个骑兵由贾处章带领，押送这一大堆俘虏先回纯源，至此天山城只剩近一千守兵。他则带着二千五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高昌府。
……
高昌原来是县，在安史之乱时被回鹘所占改成府，后来又被土蕃所夺，其府之名保留下来。
和沙盘模型区别较大，高昌在群山之间，四周树林并不多，道路曲折坡度较大，好在这里毕竟是个府，道路还是比较宽。城是个长条形，前后两扇城门都已紧闭，城上有一千多人，对方已经有了准备。
他开始也没想到，这里全是山，对方探子藏到山里，在山下就将他们看到。可能是心里作用，他们在对方守兵看不见的山后，找了座较平的山休息。
“这里的守将葛雄还真是个人才，居然在太平期间也如此小心。有这么好的地形，连出来打伏击都不敢。”
没能将三张王牌和大家送进城，他有些佩服对方守将。拉亚雷想了想说：
“葛雄此人我知道，他的武艺不错，头脑不怎么够用。能如此小心的，恐怕是他的夫人乌娜。”
“他的夫人？”何浩然有些想不通。一般打仗都是男人的事，很少有女人搅和。他大小战也打了不少，还从未见过有什么女将之类的。
拉亚雷点点头：“乌娜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长得很美丽，武艺也不错，深得葛雄喜爱。此女十分有头脑，又是武将世家，行兵布阵、计谋韬略无一不精。葛雄一个小家族之人，能爬上一府守将之位，离不开他的夫人相助。”
“那就有些难办了，”他皱着眉头说：
“城里至少有三千蕃兵，硬攻几乎不可能攻破。我们的时间耽搁不起，得想想其它办法才行。”
他们在想办法，城墙之上，几个蕃将军也在商量。
六个蕃将立在北城头，中间两人，一个是大脸秃顶、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一个是身穿一套红色盔甲、玉脸光洁、身材修长丰满的少妇。这两人正是葛雄夫妻，葛雄指着远处小山：
“夫人，他们不过两千五百人，我们何须怕他们。真应该在两侧山中设伏，论打山林战，他们的骑兵根本没什么用。”
在探知何浩然军队上来，一个将领曾经提出打他们伏击，被小心谨慎的乌雅阻止。乌雅显得有些凝重，缓缓说：
“两千五百唐军敢来这里，说明沙大帅在前方已败。秦留、天山几座城池已被攻陷。对方连军旗都不挂，应该是一支临时拼凑成的军队。据几个兄弟返回的消息，说领军将领是个骑着白马的年青人，怕是那个连番克我蕃军的竹杆兵首领何浩然。”
“你说这支是何浩然领的兵？”几个男子一脸惊容，乌雅叹声说：
“应该是，我实在想不出，秦留交河两县，又加上沙大帅带领的七八千援军，居然会没了消息，并能攻到我高昌府来。除了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何浩然外，在陇右唐军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将领，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她的话将几个蕃将的轻松打散，一个中年蕃将问：
“要真是何浩然带的军队，我们这三千二百兵能否守住？”
“只要不出城就一定能守住，”乌雅看了他们一眼：
“大家记住，千万不要存抓何浩然的心思。当然要是他们敢来强行攻城，待他们的兵力耗损严重，我们可以出城追击。”
她的猜测十分正确，没过多久，何浩然正大光明带着部队来到城下，第一次未打就开始劝降。
安泰伦身穿一套蕃军将服，从队伍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