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期间有十余名鲜卑士卒不慎坠落身亡,但好歹还有六七十名士卒跟在身后。
能活出去一个是一个,这是本将军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
哈蚩怙在心头默念了一番。
又爬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哈蚩怙已经能够看见山谷上方汉军士卒们被大火映红的脸庞。
“我愿降!”
哈蚩怙先大声喊了一句,将一切的尊严和荣耀都抛在了脑后。
由于哈蚩怙只会说鲜卑语,所以有近九成的并州士卒都没听懂他叽里呱啦说的什么玩意儿。
侯成也没听明白,只好问向吕布:“将军,这厮说的啥?”
“侯成,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快点动手,他都已经等不及了。”隔了两个士卒的魏木生笑着对侯成说了起来。
吕布自然知道哈蚩怙这话的意思,却也不点破魏木生,只是说了句:“那个鲜卑大将,我要活的。”
其他将士听吕布这么一说,就当是吕布默认了魏木生的意思。
“个姥姥的,投胎送死还这么积极!”
侯成骂了一句,抢先一步,双手搬了块方圆石头,估计有个二三十斤的样子,直接朝哈蚩怙身后的一名士卒扔去。
那名士卒小心翼翼的只顾攀爬,以为逃出生天已经不远,心头庆幸之余,哪还会注意到头顶有石头落下,登时脑门儿就被开了个瓢,整个人带着一片猩红从石壁上直坠而下。
哈蚩怙霎时就蒙圈了,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投降了吗,为什么汉人听到这话,反而会开始攻击他们!
“我愿降!”哈蚩怙再一次大喊了一声。
然而,头顶的攻势并未停下。一晃眼的功夫,跟在身后的几十名士卒已经所剩无几。
哈蚩怙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求生的欲望使得他只能坚持着往上爬。
只要能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哈蚩怙抬头目测了一下自己距上方的位置,仅剩五步之距。踩住山壁石头的脚用力一蹬,身子借力往上一蹭,又行进了一步。
三步。
两步。
一步……
哈蚩怙的双手已经搭上了山谷上方的边缘,只要手臂用力一拉,就能爬上去,死里逃生。
一双黑色的厚底军靴挪了过来,右腿在哈蚩怙手指上方微微抬起。
哈蚩怙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只觉后背发凉,阵阵寒意侵袭,倘若这一脚下去,自己必将摔个粉身碎骨。
哈蚩怙不敢抬头,却听得那人语气冰冷的说了一句:“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次。”
“我愿降,我愿降,我愿降,我愿降……”
哈蚩怙闭着眼睛放声大喊,不知说了多少遍。
第二十九章 要人
一夜之间,从将军沦为阶下囚,哈蚩怙的心情可想而知。
马邑的血海深仇得报,算是了却了众将士的一桩心愿,也足以告慰其父母亲人的在天之灵。
袋口谷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戏策蹲坐在上方,看了一夜。
清晨,朝阳从地底再一次升起,柔和的阳光从天边洒向人间。
呵欠连天的戏策站起身来,伸直了个懒腰,眼袋微肿,双手互抄在宽大的袖袍之中,看向身旁同样一夜未眠的吕布,笑问起来:“吕军侯,在这站了一宿,不困么?”
“布自幼习武,体壮健硕,熬夜算不得什么。倒是先生,伤病尚未痊愈,理应多加调息才是。”
吕布看着这个年岁与自己相仿的羸弱男子,这个设计轻松灭掉四千鲜卑军的青年,本应该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可他却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的骄傲可言。
不知怎的,戏策佝身的一瞬间,吕布竟觉得,如果不是戏策的那张年轻脸庞,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个日薄西山的迟暮老人。
戏策深吸两口大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随后问向吕布:“我在这上方看了一夜,军侯可知我在想些什么?”
“不知。”吕布回答得很是干脆。
戏策也不卖关子,莫名的叹了口气,“我在想啊,我们将这么多的鲜卑人活活烧死,将来我们是否也会天理循环,葬身火海。”
纵然鲜卑人十恶不赦,但那毕竟也是四千条生灵。
戏策将目光投向山谷之中,厚厚的灰烬铺满了地面,毫无半点生机可言。
吕布握紧拳头,铿锵有力的大声说道:“只要能将鲜卑人驱逐出并州,若真有因果报应,吕某也认了。”
此时,大营四周的巡逻士卒来报,横都校尉郑攸领了百骑前来。指名要见吕布。
按理说,宋宪伤了郑攸的弟弟,吕布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郑攸难堪,两方的关系已经算是不死不休。
若真是前来报仇的话,郑攸怎么会只带区区百骑。
吕布虽不明白郑攸此番的意图,但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营前方,郑攸身穿青紫软甲。骑胯黑色骏马,身后跟了一百持矛骑卒。
今天一早,郑攸在营中高兴的哼着小调,心情显然十分舒畅。
昨天鲜卑人杀向袋口谷,在郑攸看来,吕布和他的一干手下已是必死无疑。
片刻过后,郑攸军中的斥候来报,说是吕布在袋口谷大破了鲜卑人,并且还抓住了鲜卑将军。
郑攸只当是消息有误,他哪会相信,四千凶悍的鲜卑人会打不过五百残兵败将?
直到接二连三的斥候重返军营,汇报的消息竟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