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机会?”沙里飞明显有些心动。
李衍正色道:“说不定就是窗户纸,一捅就破。”
“好,来过过手!”
过手这玩意儿,就是放慢速度,互相拆招,在拳脚相交的时候,仔细体会暗劲之变化。
嘭!嘭!
没一会儿,沙里飞连续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玩了!不玩了!”
沙里飞顿时揉着屁股大呼小叫。
就在这时,王道玄也推门走了出来,展了个懒腰,看气色已和常人相差无几。
“道长,你怎么样了?”沙里飞连忙询问。
王道玄有些不好意思,“想吃碗水盆羊肉。”
李衍乐了,“胃气盈盛,看来道长是彻底好了。”
沙里飞连忙拽上二人,“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
依旧是魏家老街,吴氏老店。
这里羊肉做得一绝,却并非什么高档酒楼,一排排的长凳旁蹲满了人,三教九流汇聚,什么人都有。
三人一边吃,一边听着旁边人闲聊。
“听说没,昨晚又干仗了。”
“是黑老三他们吧,哼,平日里不干人事,周家倒了,有些东西自然要找他们讨回来!”
“周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但肯定是大事,没看到都尉司的人都来了么,听说所有在场的都被禁止向外透漏消息。”
“张老爷子要接任神拳会长了吧?”
“那是,听说本来弄得排场不小,长安那边也会有官员前来庆贺,但老爷子低调,说简单操办就行。”
“看看人家,周蟠真是差远了,怪不得落个如此下场…”
“这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周蟠死后,周家就乱了,为争抢财产大打出手,周培德下狱问斩,周白和他那刁蛮母亲没人撑腰,被直接扔出了周家大门。”
“啧啧,上个月还见他耀武扬威呢…”
听得众人谈话,李衍三人也不奇怪,继续埋头吃喝。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源头有变,随后波澜自起。
长安官场变动,传达到咸阳,周家与张家分出结果,下面跟着混饭吃的人,命运也会发生改变。
哗啦啦…
就在此时,街上跑过一大帮乞丐,个个惊慌失措,有的跌倒在地,要饭的破碗都碎了。
“别跑,都站住!”
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紧随而至,挥舞手中水火棍,将乞丐们打得哭爹喊娘。
有人看不过去,高呼道:“差爷,出了啥事啊,这么大火气,何必为难这些苦命人?”
“贼怂的,哪蹦出个你啊!”
满脸横肉的衙役扭头骂了一句,但见不少人义愤填膺,也没再继续骂,而是梗着脖子呵斥道:“你以为他们什么好东西?”
“今早端了他们城里的窝子,发现不少被拐妇孺,都给糟践坏了,眼下那边正骂呢,还不赶紧去看看有没你家人?”
“同知大人震怒,武骑尉樊大人已奉命前往乱葬岗,今日就会将那丐子窝给端了!”
话说的正义凛然,但众人显然不买账。
西行丐帮是个什么德行,这些走江湖的岂会不知道?
还有这些衙役,平日里没少收丐帮的孝敬,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是一些人牙子的靠山。
现在却来他们面前装好人。
而且这些挨打的乞丐,大部分都是苦命人,被西行丐帮控制,收缴每日乞讨所得,连饭都吃不饱。
话虽如此,却也没人再多管闲事。
他们知道,衙门突然动手,肯定另有隐情。
在衙役轰着乞丐们离开后,沙里飞啧啧摇头道:“西行丐帮完了,看来是太玄正教出手,要在祭祀前扫清障碍。”
王道玄点头道:“敕封山神可是大事,乱葬岗那边若任由他们胡来,迟早弄出妖孽,有了山神镇守,那边今后就能清净许多。”
说着,起身道:“咱们走吧,去看看那位吴道友,为救贫道搭上了一条命,想起此事,贫道就坐立不安…”
第84章 冷坛游师
所谓义庄,乃是源于宋时风俗。
各地宗族之中,有的富,有的穷,富者便拿钱筹办义庄,里面不仅有祠堂、公田,甚至还有私塾先生教族里的贫苦孩子认字。
任何一个地方,有钱人筹办义庄,都是人人称赞的善举。
当然,维持这样规模义庄运行,费用也不少,随着家族衰落,很多义庄最后,只剩下一个作用,便是停放尸体。
尤其是咸阳这种大城,临近古渡口,南来北往商人众多,还有外地来讨生活的,难免有客死他乡者。
神州之人讲究落叶归根,这些人死后,往往被停放在义庄,等着同乡发善心,或族人到来运回家乡。
咸阳城义庄,便在城外西边。
这里古时曾是皇家狩猎场,因此地势宽阔,还有大片的山丘密林,以及一座药王庙。
通往义庄的道路,两侧皆是山林。
山林内也停着不少棺材,通常用砖石垒砌,弄个离地三寸的台子,又砌个圆形的遮罩,棺材就放在其中。
有的年代久远,砖石坍塌,长满青苔…
有的甚至没弄石台,只是用木架子垫起,早已腐朽坍塌,就连棺木都已破裂变黑…
见李衍二人张望,王道玄解释道:“这叫浮厝,按丧葬之礼,棺椁未入土时不可落地。有时子孙来不及破土,或客死他乡,就要先浮厝处理。”
沙里飞啧啧道:“看来这些都是无人搭理,生前犯穷,死后也无法入土为安,真是的…”
“也不止是穷。”
王道玄摇头道:“有不少富贵人家也这样。”
李衍皱眉,“为啥?”
王道玄哑然失笑,“想找个满意的风水宝地,葬下先人福荫子孙呗,但上好的宝地难寻,所以不少富贵人家的棺椁,放了十几年都没安葬。”
“造孽啊!”沙里飞骂道:“这些个不孝子,为了富贵,让长辈风吹日晒,没法入土为安,也不怕遭报应!”
王道玄也有些无奈,“此事朝廷屡禁不止,皆因朝堂贵胄如此,富贵人家效仿,就连平民百姓也跟风。”
听得他讲述,二人纷纷询问。
“道长,风水真有用么?”
“自然是有用,葬于灵脉宝穴,罡气笼罩,后辈子孙也得福运,但每一代血脉稀薄,效果也就差一些,即便上好的宝穴,也不过能福泽三代。”
“然百年时光,足以造就一个家族繁华,因此不少风水地师走遍大江南北,只要找到一处好穴,便可卖出个好价钱。”
“但这些,终究是小势!”
“你看那些个皇族世家,哪一个不是耗费大量人力钱财,寻找上好宝穴,但红尘人道大势下,皆为过眼云烟。”
“还有那周家,周猴子母亲死后,也曾花费重金,从赣州找了江相派高手,找到一处吉穴,当时风光大葬,距现在也不过两三年。”
“德不配位,再好的风水也没用…”
三人边聊边走,很快靠近了义庄。
毕竟是咸阳义庄,占地面积着实不小,但因年代久远,因此显得有些破旧,甚至一些土墙都坍塌了半截。
李衍也是学了乖,只要靠近这些地方,必定先掐着阳诀,运转嗅觉神通,看有没有异样。
霎时间,各种味道涌入鼻腔。
李衍脸色难看,差点被呛的翻个跟头。
不同年代腐尸所散发的味道,着实令他难以忍受。
王道玄见状,笑道:“咸阳义庄常年有人看守,城隍庙也会定期派人前来操办法事,清理污秽阴煞之气,不会有什么邪物作祟。”
“但一些偏远区域的义庄,那是经常出现怪事,看守者也必须是玄门中人,才能压得住…”
说话间,几人已进入义庄。
因为李衍特意吩咐,沙里飞银钱也给的足,所以吴老四的灵柩也被照料的很好,单独存放,并没受到风吹日晒。
王道玄路上买了些贡品,三人挨个上香后,又和看守义庄的老头定了迁棺时间,这才离开。
刚出门,李衍就发现不对。
他猛然扭头,只见左侧密林深处,一个浑身血衣,被锁链穿透的人缓缓抬手,指向一个区域。
和那晚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他一个激灵,伸手握刀,同时掐住阳诀。
然而,什么异常的味道也没闻到。
一眨眼,那道人影又消失不见。
“怎么了?”
沙里飞见状,连忙询问。
李衍脸色难看,“我好像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随后,将昨晚梦境和今日所见讲述了一番。
“肯定眼花了!”沙里飞摇头道:“我和道长什么都没看到,再说你也没闻到什么。”
“不对。”
王道玄则眉头一皱,“你说的这情况,我看过典籍中曾有记载。”
“应该是冷坛游师!”
…………
“呐,就在这里。”
回到问道馆,王道玄翻了半天,才从一本残缺的古册中,找到一页,指给李衍看。
只见上面写着:大兴之际,金帐狼国南侵。余梦中见先师,白昼亦复如此,惶恐不已。后得游方道士指引,方知冷坛游师之说,入终南山,于洞窟寻得冷坛,供奉陈天君,承西玄之脉…
王道玄耐心解释道:“这本是我西玄一脉记载,可惜不全,后来我又向青阳子前辈请教,方知冷坛游师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