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玄眉头一皱,“何居士,您这身子…”
老汉摆了摆手,面色坦然道:“落叶归根也没那么重要,死到哪儿就算哪儿。”
“再说了,始皇他老人家战鼓震神州,这天底下,日月所照之地,何处不是老汉的家。”
“老人家豁达。”
“哈哈哈,什么豁达,不过是看开了…”
老汉摆手一笑,转身就走。
几人拗不过,硬是塞了点银钱,说是赠送的盘缠,这才看着老汉佝偻的身影,吱吱呀呀的牛车,消失在老街日光中…
…………
咚!
小院内,鼓声响起。
李衍以手轻轻拍击,感受其震动。
打擂的日子定在后天,这么短时间内,想从招式或者经验上提升,难上加难。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尽快掌握神鼓云雷音,至少能做到暗劲收发由心,在关键时刻用出。
所谓云雷音,就是一种更响的雷音。
秦汉战鼓气势最盛,最适合修炼神鼓云雷音。
周班主祖上传下的册子里,修炼用的神鼓,都需特殊制作,从皮鼓到木鼓,最后铁鼓,都有方法。
现在没时间,只能先用普通战鼓。
想到这儿,李衍扎起马步,腹部收缩鼓动,胸膈上下移动,好似压缩一般,连着吸了几口气,猛然张口。
“!”
(hōng),为佛道六字真言,亦与雷声相同。
大云雷音,乃佛道秘法,修炼时便是以此音为准。
按照书上所言,有些佛门高手修炼此法,常于风云变化,雷鸣激荡时修炼,非资质出众者,难以掌握。
而一旦掌控,便是好处多多。
不仅能震动筋膜内脏,雷音配合真言,也能涤荡神魂,清除杂念,凝练拳意。
但此法也有缺陷,便是天时不受控制。
因此,那位周家先祖结合自己的行当,以鼓声配合,虽不及真雷之浩荡,但胜在循序渐进,能随时修炼。
就在李衍口中发出“”声时,手掌也随之拍下,震动鼓面,发出轰鸣声。
小院内,顿时咚得一声巨响,声势不凡。
“好!”
沙里飞当即大声鼓掌叫好。
“好个鸟。”
李衍哑然失笑,随即微微摇头,沉思道:“这法门,恐怕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一些。”
按照秘籍上所言,这神鼓云雷音有三个难点。
一是敲击时机,鼓声与真言必须形成共振。
二是换气鼓荡,需以自身为擂鼓,爆发云雷音。
三就是度,雷音浩荡,掌握好度才不会伤及自身。
这头一步,恐怕就得费点劲。
咚!咚!咚!
李衍又敲击了几下,仔细感受鼓面的震动。
一旁的沙里飞觉得无趣,眼咕噜一转,开口道:“道长这儿吃的太素,我去弄点牛肉,这两天好好补补!”
说罢,就转身出了院门。
李衍早已全神贯注,皱眉忘我思索,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
很快,院子里又断断续续响起鼓声。
…………
另一头,沙里飞出了门,先是在老巷周围转了几圈,确定没人监视,或留下特殊记号,这才晃晃悠悠离去。
他对咸阳城非常熟悉,没走那人多的大街,而是在小巷中左拐右绕,专挑那僻静的地方前行。
没多久,就来到了西城牌坊街。
此地因一座前朝的大牌坊而得名,沿街两侧全是勾栏瓦肆,酒馆赌场,是咸阳城中最热闹,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这条街相对靠南,渡口的南北豪商过夜,总会来这里消散一晚,还有那有今天没明天的刀客,挣的钱也大半扔在了这里。
因此三教九流汇聚,龙蛇混杂。
此时还是大清晨,那些个青楼经过一夜折腾,大部分还关着门,靡靡脂粉味,顺着打开的窗户散出。
时不时,还有衣着单薄的女子窗前梳理秀发。
但沙里飞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快步来到一座两层的大楼前,抬头打量,只见楼门大开,两个身高力壮的汉子守在门口,大冷天的光着胳膊,手腕上还有牛皮铜钉护腕。
上方匾额赫然写着“金宝赌坊”四个大字。
有人好色,有人好赌。
这偌大的咸阳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吃公门饭的,总有一些沉迷此道。
整条街尚且冷清,赌坊里面却已人声鼎沸。
并非客人们来的早,而是彻夜都在赌!
哗啦!
沙里飞刚要进门,就见大布帘子晃动,一个中年人被推了出来,跌跌撞撞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半边脸都被磨得流血,却不管不顾,转身爬起,哀求道:“再借我点,再借我点…翻本了加倍归还!”
“吕少爷。”
一名白衣男子走了出来,扫帚眉,细长眼,虽嘴上带笑但眼神却很冰冷,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他蹲下来拍了拍中年人的脸蛋,嗤笑道:“叫你一声少爷是抬举,听我的劝,别玩儿了,再说你也没东西可押了。”
中年人满眼充血,“我…我还有条命!”
“的命,不值钱!”
白衣男子直接起身,使了个眼色,门口的两名汉子,就将那中年人连拖带拽,扔到了旁边巷子里。
这时,他又看到了远处站的沙里飞,脸一变,就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呦,沙大侠稀客啊,今天来玩两手?”
“滚蛋!”
沙里飞理都不理,直接往门里走。
他知道这白衣男子底细,是“花家门”的老千。
他们与赌场,算是合作关系。
一是“把簧”,看人行事,找那些家资丰厚的少爷,花言巧语,诱拐其入局。
二是“使醒”,出千让人输得倾家荡产。
这帮人甚至还有团伙,里面有以女色骗人的“燕子”,还有专门作假和偷盗的老荣,甚至有动手的醒挂子。
但凡你突然发家,就会被这帮人盯上。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他们手段众多,贪欲、美色、亲情友情、同情心…只要你有弱点,就有相应的局,即便是那积年老油条,一个不小心,也会上当。
春风班的少班主,就是中了这类人的套。
沙里飞自然懒得理会,将其一把推开进入赌坊。
身后白衣男子“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赌场大厅内,乌烟瘴气。
一台台赌桌上方挂着灯笼,周围围满赌客,各个衣衫凌乱,两眼发红,脸色铁青,昏暗烛光下犹如饿鬼。
汗腥味,烟臭味,熏得沙里飞一个踉跄。
“贼怂的…”
沙里飞暗骂一声,随后梗着脑袋嚷嚷道:“后天生死擂,你们金宝赌房有坐庄的没?”
一声叫嚷,顿时吸引了不少人视线。
“叫什么叫?!”
二楼雅阁木门被一脚踹开。
几名黑衣汉子簇拥着一位男子从房中出来。
男子个头不高,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但却生了白化病,脸色苍白暗红,眉毛胡须一片雪白,偏偏还毛发浓密。
看上去,像极了一头白猿…
第42章 “猴妖”袁瞿
这混球怎么也在?
看到上面的人,沙里飞脸皮一抽,退后几步。
此人叫袁瞿,白猿帮帮主。
他自小生就异象,且母亲是个半掩门的,没少受欺负,于是在街面上厮混,学了各种阴毒手段。
小小年纪,就被人冠以“猴妖”的外号。
与那铁刀帮帮主不同,袁瞿学的都是些街面上打架的下三滥手法,即便拜师周蟠,且资质尚佳,但因入门晚,加上纵情酒色坏了根基,只是勉强达到暗劲。
虽功夫在八大金刚中排行最末,但名声却一点也不逊色,是出了名的满肚子坏水。
东城是白猿帮地盘,而这座赌坊的背后,传闻是长安城的一位公子,就连衙门的人都不敢来打秋风,白猿帮自然不会来。
沙里飞专挑了这里,没想回到还是碰到袁瞿,不由得心中暗叫倒霉。
与此同时,袁瞿听旁边汉子耳语了几句,顿时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和那小子有关?去,带他回去聊聊…”
“你们干什么!”
沙里飞一听,顿时嚷嚷道:“周蟠的徒子徒孙,想要在打擂之前耍阴招么,诸位江湖同道,你们可都看见了!”
“妈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