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椅上的张老头顿时不满。
然而,张师童这一下,同样是虚招。
他扫椅子,为的是逼李衍跳下。
果然,李衍已经跳起,右腿一扫,踢向他脑袋。
小兔崽子上当了!
张师童心中一乐,右腿已顺势收起,一个朝天蹬。
比武时下盘要稳,很少有人玩腾空击打,皆因在空中难以发力,挨着一下就要倒霉。
但这一记朝天蹬刚踹出,他就察觉不妙。
只见空中的李衍身子一扭,左手一抄,已扣住了他的腿,同时一个剪刀腿,卡住了张师童的脖子。
随后,李衍一个翻身,借助全身的力量,张师童如被拔的萝卜一般,瞬间离地腾空,倒着飞了出去,直接撞在大堂横梁上。
这一招,却是借助了前世的攻击理念,结合了红拳的拿法和九滚十八跌。
张师童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落地时立刻摆出架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你这是哪门子的红拳?”
“能打翻人的红拳!”
李衍一声冷哼,快步前冲。
方才那一下,他已察觉出不妙。
父亲李虎曾经的告诫,浮上心头:
心意六合拳出手肩不动,抬手往前冲,由心生意,由意化拳,最是难以捉摸。
更重要的是其攻击特点:如水翻浪!
一旦被其占据上风,便会面对滔滔不绝,水浪般的进攻,久防必失,难以回首。
因此,他直接选择了抢攻。
“来的好!”
张师童不惊反喜,鸡步一纵向前,抬手便是窝心拳。
但这一拳,只是虚晃。
在李衍右手一摆,将拳拨开的同时,张师童已双手一缩,掌心向内,猛然一撑。
心意六合拳,双把!
前击叫虎扑,斜上击人下巴,就叫老猿挂印、白猿献桃。
张师童选择攻向李衍下巴。
这一下挨实了,李衍直接就会昏倒。
但就在这时,李衍的脖子突然向后一仰,同时侧身换膀,左脚前滑,已拉近距离。
距离,是格斗的关键。
这小小的一步,已够李衍抬手一撑,使得张师童露出空门,同时肩膀一抖,右掌猛然击出。
张师童视线被挡,根本看不清下方掌击。
红拳三十六排手:叶底藏花!
张师童原本还不在意。
他只需抽回手腕,防止被李衍刁住即可。
大不了挨一掌。
若是被刁住,无论红拳的鹞子班肩,还是挎剑腿,挨上一招,这场比武也就不说了。
谁知李衍这一掌摁上,张师童顿时面色大变。
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道就再次将他击飞,砰的一声撞在柱子上,又滑了下来。
“暗劲?!”
这一下,上方的张元尚也站了起来。
他明显有些诧异,却并不担忧。
打人如挂画,看着凶猛,却是收了手。
若暗劲用了阴劲,直击心脏,那才是下死手。
果然,张师童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难看,“好小子,看来不能留手了!”
他也已经踏入暗劲,虽和李衍差不多,只是刚刚掌握,无法做到举重若轻,劲力百转千回。
但用和不用,就已经是两码事。
“停手吧!”
太师椅上的张元尚又坐了下来,摆手道:“又没啥死仇,留着力,上擂台拼命吧。”
“小子,其他的事不用管,有我安排,他们不会在擂台动手脚,但能不能赢,就看你自己了!”
而张师童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开口道:“那周白年纪不大,但比我要强一些,打不破他那猴拳的‘圆’,那就没得打了。”
“多谢!”
李衍拱了拱手,拎起衣服就走。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
一来,张元尚已承诺安排擂台,不会出现意外。
二来,这老头也侧面提醒了他。
那周白,应该和张师童功夫差不多。
但一个已二十七八,另一个才十七岁,潜力大不相同。
这场生死擂,或许无需动用大罗法身。
看着他离开武馆,张师童已没了之前的毛躁,眉头一皱,瞪着死鱼眼开口道:“倒是有点李虎的威风,小小年纪能掌握暗劲,怪不得如此猖狂…”
“但父亲,周白恐怕略胜一筹,你这是在赌啊!”
“当然是在赌!”
张元尚端着水烟抽了几口,淡淡道:
“这人生在世,谁不得赌几回。周蟠已和长安搭上了线,再不赌,今后连想赌的机会都没了…”
“若赌输了呢?”
“老夫已赌输过一回,顶多老脸不要,接着骂街。这回算的,若输了,就老老实实去沧州吧…”
“这…这不公平!”
“儿子跟老子讲公平,找打!”
…………
“怎么样,怎么样?”
沙里飞和王道玄就在街口等待。
见李衍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安排妥了。”
李衍沉思了一下,“二位,虽然张老头做了保证,但铁刀帮那些玩意儿都是下三滥,乱葬岗乞丐的事,很可能是他们捣鬼,保不齐还会出阴招,这两日别乱跑。”
“还有,我需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
“秦汉战鼓!”
第41章 秦汉战鼓,金宝赌坊
早秋萧瑟,老街凉意渐浓。
寒风穿梭在青石街道上,推动那落下的枯叶翻飞,在地面摩擦,沙沙作响。
伴着吱吱呀呀的咕噜声,打老街尽头缓缓驶来一辆牛车,逆着晨光,好似披上了一层金边。
牛车上,稳稳地安放着三面大鼓。
这些鼓,个个都有一米多宽,黑漆斑驳,牛皮鼓面暗黄,古旧而厚重。
虽传承久远,却依旧透露着一股难掩的气势,仿佛随时都能发出震撼人心的鼓声。
还未靠近问道馆,李衍三人便迎了出来。
王道玄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何居士,多谢了。”
赶车的是一名老汉,花白的头发,满脸沟壑苍苍,戴着一顶狗皮帽,侧坐在车辕上抽着土烟。
看到王道玄,他也连忙跳下,先是一抖缰绳停住老牛,随后才抱拳笑道:“道长客气了,您救我一家老小性命,这些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从张氏武馆出来后,李衍说想找秦汉战鼓。
一面上好的鼓,从选料到制作,再进行晾晒上漆,耗时日久,时间根本来不及,只能找人借。
还好王道玄说认识一位老艺人,借到了鼓。
老者姓何,也是江湖中人。
并非所有的江湖中人都会武功,用刀子吃饭,更多的则是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或靠一门手艺行走四方。
这何老头弄了个鼓乐团,咸阳各地每当有商铺开业或大事时,就去演出助兴,挣点赏钱。
江湖之上,凡曲艺、戏曲、唱大鼓的这些行当,都属于柳家门,因此认识了王道玄。
收到消息,亲自前来送鼓。
李衍也是客气谢过,上前打量。
只见这三面战鼓年代不小,但依旧保存完整,虽有些许磨损,却不妨碍使用,保养一番后,又是八面威风。
他轻轻抚摸,是越看越喜欢。
秦汉战鼓,是流传于咸阳本地的鼓乐。传说是秦人军中掌旗告老还乡,将战鼓调传给村民,代代相传。
始皇扫六国,汉王征天下,皆以此振奋军心。
老艺人见他模样,眼中也露出一丝欣慰,“看得出来,小哥也是个爱鼓之人。送给你,也算适得其所。”
李衍连忙摆手,“只是借用,老爷子吃饭的家伙,我怎么敢要。”
“留着也没用了。”
老汉微微摆手,不舍地抚摸着战鼓,叹道:“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总想着要当鼓王,名扬天下。半辈子蹉跎,也只能混口饭,更是没顾得上家里。”
“本想传给我那小子,但他因我爱鼓而恨鼓,根本不想要,一心想去那津门闯荡。”
“我老了,再跟他一程,讲讲江湖规矩,也算弥补过去的亏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