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刀行 第373节

  李衍若有所思,扭头对着仆人沉声道:“去请田员外回来,我等有事要问。”

  仆人知道他们是术士,也不敢多说,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骑着快马离开。

  不到三炷香的时间,田员外便满头是汗赶了回来,看到撬开的石阶和棺材状砖石,顿时愕然,“这…谁要害老夫?”

  他虽不会术士,但也听说过许多事。

  李衍也不遮掩,直接询问道:“田员外,你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你请来的术士,都遭遇了袭击,可曾知道这回事?”

  “啊?!”

  田员外明显有些诧异,“还有这种事?老夫从未听说,那些术士都是好友帮忙邀请,拿了钱后就都离开了。”

  说着,连忙转身道:“快,去看看王端公还在不在家中?”

  他所说王端公,就住在汉阳城,仆人快马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赶了回来,抱拳道:“回禀老爷,家门锁着,附近的人说已离开半月。”

  田员外听罢,眼中阴晴不定,又看了看地上棺材砖石,咬牙道:“老夫大概知道是谁了。”

  沙里飞问道:“是谁?”

  田员外沉声道:“商会会长之子,吴九诚!”

275.第275章 幽灯照影

  275.

  “鄂州商会?”

  李衍和沙里飞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和鄂州商会,也算打过交道。

  鄂州商会虽说由各地豪商组成。

  商会会长叫吴鸿林。其所在的吴家,在鄂州势力庞大,朝廷中也有几位两位入殿为臣的官员。

  不仅如此,对方手段还颇为厉害,依靠着出海贸易,将武昌王府等众多势力绑定,又和排教共同承担军资运输。

  秭归县那位贪财糊涂的吴县令,便是其弟。

  弄出那么大的乱子,吴家也没受半点影响,可见其不凡。

  想到这儿,李衍继续询问道:“田员外为何觉得,黑手便是那人?”

  田员外叹道:“开海贸易,获利颇多,但风险也着实不小,当时可没多少人敢赌。”

  “老夫正好有些闲钱,且对海外风貌颇为好奇,便一咬牙投了进去,却没想到获利百倍之多。”

  “如今商会的份子,已成抢手货,有数人前来相商,要出高价将份子买走。”

  “其中最积极者,便是这吴九诚,而且给价极低,被老夫断然拒绝。”

  沙里飞摸着大胡子,有些奇怪问道:“吴家的人,份子最多吧,还用得着如此下作?”

  “诸位有所不知。”

  田员外摇头道:“吴家豪富,势力庞大,但家族子弟人也多,直系旁系,大房二房,林林总总算下来有数百人。”

  “若人人有份,岂不是乱套,商会中所占据的份子是族产,只能分红。”

  “而且,吴家等级森严,嫡系旁支,谁拿多少都有定数,不可逾矩。”

  “那吴九诚乃是庶子,按理说所得也不少,但他花天酒地,行事奢靡,族中的分红根本不够用,便将主意打到了老夫身上。”

  说着,眼中已满是怒火,恭敬拱手道:“还请诸位帮老夫找到证据,此事定不让他好过!”

  沙里飞眼咕噜一转,故作为难道:“田员外,按理说此事咱们义不容辞,但情况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本来是瞧风水,现在却要得罪人,还是在鄂州呼风唤雨的吴家,你也看到了,之前的术士全都遭了殃,连话都不敢说…”

  田员外毫不生气,反倒笑道:“沙老弟,老夫这一路走来,还不知你的性子?”

  “都不是外人,无需来这套。诸位放心,老夫不是小气之人,只要办完此事,愿以三万两相赠!”

  “钱的事好说。”

  李衍打断了他的话,正色开口道:“我等有两件事,也要劳烦田员外相助。”

  “这其一,便是武昌王府召开的擂台会,在下手痒,想要与各路高手切磋一番。”

  “这其二,是我等想要找一位厉害的玄门工匠,而且要靠谱,事后嘴巴也严实。”

  “哦?”

  田员外沉思了一下,“擂台会的事好说,商会本就有参与的名额,到时李少侠便以田某商会供奉的名义参与。”

  “至于这玄门工匠,容老夫先打听一番,毕竟几位要找的,恐怕不是普通人。有了眉目,再给李少侠答复。”

  “好!”

  谈完条件,自然要先解决眼前之事。

  李衍又开口询问道:“田员外,我很好奇,拿到证据后,你要如何处理?”

  “知道事情要搞多大,咱们做起事来也有个分寸。”

  正如田员外所说,吴家势大,但李衍等人还真不怕,毕竟天圣教和鬼教都得罪的够惨,还怕他个商人?

  但首先得弄清楚,这田员外有多大胆子。

  田员外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摇头道:“虽说商场如战场,但也有个规矩,不会弄得太难看。”

  “商会之中吴家势大,但也并非只手遮天,对其位子虎视眈眈者也不少。”

  “我与几个老伙计算是中立派,合起伙来自保,两方都要拉拢,而且施展秘术夺人财产,在商会中可是大忌。”

  “端阳节后,便要重选会长,这种关键时刻,吴鸿林也不敢大意。只要拿到证据,定让他让出一些关键位置。”

  “能做成此事,老夫受些委屈也值得。”

  李衍听罢,并不觉得意外。

  这才是商人本性,不会跟江湖争斗一样,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

  说不定到最后,还要把酒言欢。

  “如此,这事儿就好办了。”

  沙里飞鬼点子多,大光头一摸便有了主意,“找人的事交给我们,田员外你暗中派人,找到那几名术士,把证据做实。”

  “还有,给你建房的工匠名字也告诉我们。”

  田员外点头道:“帮老夫建宅的,是城中徐家班,他们出自徽州帮,班主徐清泉为人老实,在汉阳城中有口皆碑,想不到会干这事。”

  “老夫这就去找他算账!”

  李衍沉思了一下,摇头道:“不急。”

  “田员外难道没有发现么,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就是笃定这个术法隐秘,即便发现了,也完全能矢口否认。”

  “这厌胜术有些诡异,竟没有半点阴煞之气,很难成为证据。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关窍。”

  “到时上门,对方才无话可说。”

  说着,扭头看向王道玄,“道长,你可有破解之法?”

  王道玄抚须道:“按照田员外所言,贫道猜测这厌胜术,乃是靠噩梦耗人精气。”

  “今夜咱们就布下法坛,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只要找到原因,便可解决。”

  “好!”

  田员外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自然也非胆小之人,当即答应下来。

  …………

  深夜,月明星稀。

  田家大宅,前堂院中,法坛已被搭起。

  方桌台面上,铺着明黄锦缎,上绣八卦、日月星与龙凤,看起来颇为华丽。

  法坛前方,放着八个幽魂罐,都是王道玄抓来的猖兵,其中最强大者,便是那头土龙妖魂。

  猖兵凶悍,自然有西玄一脉祖师神像镇压。

  神像前方摆着五供养,清水、水果、鲜花、糕点等,旁边则放着各色法器:红台烛,檀香炉,檀香碟,净水盅,法简,令牌,木鱼,黄表纸。

  最厉害的,莫过于那柄金钱剑。

  周围,还插着八面法旗,微风中缓缓飘荡。

  李衍这队伍,如今也算有些身家,自然给王道玄配齐了家伙。

  所有法器,全是宜昌城隍庙上品。

  当然,和玄门正教是不能比。

  人家举行一场大型法事,法坛要搭建好几层,法器就不说了,法事也要多人配合。

  高功、都讲、监斋、侍经、侍香、摄科…每个人都各司其职,配合默契。

  甚至醮坛之上,还有各种清规戒律,有专门的法坛执法者整顿纲纪。

  当然,这种等级的醮坛科仪,威力极其强悍,通常是要负责一整片地区禳灾祈福。

  对于李衍他们这些跑单帮的,如今的法器配置,已然足够。

  夜色渐深,仆人们都已被驱赶回房。

  沙里飞陪在王道玄身旁,负责护法。

  而李衍和吕三,则跳上房顶警戒。

  至于田员外,则睡在前堂左侧厢房,心中七上八下,等着待会儿睡着后,看是什么东西作祟。

  不知不觉,子时将近。

  王道玄早已穿戴整齐,开启法坛。

  听着房中木床吱呀,左右翻身的声音,王道玄摇头道:“田员外放心,尽管睡就是。”

  里面的田员外则无奈道:“这…老夫心中有事,实在睡不着。”

  话虽如此,但当进入子时时,他还是觉得一阵困意涌上,上下眼皮打架,好似中了蒙汗药般,直接昏睡过去。

  “果然有问题。”

  王道玄眼睛微眯,金钱剑一引,插起桌上一张黄符,脚踏罡步,掐诀念诵道:“天神地、万灵同归、吾奉玄显威陈天君,八方追魂、邪鬼显形,敕!”

  说罢,挥剑一抖,黄符瞬间燃烧。

  他挥舞金钱剑,同时掐着法诀,结煞入讳,在八卦镜上凌空画了个符。

  随后,拿起八卦镜,对着房中一照。

  月光下,铜镜上似乎有黑雾一闪,但随后就消失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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