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闻言,肃然起敬,“伯父大义!”
他没再继续劝说,知道劝了也没用。
“老夫能耐不够,只能做到这些。”
严伯年面色平静开口道:“之所以告诉李少侠此事,是希望你有日碰到九龄,告诉他前因后果。”
“老夫若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无需伤心。”
李衍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正色抱拳,同时心中暗下决心,若听到什么风声,就提前动手,替严家清除一些隐患。
就在这时,之前那婢女急火火跑来,激动道:“老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什么?!”
严伯年一听,连忙快步而出。
几人来到侧院厢房内,果然房中床上,严老夫人已然清醒,正靠在床上被人喂水喝。
“夫人,你没事吧?”
严伯年连忙上前,握起老妇的手。
他这夫人乃是名门正娶,年轻时也是大家闺秀,性格温润,持家有道。
严伯年本就敬重有加,得知三年疯癫,竟是受严家之事连累,心中更是愧疚。
“夫君。”
老夫人还有些虚弱,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这些年委屈了。”
严伯年闻言,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咬牙道:“夫人,你是被奸人施邪术所害,可记得当年去过什么洞窟?”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老身昏迷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老身梦到一直困在一个洞窟内,里面躲着名黄衣妇人,面色发黄,体态臃肿,随后就化作很多飞蛾扑来…”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夫人别想了。”
严伯年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微笑道:“九龄出息了,他已考取举人,如今正在京城殿试呢,说不定过段时间,消息就能传来…”
“哦,九龄终于能安心读书了。”
听到这些事,严老夫人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又说了几句话,便神情疲惫,再次睡去。
李衍出门口,微笑道:“术法已破,只需再抓些安神之药吃段时间,伯母应该就能恢复。”
“这次真是多谢小友了。”
严伯年脸上满是笑意,随后开口道:“对了,九龄信中,还让我转交你一些东西。”
说着,带李衍来到另一侧院中书房。
这个书房明显小了许多,应该就是严九龄所用,但并没有像正院书房那般,搬的空空荡荡,还剩不少东西。
严伯年开口道:“当时走的匆忙,也只能将那些珍贵典籍搬走,所以还留了一些。”
说着,来到博古架前,从第三层端下一个木箱,吹去表面灰尘,摇头道:“九龄自小便喜欢各种神怪之事,还买了不少闲物。”
“老夫为此,不知跟他生了多少回气,没想到此物对小友还有用…”
将木箱放在书桌上,严伯年便微笑道:“今日有客远来,拙荆病愈,也算双喜临门。”
“小友且自便,老夫这就命人备下酒席,小友定要陪我多饮几杯。”
看得出这老头儿心情不错,李衍自然不会推辞,待严伯年离开后,将木箱缓缓打开。
他当时拿着楚巫令向严九龄询问,没想到对方颇为了解,还说收藏了一些类似古物。
此次来严家,这些东西也是目标之一。
打开后,李衍脸色立刻变得凝重。
里面一侧放着书和手稿,另一侧则堆着各种杂物,里面赫然还有一枚楚巫令,不过更加完整。
他心中激动,将楚巫令拿起。
果然,一道炽热气息涌入丹田,钻入勾魂索。
可惜的是,这枚楚巫令并未形成天灵地宝,比袁巴给的那枚,所含气息更少,只令勾魂索多了一掌长。
当然,有总比没有好。
李衍脸上暖是笑意。
大罗法身吞噬福运,必须在天灵地宝福运尚未沉淀时,才能将其吸收。
但目前,却发现两种例外情况。
一个是煤精和玉化恐龙卵,或许跟其形成的年代有关,福运沉淀的速度极慢。
另一种便是这楚巫令。
其中蕴含的气息,李衍如今已经知晓,名叫“神煞”,完成阴司任务后也能获得。
这二者之间,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衍将楚巫令放到一旁,继续翻找剩下的器物,什么令牌、石雕、木板刻,皆与巴楚巫道有关。
可惜,剩下的都是凡品。
李衍略显遗憾,又将目光看向另一侧书稿,拿起后翻了几页,眉头就慢慢皱紧…
今天就两更。
推本朋友的书。
第223章 玄门之迷
书稿之上,是关于国祭之礼。
在华山之时,严九龄就曾简要说过自己的猜测,如今手稿之上,讲的更明确。
严九龄是儒生,对玄门有所了解,却又算不上内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从儒家经典出发。
那便是《周礼》。
何谓“礼”,广泛理解,便是人道运转的一切制度礼仪。
故礼,为统叙万事,乃国家运转之根本。
“礼”并非一成不变,一旦国家失序,或不符合时代发展,就会礼乐崩坏,导致人道劫难。
前几份手稿说的有些抽象,普通人怕是会看的一头雾水,需要常年学习了解。
但李衍用前世的目光,就变得很好理解。
所谓“礼”,同样也包括生产关系、等级制度、利益分配等,一旦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不符,自然就会出现问题,引发变革。
比如《周礼》,原名为《周官》,分为天官、地官,春夏秋冬四官,后儒家将“礼”的意义延伸,《周官》也自然变为《周礼》。
那么再往前,夏商无“礼”吗?
当然有!
《史记五帝本纪》中便有记载,尧命舜摄政,“修五礼”,舜命伯夷为秩宗,“典三礼”。
所以严九龄提出个想法,国家概念因“礼”而出现,孕育于远古,形成于“三代”。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历史。
要追溯玄门,就离不开探求本源。
“礼”之本源,起于祀神,源自上古部落巫道,和如今的玄门一样,对于一些现象进行占卜、避禁忌、禳解。
后来,便逐渐发展为吉、凶、军、宾、嘉的各种仪制,比如“凶”礼,就是如今的白事,发展出玄门的中的杠夫、纸扎匠、阴阳先生等职业。
这才是玄门体系根本。
正教之所以称之为正教,是因为他们掌控着这个时代的“礼”,比如太玄正教掌国祭之礼,儒教、杂教掌百官和国家制度之礼。
人道劫难,便是“礼”的变化!
每一次社会变革,都有玄门的暗中争斗。
如上古之时,巫道掌控天下,封神之战很可能就是巫道余晖,随后慢慢衰落。
很多迹象表明,周前期时都在尽力抹除商“礼”,迁“殷顽民”、毁殷都,填商墓,灭人祭之礼。
随后,周失其礼,群雄逐鹿,随着朝代更迭,玄门也逐渐变化,形成如今局面。
这些都是史料中能查到的东西。
真正让李衍震惊的,是严九龄提出的两个疑问和猜测。
一个疑问是来自《山海经》,上面记载有众多奇珍异兽,且神与人居,巫与王一体。
他们通常有个称号,“帝”。
那些奇珍在这个时代,就是所谓的天灵地宝,但远没有当初数量惊人。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就是周代商。
夏商之时,虽无具体记载留下,但也从一鳞片爪中得知,他们信奉“上帝”,乃是祖神与天的融合,崇尚人祭。
周之后,“上帝”就逐渐模糊为“天。”
自此,神权衰落,诸神远去。
严九龄根据时间,推测出两个关键节点。
封神之战,
大洪水!
大洪水之后,神州再无“帝”!
封神之前,神州崇鬼神而好人祭。封神之后,神权逐渐被皇权压制。
所谓封神,或许不是“敕封”。
而是“封禁”!
末了,严九龄还在书稿中自嘲道,这些都是胡思乱想,甚至不敢拿出来,免得被同门师长嘲讽,笑话他是个疯子。
而李衍看到,却是万分震惊。
古代方士集团挖掘封神遗迹,总结出《长生仙库》,每一种方法都血腥残酷,需祭祀魔神。
这些魔神,都被镇压在罗酆山。
们,会不会就是封神大战时,被封禁的那些神?
还有神秘的“登神者”,
是否就与这些上古历史有关?
一时间,李衍只觉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