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以前还不明白,但这次领悟大云雷音关窍后,那股力道顿时被他续上。
终于,到了秦汉鼓韵第三曲,凯旋。
这一曲,又叫不紧不慢。
两种节奏相互交替,变化多端。
而李衍的鼓声,亦随之变化。
震荡、回旋、轱辘…各种劲道交替。
李衍对于暗劲的变化,也越来越熟悉,所谓千回百折,不外如是。
咚!
终于,鼓声停歇。
李衍双眼茫然,迅速恢复清醒。
眼前古老宫墙斑驳,却是已走完朱雀大街。
身后依旧山呼海啸,鼓声轰鸣,但他们的队伍已经走完过场停下,所有人都累的瘫倒在地。
“李兄弟,你没事吧?”
万掌柜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询问。
“没事,我好得很!”
李衍哈哈一笑,浑身暗伤顿时被修复。
已经经过强化的大罗法身,此刻竟又出现密密麻麻裂缝,好似瓷器开裂。
然而,李衍却毫不在意。
击鼓入道,他已正式踏入暗劲巅峰。
别人要达到这个程度,即便聪慧,身躯也要慢慢适应,以免受伤。
但他却凭借大罗法身,硬抗着熬了过来。
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掌握“毫不着意,触之即溃”之真意,与人交战遇圆则圆,遇方则方,便可踏入化劲层次。
“衍小哥!”
沙里飞和王道玄也挤了过来。
“哈哈哈…”
万掌柜能明显到,至少白天这一场,是没输给任何人,显然心情很是高兴,“诸位走,老夫做东,咱们吃饱喝足,晚上继续!”
抬神楼,敲战鼓,皆耗费体力精神,众人一个个都满头大汗,但精神却更加亢奋。
当然,他们也都知道,晚上才是重头…
今日只有两更
173.第173章 上元夜未央
173.
黄昏时,消息终于传来。
“咱们的队伍,安排在道政坊。”
万掌柜神色有些兴奋,“道政坊在王府旁,那里有座三层高楼,就在兴庆湖边。”
“因为咱们白天表现不错,特意被安排在此地,到时长安王府众人会登高观看,而且会给每个队伍赐下美酒,以示鼓励。”
“好!”
众汉子顿时连声叫好,满脸兴奋。
他们虽也是江湖中人,但所从事行业,说白了都是下九流,平日说起来权贵如粪土,但被这皇亲贵胄夸奖,还是心中美滋滋。
无论结果如何,今后都能作为谈资。
李衍对什么王爷的鼓励,自然没兴趣,沉声询问道:“附近队伍,都来自哪儿?”
万掌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面色凝重道:“一个是来自晋州的队伍,就在胜业坊,他们既是客人,也有大票号背景,王爷会先一步相见。”
“另一只在常乐坊,是来自榆林的术士组建,名声尚可,老夫大多认识。”
“晋州的队伍,多半会借着跑鼓车速度优势,先一步离开,沿途壮大声势,借法旗聚香火,先拿一个名额。”
“榆林的队伍,则会与咱们在东市相遇,这是第一场,要么井水不犯河水,继续前行,要么就得拼过一场。”
“老夫想保留实力,毕竟抬着神楼横穿长安城,体力消耗不小,犯不着一开始就斗。”
“估计对面也是这么想,他们先走一步,咱们就不会碰上。”
“但怎么选,还得看人家…”
终于,夜幕降临,满城华灯初上。
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
…………
长安上元节,历来就动静不小。
昔日盛唐,人们认为诸神显灵都在半夜。因此除了白天各种法事,晚上活动更是丰富。
如唐朝迎紫姑神,子时才会开始。还有当时佛教盛行,自汉朝便会在正月十五燃灯供佛。
当然还有个原因,当时长安有宵禁制度,而在上元节这天则会解除,甚至皇宫也打开大门,天子出门与民同乐。
歌女舞姬盛装打扮,月下灯海中游走。
有诗人描写当初盛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李,行歌径落梅。金吾夜不禁,玉漏莫相催。
时至今日,长安早已不复往日辉煌。
五陵豪杰,盛唐风流,早已归为尘土。
但上元节的热闹,却流传下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排灯彩灯不见尽头,有商家雇人舞龙舞狮,走竹马,跑旱船。
人流如织,孩童们手提鱼灯嬉笑追打,即便碰破了旁边的彩灯,大人也毫不生气,反以为福。
当然,重头戏还是神楼巡游。
道政坊临近城墙一角,万掌柜的队伍早已在此等候,抬神楼的汉子摩拳擦掌,相互鼓劲,甚至拍着胸膛,发出声声怒吼,以壮气势。
他们今晚,可是要动真格的。
若碰到其他队伍,狭路相逢,便要直接冲撞,将对方神楼掀翻。
这并非对神不敬,反倒是一种娱神仪式。
神楼前方,一名太玄正教道人手持法旗,另一只手掐诀变化,将法旗插在神楼之上,又焚香祭祀。
这道人脸蛋圆圆,是个熟面孔。
他道号谷尘子,正是当初跟随罗明子,与李衍他们在咸阳乱葬岗,敕封解救山神之人。
待到对方做完法事,李衍当即上前相见。
“李居士,许久未见啊。”
谷尘子性格活泼,依旧面带笑容。
李衍也客套了一句,随后询问道:“罗明子道长可曾回来?”
“没有。”
谷尘子疑惑道:“师兄走的匆忙,也不知有何急事,师伯也禁止我们多问,但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罗明子师兄可能会调往京城。”
“哦。”
李衍若有所思,看来赵长生的事,已引起朝廷和太玄正教重视。
想到这儿,他也不再多问,而是看向神楼法旗,询问道:“为何临时改变,弄这么大阵仗?”
谷尘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低声道:“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后可别乱传。”
“今年冬季多雪,按理说明年会雨水丰沛,但多次占卜,无不提示有旱灾降临,太白山斗姆宫察觉不对,由高功做法事登山望气,发现祸出秦岭。”
“天灾可举行法事禳灾祈福,但人祸就只能自己解决,因此执法堂派人探查,发现弥勒教活动…”
“是那头旱魃?”李衍问道。
谷尘子诧异,“你知道的倒不少。”
“那东西不简单,这么说吧…唐时便有记载,后来被镇压,但还未将其灾殃之气消除,又被偷偷取出,纯粹是人心恶毒作祟。”
“今晚这场科仪,是效仿古商‘雩舞’娱神,借力镇压,使得那东西安稳,随后就会离开长安,顺利运到华山,灾劫可解。”
“陕州弥勒基本全军覆没,但难免有心怀叵测者,这活阴差若听到什么消息,可千万别装聋作哑啊…”
李衍正色道:“放心,我会留意道上风声。”
谷尘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或许是李衍几次表现,让罗明子这一众师兄弟对他比较信任,有些事也不再隐瞒。
望着对方离去身影,李衍又看向神楼。
道政坊毗邻王府,所居住者皆是城中达官显贵,男主人们或许还有些矜持,但府中的女眷和家丁,却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此刻神楼周围,已密密麻麻围满人,焚香祈祷,祝愿来年一番丰顺,香火青烟直透夜空。
李衍能闻到,一大两小神楼内,香火之力汇聚,已成神罡,又与上方法旗相连。
今日之科仪,也算一场赌博。
建造神楼费用不少,但只要顺利完成法事,便相当于经过一场神炼开光,真正成为法器。
这种法器,最大作用便是安家镇宅。
其神罡已然汇聚,将其供奉于家宅祖庙,早晚香火供奉,大部分阴物妖邪都不敢靠近。
长安城,有的是人愿意高价购买。
就比如现在,已经有几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围着万掌柜不断询问。
但万掌柜连连摇头,显然不计划卖。
就在这时,有汉子忽然抬头道:“快看,王爷出来了!”
不少人闻言,纷纷抬头观望。
街道另一侧便是王府,围墙后几十米外,有一座三层书楼,此刻门窗大开,灯火辉煌,隐约能看到不少人凭栏眺望。
李衍常年习武,目力不凡,能看到那王爷和世子模样,都是普普通通,有些肥胖。
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便是王爷身边一白衣道人,五官俊美,黑色长髯垂胸,颇有气度。
沙里飞和罗法清混得熟,已侧面打听过,乔三虎并非岳法崇表亲,而是他们师傅独子。
岳法崇是报答师恩,才对其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