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周围屏风变动位置,挡住二人,又于屏风上挂黄符和桃木坠子,手中捏动法诀。
周围气息瞬间大变,堂内喧嚣也随之远去。
好家伙!
李衍吃了一惊。
这是奇门遁甲,还混了阳宅风水布局之法。
这女子竟也是玄门中人,擅于阵法,身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遮掩,竟骗过了他的鼻子。
市井之中多奇人啊…
李衍心中感叹。
花萼楼确实贵,但仅今晚看到的这些东西,便已值回票价。
此地气息已被遮掩,且有阵法干扰,估计即便有人用神通探查,也听不到他们俩在说什么。
申三酉这才开口,“你想打探玄门之事?”
“没错。”李衍点了点头,老实回答。
今日宴请申三酉,自然是想知道更多。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游历,所见所闻,已让他知道自己接触到的,恐怕只是玄门最外层东西。
王道玄不知,罗明子不说,也只能从这申三酉身上打听。
申三酉问道:“对你来说,玄门是什么?”
李衍眉头一皱,“晚辈不太明白。”
申三酉指了指下方。
舞台上,武班主还在说笑话逗人乐。
申三酉喝了口酒,嗤笑道:“玄门在外人看来,高深莫测,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用来谋生的术法,和普通江湖手段没什么两样。”
“对商山法脉那些人来说,同样是术,是谋取自身利益,彰显法脉荣光的术!”
“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李衍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申三酉继续说道:“玄门之中从不乏天纵英才者,像我这种,根本算不上什么。”
“玄门内部其实一直有个划分,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就是三重楼。”
“即便资质一般,开启神通,勤修苦练个十几年,再加上功法没问题,都能达到三重楼。”
“在这长安道上,道行三重楼,安身立命,混口饭吃是轻轻松松。侍奉达官贵人,更能为后代谋一场富贵…”
“所以我问,求的是什么?”
“若只求这些,现在就够了,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倒是苦恼。”
李衍沉默了一下,恭敬拱手道:
“我想求法!”
“求法啊…”
申三酉悠然道:“法,也有很多。”
“比如太玄正教,他们将自身与神州命运捆绑,庇护四方,镇邪禳灾,所以为朝廷供奉成为国教。”
“神州不灭,而太玄正教永存!”
“商山一脉同样想求此法,却走了歪路。”
“还有些人,同样在求法。”
“像太白山上斗姆宫,求的是研究星辰奥妙,洞悉大道运转…”
“像一些道医门,求的是悬壶济世,大医精诚,还有一些佛门,求的是普度众生……”
“这,便是法!”
“有了法,心中就有了道!”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灭,再强的术法,也只是护身,心中若无道,便是盲人摸象,永远难入此门。”
李衍沉默了一下,回想这些日子经历,忽然抬头道:“晚辈,想走得更远。”
“更远?”
申三酉嗤笑一声,“长生?成仙?”
李衍忍不住问道:“真的只是虚妄么?”
申三酉端起酒杯喝了几口,看着李衍的眼神,满是可惜,“此念一出,你这一生就过得不会舒服,无数人毁在这条路上。”
“成仙、长生、只是外行人说法。你若能突破凡人极限,踏足第四层楼,或许就能接触到一些东西。”
“到时,可打听一下……”
“啥叫登神者!”
…
清晨,白蒙蒙的光线透着纸窗照亮。
外面一夜飞雪,似乎已经停歇,隐隐约约能听到,院子里有鸟叫声传来。
李衍早已醒来,却躺在床上根本不想起,望着房梁喃喃自语。
“登神者…”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第一次,便是自己那便宜师傅,疯疯癫癫引他入秦岭,只因不想自己找到的登神路埋没。
当时,还以为只是种形容。
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听申三酉的意思,登神与成仙长生,似乎又不是一回事。
是让人成为神吗?
就像那些法脉先祖一般…
可惜再问下去,申三酉就不肯多说,只是拉着他疯狂喝酒。
想到这儿,李衍展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昨夜有些荒唐,但也收获不小,不仅是这些秘闻,他还知道了花萼楼为何地位高。
在外人看来,跑到这里的人,只求一夜肉体欢愉,但里面能给的,却更多。
申三酉在花萼楼认识许多人。
李衍只记得,自己身边不时有女子来来往往,但最多也就是搂搂抱抱,剩下的就是轻松。
他们就在那大堂之上肆意饮酒,听女子唱唐风古韵、唱江南小调、唱人生百态、唱大江东去…
昨晚是他这一世首次喝醉。
他只记得,和申三酉二人踉踉跄跄出门。
把他送回王府小院之后,申三酉又搂着女子跑到其他院子里去装鬼吓人…
这一刻,李衍也知道了申三酉的选择。
他已经不想再求法,也不愿借着术去谋富贵,只想沉迷于短暂欢乐,忘却伤痛,了此残生…
李衍自然不会如此。
但一夜荒唐,却也令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浑身上下,都有股通透感。
这青楼论道,看来今后要多来几次…
就在这时,院子里大门轰然打开,沙里飞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衍小哥,道爷,快收拾走人,老沙我接了个大活!”
143.第143章 郭杜镇
143.
“有大活?”
李衍听到,当即来了兴趣。
他三两下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外面大雪初晴,满院银装素裹。
沙里飞同样一身酒气,双眼充血,嘎吱嘎吱踩着积雪,正向王道玄那个屋子走去。
见李衍出来,沙里飞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衍小哥,昨夜花萼楼风景好么?”
“不错,值得一去。”
李衍眉头一挑,点头微笑。
沙里飞早就想了许久,闻言满脸懊悔,骂道:“都怪牙行那几个孙子,喝起酒来不要命,要不昨晚我也去了。”
“对了,花了多少?”
李衍下意识摸了下空空如也的口袋。
“全没了。”
“什么?!”沙里飞如遭雷击,“你…你不是带着一千两么,都没了?”
李衍叹了口气,“钱不禁花啊。”
申三酉这人,虽说出手时靠得住,昨晚也带他长了见识,但不正经起来,是真的有够浪。
这家伙,根本不把钱当钱。
别管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非要花个精光,一干二净,才肯离开。
“罢了,也算也算…”
沙里飞摸索了两下心口,自我安慰道:“毕竟那可是花萼楼,还了人情,也让衍小哥你成了男人。”
说着,又来了兴趣,“栽在哪个姑娘手里啊?我听说花萼楼里百花争艳,有扬州瘦马,有米脂婆姨,还有西域来的胡姬…”
李衍摇头道:“没有,就是喝酒听曲儿,什么都没做。”
“什么?!”
“花了一千两,连姑娘的床都没上!”
沙里飞这下炸了毛,气得直哆嗦,“肯定是被人当了冤大头,你…你对得起你爹么,他可是不花钱都能在青楼横着走!”
李衍哑然失笑,“别说这个了,沙老叔这么高兴,到底接了什么大活?”
王道玄此时也已出门,见状笑道:“是啊,都已临近年关,怎么还有大活?”
不怪二人疑惑,这里可是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