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刀行 第174节

  第一次,便是自己那便宜师傅,疯疯癫癫引他入秦岭,只因不想自己找到的登神路埋没。

  当时,还以为只是种形容。

  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听申三酉的意思,登神与成仙长生,似乎又不是一回事。

  是让人成为神吗?

  就像那些法脉先祖一般…

  可惜再问下去,申三酉就不肯多说,只是拉着他疯狂喝酒。

  想到这儿,李衍展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昨夜有些荒唐,但也收获不小,不仅是这些秘闻,他还知道了花萼楼为何地位高。

  在外人看来,跑到这里的人,只求一夜肉体欢愉,但里面能给的,却更多。

  申三酉在花萼楼认识许多人。

  李衍只记得,自己身边不时有女子来来往往,但最多也就是搂搂抱抱,剩下的就是轻松。

  他们就在那大堂之上肆意饮酒,听女子唱唐风古韵、唱江南小调、唱人生百态、唱大江东去…

  昨晚是他这一世首次喝醉。

  他只记得,和申三酉二人踉踉跄跄出门。

  把他送回王府小院之后,申三酉又搂着女子跑到其他院子里去装鬼吓人…

  这一刻,李衍也知道了申三酉的选择。

  他已经不想再求法,也不愿借着术去谋富贵,只想沉迷于短暂欢乐,忘却伤痛,了此残生…

  李衍自然不会如此。

  但一夜荒唐,却也令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浑身上下,都有股通透感。

  这青楼论道,看来今后要多来几次…

  就在这时,院子里大门轰然打开,沙里飞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衍小哥,道爷,快收拾走人,老沙我接了个大活!”

第143章 郭杜镇

  “有大活?”

  李衍听到,当即来了兴趣。

  他三两下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外面大雪初晴,满院银装素裹。

  沙里飞同样一身酒气,双眼充血,嘎吱嘎吱踩着积雪,正向王道玄那个屋子走去。

  见李衍出来,沙里飞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衍小哥,昨夜花萼楼风景好么?”

  “不错,值得一去。”

  李衍眉头一挑,点头微笑。

  沙里飞早就想了许久,闻言满脸懊悔,骂道:“都怪牙行那几个孙子,喝起酒来不要命,要不昨晚我也去了。”

  “对了,花了多少?”

  李衍下意识摸了下空空如也的口袋。

  “全没了。”

  “什么?!”沙里飞如遭雷击,“你…你不是带着一千两么,都没了?”

  李衍叹了口气,“钱不禁花啊。”

  申三酉这人,虽说出手时靠得住,昨晚也带他长了见识,但不正经起来,是真的有够浪。

  这家伙,根本不把钱当钱。

  别管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非要花个精光,一干二净,才肯离开。

  “罢了,也算也算…”

  沙里飞摸索了两下心口,自我安慰道:“毕竟那可是花萼楼,还了人情,也让衍小哥你成了男人。”

  说着,又来了兴趣,“栽在哪个姑娘手里啊?我听说花萼楼里百花争艳,有扬州瘦马,有米脂婆姨,还有西域来的胡姬…”

  李衍摇头道:“没有,就是喝酒听曲儿,什么都没做。”

  “什么?!”

  “花了一千两,连姑娘的床都没上!”

  沙里飞这下炸了毛,气得直哆嗦,“肯定是被人当了冤大头,你…你对得起你爹么,他可是不花钱都能在青楼横着走!”

  李衍哑然失笑,“别说这个了,沙老叔这么高兴,到底接了什么大活?”

  王道玄此时也已出门,见状笑道:“是啊,都已临近年关,怎么还有大活?”

  不怪二人疑惑,这里可是长安!

  此地有都城隍庙,神州西北最大的社令兵马驻扎地,定期搜山巡视、捉五猖、放焰口…保佑神州西北部安宁。

  更别说,还有众多法脉和旁门修士。

  尤其之前冬至时,太玄正教刚来了一次大行动,几大洞天联合各地城隍庙,举行镇邪大醮,将秦岭以北,整个扫荡了一圈。

  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上古过年时,四时阴阳交替,人们傩舞驱邪,躲避年兽,而现在,都要趁着冬至先来这么一下,以至于过年时都很安稳。

  相当于年前严打。

  所以,过年时玄门也很清闲。

  “记得牙行那白堂主么?”

  沙里飞笑道:“也算赶巧,从他那里得知了个消息,若干成了,咱们就能过个肥年…”

  …………

  长安西南,渭河平原广袤。

  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平原覆上一层白毯,天高地阔,放眼一片苍茫。

  官道上,数骑飞奔,积雪四溅。

  “诸位,前面就是郭杜镇。”

  带路的是牙行一名弟子,能说会道,对长安城中各种门道了如指掌,满脸堆笑道:“诸位,这郭杜镇可不简单,春秋时为古亳国,古周文王、武王、穆王埋骨之地。”

  “后来,郭杜两姓迁徙至此,镇南郭家村,镇北杜家堡,合称郭杜镇。”

  “对了香积寺也在此地,唐时王摩诘有诗云,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行了行了!”

  沙里飞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道:“关中这块地,啥都缺,就是不缺名人典故。”

  “说这些有啥意思,有没有打探清楚,那杜员外到底能出多少银子?”

  “这…”

  年轻人被呛了一句,却也不敢得罪几人,陪笑道:“那杜员外可是家财万贯啊,不仅关中有大片田地,还跟着李家出海,收获颇丰。”

  “他是不愁钱的主,如今正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若能找到人,给多少,还不是诸位说了算。”

  “那赶紧的吧,莫让别家抢了先。”

  沙里飞一听急了,缰绳一抖,便策马加速。

  很快,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东西南北官道畅通,周围皆有小山起伏,还有渭河支流穿过,地理位置极其优越。

  镇子本身就有不少客栈和车马店,供往来客商歇脚,百姓也因此得利不少,算是长安附近最富庶的镇子。

  此刻入冬,大雪封路,官道上也没几个路人。

  几人进入镇子后,也没急着找客栈投宿,而是直接在牙行弟子带领下,往镇北而去。

  出了镇子,只见沃野之中,孤零零矗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豪宅,比曾经古水村陆员外的,还要大出个数倍,高墙大院,甚是气派。

  “嘶!”

  王道玄看了看远处小山和河流,又看了看周围,手中掐诀,倒抽一口凉气,“这宅子,有高人布置过啊。”

  沙里飞问道:“道爷,怎么说?”

  王道玄看着周围,“一般来说,这荒野孤宅并不好,没镇中人气滋养,但建在这里,却巧妙借助山川地势,形成滴髓局。”

  “你们看西边,应该就是古镐京,龙首原在北边,饮水渭河,流淌至此,恰好被古镐京地势截断,这杜家建在此地,就如玉碗,接着龙髓滴落。”

  “虽只有一点,但也是上佳福地。”

  “道爷厉害!”

  那牙行的弟子连忙拍马屁,“这杜家原本也一般,老宅就在镇子里,但自从建了这房子,光景就一年好过一年。”

  王道玄摇头道:“是啊,但对咱们却是不妙,既然认识这等高人,咱们多半会白跑一趟。”

  而李衍则握了握左手,若有所思道:“走吧,先看看再说。”

  就在方才,勾牒竟有了反应。

  虽说微弱且一闪而逝,但也让他来了兴趣。

  莫非,这里有藏的阴犯?

  临近大宅,众人立刻发现不对。

  年关将至,像这种大户人家都十分讲究,无不是早早准备,杀猪宰羊,十分忙碌。

  而现在,大门上挂着硕大的白灯笼,出入之人还有不少穿白带孝,气氛很是压抑。

  “你们什么人!”

  还未靠近,便有杜家仆人拦截,皆手持刀枪棍棒,面色不善。

  那牙行的弟子连忙下马上前,赔笑拱手道:“诸位,王管家可在,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长安赵九求见。”

  为首的仆人本来阴沉着脸,就要怒骂,但听到王管家的名头,还是硬生生忍住,冷哼道:“就在这儿等着,别乱走。”

  说罢,便转身走向大宅。

  一边走,一边还低声骂道:“瓜怂的,刚有点事,一帮狗东西就闻着味来,没一个能顶用的…”

  “唉,你这!”

  沙里飞一听就准备骂,却被李衍挥手拦下,微微摇头,示意他暂时忍住。

  “衍小哥,有问题?”

  沙里飞顿时了然,低声询问。

  他对李衍可是清楚得很,从来不吃亏,只是初入江湖没多久,暂时低调,鬼见愁的名头才没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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