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嚣问向几人。
送到京城的那份公函中只写了莫言的罪状，但并没有事情的详细经过，所以陆嚣现在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几位总旗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陆嚣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两个月前望月城锦衣卫收到密报，说【常林军】内有高层私卖军械。
莫言奉命调查此事。
此次调查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最终以诬告定性。
可就在一月之前，望月城周边忽然出现了一批军中器械。
其上面刻有【常林军】的印记。
当时新任的黄千户就断定是莫言在之前的调查中，包庇了【常林军】。
随即就下令革职查办莫言。
在之后的抓捕中，黄千户在万圣山顶重伤了莫言，并将其打落悬崖。
此后望月城锦衣卫围绕万圣山接连搜寻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莫言的尸首。
至此，莫言失踪。
一直到二十二天前，莫言突然出现在望月城，并且直接对当时在卫所的锦衣卫大开杀戒。
557 接连斩杀七十三人，重伤一百二十九人后逃离。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经过。
听完几人的讲述，陆嚣皱了皱眉。
有些不太合理啊。
“你们确定二十二天前闯入锦衣卫的是莫言？”陆嚣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易容之术？”
江湖上还是有不少可以以假乱真的易容之术的。
几位总旗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易容，对于易容之术，咱们锦衣卫是有特别训练过的，但凡易容术，都会借助各种各样的辅助工具，无法做到真正天衣无缝。”
“普通锦衣卫可能分辨不出一个人易容前与易容后的差别，但总旗以上的卫所老人，都能一眼看穿一个人有没有易容。”
“那一天在卫所的总旗虽然不多，但在的几个都活下来了，他们都可以确认这一点。”
“据他们说，那一天的莫言，虽然比起往日少了一丝神采，但脸上绝对没有一点易容的痕迹。”
脸上缺少神采很好理解，先是被黄千户重伤打落悬崖，然后又东躲西藏了好几日，还能神采奕奕那才奇怪了。
陆嚣点头：“这么说的话，就是有一个跟莫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得喽？”
听到他对此事下的定义，几位总旗也不太好明着反驳。
其中一位站起来，委婉地说道：“陆大人，虽然我们也不愿意相信那就是莫百户，但目前人证，物证皆指向他，这案子真的很难翻。”
陆嚣一笑：“翻案？我何时说要翻案了？”
几人都愣住了：“您回来不是为了给莫百户翻案的？”
陆嚣道：“不是，我回来只是杀人的，查案我可不擅长。”
明明陆嚣的语气中一点杀气都没有，但不知为何，几位总旗同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提醒陆嚣的那个总旗壮着胆子问道：“您要杀谁？”
“自然是看谁不顺眼就杀谁了。”陆嚣道：“最后再问你们几个问题。”
“您说？”
“第一，你们刚才说人证物证都在，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第二，莫言的武道修为虽然不低，但也没有达到能够在我卫所横行的地步，二十二日前他闯入卫所的时候，黄千户在做什么，杨百户在做什么？”
几人想了一下，轮流回道。
“人证除了之前活下来的几个总旗外，还有【常林军】的军备官，一月前那批军械物资就是经的他的手，据他所供述，就是莫言与他合作倒卖军械的，不过此人之后就在诏狱里畏罪自杀了，留下的遗言是说害怕诏狱的酷(cebb)刑。”
“至于物证，我们查到莫百户在望月城的几个地下钱庄中都匿名存有银钱，数量足足有千万两白银之多，这数目也能同那自杀军需官家中搜来的账册对得上。”
还真是人证物证齐全啊！
陆嚣心里感慨了一下。
只不过这人证已经死了。
至于物证？
呵呵，数千万两白银都舍得拿出来栽赃莫言的主，弄这么点物证还不跟玩一样。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望月城几大地下钱庄的人也有佐证。
锦衣卫这边曾拿莫言的画像去询问过。
据他们所说，存钱的人虽然化了一点伪装，但细节方面却能与莫言对上。
另外还有，那批军械的买家。
基本上都是北河府境内的山贼。
只不过这部分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抓不完。
总之一句话，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中间细节，如今基本上全都能对上。
若是让一个不熟悉莫言的人听到了这么多证据，就算心里还有疑惑，但也绝对会首先怀疑莫言。
幕后之人这是打算将莫言往死里弄啊。
而且这局一点也不小。
中间牵扯到军方，望月城地下势力，北河府三教九流，还有锦衣卫。
此等谋划，绝对是早有预谋，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事。
十有八九，早在陆嚣加入锦衣卫之前，就有人给莫言开始挖坑了。
听完这些之后，陆嚣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第二个问题呢？”
几名总旗脸上露出苦笑。
“大人，自从您登上了良玉榜魁首之后，咱们整个卫所都受到了圣上的赏赐，杨百户他们这些老人，更是被重新委以了重任，调离了望月城。”
“而新上任百户中，除了莫百户之外，剩余几人都是黄千户的亲信。”
“莫百户出事后，黄千户以避险为由，不让平日里与他关系亲近的人参与追查，负责追查的人，全是黄千户的亲信与平日在卫所与莫言不熟的锦衣卫。”
“而那一天一大早，有人来卫所里禀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莫百户的踪迹，所以当时黄千户立马就带着他的一众亲信出城拿人了。”
“而且黄千户为了防止莫百户再次逃跑，还调动了大量的人手来封锁目的地四周，所以才使得卫所实力空虚。”
“后来大家都认为这是莫……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本来他是想说莫言的，但考虑到陆嚣与莫言的关系，最后还是改成了凶手二字。
听到这里，陆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有线索了.
第一百七十章 锁定内鬼
合理。
太合理了。
很多事情都十分地合理。
无论是，这件事的调查经过，还是最后出现的意外，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没有太~大的破绽。
莫言为了钱与【常林军】军需官合作倒卖军械，-此乃动机。
被人举报后，他又借助其锦衣卫的-身份掩盖真相。
事发后被锦衣卫革职查办。
随后被追击来的黄千户重伤，打落悬崖。
逃脱之后，他心怀怨恨，以调虎离山之计引走锦衣卫大批精锐。
最后杀人泄愤逃离。
整件事情的经过听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如此合情合理，又证据确凿的事情，在陆嚣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数千万两白银很多吗？
听起来的确不少。
但莫言是谁？
望月城和锦衣卫百户。
而且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百户。
以他的天赋，日后成为千户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陆嚣知道莫言出身于京城大家族。
一个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弟，会为了区区黄白之物，做出如此自断前程的事情？
你哪怕是换个绝世武道传承，可行度都比这个来得高。
还有，黄千户从莫言之事发生之后，所作的任何决定，看起来都合乎锦衣卫的规矩。
哪怕是他不让那些与莫言相熟的人参与调查，都没有任何问题。
锦衣卫在调查案件时，涉及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之时，都是要避嫌的。
所以，关于黄千户做的一系列决定，都说得过去。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灭口的蠢事。
对，就是灭口。
他灭的第一个口，就是【常林军】的军需官。
君羊：5①9①2424③
锦衣卫诏狱的手段确实吓人，也的确是生不如死。
但凡是进入诏狱的人，你让他们在生和死之间选择一个。
大部分人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
所以【常林军】的军需官想要自杀，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对，他成功了就是不正常。
诏狱里的锦衣卫绝对不可能对犯人不设防。
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自杀，难度之高，绝对是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