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反应极快，赵钱孙口中“雁门关”三个字才刚出口，只觉眼前一花，全瞧不出那人如何迈步，便已被他欺到身前。
萧远山不敢放任他继续说下去，毫不迟疑，全力一掌直拍向他天灵盖。
赵钱孙仓促间抬臂格挡，但毕竟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臂骨如枯枝般一触即断，铁掌势如破竹，直落而下。
不过这一挡却并非于事无补，顾平安听他开口，也立时反应过来，手掌一挥，便是两枚玉蜂针破空而去。
萧远山何等修为，破空之声虽细，却也逃不过他的耳力。
下落的掌势一停，他下意识便要提起阿朱拦向暗器，只是人才提到一半，却又硬生生顿住。
第251章 面罩之下
以萧远山的性情，自然不会将阿朱的生死放在心上。
只是他一个当爹的，若真害死了未来儿媳，难免会成为日后父子相认的阻碍。
只是他迟疑这一瞬，两枚玉蜂针已近在咫尺。
以他的本事，虽不至于就此中招，却也只是险险避过，难免露出一丝破绽。
穆念慈一向与顾平安默契，瞧见顾平安玉蜂针出手，须臾间乘势上前，并掌如刀，向萧远山肩头劈落。
萧远山心中虽惊，却也不慌乱，运足内力，提肩硬接。
穆念慈掌缘与他肩头巨骨穴相触，北冥神功正自运转，却觉一道反震之力自他身上传来，倒像是肩上垫了一层无形铠甲。
这萧远山毕竟三十年前便能横扫一众中原高手，又苦修数门少林绝技，一身内力更已深不可测。
北冥神功固然令他忌惮无比，难以破解，却也并非只能束手待毙。
穆念慈本也不是为了吸他内力而来，左手在阿朱腰上一揽，脚踏凌波微步，借这力道一个旋身，转眼带着她掠出五丈之外。
萧远山自然不愿轻易松手，只是与此同时，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乔峰已冲到近前。
双掌含怒而至，罡风凛冽，正是降龙廿八掌中威势最惊人的一招震惊百里。
乔峰掌力何等雄浑，若他老萧胆敢托大，只用单掌相迎，只怕当场便要吐血飞退。
四掌相接，“嘭”的一声巨响，劲气四射。
穆念慈以内力护住阿朱，足尖轻点树干，再度凌空跃出数丈，这才将她轻轻放下。
从赵钱孙开口，萧远山悍然出手，顾平安射出玉蜂针相救，再到穆念慈和乔峰接踵而至，说起来长，实则不过三五息之间。
谭公谭婆虽俱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高手，却也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待反应过来时，乔峰已与萧远山展开激战。
乔峰刚与丁春秋斗过一阵，虽远胜于对方，却必须时刻小心，提防他那无孔不入的剧毒。
待到此刻，虽不至于强弩之末，内力损耗却也不小，若二人久耗下去，十有八九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萧远山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两次觅得良机，都被这姓顾的小子一手搅乱，当真可恨。
今日不仅杀不了这赵钱孙三人，日后再没机会不说，只怕自己辛辛苦苦算计儿子的计划也要落空，更有可能连自己身份也一并暴露，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他手上没了阿朱这个筹码，又有顾平安二人在旁伺机出手，也只好先行离去，再做打算。
他心中暗自盘算，手上倒也不落下风，哪知还未想好脱身之法，却见身侧忽然冒出一道人影扑来。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扑向他那人，竟是断了一臂的赵钱孙。
赵钱孙方才险些被一掌劈中天灵盖，虽侥幸被顾平安救下性命，却也被那掌力震成重伤，直至此时才勉强起身。
此时正赶上乔峰双掌连拍，萧远山正忙于拆招，一时出乎意料，竟还真被他贴近身前。
不过他仓促间倒也没怎么慌乱，先运劲将赵钱孙震开，紧跟着飞起一脚，反而借势向后倒跃脱身。
“师哥！”
谭婆眼睁睁看着师哥被那黑衣人一脚踢中心窝，一时目眦欲裂，失声尖叫。
乔峰眼见赵钱孙被踢得向自己横飞而来，心中一叹，攻势一顿，抬手将他轻轻接住。
待他再抬头看向萧远山之时，却是猛然一怔。
萧远山刚松口气，忽然察觉不对，急忙抬手向脸上摸去。
果然，触手之处不似布帛，而是根根胡须。
他那遮面用的黑布，竟被赵钱孙扯去！
赵钱孙无力抬了抬手，咳出一口血沫。
“果然...咳咳...果然是你...死在你手上...不冤...”
他说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倒是你们...你们...”
萧远山方才虽是情急情急之下，但出脚也使了全力，赵钱孙中招之处又是心口要害，当场便被震断心脉。
若非他也算内功深厚，否则当场便已毙命。
只是他生机已然断绝，强撑着开口，仍是没能说完最后半句。
萧远山心中暗骂一句，重重一顿足，也顾不上多说什么，转身又朝林深处奔去。
这下可好，辛辛苦苦的算计，只怕是要尽数落空了。
谭婆盘跚上前，从乔峰手里接过赵钱孙的尸首，轻轻放在地上，满面凄然。
“师哥...你...你这是何苦...”
谭公垂眸看她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能开口，只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乔峰眼睁睁看着萧远山身影隐没在林间，脑中尽是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此人...此人...”
“不错，乔大爷，他便是当年雁门关那契丹武士，你的生身父亲...”
谭公毕竟活了一把年纪，当年虽未亲眼见过萧远山本人，但此刻一见这人样貌，便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雁门石壁石壁上的刻字已被毁去，他虽不知写了什么，但听当日智光大师所言，稍加思索，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没想到，那契丹武士当初跳崖自尽，竟然未死。
赵钱孙毕竟是杀他妻子众人之一，如今死在他手上，倒也真是一桩因果循环。
“不对...”
乔峰沉默半晌，忽然摇了摇头。
“他既是我生父，为何要加害我养父养母，玄苦大师以及诸位，还特意栽赃陷害于我？”
“这...”
事到如今，谭公显然也已确定乔峰不是真正的凶手，却也实在想不通萧远山为何如此作为。
“若我猜的不错，他并非要害大哥性命，而是要逼你入辽。”
乔峰不解：“逼我入辽？”
“不错，他这些年始终不曾现身，便是在等待时机，直至你身怀契丹血脉被人查出，他才趁机出手，毁你名声。”
“顾少侠的意思是...”
顾平安点头道：“若大哥在中原武林身败名裂，除了北上辽国一条去路，哪里还有容身之处？”
谭公听得一愣：“此人为达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
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下意识又看向乔峰。
第252章 一试便知
经此一役，谭公已知乔峰先前是替人背了黑锅，可对方此刻得知亲生父亲用意，又将如何打算，尚未可知。
乔峰恍若未觉，只是凝望着萧远山逃离的方向，一言不发。
他脸上易容装扮虽还未卸下，却也看得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乔大哥...”
阿朱此时已被穆念慈解开穴道，谢了一句，又匆匆来到乔峰身边，满脸关切。
看得出来，二人终究有缘，早已互生情素。
赵钱孙已死，萧远山又暴露了身份，再回来杀谭公夫妇也没了意义。
顾平安稍作考量，道：“阿朱姑娘，今日之事恐怕对大哥刺激不小，你且陪他回城中客栈歇息，我与念慈留下善后，晚些再去寻你们会合。”
阿朱心知今日得以脱险，顾少侠和穆姐姐功不可没，却也顾不得多做感激，乖巧点了点头，赶去劝说乔峰。
她倒也真懂乔峰的脾气，也不知在他耳边柔声说了几句什么，轻易便说服他一同离去。
目送乔峰二人身影消失在林间，谭公神色有些复杂。
“乔帮主所受污名，还有今日之事，是我等有眼无珠，还望顾少侠恕罪。”
他虽极看重名声，却不是寻常沽名钓誉之徒，如今得知自己错怪好人，认错倒也干脆。
“少侠放心，今日之后，老夫便是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当以此残躯奔走江湖，还乔帮主一个公道。”
【杀尽星宿派一众跳梁小丑，及时出手，救下阿朱，揭破萧远山身份，名望值增加1500点。】
【名望等级不变，侠名远播（8000/10000）=＞侠名远播（9500/10000）】
“此事...倒是不急。”
顾平安略一沉吟，忽然摇头道。
谭公不由面露疑惑，茫然看来。
“几桩命案虽是那人所为，但以他一己之力，却未必就能如此轻易将我大哥多年名望尽毁。”
“顾少侠的意思是，另有小人隐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错。”顾平安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当初丐帮马副帮主之事，如今可有定论？”
其实这话本不必问。
康敏虽被拆穿诡计，人也被丐帮擒下，但当初毕竟时机不对，未能将白世镜的嘴脸一并揭破。
瞧着今日徐长老灵堂之上的场面，只怕这晚节不保的老色鬼已隐隐成了丐帮中话语权最高的人物。
杀害马大元的真凶尚且逍遥法外，此事又怎可能当真盖棺定论？
“自然是有的。”谭公却点了点头，反问道，“此事并未对外隐瞒，顾少侠难道不知？”
“那日杏子林事了，我二人折返大理，倒是未曾听闻后事如何。”
“原来如此。”
谭公面露恍然，解释道。
“当初全冠清那奸贼偶然瞧见汪老帮主密信，欲壑难填，先暗害了马副帮主性命，又威逼强迫马夫人构陷乔帮主，以谋帮主之位，早已按丐帮帮规处死。”
“威逼强迫？”顾平安忍不住挑了挑眉，“如此说辞，竟无人质疑？”
“瞧马夫人当初反应，的确是有些引人怀疑，不过此次乃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亲自审问，想来应当不会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