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有脚一提皇帝就来气,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
“那公鸭嗓的太监好不要脸,粮饷军械只字不提,开口就说要派个大官来管着咱们,还瞧不起咱们丐帮兄弟。”
“后来呢?”
“后来,四娘子听他说完,叫了几十个丐帮弟子,扒光使团的行头,全换上破衣烂裳...”
说到此处,鲁有脚几乎忍不住脸上笑意。
“有兄弟回来禀告,说他们身无分文,一路遭尽了白眼,最后还是靠着乞讨才回了宋境。”
“这四娘子真是个妙人!”黄蓉大感解气,“这种人,就该让他们一辈子过叫花的日子。”
顾平安也笑着点了点头,又问:“四娘子巾帼不让须眉,我一向不担心,只是如今西北这边情形如何?”
“原本是有些混乱,牛首领他们打仗是把好手,治理百姓却犯了难,还好这次来的不光我们,还有江公子和老狼他们。”
“他们在哪?”
“凤翔府城。”
四人在扶风住了一夜,再往西行,一路所见,井然有序。
凤翔本不是什么富庶地,如今分明战乱未休,却比古都长安更安稳几分。
江临之才不是吹嘘,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便有如此成就。
听闻蒙古退军的消息,牛翰等人一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免去了日后与蒙古铁骑硬碰硬的风险,忧的是金国又有了喘息之机,只怕越打越艰难。
好在这两年战事几乎掏空了金主的家底,数十万大军折损无数,最多只剩不到十万。
到时与山东红袄军两相夹击,灭金只是时间问题。
“顾贤侄,我们正在计划攻打长安,你可有什么妙计?”
“长安...”
顾平安看着平铺在桌上的巨大堪舆图,沉吟片刻,轻轻摇头。
“此时攻打长安,未必是最佳选择。”
众人皆是不解,只有穆念慈猜出他心中所想。
“如今长安兵马齐整,粮草丰沛,不如再等些时日。”
“等?”庞斌更是不解,“如今蒙古撤兵,岂不是越拖越难打?”
“自然不会。”顾平安解释道,“铁木真撤军,金军不敢追击,却总要派兵收复失地。”
“贤侄的意思是...”
“撤军事发突然,金人不解根由,自然要防备蒙古诱敌反扑,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从各处拼凑兵马。”
老狼恍然大悟:“顾少侠说得对,等到长安守卫空虚,咱们再发兵攻打,自然事半功倍。”
“士别三日,狼兄居然连成语都学会了?”顾平安不由一笑,讶然看他。
“都是四娘子和江公子教得好。”
老狼老脸一红,谦虚一句,赶紧转移话题。
“如今流民越来越多,若是不打长安,咱们去哪?”
顾平安伸出一根手指,在图上轻轻一点。
“兵出大散关,直取天府汉中。”
“兴元府?!可那是宋境啊!”
“无妨。”顾平安摇头,“史弥远丧命,临安朝中忙着争权夺利,兴元府天高皇帝远,他们顾不上此处。”
汉中平原地处汉水之源,北有秦岭,南屏巴山,不受兵灾祸乱,便是崇山峻岭中的江南富庶地。
得了汉中,立足为根基,便不必再为安置流民而烦恼,更如扼住蜀地襟喉,进可攻,退可守。
庞斌众将一番思索,皆认为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不日义军南征,奇袭凤州,守军毫无防备,一日城破,斩敌九百,俘虏四千,与民秋毫无犯。
郭靖先登斩将,立下大功。
消息传至兴元府,节度使以为金兵攻来,带了家眷亲兵,连夜而逃,自此销声匿迹。
翌日城门大开,百姓茫然瞧着大军入城,直至城头旗帜变换,才知城池易主。
第173章 华山论剑
汉中之地承平日久,军中早已贪墨成风。
节度使又是个中饱私囊的大贪官,假造兵簿,冒领饷银不说,更是连府库中的兵甲弓矢都被偷偷卖去大半。
余下那些都是偷工减料的样子货,盔甲薄如纸,箭矢比柳条还要轻上几分。
这般治下,营中老弱病残更是肆无忌惮,日日饮酒聚赌,真打起仗自然军心涣散,望风而溃。
短短两月,几乎兵不血刃,汉中平原已尽数落入义军手中。
郭靖习武自有一番韧劲,研习兵书自然一般勤恳,又有穆念慈从旁指点,学得飞快。
五万大军在兴元府修整一月,日日操练,又将岳飞修改过后的八阵图演练纯熟,军容远胜出兵之前。
此时蒙古大军几乎尽数撤出金境,金主大喜,派兵收复失地,终于被义军等到了长安城空虚之际。
去岁宁宗赵扩驾崩,理宗赵昀即位,定年号宝庆。
宝庆元年,金正大二年,六月初五,凤翔军按当年魏延“子午谷奇谋”,出兵子午道,突袭长安。
守军防备尽在扶风兴平一路,待到察觉,已兵临城下。
六月初九,长安城破,守将被穆念慈一枪挑下城墙,残余金军一路逃至潼关,坚守不出。
八月十二,杨妙真亲率三万精骑直扑汴梁,金主完颜守绪魂飞魄散,急命潼关守军回师勤王。
红袄军实为佯攻,三日后凤翔军出兵四万,强攻潼关。
两军激战十日,潼关告破,关中之地尽入凤翔军手。
八月廿九,金主遣使临安,言及凤翔、红袄两军势大,求请与宋结盟。
赵昀恼怒杨妙真一年前戏耍招抚使者,不顾半数朝臣劝阻,与金缔盟,出兵十万,兵分两路,同时攻打海州、兴元。
宋军战力孱弱,士气萎靡,攻城不下,反将楚州、巴州拱手送上。
眼见入冬,顾平安心知大局已定,安心将两支义军丢给杨妙真和郭靖,带着穆念慈回了灵园村。
陪着老祖母和岳父母一家过了个团圆年,又是一番游山玩水,直至时日将近,赶赴华山论剑之约。
夫妻二人将坐骑留在山脚,缓步上山,经桃花坪,过希夷峡,登莎梦坪。
华山奇险,越到高处,山路越是难行,不过两人一身轻功俱是顶尖绝学,登临绝险,如履平地。
上得西玄门,青坪尽头山石如削,便是劝游人止步的回心石。
再向上攀,瞧见矮峰上一处铁亭,正是传闻中宋太祖赵匡胤与陈抟老祖对弈,输去全身财物,又将华山一并输掉的“华山下棋亭”。
此处又称“博台”,亭子实为后人所建。
向上再过再过千尺峡、百尺峡,山路更窄,只容一脚踏足,一侧石壁光滑,另一侧便是万丈悬崖。
这里是原著中王府众人偷袭丘处机,郭靖开窍反杀梁子翁的地方。
只是如今那四人早已在地府团聚,便是转世投胎,也只有等华山三论才有机会再来了。
寻常人的绝险之地,对二人却没半点危险,当然,前提是无人算计。
顾平安足尖轻点,轻盈向上飞掠,岂料半身前一处凹坑中忽然闪出一人。
这人一身葛短衫,一部花白胡子,被山谷疾风吹得倒卷。
裘千仞!
这山间风声猎猎,盖过了他呼吸声音,就连顾平安也无法察觉。
“是你小子!”
裘千仞冷喝一声,抬手便是一记铁掌。
顾平安侧身还掌,一招亢龙有悔,虽是仓促运气,却也比他强上几分。
只是他占据的是峰侧凹处,哪怕被一掌震退,后背撞上石壁,却仍能牢牢占据位置。
顾平安无处借力,立时气灌双足,牢牢钉在地上。
“好小子!这都能稳住?”
裘千仞心中惊骇,脸上却不敢露怯,只好再一掌打来。
他这心思歹毒至极,此处是上山必经之路,若能将来人全部打落山崖,还有谁能与他争这天下第一。
按他的算计,自己位置巧妙,两手运用自如;反观来路上的对手却只能单掌抵挡,便是武功远胜他的,也未必对付不了。
“念慈,先退回去。”
眼见他再度攻来,顾平安心中却并不慌乱,竟还有心思嘱咐一句。
这裘千仞已一年多不曾露面,武功是否长进不说,这心态和对敌经验仍是短板无疑。
何况此处又是如此绝地,只怕用不了几招,便又能逼得他心态爆炸。
顾平安也不贪功,不管他如何攻来,反复只用一招亢龙有悔应对。
以他这至刚生至柔的掌法境界,哪怕只一招,也有万千变化。
二人转眼交手十余招,裘千仞越打越懵。
他对顾平安仇恨已极,从一开始便是毫不留手,哪知道他只用一掌一招,脚下却不动如山,宛如生根发芽一般。
眼见他神色变化,眼现茫然,顾平安心知时机已到。
两掌再度相碰,裘千仞惊觉对方掌上全无劲力,自己如同一掌打空,慌忙收劲撤掌。
哪知顾平安这时招式陡变,换做天山折梅手,手腕一翻,霎时将他手腕擒住。
还不等裘千仞惊骇,便见他朝自己淡淡一笑,一阵巨力袭来。
他正在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紧要关头,来不及发力抵挡,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已被扯出凹坑。
他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双脚悬空,一阵乱踢乱蹬。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顾平安轻声说着,手上轻轻一松。
“别!饶命!啊!!!”
裘千仞还想伸手去抓他衣角,却抓了个空,终究只能惨叫着堕入万丈深谷。
凄厉惨呼声震彻山谷,回音阵阵,久久不觉。
穆念慈轻抚心口,探头向下望去,入目只有一片雾气,已不知他葬身何处。
“谁?方才是谁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