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零机械厂 第515节

  “比如说,橡胶厂里有两种硫化剂。”

  陈露阳举起左手:“一种硫化效果更快更省钱,另一种贵一些,但气味小、刺激性弱,对工人更友好。”

  “选哪一个?”

  陈露阳看向教室,“如果是纯经济人,会选省钱的。”

  “但如果他还在想‘工人会不会落下病根’那他就不是只讲效率的人了。”

  “这个人在用工具理性算账,也在用价值理性做选择。”

  “所以我觉得,现实中的‘理性人’,未必是教科书上的那个理性人。”

  ……

  一句句从未听过的话语和概念暴风骤雨般的在教室之中回响。

  一些哲学生微微皱眉,像是本能地想挑点刺儿,却在心里转了两圈,发现……竟无懈可击!

第394章 丫的想考我?!

  他们都上过萨缪尔森的经济学课,

  对于“理性生产者”的概念并不陌生,对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概念更是听的耳朵起茧。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这个大一学经济的新生,竟然能用橡胶车间的真实例子,直指哲学与经济学之间的缝隙!

  怪不得学校要让哲学也学经济,经济也修哲学……

  原来这两门课,不是并列的,而是互照的!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陈露阳刚刚讲完的“理性人”现实映照时,靠墙坐着的一位中年人忽然举手。

  “陈露阳同学,我也想请教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声音,

  大半个教室里的哲学系学生全都齐齐回头!

  上百双眼睛一齐望向说话的人,神情中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中年人继续道:“你刚才讲的是个人的理性选择,我想请问如果每个生产者都是理性生产者,这种‘理性’叠加起来,最后会不会形成整体的不理性?”

  “换句话说:当所有人都追求局部最优时,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会是最优的吗?”

  我草????

  陈露阳看着说话的中年人。

  问的挺特么有深度啊!!!!

  关键这大哥问的是个宏观层面的问题!

  也是经典的“个体理性”与“集体非理性”悖论!

  虽然陈露阳是学经济的,但是他丫的毕竟开学还不到一个月,

  萨缪尔森也是刚开始读出点感觉,

  这大哥问的问题实在是超纲了!

  瞬间,陈露阳的目光深邃了。

  如果说这之前那个经济系同行和哲学系女生的提问,是单纯的听到哪就问到哪,提出自己的疑惑。

  那这大哥的问题就纯粹就是没事找事了。

  ……想考我!?

  陈露阳把粉笔夹在指缝间,轻声道:

  “这个同学问的这个问题,非常好!”

  他转过身,“啪”地一下在黑板上写下六个大字:

  个体最优≠整体最优

  ……嗯!!!!???

  看见这七个字,教室里一些抱着肩膀看热闹的大二、大三经济系和哲学系的学生瞳孔一缩,上半身都坐直了一些。

  教室里起了一阵喧哗和讨论之声。

  “……这是要讲宏观架构了?”

  “他一个大一,还懂宏观架构????”

  “这是书里哪一章啊?”

  疯狂抄书听课的教室里,学生们忽然瞧见这有问有答,主讲人还要反驳解释的一幕,

  登时一个个眼神都亮了!

  谁不乐意看热闹啊?

  陈露阳虽然不知道提问的大哥是谁,但是他们知道啊!

  就在此刻,陈露阳又“刷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名字

  亚当斯密(Adam Smith)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Keynes)

  全场骤然一静。

  “……他还知道亚当斯密和凯恩斯?”

  教室里的哲学系学生瞪大了眼睛,

  讲台下的经济系学生更是炸了锅。

  “这不是《西方经济学》的内容吗?!”

  “是啊!《资本主义学说史》不是大二的课吗,凯恩斯……他怎么知道的?!”

  就连坐在后排的大三男生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们都还没学到凯恩斯呢,他还懂这个???”

  黑板前,

  陈露阳无视教室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与小声议论,开口道:

  “亚当斯密说,市场中每个人都追逐自己的利益,最终‘一只看不见的手’会把这些局部的行为引导向整体的最优。”

  “这是市场经济的核心逻辑。”

  “但现实呢?”

  陈露阳反问一句,眼神从台下密密麻麻的学生脸上掠过。

  “我拿生产给大家举例子。”

  “厂里每个车间都希望自己少用材料、多出产。但到了最后整个工厂一算账,却发现缺了关键零部件、产品不能配套。”

  “这说明什么???”

  陈露阳举起了手中的粉笔,一字一句道:

  “这说明:”

  “一个车间的理性,是别的车间的混乱。”

  “许多在我们看来是'组织不力'的事情,归根结底,就是'理性'在打架!”

  刹那!

  教室像被雷砸中一般,静得几乎能听见呼吸声。

  不少原本倚在椅背上的学生,全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一个车间的理性,是别的车间的混乱。”

  这句话简直像是把一本厚厚的经济教材掀了个底朝天。

  此时此刻,

  教室里没有喧哗、没有讨论、更没有高年级学生对大一新生的俯视和批判。

  一切都静下来。

  连一支笔划破纸张的声音都听不见。

  哲学最不缺乏的就是辩论!

  他们在学校听了太多关于“理性”的讨论,也各自写过不少的论文和研究,

  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一句活生生的工厂例子,把“理性”的逻辑扯到现实的泥土里。

  陈露阳侧着身,用粉笔在“凯恩斯”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凯恩斯说,市场并不总能自我调节,光靠‘个体理性’,是不够的。”

  “经济有周期,有摩擦,有预期误差。”

  “那么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谁?”

  陈露阳放下粉笔,声音沉稳,语气却愈发清晰有力:

  “我们需要国家,需要制度,需要规则来引导、来协调,来托住那些个体理性无法覆盖的缝隙。”

  “所以我想说,”

  “局部的聪明,不一定能拼出整体的智慧。”

  “……”

  “理性,在面对系统性问题时,常常需要让位于全局的协调与合作。”

  “……”

  “我们追求的最优,绝不仅仅是个体最优,而是整个系统、整个社会共同构建出来的结构性的最优。”

  “……”

  “个体可以是理性的,但世界的运行,不止靠理性。”

  陈露阳双眼看向提问的大哥,笑道:

  “这位同学,你还有问题吗?”

  这话说完,

  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几乎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陈露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整个哲学系都没人敢跟萧辉这么说话!

  他还敢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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