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桐现在虽然还没达到蓝颜骷髅的圣人境界，但是除了乍然见到美好事物的惊艳，她并没有太多痴迷，很是心如止水，数学之美，已经占据了她除家人之外的神思。
道了歉，吴桐蹲下去捡她的草稿纸。
陆骁轻捏了下眉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为他增添三分清隽儒雅的沉稳渊博。
也是他失了警戒，屈膝蹲身，把他身侧的草稿纸汇总，捡起的过程，一连串的推导公式映入他的眼帘，这是素质数？
“我也走神了！波尼亚猜想下的特殊形式孪生素数猜想？筛法走不下去了？”扫了眼最上层的推导公式，把手里的草稿纸递向吴桐，陆骁放缓声调，轻轻询问道。
细致的眉尾略动了动，他是多久没出研究室？现在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挑战世界猜想了吗？
吴桐还有些稚气的面容，是一眼能看到的年龄不大，这是数院哪位教授家的孩子？家学渊源，后继有人！
“是的，先生！”吴桐不好定义对面人的身份，选择用了先生这个敬称。
说是研究生以上的学长，直觉上，对面人的气质不太像在校生！说是京大老师教授，对面人的年龄，好像有点儿太年轻好像！不过，年轻并不是界定人能力的准线，能一眼从少许凌乱的推导公式就能看出她的研究方向，对面的数学功底很强，应该是她目前所见到的人，数学功底最强的了！
陆骁沉吟一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或许，路在筛法之外，希伯尔特证明素数具有无限性的扑拓学方法，或许，你可以试试这个方向？”
陆骁抬手，从书架顶端取下了一本书册递给吴桐，“这是泽尔贝格运用扑拓学方法对筛法理论的补充研究，希望能对你有所启发！”
扑拓学？几何图形或空间在连续改变形状后还能保持不变的一些性质？
刹那间，图书馆的灯具与书架和对面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构成了空间构图中的黄金三角比例，入目的视角，纯粹的几何图像在吴桐脑海中旋转，悟道石碑的柔光氤氤铺展。
吴桐脑海中思绪的涟漪溅起，似乎有灵感的白鸽飞逝，她好像抓住了一点儿能够把断链的点儿，串成美丽珍珠项链的丝。
“谢谢，老师！”吴桐借过书道谢。
她确定了，这样的学识水平，基本不是一般学生能具有的。轻描淡写的指点，就把刚才笼罩在她眼前的那层迷雾，拨开浅层，露出些许的光。
即使猜错也无妨，达者为师，能对她指点，足以证明人家学识在她之上，达者为师，这声老师不亏！
第57章 蹭课
老师？
陆骁轻轻颔首，好吧，名誉教授也能担当起这一声。
心急那一丝灵感的涟漪，吴桐三步并做两步回到她刚才的座位上，研读起了手中95年，泽尔贝格教授发表在数学年刊上的论述，这本是泽尔贝格想要留给世人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工具。
这一刻，却是化成吴桐斩向孪生素数猜想的兵刃，思维的火花碰撞，脑海中灵感延展。
吴桐把草稿纸拉倒手下，灵感化为极具数学美感的式子，书写下来，外界的一切，已经离她远去，很快，一张写满的草稿纸被转移到不碍事的桌上角，吴桐笔耕不缀，持续她的推演。
陆骁看了眼进入心无旁骛状态研究的吴桐，一丝笑意在眸中漾开，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不是吗！
看到这样的好苗子，他都有动心，若是对方同意，收个学生会有意外的收获。
灵感的爆发，让吴桐在孪生素数猜想上往前坚实的踏了一步，虽然还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已经隐约摸到通往正确道路的方向，只待她一步步的慢慢推演，搭起那座解决难题的桥梁。
正月二十，回家休假过年的京大学子如燕归巢，京大校园里开始热闹起来。无论是独享平静，还是热闹沸腾，吴桐找李教授要了课表，在保持着她的步调，继续着她的学习和研究，偶尔还会去听听她感兴趣的课。
阳历3月14号上午，2010中华数学国家集训队第一次选拔集训再京大开幕，来自各省市的数学骄子在京大齐聚一堂。
参与集训的，除了本次CMO前三十的佼佼者，还有其他数竞选拔出来的精英，总共六十位集训队成员，
在接下来持续十五天的比赛中展开争夺本轮晋级的15个名额，本次选拔赛第一轮就会淘汰掉45名学生。
除了这些六十名真正的集训队队员，另外还有34位的旁听生。这些旁听生，有的是初中竞赛选出来的好苗子，有的则是本届CMO中获得二等奖，及二等奖以上的高一二年级出众学生。本次集训分了三个班，安排了六次讲座和四轮考试，每个班都配备一名班主任，采用全封闭式管理。
本次集训队的领队，正好是因为吴桐，没有回避校方邀请的李轶生，与他搭档的，还有他的一位同事和四个来自其他高校的老师。
统一安排住宿和餐饮，闭幕式会现场以最后的综合成绩公布进入下一轮集训的学生名单。李教授和京大的另一位成老师负责吴桐所在的一班。这个班，基本都是CMO竞赛出身。
考虑着吴桐已经在京大入住学习多日，选拔训练结束还要继续学习生活，李教授就没让吴桐再搬动。
他对吴桐上不上课都表示随吴桐自己意愿，只要按时参加选拔考试，有成绩走流程就可以。集训队的内容对吴桐并没有太大价值，不需要浪费吴桐深入学习的时间。
以他了解到的吴桐的学习进度，如今所谓的选拔赛对她不过是毛毛雨。
CMO考试，研究生的题目她都能信手来做，以吴桐的学习能力，配上京大的学习资源，现在恐怕更上一层楼没有问题。IMO对吴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挑战。
今年IMO，没有意外，吴桐这一枚金牌不会有问题。
不用跟着集训队的课表走，吴桐的时间一如既往的自由。
今天蹭了物院的课，在对数学深入钻研的时候，偶尔也要换换脑子，她就穿插了对大学物理的学习。
京大开学后，她就又多了项便利，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去寻找合适的课蹭课，京大不排斥蹭课的学生，她的时间安排自由，感兴趣的课基本都可以蹭到。
毕竟是蹭课，吴桐也没光明正大坐在最前端，一般都在教室的后面就坐。
今天台上老师讲的是材料力学。她看过老师介绍，这位是京大物院乃至于全国物理学界都有着不小名气的穆教授。年纪应该刚近半百，年富力强正当年，可以说是目前京大物院的高能物理方向中坚力量，来上大二的材料力学这样的基础学科，真真的是杀鸡用了牛刀。
穆教授是典型的高校教授讲课风格，速度快如机关枪扫射，时不时还来个跳跃式知识点串联，毕竟这些内容，在他们这些大拿眼里，真得是过眼都应该能懂的基础。
这样也就造成了只有极少一部分学生能够勉强跟得上老师的讲课，大多数学生如坐晕车。吴桐刚结束理论力学的学习，很多规则基本都是熟悉的，只是当理论力学的法则混合应用的时候，很多东西和基础都开始似是而非起来，需要很强大的理解能力。
而理解能力，恰恰是吴桐不缺的，她认真得听着，学得饶有兴趣，时不时理解的点点头，把她的理解和老师的讲述相互碰撞，名师指点，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穆学武教授身处讲台之上，台下情况一览无余，这些才学过基础物理的学生，才接触材料物理，大多都是一脸懵的状态。
不过，他该讲的要点儿都已经讲述到，就这么点儿基础东西，课上听不懂的，那就自己回去多用功。学习本就是学生自己的事情，大学不是之前的高中，老师得掰碎揉烂，恨不能咀嚼细微填塞喂给他们。
在一片懵懂之中，后排吴桐脸上一脸认同理解，若有所得的表情，时不时垂首还写写画画，则就像明灯一样，格外的显明。
这是全部听懂了？少见呀，教室里不是没有跟得上他讲课的节奏，不过也多是一知半解。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故作表情？看那孩子一脸稚气的模样，年纪不大的感觉，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学生？
“最后排哪位同学，对，就是你，小同学！”
被点名的时候，吴桐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叫的别人，她蹭了不少课，后排基本不会有老师点名的。所以，乍一被点，吴桐还以为是在叫别人，直到把视线对上台上老师的眼睛，确认是她，她才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
第58章 吊打
大教室内百来位学生大多把目光好奇看向后排的吴桐，穆教授的课上，可是很少点名回答问题，但是一旦点名，很可能是地狱灾难。他们很多人都想看看是哪位不长眼的，敢在穆大佬的课上摸鱼被点名，他们敬这哥们的勇气，但可别连累到弱小的他们！
不过，这一回头看清吴桐，他们越打量越有些疑惑，他们课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一号人？大家也都一起上了不少课，他们这一届，好像没这么年幼的孩子吧？
十六岁刚过，还有些婴儿肥的吴桐，在一众十九二十岁的大二学生里面，差得这几岁，的确是太明显了！
“来，你说说，这个公式应该怎么理解？刚才你一直在点头，应该是听懂了吧？”穆学武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问询道。真懂假懂，拉出来溜溜，一眼就能辨明，他这人，向来不留疑问过明天。
吴桐回过神来，合起来笔记本道：“谢谢老师关心，我是有些体会，您说的这个公式，您刚才说的例子，我想，还能够从这个角度衍生这个公式其实可以这样理解！用数学语言”
呦呵小孩子不得了呀，不但在物理学的角度上解析分明，是真真的懂了。还结合着，从数学的角度上解析的更加透彻，硕博研究生也不外乎如此了。
穆学武饶有兴趣的又点了几个知识点儿，甚至更深入的问题。
他观察着吴桐的神色，这些问题都没怎么困住她。基本都是稍加思索，就清晰的他抛出的问题解答，对答如流。他可以确定，这学生从他讲解，是完全跟得上他的思路和速度，且能立即完全理解的。
只是这解答过程，怎么让他听着那么奇怪，用那么多数学公式，数学逻辑干嘛？饶是他数学还凑合，都快有点儿跟不上这孩子的节奏了！
这确定是他们物理系的学生？是不是有点儿学偏了？
教室里的一众学生，在听吴桐前面的解析，还大多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的，要这样理解啊，感谢大佬指点。
只是随着吴桐跳跃到数学语言阐述，这些学生就是刚才勉强跟得上老师课的优等生，也都全部一脸懵，等到吴桐和穆学武教授你来我往时，他们更是彻底上了晕车，满脸他们是谁？这是哪？
天求大佬做个人，说人话不要讲神语可否？
“回答的不错，只是物理的问题还是要用物理语言来描述，数学只是辅助计算的工具！”最后这句话，恐怕是多数物理学家的鄙视链。谁让外界传言，学不好数学的，才去学物理。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他问得第一个问题，是有点儿基础能够回答，那么第二个需要扎实的基础，第三个，第四个，那就需要非常强大的思维能力和更深入的知识储备，才能马上回答上来，第五题甚至是他带的研究生都不一定能轻易答出来。
这样的学生，称得上一声天赋异禀没问题，他都有些心动想要再收个关门弟子了！
这个吴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的笑了下道：“我是CMO竞赛保送生，提前来校学习，还没正式入校，九月份才会正式进入咱们学校就读！抱歉，穆老师，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冒昧来听您的课程！”
“无妨无妨，喜欢物理，尽可以来听课，咱们京大向来欢迎喜欢学习的一切人士！”哦，数竞出身，那就不奇怪，这孩子怎么尽是数学逻辑来解题。
好像是听说，最近IMO集训队在他们学校集训吧。这样的小事情，基本不过他耳朵的，不是看见吴桐，想到数院的炫耀，他都想不起来无意中听到的这事。
想到IMO，他突然又想起来个事情。之前好像听数院的那家伙炫耀，他们又挖到了一个好苗子，“你是今年CMO那个满分第一是吧？”他们京大今年大手笔，和京大有个雅道近乎对赌的百万奖学金约定招揽奖励。
“是的，穆老师，我是吴桐！”吴桐点点头，她是在京大出了名吗？
是就对了，还没入学，那更好！
“小同学。物理博大精深，研究大自然物质运动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不如开学来物理系吧？”趁着数院那帮子还没反应过来，把这孩子拐进他们物院就棒极了！
还没正式进入大学，数学就有了数博研究生的水准，物理学的基础也相当牢固，直接吊打这一教室大二的学生。这样的人才，不网罗进他们物院，简直暴殄天物！
反正只要进入的是上京大学，上面校领导是不介意学生在哪个学院的，他们物理系，也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底气足着呢。
“咱们物理系经费充足，可上手的地方，可比数院那边好玩多了！”
“谢谢穆老师的厚爱，有机会再向您学习，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我想先主攻数学，进而在向物理延伸，一步一步扎实的来！”
“有目标是好事，欢迎你加入京大，有问题可以去我办公室请教！”
虽然没能把吴桐拐进物院，不过好歹吴桐还在他们京大，以这孩子的天赋，不修个第二学位多浪费。指不定回头学着学着，物理就能变成主业。做研究的，他们耐心十足着，曲线救国也是个不错的策略。
“你们好好学学，白比人家多上了几年学，连个高中生都不如，再不加把劲儿，都可以去高中重造了！”拐不到吴桐，穆学武不算太生气，但是枪口掉转，怼上台下一众真正的学生，比人家大那么多岁数，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沉默了，往他们很多都为自己能考上京大，骄傲自豪，他们其中也有物竞保送生，各省市状元在高中那段，基本上个个都是万众瞩目，现在居然被一个高中生吊打，真得是燥得慌！
只是呆在京大久了，才真正明白，这里真得是天才辈出，让普通学生亚历山大，近乎窒息的地方。
第59章 证明
未来小学妹，手下多留情，求活路！
还有点儿收尾课程，穆学武没在耽搁，继续开启了快车式讲解，时不时笑眯眯的看看吴桐的方向，惹得吴桐那个方向的学生，个个正襟危坐，让老穆看清楚他们的认真，千万别随意下手。
老穆这笑容，让人得慌。
其实不然，穆学武教授正在心里琢磨，这两年数院人才此起彼伏，眼见着金秋又是一个天才式人物入校，他回去得找人商量商量，怎么才能拐回来个天才当顶梁柱。
也让物院重回，当年陆神时代。
说实在的，他真的有些怀念陆骁在京大的辉煌时代，以他一人之力，威震物数两院，骄阳凌空，世界无可与其争辉！
虽然他们半生的成就，很快被那小子短短几年就超越，让他们这些当老师的，显得挺挫败。
但是，教导一个天才的成就，那是值得他们用一生去衡量。
就是这小子着实让他气炸，好好地学高能物理不行？先是玩计算机人工智能什么的，后面掉头去搞了军备动力，据说还玩起了航天
现在那小子的保密等级比他还高，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小子目前在哪个旮旯里呆着，又玩起了什么。
待到课程结束，吴桐冲穆教授点头致意后，悄悄先行离了教室，免得一会儿遭人围观，她还不想当大猩猩。
循着数院的方向，吴桐悄悄从后门进了集训队讲座的教室。台上讲课的李轶生瞄了吴桐一眼，这孩子最近不是在物院蹭课吗？怎么今天有闲空跑回教室，蹭课被抓包了？
吴桐找他讨要课程表，去蹭课他是知道，且支持的，以这孩子的水平，拘着她继续研究高中知识才是真正的浪费。
只是这孩子好好地数学学着学着，怎么拐去物院了？物院那帮子，数学学不出来，才搞物理的，数学才是所有学科之皇！
这样天赋卓然的孩子，可不能被物院那帮子不要面皮的拐走了！
他们至今仍然痛心，好好地未来数学大家，硬生生的落到了物院那帮子手里，还让计院占了便宜，唯独没在数学上发光发热，想想都心痛！
有那前车之鉴，现在所有数院的老师，都把自家孩子看紧了，这两年数院人才接续，物院那帮子青黄不接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李轶生在将一些基础数论，这是奥赛上用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