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我的年代 第86节

  肖凤没说话,但就是这意思。

  “嗬!嗬!”张志勇气晕了,当即像倒豆子似地,一五一十把李恒写作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前后用时足足有5分钟。

  这回听完,肖凤猛地转头找李恒,才发现这家伙正在对面的报刊亭买报纸和《收获》杂志。

  两女对视一眼,齐齐问:“真的?”

  张志勇像小鸡仔地点头,“如假包换,不然他怎么总是跑英语老师家呢,就是为了写作和打电话方便啊。”

  肖凤吃惊问:“这么说你们英语老师也知情?”

  张志勇难得这么扬眉吐气一回:“你这不是废话么?”

  肖凤左转,杨应文右转,目光再次碰撞在了一起,眼里全是震撼!震撼!震撼!

  原地傻站了好久,直到李恒买完报纸和杂志过来,两女才一齐看向他。

  头一次在肖凤脸上看到这种夸张的表情,“李恒,你是《活着》的作者,是真的吗?”

  李恒递给两女一份报纸,“是真的,不过替我保密啊。”

  两女接过报纸,把头凑了过去,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直到钱跃进粉面店,她们都还一言未发地看着李恒,像看怪物一样,愣愣地,笨笨地,呆呆地.

  李恒把手在两女跟前样了样,笑问:“还要坚持自己付钱不?”

  杨应文深呼吸口气,又深呼吸口气,“不了,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付钱,我要吃狗大户,吃两碗!”

  肖凤轻笑出了声,很认同这个理。

  这顿粉吃得很和谐,气氛很融洽,两女好多问题想问李恒,却又不敢声张。因为四周桌子坐满了人呢,生怕把这么大机密给泄露了。

  到现在,两女貌似有点同情张志勇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呀。

  张志勇真吃了两碗。

  杨应文和肖凤都有点晕车,饿坏了,两女合着吃了三碗,等于是一人一碗半。

  当然,李恒作为吃货,份量肯定是不能比他们少的,同样干了两大碗。

  吃饱喝足,家在金矿的肖凤先走了。

  李恒抬头望眼天色,“天快黑了,你走路回家还要好几个小时,要不你今晚去应文家歇一晚,明天我们送你过去?”

  肖凤拒绝:“不用,我二哥会在石桥铺中心小学门口等我。”

  听到这话,几人落心了,肖凤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的,她父母都是金矿的双职工,有电话可以联系。

  哪像他们三个,至今上湾村都还没有座机电话,平素想给家里报个平安都只能以写信的方式。

  送别肖凤,李恒带着两人去农贸市场逛了一圈,可惜天色太晚了,卖家都收摊回去了,让他想给父母买点东西的心思只能作罢。

  镇上到上湾村有十里路,虽然许多地段都是上坡山路,好在晴了几天,路面干爽,三人走起来倒也不费劲。

  自从得知李恒是大作家后,杨应文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闷闷地跟在两人后头朝前走。

  走了大半段,张志勇忍不住问她,“嘿嘿,你是不是觉得落差太大了,接受不了?”

  没想到杨应文一点都不虚伪,很是坦诚地说:“确实有点儿,以前这家伙除了长得人模狗样外,我是各种瞧不起的。”

  李恒面皮抽抽,“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瞧不起?”

  听到这话,杨应文立即发扬了斗鸡公精神,“我为什么瞧不起你?你心里没点数?宋妤、肖涵和子衿,你要是挑一个一心一意对待,我会看不起你?”

  李恒辩解:“我可是个文人。”

  杨应文不服气:“文人怎么了,文人就可以风流.”

  说到一半,她突然哽咽住了,腮帮子鼓鼓地说不下去了。

  老半天后,杨应文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拼凑的词,把文人和风流弄一块去了。”

  李恒和张志勇听得哈哈大笑。

  打破沉寂后,三人踩着月光,有说有笑,终于在晚上8点出头回到了上湾村。

  村口还有人往池塘里扔鱼草,掰玉米的夫妻挑满了箩筐,打字牌输了的老先生一路骂骂咧咧。

  十字路口聚满了人和狗,人聊天,狗交配,各行其事,热热闹闹。

  有人隔老远就认出了三人,顿时喜剧味地哟喝,“哟!三准大学生回来了。”

  对方辈分大,李恒三人只得乖乖随大流叫声:“五爷爷。”

  还有人朝李恒喊,“李恒,你老婆呢,怎么没一起带回来。”

  现在的李恒心气足得很,慢慢悠悠地问:“邹叔,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还有女儿多的么咯?”

  “哈哈哈!”

  听闻,十字路口的二三十号咧开嘴巴大笑,笑疯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

  可能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田润娥系着围裙从堂屋出来了,手里此时还拿着一木瓢,里面全是粗糠,看样子亲妈刚才正在后院喂猪。

  “妈,看到你宝贝儿子高兴不?”

  李恒开心地凑过去,显眼包似地在她跟前转了个圈。

  田润娥最是宝贝这儿子了,从小就一直宠着,见他像个儿童一样玩闹,满是风霜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笑:

  ,“回来就好,好像胖了一点,不过还是瘦,你先去洗个澡,妈给你做饭。”

  “诶,好嘞。”

  由于前几次月假他都没回来,又没电话联系,田润娥以为这次月假儿子又不会回来,所以晚餐都没给他准备。

  这年头的米珍贵啊,每餐打多少米,她心里有数,米一入锅绝对不会多出丁点,为的就是省吃俭用拿来换钱。

  所以,饭还得重新煮。

  李恒洗澡很快,前后不到10分钟就出来了,至于衣服,嗨!那玩意儿除了内裤必须现洗外,明天再说了。

  围绕屋里转一圈,李恒问:“我亲爱的老爸呢?这个点了怎么没见着人?”

  田润娥塞一把柴火放灶膛,抬起头:“你爸和大姐二姐她们去玉米地掰玉米了,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回来。”

  李恒问:“二姐也在家?”

  田润娥点头,“昨晚回来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的家。”

  李恒立马问:“二姐有什么变化没?有没有跟你们说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田润娥一脸迷糊,“什么变化?她嘴巴成天都在动,一直偷偷往嘴里塞冰糖,也不知道这鬼丫头哪来的钱?”

  李恒乐了,二姐不吃零嘴,那还是二姐吗?

  前生她吃到老,嘴巴嚼了一辈子,但就是一直不胖,也是怪事。

  李恒从神龛上找出一个手电筒,问:“老妈,他们在哪掰玉米?我去接他们。”

  田润娥说:“曾家坳。”

  李恒顿时停住脚。

  不是他胆小,而是曾家坳这地方可谓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阴森之地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战乱期间是一曾姓大地主住的地方,后面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连带家丁佃户死了80多口。

  听老人讲,八月十五那晚火光冲天,曾家坳里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但就是没人敢靠近,有胆子大的村民试图去查看情况,但还没到,半路就被人伏击了,都是枪枪毙命。

  见儿子被吓住的模样,田润娥难得温和笑笑,说:“不用管他们,还有一些邻居也在里面掰玉米,等会会一起回来的。”

  李恒还是去了,打个手电筒喊上缺心眼,人手一把柴刀,麻着心思走了三里左右山路。

  快要到了时,张志勇指着前方一颗大古树说:

  “要是树尖上站一个红衣女鬼,妈妈的!我立即调头就走。”

  这荒山野岭的,突兀听到这话,李恒被他吓了一跳,一脚踹过去: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再说我把你捆那树上。”

  张志勇嘿咻笑着,但眼睛一直还在那古树上没移动,“我二伯3年前走夜路经过这里,说这上面就站一个红衣女鬼。还对他扮鬼脸。”

  李恒抬头:“你二伯真这么讲?”

  张志勇说:“不晓得真假,反正他现在打死也不敢走这里了,白天都是绕道走的。”

  这坳坳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三里都没有人烟,李恒有点怵,“缺心眼,你先走。”

  张志勇也有点怕,没动:“划拳。”

  

  李恒说:“要是猜拳的时候多出一只手怎么办?”

  张志勇后退一步:“日你大爷!你再说我跑路了哈。”

  李恒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生怕哪个树梢上站有不干净的东西,半晌,他才硬着头皮往前走:

  “怕个卵,老子今晚还没吃饭的,正好捉一个烤着吃。”

  说是这么说,两人路过古树时,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腿都差点动不了了。

  好在这时山坳坳那边传来了说话声,“李恒?张志勇?”

  “二姐,是我。”李恒高兴地甩了甩手电光。

  李兰挑着箩筐过来,“你们俩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

  李恒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老爸和大姐呢?”

  “哦,他们还在玉米地忙活,玉米太多,一次性担不完,我先送一担回去。”李兰回答。

  张志勇失声:“就、就你一个人敢过这里?”

  李兰用鄙视的眼神瞟瞟他,“只要你足够坏,鬼也怕你,你说是吧,红衣女鬼。”

  李恒和张志勇本能地齐齐转头,查看背后。

  李兰把箩筐放地上,对俩怂蛋说:“传闻都是心理作用,用不着怕。

  两年前家里的牛没回家,妈妈陪着爸爸去县里看医生去了,我一个人在这漫山遍野找了个把小时,最后把牛牵回了家,也没见着鬼。”

  张志勇嘴唇颤抖地厉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竖起大拇指:“你牛!”

  有二姐壮胆,三人顺顺利利地往返了两次。

  中间李恒问起了二姐关于小说的事。

  李兰说:“这是你的荣耀,得你跟爸妈说。”

  晚上9点左右。

  李家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包括李建国、田润娥、李艳和李兰。

  田润娥把锄头放门槛上,问儿子:“满崽,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我把一家人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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