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我的年代 第366节

  李恒愕然。

  见他这幅样子,余淑恒清雅一笑,“怎么?质疑老师的魅力?”

  李恒眨巴眼。

  余淑恒直起身子,附耳道:“小弟弟,老师要是真想诱惑你,你坚持不了三个晚上。”

  说完,她面无表情退后一步,开始弯腰记笔记,把刚刚量好的数据记下来。

  李恒无语,刚刚在耳边的时候语气要多撩人有多撩人,退一步就是冷若冰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他娘的切换不要太快了。

  数据记好,她把皮尺卷起来:“你等会把诗禾叫过来,我给她量一量。”

  “哦,成。”

  李恒转身就走。

  还不走赖着干嘛?人家这架势已经摆明在送客。

  回到家,菜已经好了,两女在等他。

  迎着两女的眼神,李恒进门解释道:“刚去了一趟余老师家里,量衣服尺寸”

  把事情讲一遍,临了对周诗禾说:“吃完饭,你过去一趟。”

  “好。”周诗禾应声。

  吃饭的时候,有些凑巧,叶宁和孙曼宁结伴来了。

  李恒赶忙起身拿碗筷,“你们来得正好,一块吃点。”

  “哇!真有口福,快快拿酒来,老娘不吃饭,要喝酒!”孙曼宁心情非常好,一只脚踏在椅子上,说话都带着飒爽之气。

  “就是就是,我要喝三大碗。”大高个叶宁举起双手,都快摸到电灯了。

  李恒从厨房拿几瓶啤酒出来,一人一瓶。

  见状,周诗禾起身说:“你们先吃,我再去炒两个菜。”

  麦穗说:“我帮你。”

  得咧,这一帮忙,四女嬉嬉闹闹都进厨房了,只留下李恒一个人在餐桌旁干瞪眼。

  真他娘的,这叫么子事啊,裤子都脱了,你说大姨妈来了,李恒腹诽一句,夹两块肉放嘴里,然后喝一口酒,又夹一块肉扔嘴里。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跟到厨房门口。

  “麦穗,我买了29号的火车票,卧铺票,我们考完当天下午就走。”孙曼宁说。

  李恒有些担心:“这么早,就你们俩?”

  孙曼宁说:“还有副校长一起,我爸过几天50岁生日,他要去我家喝酒。”

  李恒道:“坐飞机更快啊。”

  孙曼宁撇嘴:“不见得哦,飞机还要转几趟车,好远巴远,好麻烦,我们坐火车直接到邵市下车,方便得很。”

  这么一想,李恒觉得也挺好,从长市转车去邵市,路上还不一定有火车上安全。

  李恒问叶宁:“叶宁同志,你哪天走?”

  叶宁说:“我也是29号走,那天中午1点多的火车,上午最后一门考完是10点,刚好可以赶上。”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学期,几人聊着天忽然觉得好快,快到还没回过味,就要分开。

  吃过饭,几女陪周诗禾去了余老师家。

  李恒不敢歇息,一个人躲书房看书,复习功课。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期末成绩必须在班级中上游,不能垫底。不然老脸没地方放哪。

  接下来几天,李恒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白天在图书馆,晚上在书房,一直在努力奋斗。

  星期四,上午8点40左右,廖主编如约来到庐山村。

  李恒开门问:“廖叔,怎么这么早?”

  廖主编说:“我怕你等得急,所以就赶早过来了。”

  麦穗这时给廖主编倒一杯热茶,关心问:“廖主编,您吃早餐了没?”

  廖主编接过茶,笑着说:“吃了过来的。”

  喝杯热茶,李恒没拖延,提着这两天抽空买好的两袋糖果出发了。

  临走前,他对麦穗说:“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你们吃饭别等我。”

  “好。”麦穗送他到门口。

  廖主编意味深长地多看几眼麦穗,点根烟走在前头。

  坐进面包车,离开复旦时,李恒问:“廖叔,巴老先生住在哪?”

  廖主编开车回答:“徐汇武康路113号,距离你们学校离得有些远,他老人家从1955年开始,就一直住在那,有些年头了。”

  一路上,李恒简单问了一些关于巴老先生的事情,以免一头糊,到那里犯忌讳。

  上午10点多,车子停在武康路113号门前。

  李恒提着礼品跟在廖主编后面,按响了门铃。

  这是一幢3层小洋楼,庭院里种满了白玉兰,街道十分整洁,偶尔有黄叶被风吹到地上。

  没等多久,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探头说:“廖大哥,你来了。”

  “按老师要求,我带李恒过来认认门。”

  廖主编主动侧开身子,把后面的李恒让出来,并介绍道:“这是小林,巴老爷子的女儿。”

  李恒张嘴就喊:“小林姐。”

  廖主编愣住。

  李小林也愣了一秒,稍后开心说:“你这嘴可真甜,难怪能写出《活着》和《文化苦旅》这样的大作。”

  夸赞一番,她帮着提过礼物,对两人说:“快进来吧,我爸今天起了个大早,一直在屋里等你们。”

  跨过庭院,两人跟着进到屋里。

  有些意外,外面看起来十分洋气的三层小楼,里边的摆设却十分简单,客厅除了用来坐的沙发和茶几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

  倒是墙壁上有一张骏马图,不用看落款,李恒也能一眼辨认出这是徐悲鸿的真迹。

  除此之外,屋角落有一对立式花瓶,里头什么也没种,光就是一摆设了。

  正当他仰头欣赏骏马图时,从书房走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问他:“你也喜欢徐悲鸿的画?”

  听到声音,李恒立马转身,然后恭恭敬敬喊一句:“老师。”

  真是恭恭敬敬!

  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完全是发自内心。

  两世为人,今生能在文坛走得这么顺畅,可都赖眼前这老人家的提携和帮助,要不然仅仅一个版税问题,舆论就能把他喷死!

  在他心里,这位可是他的伯乐,见面自然不能怠慢。

  巴老先生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头十分足,上下打量一番,稍后点了点头:

  “不错,这样貌比小廖描述的还要好上几分。”

  李恒汗颜,咱们神交已久,第一句话竟然是品论样貌?

  廖主编笑说:“老师,这幅好皮囊可是大青衣亲自认证过的。”

  李小林给几人倒茶,跟着开起玩笑:“的确不错,要不然也迷不倒那位大青衣。”

  李恒:“.”

  巴老先生见他一脸懵圈,指指旁边的沙发,“坐。”

  李恒依然坐下。

  巴老先生调侃:“闻名已久,今日终得见面,你紧张?”

  第一次见这种人物,他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李恒摇头,自我打趣道:“倒不是紧张,而是没想到风流韵事没成,风流名声却已经传出来了。”

  这话把三人逗得开怀大笑。

  他想过很多见面的场景,但唯独没想过见面会被调侃,那就不能怪他了,为了附庸风雅,同流合污,只得跟着大环境走喽。

  李小林陪坐在左侧,笑着解释,“他老人家比较喜欢京剧和川剧,那黄青衣在京剧界特别有名气,我们平常去戏院都是首选她的曲目。”

  原来如此,加上廖主编和黄昭仪的关系,李恒稍稍动点脑子,瞬间就把前后脉络理清。

  他揣测,巴老先生和这位小林姐,估计都是黄昭仪的戏迷,要不然也不会头回见面就提起。

  就着京剧话题延伸,四人围坐着聊了20来分钟,巴老先生问:“你们还有几天考试?”

  李恒回答:“还有3天。”

  巴老先生看看日历,点了点头说:“今天叫你过来,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想见见你真人。

  你的《活着》和《文化苦旅》写得都非常好,很有水平。人老了,还能看到你这样出类拔萃的后来者,我心甚慰。”

  他老人家没有摆任何架子,语言也十分朴素,说话从心,想什么就说什么。

  这点给李恒的感官比较好,很舒服。

  李恒谦逊道:“那都是幸运,离不开老师您的帮衬。”

  他一口一个老师,把廖主编叫得眼睛越来越亮,插话说:“老师,我觉得李恒不错。”

  有些话一听就懂。

  出人意料地,巴老先生没反对,或者两人其实在唱双簧,而是定定地看着李恒。

  这是怎么回事?

  要收自己做弟子?

  虽然以前廖主编隐隐提过一嘴,暗示过,但他真没往这方面想啊。

  李恒有点迷糊,感觉上天砸了个好大的金饼给他,当即顺杆子爬,伸手端过巴老先生面前的茶杯,恭敬送上,“老师,您请喝茶!”

  巴老先生笑呵呵看着他,许久才接过茶杯:“我老了,可能教不了你什么,不过你这杯茶,我却想喝。”

  一句话,意思明了:凭你的才华,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但我特别看好你,尽可能在有生之年助你一把。

  这相当于护道者的意思。

  还是怕他年纪轻轻有一天会忍不住骄傲自满,落入外界某些人的圈套。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不是简单说说的,一笔一画都能要人命,面对这棵难得的苗子,经历过很多风雨的巴老先生起了爱才之心。

  在三人的注视下,巴老先生慢慢悠悠连着喝了三口茶。

  此茶入口,代表李恒正式拜入巴老门下。

  李小林和廖化对视一眼,再次看向李恒的目光变得不同了,要亲切了许多。

  又交谈一会,李小林起身说:“你们仨先聊,我去做饭。”

  文坛的人都知道,能在巴老先生家吃饭,算是一种认可,是一种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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