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天底下除了他媳妇,就没有值得他哄的姑娘,我说有点黑,我害怕,他说你要怕黑就抱着被子去大堂打地铺,那里一宿都不关灯。”
“噗嗤……”林美洋被祝幼君的话逗得笑出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跟你一被窝睡觉,你是不是就能到了港岛跟我一起留下来?”祝幼君也笑了起来,说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大着胆子干的事:
“他说你别做梦了,哪来那么大脸,别说你自己,就是加上你姐,你俩跟我一被窝睡觉也不行,气得我大半夜骂他一顿,最后气着气着,睡着了。”
“他跟没事人一样,看我睡着还拍着我脸把我喊起来,带着迷迷糊糊的我和韩红兵去掏人贩子老窝去了。”
“啊~这事还带你去,你胆子真大,不害怕?”林美洋瞪大了眼睛。
祝幼君深吸一口气:
“吓死了,怎么不怕,我们去的时候本来说好,等里面人少的时候他俩动手把那个骗我的女人制服,问话,然后捆起来带着对方悄悄过来,哪知道谢斯令刚到门口,突然就给韩红兵发了信号,俩人冲了进去。”
“里边惨叫半天,听得我心惊肉跳,好半天之后,他才喊我进去,我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谢斯令正好看见他们要糟蹋两个被骗的姑娘,没忍住,冲进去就救人了,打躺下两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剩下的几个人肩膀都被刺刀给穿透串起来了。”
“那俩姑娘被他和我一起送回招待所了,他路上还不断跟两个姑娘再三保证,说放心,好好活着,没人知道这事,也别因为这事嫌弃自己,该嫌弃的是这些遇到他遭报应的坏人。”
“当时我就想,要是没有他,我多半就跟那两个姑娘一样,等着被卖来港岛了,怎么可能刚来港岛就住高楼,吃西餐。”祝幼君扭过脸去,想起那天晚上目睹的一切,眼圈又有些泛红:
“总觉得自己聪明,胆子大,后来才知道,聪明和胆量大,只是跟自己村里的那些人比一比,走出村子,仍然是别人眼里的傻子。”
“我还指望如果你能劝谢大哥留下来,这样韩红兵同志也能一起留下来。”林美洋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也不知道他爱人有多漂亮,能让这么漂亮的你都留不下他。”
在林美洋看来,祝幼君虽然发型气质还带着些乡下人的土气,但她五官样貌很漂亮,不然也不会惹得阿宝和轩仔傻乎乎过来搭讪。
林美洋甚至觉得祝幼君比自己还要好看一些,除了肤色比起自己来还显得有些黑,但在港岛安稳下来,不用整天风吹日晒之后,很快就能变白。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他夸他媳妇口哨吹得好。”祝幼君此时说起来,只觉得这些话好笑:
“我算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呢,把除了他媳妇之外的女人,都想当成破鞋,睡觉行,睡完别想赖上他,所以也没有好女人愿意跟他睡觉。”
祝幼君跟谢虎山相处了已经十几天,对他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男人,你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吧,他什么流氓话都能对女人说,你说他是流氓吧,他还真没有过什么流氓行为。
这几天祝幼君这几天跟他四处跑时,路过一些建筑时,谢虎山就会很兴奋的指给她看,那里是什么夜总会,那家是什么夜总会,哪一间有外国妞陪酒云云。
祝幼君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则笑笑,只说等他以后有了钱,再把媳妇喂饱,想搞破鞋了,就拿港岛身份纸,偷偷买张机票飞过来这边喝花酒,玩一夜然后再飞回去。
听得祝幼君一愣一愣,这家伙连飞机都没坐过,就已经想着靠坐飞机飞来飞去搞破鞋……
可能港岛对谢虎山而言,除了钱包,集市之外,只是个破鞋之城。
“你说韩红兵同志怎么才能留下来?”林美洋对祝幼君问道。
祝幼君又不是瞧不见,这女人在第一次韩红兵带她走时,就看上了韩红兵。
可奈何那家伙和谢虎山差不多,一切物质享受对他而言不过浮云,都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享受一下没问题,该走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
家里的狗都比港岛的人更值得他们惦记。
她看向林美洋,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没想过跟他走。”
林美洋被祝幼君问的这句话错愕当场,她看看四周的富丽堂皇,有些结巴的说道:“我千辛万苦才来到了港岛,我……”
祝幼君睁着一双杏仁眼,瞧着林美洋因为自己这句话都有些结巴,恍然说道:
“我知道为什么谢虎山一直瞧不上你了,他看人很厉害,当时就猜到了可能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林美洋不解的看向祝幼君,祝幼君说道:
“你舍不得千辛万苦抵达的港岛,又舍不得自己看上的男人,嘴里说喜欢那个男人,却又不肯豁出一切跟他走。”
也许是不满意祝幼君的语气,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林美洋低下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他要是没媳妇,我拿着介绍信跟他一起回家,一天都不会多待。”祝幼君认真的说道:
“我来港岛是为了找亲戚,借钱给我爸治病,他用我的身份给我家汇去了一笔钱,把我该干的事都帮我干完了。”
林美洋呆呆看着祝幼君:“就因为他救了你?”
“因为我觉得他够爷们,看起来凶,实际上是个好人,值得嫁。”祝幼君从水里站起来朝外走去:
“我想过他们走的时候我也走,我也一起回去找我妈,那样还能跟他再一起走一段路。”
“可我后来又想,我要是真的回家,再想见他恐怕不可能了,我要是留下来,没准还能再见到他,这几天,除了找亲戚,我还跟着他去各个工厂,去银行,去邮局,我甚至让阿宝的爸爸帮我在工厂介绍一份工作。”
“我还知道了可以去夜校学英语,学粤语,学当秘书,从工厂老板那里听明白,我有港岛身份纸,只要办好通行证,可以去羊城每年两次的广交会,以港商的名义,哪怕我没有钱,身份也是港商。”
“先把自己活成那个亲戚的样子,这是他教我的,后半句我自己想出来的。”
“后半句是啥?”林美洋看向祝幼君,好奇的问道。
祝幼君用浴巾包裹起身体,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鼓了半天勇气,说出句话:
“好好努力,赶在他结婚前成为港商,到时候凭自己本事去抢男人,让组织把他安排给我。”
……
时近中午,祝幼君陪着刚刚起床没一会儿的谢虎山走出酒店:“你不是说要去偷狗吗。”
“这不还剩两天呢嘛,早偷一天就要多喂两顿,最后一天临走时再偷,能省点儿吃的,再说,我把大伙的事都办完了,总得让我自己偷懒休息一天,办点私事吧。”谢虎山戴上一副太阳镜,看向祝幼君:
“没你事儿,你该干嘛干嘛去,韩老二不是跟那女人看电影去了吗,你跟他俩去啊,我去办点私事儿。”
“我不想看电影,我想跟你去学着办事,前几天你不是都带着我去那些工厂吗?”祝幼君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问道。
除了偷狗,谢虎山还有什么私事?
恨不得天天把偷狗这件事挂在嘴边,路边看到中国人牵着狗连看都不看一眼,说啥非要偷老外养的狗。
谢虎山嫌弃的说道:
“去工厂那是正事,现在是私事,我去开会能带着你教教你,我上茅房还得带着你,咋得,你也想学站着尿尿啊?”
“……”祝幼君恨得牙痒痒,可没有被他气走,只是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是不是要去之前说得那些夜总会喝花酒,怕我看见。”
“切~你三哥我在你心里就那个形象?”谢虎山哼了一声,眼珠一转:
“不是想去嘛,行,你把介绍信撕了,我就让你跟着我去。”
他笃定祝幼君不肯撕,这几天他催对方撕了好几次了,也没见她动手。
祝幼君脸上的笑脸顿时凝固,她瞧着谢虎山,发现谢虎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撕它也没什么用。”
“留到最后我怕不是念想,是麻烦,你老憋着跟我睡觉,还不是光睡觉,老有些其他想法。”谢虎山说道:
“要不然你就该干啥干啥去,我真有……”
祝幼君不等谢虎山说完,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谢虎山写的那封介绍信,递给谢虎山:
“我就想知道,你来港岛能有什么样的私事。”
谢虎山看看祝幼君,接过来随手扯碎丢进垃圾箱,呼出一口气:
“行吧,我说话算话。”
他没有拦计程车,就像是在沿着街头在午后散步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轻松的走着,祝幼君跟在谢虎山的身后,不明白他要去哪。
当看到周围的街道上方开始大量花里胡哨的餐厅,酒吧字样的招牌之后,祝幼君有些失望,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来喝花酒吧,那自己那封介绍信死的也太亏了。
不过这地方看起来又不像是喝花酒的地方,整条街不让汽车通行,午后的街上非常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有几个也都是金发蓝眼的老外。
谢虎山脚步悠闲的穿过这条不准车辆通行的步行街,一直快要走到尽头时,才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写满外文的餐厅露天摆放的座位前坐下,对大胡子外国老板点了一大杯风味饮料和几样小吃,随后就坐在那里吃午饭,和老板的外国媳妇兼服务员聊天。
祝幼君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居然还会英文,与外国女人谈笑风生,逗得对方不时笑出声。
谢虎山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且他的私事,就是特意跑来这里来吃一顿午饭,喝啤酒,和老板两口子聊天?
祝幼君第一次觉得,跟着谢虎山来这里是自取其辱,因为他与别人聊什么,自己听不懂。
就那么从午后在遮阳伞下吃吃喝喝一直坐到了下午三点钟,谢虎山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随后扭头看向几米外的斜对面。
祝幼君顺着谢虎山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道打开的铁门,旁边的墙上订着一块小小的木牌:格致书院。
看起来中学放学了,穿着漂亮整齐的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走出了校门,其中有一些甚至边说笑边朝附近这些特色餐厅走来,看起来想要买些风味小吃当作零食。
“你想要念……”
祝幼君的话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一直坐在这里好像特意用下午来偷懒的谢虎山,此刻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他目光专注而热烈的看着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女生,十五六岁的年纪,明眸皓齿,俏丽娇艳,此时与身边的同学小声说着悄悄话,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就那么从谢虎山身旁的路边走了过去,甚至在不经意间瞥了自己和谢虎山一眼。
谢虎山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步行街的尽头,才收回目光,长长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笑了起来,尽是开心与满足。
“她是谁?”祝幼君对谢虎山开口问道。
谢虎山睁开眼睛,把啤酒喝完:“我哪知道,就是刚好看到,觉得好看,多看了一会儿。”
“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看一儿就完了?”
“完了,过几年我要是有了钱,请她拍电影去,想拍啥就拍啥。”谢虎山随口说完之后,神色轻松的起身付账,准备离开。
祝幼君看向学校的大门,又看看女生消失的方向,忽然庆幸没有坚持留下那封介绍信,而是旁观了谢虎山的这件私事。
谢虎山刚才看向那个女生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感觉,他来港岛这七天,最重要的事,或许只是为了特意来看那个女生一眼。
他会离开,但自己会留在香港,她有很多时间去问清楚那个女生是谁,谢虎山为什么要特意来看她这一眼。
“接下来去哪?”
“你不是一直好奇什么样的狗才能配得上我谢司令的第二号手下吗?”谢虎山对祝幼君笑着说道:
“走,回去换身隐蔽的服装,换完之后,我带你去港岛警务处长家的别墅附近踩踩点,明天早晨趁他家佣人帮忙遛狗时,动手抢狗。”
“人家养什么狗你就不能再找一条差不多的吗?非要偷或者抢?”祝幼君没好气的说道。
谢虎山理直气壮的说道:“那能一样吗?身份不一样,就跟抢压寨夫人似的,国家要是不管,我能把港督的闺女或者媳妇拐回去当中坪村压寨夫人。”
“国家不能同意我抢人,那我只能给手下狗抢,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随便抢个普通母狗,宠物报纸都写了,港岛公安局长家里那狗还得过啥奖,还有英帝国皇室血统。”
“土匪的信条是啥,要劫劫皇纲,要嫖嫖娘娘,韩参谋长的弟弟配这狗,那都属于抬举港岛公安局长。”
第119章 不打无把握之仗
傍晚,谢虎山祝幼君回到酒店时,韩红兵和林美洋已经先回了酒店。
他和林美洋看完电影之后,甚至还让林美洋帮忙陪着自己去买了几个鸡爆牌打火机,准备把它们带回去给大喜,马三儿他们几个人。
在他对林美洋的描绘中,那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那些人才是他的兄弟。
结果林美洋看到,就因为谢虎山坐在露台上,随后递给韩红兵一张宠物报纸,眉开眼笑的说了两句,韩红兵当即就给了他最好的兄弟们一些新的评价:
“这破狗长得跟陈大喜一样,还值当从港岛偷回去?”
“大黑对你都快比对我家里人还亲了,好家伙,你就偷这么个怪兽儿回去当媳妇糊弄他?”
林美洋要是没记错,刚才韩红兵还在说叫陈大喜的同志是他第一个玩伴,两家离的不远,四五岁就混在一起,感情深厚。
结果现在又被韩红兵说成长得跟狗一样……
韩红兵看着谢虎山拿出来之前买的宠物报纸,听着谢虎山得意洋洋的说这条小眼儿八叉的白狗就是他准备偷回去给大黑当媳妇的目标后,颇为不满的说道:
“你让大喜给脸上抹点白面,跟这照片上的狗脸放一块,他爸都未必能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