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记住,嘴甜点儿,见人就喊首长或者领导,就说自己进城买书,找不着厕所四处转悠,走到他那实在憋不住了,想借个厕所。”看到韩红兵没说话,谢虎山撩起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说道。
韩红兵反问道:“要是人家不借呢?”
“你别等他说不借,你脸上得带着点儿戏,明白吗,让他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找厕所的!”谢虎山看韩红兵目光有些呆滞,自己从车上下来,朝对方勾勾手:
“来,你下来,我教你,这样,你跟他打招呼,不能等他开口,就得语速特快的把我教你的话说出来,最重要是那句,没有厕所也没事,不给您添麻烦,我走了,领导,我去外边门后解决一下,边说边走边拽着裤带,学着点,我只演一遍。”
下了自行车,谢虎山酝酿几秒钟,随后表情有些痛苦的捂住肚子,原地跺脚小碎步,嘴里语速极快的对韩红兵说道:“领导,受累,咱院里有茅房吗?我骑车骑的太快,可能喝点儿风受了凉,这肚子……哎呀……没有也没事,有纸吗?我去门后没人地方……算啦,纸我也不要了!不赶趟了……”
他对着韩红兵说完,提着裤子转身就要朝路边跑,那动作看的韩红兵一愣一愣,有一瞬间他真觉得谢虎山要拉裤兜里了。
而谢虎山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回他面前:“看到没,就这样演,各单位看门的,他就怕自己负责的地盘出现卫生问题,你要在他地盘来一泡,他肯定不能要,所以,为了不被你拉门口,他也得告诉你厕所在哪,想骂你,他也得先等你拉完。”
“是不是有点丢人?”韩红兵无语的看着谢虎山,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为啥要跟他进县城来。
要不是他和对方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就这个货刚才提议兵分两路去勘察各单位厕所的粪储量时,他就扭头走人了。
“要粪还是要人?”谢虎山问道。
韩红兵抖了抖嘴角:“……我要脸。”
“你怎么不明白呢,要脸就占不着便宜,想要好处,还想要脸,哪有那种好事!要占便宜,得豁得出去,要么豁得出去命,要么豁得出去脸!”谢虎山看着韩红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再说,有什么丢人的,咱们是为了自己吗,最终不也是为了队里的粮食丰收吗?为了集体收益,牺牲点儿个人脸面怎么了?你个人的脸面比集体利益还重要?国家怎么教导我们的……”
“国家肯定没教导过人家不借我厕所,我就威胁拉人家大门口这种事。”韩红兵语气肯定的说道:
“再说,人家借给你厕所,跟让你赶着车来装粪那是两码事,就算人家厕所的大粪储量加一起,够装三十车,为啥就要白白让你装走呢?”
“你先把粪储量侦察清楚行不行,搞清楚粪储量咱再说后边,不然厕所都是空的,我跟你说半天计划也没用!”谢虎山没有回答发小的疑问,转身上了自己的自行车:
“你不能纸上谈兵啊我的韩参谋长,战局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最好的战术就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我宣布,按原来的作战计划,兵分两路,以解放路为界,我去城西,你去城东,彻底侦察完之后,来这里汇合,一起凯旋回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蹬动自行车,飞快的沿着道路朝城西而去。
韩红兵看着谢虎山越来越远的背影,脸色和苦瓜差不多,直到看不见对方的人影,才磨磨蹭蹭的回过身,走了两步,手捂住肚子,脸上挤出痛苦表情:
“领导,受累,有茅房吗?我……我……”
我了两句之后,韩红兵颓然放弃:“这牲口演得还挺像,光看他使相,没注意记他说的词儿,刚才他说因为啥肚子疼要拉裤兜来着?”
最后认命的骑上自行车,朝着城东方向走去,边走边念叨:
“为了集体不怕丢人,行,等着,孙贼!年底闲下来,等大队组织文艺演出,我给你报上名,就让你在全大队面前演借厕所这死出儿,我让你不怕丢人!”
第11章 去军营借厕所
谢虎山系着麻绳裤带,脸上挂着上完大号的满足,从厕所走回西关养老院的大门处。
西关养老院在门口值班室负责看门的,是个瘸了腿的中年男人,此时看到谢虎山回来,刚准备黑着脸训他两句,年轻轻轻的,不要太过分,哪有跟人家借厕所,还他娘让人家替他看自行车的道理?
最可气的是,这犊子一边朝厕所跑还一边回头吓唬自己,说他自行车是跟公社公安特派员的,自己要是没看好给他弄丢了,特派员到时候带着铐子找自己索赔来……
男人比较实在,他觉得农村孩子不太应该会骗人,所以他去厕所这功夫,男人就没敢回值班室,一直在门口看着他骑来的自行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自行车真是公安特派员的呢,丢了再影响特派员同志执行任务。
可是没等男人黑着脸开口,谢虎山已经呵呵笑着取出北戴河,递到对方嘴边:“叔,先抽一支,抽一支。”
既然都递到嘴边了,男人自然也就张嘴叼住了烟,谢虎山马上划着火柴,不容男人说话,一边帮他点火,一边主动说道:“叔,您原来不是搁这工作的吧?我猜您之前不是工厂机械车间的八级工,就是农机站开农用机器的大拿,对不对?”
“呦~你小子还会看相呢?”男人本来不想搭理他,可没想到谢虎山一句话就猜出他的原来身份,耐不住好奇,问道:“怎么猜出来的?”
谢虎山把火柴晃灭:“嗨,我爸当初就是中坪农机站负责开拖拉机的拖拉机手,刚才我肚子疼找您借厕所那会儿,就闻到你身上跟我爸一样,有股机器味,这味哪怕是转岗多少年,那都去不掉……”
“算你小子没猜错,我之前是在农机站开拖拉机,这不前两年地震,把腿砸坏了嘛,开不了机器啦,来养老院看大门,顺便等死。”男人被谢虎山勾起自己当年的风格回忆,有些唏嘘的说道。
拖拉机手那可是走到哪都得让人高看三分的工作。
谢虎山借着拖拉机和农机站的话题,和男人聊了十几分钟,看男人仍然对如今与之前的落差郁郁寡欢,开口说道:
“活着比啥都强,叔,真的,您好歹养老院住着,工资挣着,我爸地震直接就……要不我为啥觉得您亲切呢,还敢跟您没大没小开个玩笑,就是因为您身上也有这股熟悉的机器味儿,闻着就跟自家长辈儿一样。”
说完,他努力笑笑,随即用力抿抿嘴唇,最后抽了几下鼻子扭过头去,像是快要绷不住,不忍让对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圈。
中年人没想到谢虎山的父亲死在了地震中,脸上那点儿不满早就随着谢虎山的描绘消失不见,反而劝慰的拍拍谢虎山肩膀:“行了,孩子,多难不都过去了嘛,都好好活着,让你爸在那边别惦记。”
“不说了,谢谢你啊,叔,我先办事去,这两天我可能还得来县城,到时候给您带点农村自家做的粉皮粉条尝尝,我走了!”谢虎山抹了一把脸,推起自行车,朝男人鞠了一躬,走出了养老院。
“客气啥啊,啥时候再路过,记得下来跟叔喝口水,说说话就行!”男人朝谢虎山挥挥手,目送着谢虎山蹬自行车消失在视线中,感慨的说道:
“到底是农村孩子,多实在,借个厕所都要下次特意带东西来道个谢。”
谢虎山拐过路口,确定男人看不见自己,这才放慢速度,嘴里念叨:“这家养老院厕所的粪量应该有两大车,值得来一趟,加上县医院八车,西关小学两车,畜牧局一车,一共有十三车。”
他其实刚才那些话,只有父亲在地震中去世,和他最后的伤心难过是真的,至于他说男人身上有股机器味的话,那是为了故意拉近关系,套近乎才说的,他根本不是因为机器味才猜出男人之前是在农机站开拖拉机的,是因为他在厕所转悠时,刚好遇到养老院里的老人也去上厕所,他偷偷跟老人打听了看门男人的来历。
阳县半西城都已经被他快要转遍,大小机关单位,医院学校走一遍,目前了解的粪量大概估算能有十三车,而他断定韩红兵在城东那边得到的数据只能比自己少,不可能比自己多,因为城西有县医院这个大型造粪场所,毕竟县医院的流动人口多,粪量大。
也就是说加在一起可能也就二十车出头,还有将近十车没有着落,要是县城找不到,他想明天去离中坪村将近五十里的市里再转转,看看能不能刮出十车粪。
其实二十车纯粪,掺水后足够兑出三十车那种大粪池那种所谓一等粪,但对谢虎山而言,自家三十车大粪不花钱那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不算本事,必须要做到不仅没花钱,反而能挣点钱,那在马老五面前才能显出自己的手段。
三十车纯粪,怎么也能兑出四十车,到时候留三十车自家用,另外十车卖给其他队再赚五十块。
他骑着自行车一门心思盘算着去哪找另外十车大粪,没注意脚下的路,不知不觉顺着西关往西出了县城,等他回过神来,四周已经是庄稼地,地里是生产队吃完午饭回来干活的农民。
他正准备调头回县城,与韩红兵汇合,忽然愣了一下,看看四周的庄稼,又看看铺满砟子的平整路面,总觉得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路修得不对啊!”沿着路骑出十几米,他双手忽然猛地捏紧刹车,想到了自己觉得不对劲儿的源头,是脚下这条路让他觉得蹊跷!
他刚才心思全都想着去哪找另外的十车大粪,没有留意,此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县城西郊这条路居然是一条又宽又平铺满了细碎石子儿的砟子路。
自行车“嘎吱”一声停下,谢虎山双脚踩在地面上:“这路宽的都能走汽车了,县城里都顾不上修这么好的砟子道,城外就先修上了,这是燕京搬阳郊区来了?”
想到这里,转身骑着自行车,沿着这条砟子道朝着西郊蹬了下去,骑出不到三里地,豁然开朗,面前赫然是一个军营,虽然军营里的建筑看起来非常简陋,就是平整过的地面上盖起一排排简易平房,但气势非常凌人,营内多面红旗迎风飘摆,大门开放,左右两旁各有一名哨兵昂首挺胸,手握钢枪在岗哨站着军姿。
看这军营规模,不可能是连级驻地,怎么也得是个营,好家伙,一个营兵力的厕所,自己这不是掏上了吗!
谢虎山远远下了自行车,双手推着车朝军营门口慢慢靠近,离着老远就主动开口大声表明身份:“解放军同志,我是附近村里的民兵排长,绝对不是来打探消息的敌特,我能走近点儿问您两句话吗?”
其中一名哨兵看起来也就和谢虎山差不多年纪,黢黑的脸上挂着笑,一口雪白牙齿:“同志,有事吗?看你走路的姿势,和身上穿的背心,就知道你不是敌特,过来吧。”
谢虎山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心,前心处印着一颗硕大红星和一个奖字,上面一圈小字:阳县民兵军事演习单兵拼刺优秀个人。
“谢谢啊!”谢虎山推着自行车走过来,最终在离着哨兵五米的距离停下:“同志,我是……嘶……不行,那啥,可能喝凉水喝猛了,嘶……肚子有点疼儿,同志,我能先借个茅房再跟您说正事吗?”
第12章 掏上了
哨兵和同伴对视一眼,对方微微点头,年轻哨兵这才背着枪离开岗哨,示意谢虎山跟着自己:“同志,你跟我来。”
哨兵亲自带着谢虎山进了这处军营,谢虎山捂着肚子跟在哨兵身旁,悄悄打量着军营的规模,等哨兵带他到了厕所的位置,谢虎山马上兴奋起来,面前的厕所比县医院的厕所还大,而且是两个,这得存多少大粪!
他快步进了厕所,没想到哨兵也跟了进来,很明显是要看着他上厕所,没办法,谢虎山最终想要回村后再便宜自家茅房的大粪,最终在哨兵的注视下,留在了军营,只能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拉这儿也丢不了,照样套车运回队里!”
等上完厕所,重新回到军营大门外,谢虎山说完谢谢,这才转入正题:“同志,是这样,我是中坪小学的军事训练编外辅导员,我们小学校长,为了让孩子们了解爱国拥军学雷锋的重要性,提高强身健体,刻苦训练的积极性,想要让我来打听打听,能不能把学校的孩子们带来军营参观半天,不是要见多大的首长,也不是要见太多人,就哪怕一个班的解放军叔叔能和他们见见面就行,让他们和解放军叔叔说说话,做做游戏,看看解放军叔叔是如何训练的,他们可以帮军营做做好事,义务劳动,到时候学校还愿意给军营做个锦旗,敲锣打鼓的送来,你们啥也不用,就给孩子们写几封表扬信,拍张照片合个影就行。”
哨兵又和同伴对视一眼,想了想,对谢虎山说道:“同志,我们换岗后,可以替你向上级领导汇报你说的这件事,等下午或者明天,你再来问问,我到时告知你领导是否同意搞军校联谊活动,你看行吗?”
“哎!谢谢,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虎山跟哨兵千恩万谢的说完,推着车子走出十几米远之后才骑了上去,等军营彻底在身后看不见,这才停下来,朝旁边不远处的玉米地地头拧开大罐头瓶喝水的一名中年妇女打招呼:
“大婶儿,咱这儿啥时候盖的军营啊,我是中坪村的,前几年从这走,还没瞧见过呢!这我以后要是当兵,能被分来这儿就好了,白天开枪打靶训练,晚上请假都能直接回家看看!”
他相信,甭管是啥军营,问军营旁边的老乡,肯定能得到点儿消息,何况自己也不问什么重要机密。
妇女可能听谢虎山一口乡音不像外乡人,也想趁机直直腰喘口气,所以喝完水说道:“地震之后来的,来了得有两年了,就是给咱县修地震那时候震塌了的大桥,水坝来的,我跟你说,要当兵可不能来这儿,我听解放军小伙子们自己都说,他们这叫工兵,是二线部队,跟一线部队的伙食,立功资格啥的,那都差大一截子!上哪开枪打靶去,天天用汽车拉着出去干活,我有次给他们送点儿粽子,都听见小伙子们埋怨,说都是当兵,怎么人家就能打仗立功,他们整天挖土修桥,灰头土脸没个兵样儿,吃我送的粽子都觉得不好意思。”
“兵营看着不小,多少人呐?”
“具体的不知道,估计几百个人吧,说是工兵营临时营地嘛,我哪知道工兵营多少人,再说人家不是咱这的部队,是因为地震临时过来支援的,说是还有不到一年,等把咱县那些他们负责的桥啊路啊都修完,人家就搬回老部队。”
“谢谢你,大婶儿。”谢虎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说声了谢谢。
随后手搭前额朝天上瞧瞧,现在太阳升到正中稍稍偏西,可能也就中午十二点多,他想要先去找韩红兵汇合,等下午再来这里探探消息,走了两步,想着大婶儿说这些战士都是外地特意过来支援尧山震后建设的,他最终转过身,推着自行车又朝军营走去:
“妈的,一百五十块,我宁可给这些远道来尧山抗震救灾的解放军同志买根冰棍儿解解渴,也不能便宜把持粪价的那群粪勺子!”
这次他没有靠近军营,远远在路边把自行车停好,随后人就蹲在路边,任由大中午的太阳暴晒,眼睛看着站岗执勤的两名哨兵。
哨兵也看到了他去而复返,不过谢虎山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哨兵自然也不会和他主动交流,双方就这么隔着十几米对视,正是夏末,又是中午,酷热难耐,没一会谢虎山身上就被晒冒了油,一遍一遍用背心擦着脸上的汗水,可是哪怕皮肤晒得火辣辣疼痛,他也没有挪动地方。
他就是在赌,赌解放军同志的同情心,赌他们不忍心自己这个农民兄弟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把本该下午换岗再去汇报的事,提前进去汇报一下。
这样他能节省出很多时间。
两个哨兵可能也看出了谢虎山的决心,这个农村的年轻民兵排长,看架势分明是准备一直在这里等到下午他们换岗去帮他打听,得到确切消息才肯离开。
果然,二三十分钟后,看着谢虎山还没有动的打算,其中一名哨兵再次迈步离开岗哨,深深看了谢虎山一眼,转身朝着营地内走去。
谢虎山本来已经被太阳晒得眼皮都有些发沉,看到哨兵动了,马上抬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直直盯着营地。
很快,哨兵走了回来,这次没有回岗哨,而是直接朝他走来,谢虎山连忙站起身,目光期冀的望向对方。
哨兵给他敬了个礼,谢虎山也连忙挺胸抬手敬礼。
“这位民兵排长同志,我连连长带队外出执行任务未归,我请示了值守的本连指导员,指导员说,原则上同意且支持地方学校师生与我部开展爱国拥军教育联谊活动,但地方学校师生联谊之前,当地公社武装部需提前联系我部,且师生与地方同志来时,需持有公社武装部负责人开具的联络信,我部才准许接待。”哨兵语速缓慢的把自家指导员教给自己的话,对着谢虎山转述了一遍。
谢虎山咽了口吐沫,盯着对方,被太阳晒得有些懵,脑子转得比平时稍慢。
“哪里没听明白?”哨兵以为谢虎山没有听明白。
谢虎山点点头:“明白了,就是我现在赶回去找我们公社的武装部部长,让他给你们营部首长打电话说一下明天学生们要来联谊这个事,把具体要来多少人说清楚,然后明天孩子们来时,再拿着他签字盖章的联络信就行?”
哨兵点点头,随后把自己挎着的军用水壶拧开壶盖,递给谢虎山,笑着说道:“喝点水,真怕你再晒下去,晕倒在我们营部大门口,那要是传出去,可比半夜站岗睡着,醒来披着营长大衣的娄子还得大。”
谢虎山接过来“吨吨吨”灌下去半壶,把水壶还给哨兵,一抹嘴:“谢谢解放军同志,这水我不白喝,明天我请你们吃冰棍儿,再帮你们把军营打扫打扫,放心,我们农村人实在,保证连厕所都给你们收拾干净,说话算话!”
哨兵咧嘴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又抬手敬个礼,随后迈着标准的步伐回了自己的哨位。
看着军营大门,谢虎山长出一口气,浑身舒爽的说道:“这回可算掏上了。”
第13章 你是了解我的
韩红兵听完谢虎山说的话,整个人都傻了。
好家伙,虎三儿这家伙的肚子里估计没别的,就一颗胆了吧!
胆子也忒大了,一个民兵排长,大摇大摆跑人民解放军正规军的营部去侦察厕所大粪储量,还给人添了点儿。
哪来的脸呢?这是真把自己当谢司令了?
“我说……”韩红兵想要开口再问,谢虎山已经上了自行车,揉了揉饿得已经咕咕叫的肚子:“啥也别说,先回村吃饭!等吃完饭,让你见识见识,啥叫谢司令这样的民间高级指战员,啥叫他娘的大兵团多线作战!”
两个人身上没有粮票,没带粮食,更别说还没钱,就算有钱,没粮票或者粮食,在县城开的那些国营饭馆也买不到饭吃。
好在是年轻人,身体能扛,两个人硬是忍着前心贴后背的饥饿感,从县城又骑回了中坪村,不过气势和速度已经与早上去时完全不同,用了将近两小时才回到队里。
谢虎山甚至都没有回自己家,和韩红兵一起就近冲进他家,把自行车朝旁边一停,两个人兵分两路,韩红兵冲向房檐下的水缸,拿起水瓢朝嘴里灌,谢虎山则冲到压水井前用最后一点儿体力压了几下把手,随后整个人躺在出水口下方水池处,张着嘴,任由井水冲刷自己的头脸。
大黑本来趴在门口闭着眼晒暖儿,被这俩突然闯进来,看起来好像逃难的货吓了一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没认出来,特意跑两人身边闻闻味,再三确定是韩老二和谢虎三儿这俩大傻子之后,这才放心的回去重新趴下。
两人用水稍稍补了补体力,提振了一下精神,这才爬起来进堂屋掀开锅盖,把锅里面凉透的半盆杂合面窝头和一碗腌咸菜端出来,也不去支开饭卓,两个人好像儿时经常干的一样,并排挤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顾不上说话,左手抓着窝头,右手抓几根咸菜条,就那么大口大口朝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