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得是啥样的姑娘,能让一群身份截然不同的老爷们给出如此统一的高口碑评价?
第80章 谢首长,有情况!(月票1000加更)
“卧槽!”谢虎山跑过去之后,和其他所有卧槽声不绝口的货一样,给出了完全一致的反应。
大坝有一段刚填完土的工段,本来谢虎山他们刚到搭窝棚之前,就看到有一群在深秋也都脱光了膀子的年轻汉子在分组打夯压土,负责把土面砸实。
这些汉子应该是本地大队的人,没等会战正式开始就先干起了工作。
可是此时所有打夯的汉子们都已经停下动作,和谢虎山他们一样抱着膀子站在旁边围观。
几十名梳着大辫子的大姑娘,正脱去鞋袜,挽起袖口,裤腿,露出比男人白皙不少也瘦弱不少的胳膊和小腿,活动着手脚,看起来,要接替那些汉子们干打夯的活。
也就是说,除了吴栓子那个货的“卧槽!真白!”之外,其他人的“卧槽”更多是震惊这伙女人敢在打夯这件事上跟男人别苗头。
中坪有句土话,女怕倒缸,男怕打夯。
这是一种让大老爷儿们干起来都打怵的高强度重体力活计。
眼前大坝上的打夯,是五人一组,四个人干活,一个人专门负责喊号子,四根木杠中间用粗绳拴着一个巨大的石碾子,四人要随着号子手的号子与动作,将俯身起身发力抛绳等等动作连贯完成,等于是把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石碾子给高高抛起来,让它重重落下砸实地面。
“不是真干吧……是不是摆姿势拍相片呢。”旁边有个男民兵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
一群男人都没有开口,人家姑娘们辫子都缠脖子上了,怎么可能是摆造型。
那边女人都已经准备就绪,此时五人一组,四个人俯下身去,木杠上肩,粗绳在手。
负责喊号子的妇女也俯下身,用不同于男人雄浑有力的清脆悠长对着四位同伴唱起了号子:
“咱们女同志呀!”
“嘿呀嘛嘿呀!”四个抬着木杠的妇女几乎是从胸腔里炸出和声,随后同时发力,把脚下的泥土蹬出两个深坑!
四具并不健壮的躯体将木杠撑起发力,把沉重的石碾子离地抛起!
“咚!”白色的石头重重砸下,彷佛整片大地都为之震颤!
“卧槽!”
“卧槽!”
就这一下,四周男人爆发的“卧槽!”之声比刚才又多了几百个!
一群男人耳朵里听着女人们清脆悠长的号子,看着这些女人抬着石夯一下一下夯实地面。
“能顶半边天呀!”
“嘿呀嘛嘿呀!”
“咚!”
到最后,已经感觉听不到号子,耳边只有“咚!”“咚!”“咚!”“咚!”石夯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的闷响!
终于,距离谢虎山十几米外,应该也是带自己大队第一次来开工的青年男民兵忍不住大声开口:
“女同志,你们哪来的!”
大坝地基上,一个年纪大概二十大几的妇女转过身,看看生活区围观的数百名男人,骄傲的回应道:
“我们是曲水坞防洪女将突击队!”
“牛逼!”
“大姐!你们真牛逼!”
围观的男人们心服口服的开口赞叹,话语粗俗,但没有半点亵渎。
“哎,你刚才想跟我说啥来着。”谢虎山愣愣看了好半天,才走到李虎旁边,对还在看直了眼的李虎问道。
李虎嘴里叼着因为半天没嘬已经灭掉的卷烟,扭过脸看向谢虎山,几秒钟之后才抖着烟卷说道:
“我本来想说咱们两个大队不服明天比个赛,看谁先抢一面劳动红旗,这他妈还咋抢,这些妇女是他妈活牲口啊,咱俩大队加一块儿未必能干得过人家啊!”
“嗯。”谢虎山看看还在打夯的女人们,认同的点点头,随后对李虎问道:
“还比吗?”
李虎果断摇摇头:“比个Der,赢过你们大队也肯定拿不下红旗啊,我们李家寨盖房子夯地基讲究五夯一歇,这些娘们八夯才直一下腰,拿啥跟人比……”
“卧槽!”
“卧槽!”
又是一连串震惊的脏话,不过这一次,喊的人少了很多,而且语气里多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坏笑。
两人再望去,原来是一名妇女抬扛起身发力时,把外套的扣子都崩开了,露出了里面穿的肚兜和胸颈间一大片白肉。
本以为女人应该害臊的捂脸走开,没想到人家把外套大大方方脱下来,把外套背面朝前套上,遮住肚兜,又让同伴帮忙用两根细绳勒好外套,继续干了起来。
那种无言的轻蔑,反而让很多男人自己感觉刚才脱口而出的话都不好意思。
只剩下不多几个嘴巴欠的男青年,自以为占了一眼便宜,满脸坏笑,要么怪叫,要么吹口哨!
比如吴栓子还在啧啧出声:“真白呀!”
谢虎山走过去连踹了几个自己队里刚才吹流氓哨的人几脚,嘴里说道:
“艹尼玛!你妈给你喂奶你怎么不喊卧槽吹口哨!把嘴都给我闭上!装你妈什么流氓!配嘛!”
李虎也回过神来朝自己的人喊道:“哪个嘴巴再不干净,扒光了丢下去!让他们给大伙卧槽一个助助兴!”
看到两人都呵斥自己手下民兵,其他各大队的负责人也都开始让自己的人闭上了嘴。
在旁边的张文正看着谢虎山压服管束民兵的表现,没有出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陡庄水库工地总指挥部召开了全体动员大会,算上三千多名现役军人,参与劳动的人员总数高达一万四千余人,光是住人的窝棚都延绵了两公里。
因为中坪这些人没有过水利工程经验,被安排了毫无技术含量的运土方工作,具体工作就是用一辆两轮排子车,从低洼的河槽地带装满五百斤土,拉上大坝。
每个大队都有各自指定的运送土方位置和具体路线,也会有专门的记工员记录该大队单日运送了多少土方,来统计工分。
路线不同,需要运送的土方数目也不同,比如中坪大队需要每天每人运送六方土,才能从记工员手里得到一个工分牌,一个盖着章的工分牌,就代表中坪这小三百人回去之后,每人在生产队拿到十个工分。
连续两天完不成最低要求,公社干部和大队干部就会被喊来与干活的人谈谈心,问问哪有问题,是谁的问题,一般确定是故意偷懒或者有抵触情绪,会被当场换人,公社把人领走,缺的人由公社干部先顶上,等新补位的民兵来接手。
一方没有夯实的黄土大概一吨出头,五百斤一车,最少也要拉四车才能运完一方,一天就是二十四车。
听起来不多,但现场没有挖掘机,需要人力用铁锹装车,装满一车再拉着它走上将近两里路把土运过去,空车走回去,周而复始。
一趟往返就是三四里路,一车三四里路,十车就是三四十里路,二十多车,等于每天跟牲口一样,拉着五百斤的车,走上七八十里路。
一双布鞋,三天五天就能踩烂,再凉也不需要穿上衣,永远光着膀子。
他们拉车的路线上,地面从来没有干爽过,永远跟雨后一样泥泞,那是被无数民兵民夫流下的汗水打湿的。
不过除了谢虎山觉得这活太辛苦之外,其他同伴反而干得兴高采烈,每天还挺乐呵。
第一是能吃饱,早餐是窝头配玉米红薯粥,腌咸菜,中午和晚上都是窝头配一大碗炖菜,要么萝卜炖豆腐,要么白菜炖粉条,虽然没有肉,但有油而且重盐。
而且一个礼拜固定安排一顿白菜粉条炖肉,给大伙打牙祭,保证每个人碗里都能看到几片油汪汪的肉。
这对常年在农村见不到几次肉的年轻人而言,简直是一个礼拜就过次年。
而且谢虎山觉得,县里领导是真他娘的坏,估计啥事没干,光琢磨怎么调动这些年轻男人的积极性了。
什么人能让成千上万个年轻小伙爆发出最大的力气?靠什么能让他们把自己最强壮的一面展示出来?
一定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所以每天工地上都有不同大队,公社甚至机关单位组织的年轻女同志来工地支援,慰问。
比如吴栓子本来好几次都要累的趴窝,可每次看他慢下来,肯定有年轻女同志在路边冲上前,帮他擦汗,嘘寒问暖,再关心的问一句:
“同志,我倒杯水给喝,你在旁边坐下休息一会儿。”
可是刚坐在道路旁边,喝口水想要跟人家姑娘唠唠家常,一个个同龄人都已经拉着车从面前经过,瞧着他的眼神中充满各种不屑。
哪个青年能受得了这个,再累也不能在女人面前被同类瞧不起不是?
更何况,县里还安排了好几组文艺宣传队在工地搭起了几处舞台,晚上在大家都收工时,为大伙表演文艺节目。
哪个队伍要是能拿下单日流动红旗,自己想要看什么节目就点什么节目,甚至还能跟人家演员们握手,享受在最前排观看的特权。
什么《白毛女》《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甚至是唱歌跳舞,快板相声,只要第一名想看,让演哪个节目就演哪个节目。
谢虎山还真亲眼见到同在土方工程的另一个生产大队百余名小伙子,就为了跟人家宣传队的女同志们握个手,让人家给唱支歌,愣是玩了命的拉车,单日拿下两个记分牌,一天干出来两天的活儿。
然后被县里安排成了所有男民兵的靶子,不止有宣传队漂亮的女同志们握手,请他们点节目,还有县报社的记者拍照合影,单独加餐,工地广播站全体通报,连战士们都派人来向他们民兵同志学习等等荣誉活动。
以及被总指挥部授予了一个“阳县陡庄水库工程移山突击队”的专属荣誉称号。
这一大套荣誉组合拳下来,都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谁能忍得住?
其他大队的民兵自然把对方当成要比下去的目标,憋着劲想要把对方手里的红旗夺过来,所以那面象征着第一的红旗基本每天都在流动。
谢虎山倒比较冷静,没有被领导们安排的美人计诱惑,每天带大伙完成定量工作就收工,不拖后腿,但也绝不多干。
收工他就去其他大队转悠,打听各生产队的工分都值多少钱,给自己砖窑寻找工价最便宜的劳力。
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因为中坪大队自家手下民兵已经不下五十个人找到他,问他准备哪天带大伙干一把大的,把红旗整过来。
他们也想尝尝全工地通报,漂亮女同志握手合影,子弟兵战士们反过来向自己学习是个什么滋味。
“谢首长,咱得干一把打响旗号啊!来了快一个月了,也该咱们露露脸了!”马三儿一边在前面拉着车爬坡,一边后面帮他推车的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看他一眼:“你自己这点活还没干完,拿啥跟人家比,抓紧拉,你最后一车,赶紧拉完收工,回去洗洗等着开饭。”
“谢首长!有情况!”韩红兵突然在后面急匆匆跑过来,压低声音对谢虎山说道:
“你赶紧过去看看,咱们的人在河槽挖出不干净的东西了!”
第81章 突然来访
谢虎山跟着韩红兵赶到自家大队负责的河槽取土地块时,附近已经围上了大队三四十号人,被中间的几个民兵拿着铁锹正在叮叮当当砸着什么。
从韩红兵口里谢虎山已经得知,大伙刚才挖土装车时,挖出了一具骨头架子。
水库工程总指挥部显然已经遇到过很多次这种问题,所以早就设置了相关规定,一旦土方工程期间挖出棺椁骸骨之类,由所属大队负责拉去水库附近荒地二次掩埋。
也就是,谁把人家挖出来的,谁负责再把人家埋起来。
可哪有人干了一天活还愿意特意去走出大老远挖个坑掩埋这些骨头架子,所以偶尔挖出一具骸骨,也是直接几个民兵抡着铁锹拍上去,把早就糟透的骨头架子拍成碎屑后,装在车上送去大坝,为水库增砖添瓦。
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刚才中坪大队的民兵几锹下去挖出了一具骨头架子,没当回事,再很快又连着挖出了四五个骨头架子不说,还有两口棺材。
这么多数量的骨头架子,再加上已经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大伙都觉得有些晦气兼心里发毛,为到底怎么处置这些玩意而犯愁。
要是去荒地挖坑埋了,这么晚了,让谁去埋,谁不想回去早点吃饭,吃完去看各种节目?
所以都在推三阻四不想去,韩红兵这才喊来谢虎山,让他这带队队长来解决问题。
谢虎山拨开人群,映入眼帘是满地被砸碎的骨头和瓷片,两个已经朽烂不成形,已经碎成大小不一的木片的棺材附近还散落着大量的铜钱。
“谁让你们把瓶子罐子啥的都砸了!”谢虎山看了看瓷片的茬口,都是新茬,显然挖出来的时候这些瓷片是完整的,被这些家伙后来砸碎的。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简直在滴血,这要是没被砸碎,指挥部让大队处理,自己收拾起来,以后跑路带去港岛卖个古董,万一其中什么有值钱货,自己第一桶金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