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谢虎山没听说过选生产队长闹过什么黑幕,生产队长属于是直接影响社员们切身利益的职务,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该选个什么样的人对自己有利。
再加上中坪大姓多,出现不了崖口之前刘家那种把持大队和生产队职务的局面。
中坪有三大姓,哪一家选出来的队长如果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瞒着大伙损公肥私被发现,当天就能被社员造反给撸了。
今年三队队长的参选人就俩人,一个谢虎山,另一个不是马老五,他怕有人选自己,所以自己都没报名,又怕黑板上只有谢虎山一个人名显得过于儿戏,所以更儿戏的给谢虎山找了个叫二瞎子的陪绑。
二瞎子,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靠谱人选,人家是豆腐坊负责跟王瘸子一块磨豆腐的,哪有功夫真来当生产队长。
至于投票结果,除了韩红兵等谢虎山的弟兄们坚定的把票投给了二瞎子,认为生产三队在二瞎子的带领下能走向光明之外,剩下的三队社员都投给了谢虎山。
生产队长选完就是队委会成员,生产队委员会的职务没几个,正式职务除了生产队长之外,还有就是政治队长如今改称副队长一名,妇女队长一名,保管员一名,车马组长一名,会计兼出纳兼记工员一名。
其实应该是会计,出纳,记工员各一名,但中坪大队这边基本都是会计一个人全都担起来,理由是大伙觉得多安排一个职务,就要多分出不少工分,毕竟担任这些职务虽然没有工资,但是年底都有工分补贴,生产队长能补贴五百分,最少的也能补贴三百分。
马老五没选队长,但选了副队长,就他一个人报名,高票当选。
其他都是照旧,等于队委会都是马老五的人,就谢虎山一个光杆司令。
都没等过完年再交接,开完全体会的下午,马老五就假惺惺的把队里的账簿公章交给谢虎山:
“虎三儿啊,这些都是你的了,还有钥匙,都给你……”
“严肃点,喊队长,去门口喊报告再进来。”谢虎山没好气的对马老五说道。
马老五点点头:“行,你等着。”
他站到队部门口:“报告!”
谢虎山低头抽烟装听不见,对面的赵会计看看谢虎山:“队长,那啥……”
“老赵头,给我支一百块钱。”谢虎山对赵会计说道。
赵会计从皮包里数出一百块钱:“干啥用?”
“拿着公款逛窑子,岁数这么大了,你能跟我一块去啊,瞎打听。”谢虎山拿起一百块钱,犹豫一下,从兜里翻出一毛钱零钱,递给门口气到磨牙的马老五:
“去,给我买包牡丹,再拿瓶橘子汁,记得找钱,买完送大队农机管理站去。”
“去那干啥?”马老五一愣。
“趁着农闲,请农机站的人吃吃饭,把农机都花钱包下来,再从咱们三队选十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妇女,去学开拖拉机,学会了之后,大队以后农机怎么摆弄,得三队说了算。”谢虎山对马老五说道。
马老五拿过一毛钱转身就走:“我就知道选你这个缺德货当队长不白选,操蛋事是真能干得出来。”
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看谢虎山:
“我一毛钱给你买两包,你看看还能再解决十个男同志的活儿不?”
他俩还在这说话的功夫,陈大喜气喘吁吁的蹬着自行车跑来,对着谢虎山老远就喊道:
“谢首长,快,韩参谋长被人当流氓抓起来了!”
第190章 :尧山最没素质的男女
听到陈大喜说韩老二被当成流氓抓起来,马老五第一反应是陈大喜这王八蛋跟谢虎山闹着玩呢。
开玩笑,这里是中坪,老韩家是本村大姓,韩红兵那小子不可能耍流氓。
“大喜,你一边玩去,虎三没空跟你扯淡,那啥,谢队长,为啥非得找十个年轻妇女呢?小伙子不行吗?”马老五朝陈大喜摆摆手,示意赶紧对方走人,自己捏着一毛钱对谢虎山问道。
谢虎山眼睛看向陈大喜,这是他发小兄弟,脑子再愣再混,也不可能用这种事特意跑来跟他扯淡,不过他没急着细问,嘴里打发着马老五:
“其他生产队肯定也会有人跟咱们打一样的算盘,让自己队里的人趁农闲学学开农机,长长本事,争取把农机站的农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我估计他们现在会考虑男同志,没想那么多,所以咱们要是也选男同志,那就没有优势了,最后很可能大队出面,一个队挑一两个,均分。”
“但女同志就不一样了,学完了之后,农机站敢不选咱们队的女同志,选其他队的男同志,咱们就能带着全队妇女找农机站打架去,说他们瞧不起妇女,反对男女平等。”
“那要是别的大队也学咱们派女同志呢?”马老五想了一下,问道。
谢虎山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我是大队治保主任,你今天把人选好,明天我就广播开会,让各队妇女队长组织大队农闲没事干的所有二三十岁的年轻妇女开会学习,让老冯教教她们,在赶集或者串亲戚的时候如果遇到坏人,如何保护自己免受不法侵害,连开会带记录,折腾三天,三天三夜的时间,必须学会,学会之后我就给她们安排工作,把生米煮成熟饭,再想变卦,韩老狗都得挨女同志的挠。”
马老五恍然的点点头,听完谢虎山的话,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挺冷的天喝了二两路边倒一样热乎。
自己太他妈英明了,去年收大粪那回就该张罗让这犊子当队长,耽误了一年呐,去年要让谢虎山当队长,三队全体社员这会儿估计都能飞起来咬人了。
听听他说的畜生言论,那是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先是故意派妇女去学,学完之后打着男女平等的旗号要求农机必须让妇女开。
哪他娘的是要求平等,分明是必须女同志优先开,大老爷们敢跟一群女同志争干活吗?肯定不敢啊,谁敢争谢虎山反手就能给对方扣反对男女平等的帽子,多缺德。
甚至搞不好过俩月,大队农机站站长老庞都得被谢虎山想办法换下来,换个三队的女同志去当站长,彻底贯彻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
更操蛋的是,他把自己队里妇女送去学农机的同事,还不忘组织别的队里妇女开大会,把别人追求进步,积极劳动的道路给堵死。
他是三队队长,要求三队妇女学开农业机械,合理不,合理。
他是治保主任,要求其他妇女学如何防范不法侵害,合理不,合理。
今天选出来的三队妇女不用明天参加开会,明天哪生产队也想效仿,没机会了。
一丁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别人想没想到的坑,他都先挖好了。
三队祖宗开眼呐,让这么个不人揍的玩意托生到他们队里,其他生产队拿啥跟这牲口斗?
等马老五欢天喜地拿着一毛钱去给谢大队长买牡丹烟和橘子汁之后,谢虎山看向已经跑到面前的陈大喜。
“在哪被抓的,被谁抓的?”谢虎山对呼哧乱喘的陈大喜开口问道。
陈大喜指着尧山市的方向:“市里,让公安同志给铐走了,说韩参谋长给人家女同志送黄色小说。”
从陈大喜磕磕巴巴的讲述中,谢虎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韩红兵按照谢虎山教他的方法,把自己伪装成爱看书的农村优秀青年,每周都要去新华书店一趟,靠着他的表现,总算让那位小乔姑娘对他有了点儿印象。
韩老二在搞对象这种事上,面嫩,所以去找人姑娘买书的时候总是习惯喊个哥们跟他一起去,其实就是路上用跟哥们吹牛的方式自己给自己壮胆。
今天上午队里选举会刚开完,他就喊上陈大喜跟他开着挎斗摩托去了尧山新华书店。
陈大喜在新华书店门口等着,韩红兵进去选书买书顺便跟人家姑娘聊会儿天。
用陈大喜的话说,今天聊的时间挺长,能有二十来分钟,出门的时候,韩红兵笑的跟傻子似的,陈大喜还问为啥这么开心,韩红兵也没说话。
结果俩人往回走的路上,还没出城就被穿着警服的两名公安同志骑着挎斗摩托追上来,把两人当众拦下来了,其中一个公安同志拿着一本书问韩红兵,是不是他送给人家女同志的。
韩红兵看到那本书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当时就跟公安局的同志承认是自己送的。
然后公安局同志对四周围过来的群众举起书,说韩红兵是流氓,给人家姑娘送黄色小说,惹得大伙一阵哗然。
最后两名公安把韩老二塞上摩托带走了。
“什么书?”谢虎山听完之后,对陈大喜问道。
陈大喜想了想:“公安同志拿着那书确实是韩参谋长的,要不然我也不能看着他被逮走,那书是他前不久特意写信去燕京托那个飞哥找人才买到的,说是叫啥《第二次握手》。”
这书谢虎山没看过,但他还真听过,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手抄本了,不过这书在阳县农村不怎么流行,没人看,因为根本不黄。
说它是黄色小说的那人,大伙一致认为是造谣者。
谢虎山去燕京浪的那段时间,燕京城的知识青年们动不动都在打听哪能买到这本书,据说是之前被定性为黄色小说,但现在开放之后在燕京正式出版了。
搞得燕京一时洛阳纸贵,买书都得找黄牛,有钱的人出价三块钱买一本都没买着。
但燕京能出版,不代表全国各地就都认可这本书的合法性。
……
所以韩老二这本书的问题就很尴尬,在国家层面来看,都已经允许出版发行了,自然不可能持有这本书就被定义为流氓?
但在尧山,还真他妈说不好。
看到谢虎山怔怔不说话,陈大喜继续补充道:“逮去的也不是正经公安局,我看完地方,跟路上的人打听了,那是第七瓷厂,那俩是厂公安科的人。”
大喜虽然说话比较愣,但是该有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知道不能当时就往中坪跑,而是开着挎斗摩托远远在后面跟着逮走韩老二的公安,等摸清楚对方把韩红兵关在哪之后,这才回中坪报信。
谢虎山叼了支香烟在嘴里点燃:“那是我从小到大一起长起来,有一口饭都恨不得分着吃的哥们,韩参谋长要他妈喜欢这调调,也不至于现在还打光棍,我猜那书很可能是那姑娘让他帮忙买的,去把车开来,把老杨拉上,找那姑娘问清楚。”
大喜听到谢虎山的话,也不废话,掉头又去开车,又去胶印厂把正联系铜版纸厂家的杨利民喊上,一头雾水的杨利民被拉上车,坐在后座上听谢虎山说完,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我猜很可能是哪个瓷厂上班的小青年看见韩红兵送书给吕媛那位小姨,一时嫉妒,又发现那书是禁止流通的,所以借此找了本厂公安同事吓唬吓唬韩红兵,欺负他是乡下人,不明白拿着黄色小说的罪名,让他知难而退,。”
“这事其实挺简单就能解决,就说新华书店上货的时候,员工自己在燕京买了本就完了,我估计吕媛那位小姨可能年纪小,事发突然也没反应过来,等下让她出面把这事说清楚就完了,就算书在尧山不准流通,也没多大事,最多一个内部批评,别闹大了,这事那个小乔出面最合适。”
谢虎山听完杨利民的话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
杨利民和谢虎山想的一样,韩红兵不可能特意买黄色小说送给女同志,他就不是那种人。
前不久大队放电影加片,放了一部老毛子拍的老片,《列宁在1918》,杨利民跟着他们一块儿看了会儿,谢虎山俩眼直勾勾盯着要刺杀列宁的漂亮妖艳的女特务直咽口水,嘴里还不断念叨:叼着烟卷的女特务真不错,自己要是有机会尝尝美人计就好了。
韩老二干嘛呢,压根没注意老毛子女人,专心致志的跟老猛,陈大喜仨人讨论如果他们是刺杀列宁的刺客,得手之后该怎么从克里姆林宫逃出去。
这事多半就是韩老二听说小乔在找某本书,或者小乔拜托他找某本书,然后他给找来了,结果拉近感情,惹得书店内某个角落另一名爱慕者羡慕嫉妒,等韩老二出门之后,托关系让厂里公安同事追上去带去单位,手铐电棍摆出来吓唬吓唬韩老二,让他离小乔远点。
三人开着车赶到尧山新华书店时,书店都快下班了,员工正忙着盘点上板,谢虎山和大喜没有下车,杨利民推开书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关板儿下班了,要买书明天再来。”看到有人进来,一名售货员对进门的杨利民催促道。
杨利民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小乔的身影,对刚才朝外轰自己的售货员问道:
“同志,我不买书,我是想问一下,咱们单位那位姓乔的女同志在吗?我姓杨,在团委工作,组织派我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本来女售货员看杨利民年纪轻轻,以为对方也是小乔的追求者,一般对待这种人,直接怼出去就完事,可是杨利民多鸡贼,防着这手呢,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是国家干部,找小乔不是为了私事,组织派来找她谈话的。
一听对面是团委领导,女售货员脸上的笑容马上灿烂起来,刚才那点不耐烦马上消失不见,顾不上在擦柜台,身体都下意识站直了些,语气温柔的说道:
“领导,小乔不在,她今天有点事,请假先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神不定呢,来回两趟,最后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
“知道她去哪了?”杨利民继续问道。
售货员犹豫一下,压低声音说道:
“领导,我估计她很可能去燕山电影院看电影,您要去那转转,应该能遇上。”
随后还目光烁烁的凑近了些,八卦的询问道:“领导,找她谈话是啥事,是不是她犯啥错误了?”
“组织看她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准备请她出席近期一场年轻团员表彰会,表彰一下。”杨利民故意给对方添了把堵。
女售货员眼中一下就没了光彩。
杨利民走出新华书店,看向谢虎山:
“人不在,这样吧,兵分两路,你先去七瓷公安处以轧钢厂工人韩红兵的领导身份了解了解情况,能把人带出来最好,我呢,带大喜去燕山电影院门口找小乔,那里人多,两个人找起来快点儿。”
谢虎山也没废话,让大喜下车跟着老杨步行去几百米外的燕山电影院,自己开车直奔瓷厂。
在尧山,陶瓷业与钢铁,煤炭号称三驾马车,光是大型瓷厂,尧山市内就有十一个,从尧山第一瓷厂一直排到第十一瓷厂,每个工厂生产的瓷器还都不一样,反正什么工艺瓷器,特种瓷器,化工瓷器,一应俱全,全都能生产。
七瓷位于山北区邻近郊区的位置,有点偏,加上下班时分,路上自行车大拥堵,等谢虎山赶到七瓷时,天都快黑了,七瓷的工人也都已经下班,厂区大门都关起来了,只开着旁边一扇小门。
还没等下车,谢虎山就听到大门里面响着女人的叫骂声,听声谢虎山就能肯定对方是上次已经让他发现本相的那位小乔姑娘,骂声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十分之难听,非常之寒碜。
谢虎山最讨厌这种张嘴闭嘴就朝外吐脏话的人,没有素质。
“你们他妈Der啊!怎么选出你们几块料当厂公安的,就因为你们那脑袋跟脚后跟一个德行是吗?”
“那书能是他的吗?一个农村种地的他上哪买书去!字都认不明白,他能知道啥叫黄书?”
“你们他妈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这不是逼着太监承认自己是**犯吗!”
“那书就是我的!我借给他看两天,他今天刚给我还回来!可让们逮着机会了,你们厂那脑袋长得跟异型土豆一样,还臭不要脸整天戴副眼镜跑那跟我借着买书搭话的货让你们干的吧,甭不承认,有点文化的小四眼最他妈不是人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