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303节

  无论生处万丈深渊或是广阔原野,都不能够阻挡人们对爱与自由的追求。

  不妨就做一株野高粱,在夕阳余辉下自由地飘扬。”

  她心中了然。

  章德宁显然也被这段情节震撼到了心灵。

  花了半天时间,王安忆通读完整篇《红高粱》。

  小说里血淋淋的悲剧,令王安忆愤怒到十指指甲刺入掌心。

  与此同时,江弦笔下那赤裸裸爱情,也让王安忆不断的回想与思索。

  在江弦的笔下,在《红高粱》这篇小说里,爱情就是欲望,欲望就是爱情。

  而见证这一切的,就是高粱地。

  王安忆一点点的拆解小说这段重要剧情的隐喻。

  漫无边际的高粱地,象征着来自大地的旺盛的生命力。

  高粱地里的野合,则象征着人的欲望能够冲破束缚人性的道德礼教。

  在这里,爱情没有什么精神和肉体的区分,爱情完全倒向了肉体的一面。

  江弦想表达的寓意也很明显:

  爱情就是肉体和肉体的结合!

  爱情就是旺盛的欲望!

  爱情就是最原始的生殖力量!

  不得不说,江弦在小说中这种欲望至上的爱情观,多少让王安忆看不惯。

  写出《雨,沙沙沙》的她,更钟情于那种追求心灵纯粹、超越肉体欲望的柏拉图式爱情。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江弦笔下的爱情就是如此独特。

  即便她与江弦理念不合,但仍为小说中旺盛的生命力所震撼。

  “看完了?”章德宁去送了一趟稿子,回到办公室,看到王安忆正掩卷沉思。

  “看完了。”

  章德宁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之色。

  “感觉怎么样。”

  “.很震撼。”王安忆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甚至觉得,这可以说是一部无比宏大的魔幻巨著。”

  章德宁对王安忆的褒奖感到吃惊。

  王安忆用的,可是巨著这两个字。

  可见她对江弦这篇小说的评价之高。

  两个人聊着小说内容,《红高粱》里有太多可聊的内容。

  好的小说就是这样,总有很多东西可以从不同角度来解析。

  一般来讲,作者写的时候也没有答案,只是把这个东西放在这儿。

  俗称:挖坑不填。

  章德宁很快和王安忆聊到《红高粱》的爱情上。

  她倒是觉得,从某个角度来讲,《红高粱》所写的真的是我们这片土地上延续数千年的真正爱情观。

  《长恨歌》里的乱世帝王佳人是少数。

  《孔雀东南飞》这样被封建摆布的爱情才是多数。

  为啥《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甚至《牛郎织女》这种爱情悲剧经久不息?

  答案很简单。

  共情了!

  老祖宗们成天被压抑爱情,压抑欲望。

  可不就共情了?!

  这种对人性的压抑,就是封建社会存在的问题。

  所以当章德宁看到《红高粱》里两个人在高粱地野合的时候。

  她也是从头皮舒爽到了指尖。

  甚至忍不住要为高粱地里的二人叫一句好:

  艹死狗日的封建压抑!

  艹死狗日的纲常伦理!

第317章 不就几个烂怂土人?

  作为女性,章德宁和王安忆实在是没办法不去喜欢戴凤莲这样一个女性角色。

  或者在《红高粱》这篇小说里,她们看到了女性对于自身性别的超越。

  虽然还有着一定的狭隘。

  譬如戴凤莲最引以为傲的,还是她6岁就被缠上的一双小脚。

  这也说明,意识形态的觉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同期发出这么多篇文学评论,看来《人民文学》很重视《红高粱》这部小说啊。”章德宁说。

  1982年

  且,作者都是文学评论界的评论大家。

  像是文学批评家李陀《感觉和创造性想象关于中篇小说“红高粱”》:

  “.

  《红高粱》写得美而大气,从语言艺术的角度看更是不同凡响。

  《红高粱》视角下的抗日战争,突破了之前几十年间以八路军、新四军和民兵游击队等为主角的主流抗日战争叙述模式。

  江弦选择了一群不曾被注意的边缘人土匪为小说的主角。

  他们自发地跟日本鬼子进行殊死搏斗,而他们自己的生活,则是敢爱敢恨,嫉恶如仇,充满着一种《水浒传》以来的民间野性传统。”

  可不就是如李陀所说。

  余占鳌是混不吝的性子,因为喜欢九儿,就杀掉了单家父子,这样一个土匪似得人物,又在日本人来了的时候,扛起枪杆子组织抗日。

  这样的人可不就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而且是一直被忽略的视角。

  名声大一点的,譬如山西的那位山大王.

  除了李陀,《人民文学》还刊发了阎纲同志,以及他们《京城文学》主编王的文学评论。

  王在评论文章当中高度评价了《红高粱》这篇小说,他说:

  “江弦一开笔就是一场大雾。

  从《红高粱》这部小说中,我看到了江弦叙事一种令人恐惧的发酵能力。

  阅读过后,我获得某种艺术满足,就像喝了小说中写到的高粱酒,而且喝得很酣畅。”

  《人民文学》每期不到20万字的篇幅,这一期的三分之二的内容,几乎都是《红高粱》这篇小说以及对其的探讨和评价。

  章德宁和王安忆作为编辑,自然明白,这样重量级的阵仗,说明《人民文学》内部有多么重视这样一篇《红高粱》。

  而在她们看来,《红高粱》本身的质量,也确实值得《人民文学》不遗余力的为其助势。

  “安忆,你那篇寻根文学作品写的怎么样了?”章德宁想起不久前王安忆也在构思的一篇“寻根”文学作品,跟她打听起来。

  王安忆面色一窘,咕哝着说,“还在写着。”

  此刻她一想起不久前自己对那篇《小鲍庄》的洋洋得意,就觉得脸有些发烫。

  同为“寻根”,同为乡土气息浓厚的题材。

  江弦交出的答卷太过完美,以至于王安忆如今觉得自己所写的每一个字都看起来那么可笑。

  再想到不久之前,她还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在寻根文学领域的造诣和领悟,足以追赶上江弦的步伐,能够做他的对手。

  看过《红高粱》以后,王安忆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醒悟过来。

  她哪算得上是江弦的对手?

  对手是那种一会前,一会后,你追我赶的那种。

  她和他是那种,江弦库库往前,她连他影子都追不着,越甩越远。

  这是对手?

  王安忆是真的有点沮丧。

  这会儿但凡是文化界有了解的人,在评判文学创作成绩,恐怕都不会将她这个江弦的同龄人和他放在一起比较,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真要比一下,只能找个不了解文学的人来做裁判。

  因为王安忆好像就长的显得还比较厉害。

  跟江弦俩人往那一站,冷不丁给人感觉她才是《红高粱》的作者。

  “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

  章德宁看出王安忆的自闭,开口劝慰:“踏踏实实写自己的东西就好,不用受别人的影响,《红高粱》虽然精彩,但那毕竟是江弦写的小说。”

  章德宁的意思很明显,她很担心王安忆在被《红高粱》震撼到以后,放弃自己原有的风格,转而追求酷似江弦的文字和句子。

  在她看来,江弦那种惊世而出的叙述方式,是不可模仿也没办法模仿的。

  如果王安忆追求那样的东西,按照江弦的方式写,那她将永远都只是江弦门下的一个小喽,永远没办法实现突破。

  章德宁的提醒非常及时,王安忆很快醒悟过来。

  是啊,那毕竟是江弦啊。

  他的语言是很多人公认为艺术的水准。

  她又何苦一定要将他视作目标?一定妄图着对他实现超越呢?

  想通这一点,王安忆苦笑一声,终于觉得心中顺畅许多。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章德宁和王安忆都很关注《红高粱》这篇小说在读者以及文化界内引起的反响。

  而阐述江弦小说必定在社会上受到欢迎并引起极大的轰动的“江弦现象”,也一如往常的被验证。

  《红高粱》横空出世以后,《当代作家评论》这部在全国影响力巨大的文学评论类双月刊,于1982年

  评论家雷达《历史的灵魂与灵魂的历史论“红高粱”的艺术独创性》:

  “惊异于作者江弦想象力的奇诡丰赡,他笔下战栗着、战叫着的半个世纪前的中华儿女,不仅是活脱脱的生灵,而且是不灭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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