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想到的解决方案有两点,一个是提高银两在民间的支付比例,银比铜更加稀缺,但是在扶桑却有着大量银矿,可以在扶桑建造冶炼工厂,提炼、铸造然后运送回国。
另一个则是提高铜币的铸造技术,在不影响铜币美观、耐用的同时,降低在铜币中使用铜的比例,从而增加铁、铅、锡等其他元素金属的比例。
宋朝铜币中铜的占比高达62%到68%,只要降低5%的铜比例,就可以抑制大部分熔炼铜币用来铸造铜器的牟利行为,毕竟熔炼本身就会带来损耗,一旦没有了利润,自然就没人去做冤大头了。
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秦浩这才停笔,又检查了一遍,随后交卷。
这个时候,集英殿里的其他“贡士”都还在埋头苦思中,发现秦浩居然提前交卷了,顿时一个个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望着他。
几位大相公跟官家原本等着就有些无聊,见到有人交卷,顿时来了兴致。
自然,卷子还是要先让官家看的,官家接过秦浩的卷子,默默读了起来。
原本官家也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其实自从宋朝建立开始就一直存在,他也没想着能够在这些毫无执政经验的“贡士”身上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只是想着试试这些“贡士”究竟对宋朝有多少了解。
然而,秦浩的答卷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官家一边盯着卷子,一边冲韩大相公招了招手:“韩相公,你过来看看。”
韩大相公起初也没在意,只是认为秦浩的文章写得不错,附和官家的心意。
可是,当他看过开篇秦浩对宋朝缺铜币的分析之后,顿时陷了进去,这些原因他作为大相公又怎么会不清楚,一个从未执政的“贡士”又是如何知道的?
再看下去,秦浩给出的两条解决方案也让韩大相公惊喜,虽说第二条改良铸币技术,操作难度有些高,但是第一条的确可行,扶桑作为大宋的藩属国,让他们把银矿献出来,这个要求似乎不过分吧?大不了给他们一些好处就是了。
官家低声询问道:“韩大相公觉得如何?”
韩大相公明白,官家问的不是文章写得如何,而是秦浩的这两条方案,是不是有可执行的价值。
“回官家,扶桑的确有不少银矿,如若在扶桑建造冶炼作坊,可以极大的降低铸银成本,将银两运回国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钱荒。”韩大相公恭敬的回答。
官家微微皱眉:“那第二条呢?铸币法无法改良吗?”
韩大相公摇头道:“官家可还记得先帝时期推行的钱币改革?最终铸造的钱币因为铜的占比太低,不仅流通性差,而且还被民间大量仿造,此法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啊。”
官家知道韩大相公说的是事实,当年为了收拾他老爹留下来的烂摊子,耗费了他不少心力,闻言却也不禁有些失落,作为一个皇帝又何尝不想把问题解决呢。
就在二人讨论时,其余几位相公也都围了过来,这也就是宋朝,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能这么随便。
官家也没有责怪,直接把秦浩的文章让他们传阅,几位相公都看得频频点头。
就在此时,陆续开始有“贡士”开始交卷,只是看过了秦浩的卷子之后,其他“贡士”的答卷就显得太过稚嫩了,别说切实的解决方案了,就连“钱荒”的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随着交卷的“贡士”太多,相公们也就没有一一查看,都让人封存起来。
按照殿试的规则,整个考试过程会为此一天,一直到日暮才是最后交卷时间,次日开始阅卷,交由皇帝进行排名,再次日正式放榜。
秦浩等盛长柏交卷之后,就一起离开了,反正殿试也没有规定要像会试那样,等贡院大门开了才能回家,枯坐一天也是很无聊的。
出了皇宫,盛长柏叹了口气:“今天的题目着实有些怪异,只怕拿不到好名次了。”
秦浩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你觉得怪,其他人也答不上来。”
本质上科举其实就是一个淘汰游戏,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仁宗嘉二年的那次科举考试,跟苏轼、曾巩、苏辙、章、张载、程颢这些牛人一届,再厉害也就只能混个二甲。
盛长柏又询问了秦浩他是怎么答的,秦浩也没有藏私,就把自己的观点说了一遍。
“子瀚果然眼光独到,这些我却是没有想到。”盛长柏叹服道。
也累了一天,秦浩跟盛长柏各自上了自家马车,回府休息去了。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这一天,东华门外,一面朴实无华的墙面却迎来了无数民众的围观。
这次,相比会试来的人更多了,东华门外唱名的戏码,三年才进行一次,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勋贵商贾,都极为关注。
为了维护现场持续,在附近有不少官兵把手,以免有人妨碍这神圣的一刻。
秦浩此时并不在东华门,而是在集英殿,也就是两天前进行殿试的地方,连他一起只有三个人。
这里面的意味就很明显了,他们三个就是此次殿试获得一甲的贡士。
只是不知道最终三人的名次如何,状元、榜眼、探花三个称号将会花落谁家。
很快官家跟几位大相公来到了集英殿。
官家态度和蔼的免了三人行礼,随后韩大相公开始唱名。
“应天府李钰,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为殿试探花!”
“大名府周荃,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为殿试榜眼!”
“汴京秦浩,一甲头名,进士及第,为殿试状元!”
韩大相公唱完名,忽然向官家恭贺道:“恭喜官家,觅得如此俊杰,状元郎小小年纪便连中三元,实乃世间罕见!”
官家也笑着对秦浩道:“状元郎,今日这荣耀你可还满意?”
秦浩脑子也有些发懵,他也没想到会被点为状元,十五岁的状元,而且还是连中三元,这样的荣耀,他怎能不满意呢?
连忙躬身行礼:“谢陛下恩赐!”
“哈哈,来人啊,赐朱袍、红花。”
跨马游街是前三甲才有的待遇,很快秦浩三人就被打扮了一番,骑上了高头大马。
而就在殿试唱名的同时,东华门外,也开始张贴皇榜。
首先出来的是第三甲,这是殿试成绩比较差的,虽说同样是进士,但被称作“同进士出生”,意思就是,可以获得跟进士一样的待遇,不过名义上不能算是真正的进士,一般这种就只能外放做官,没资格进翰林院、御史台这些地方被作为当朝大员培养。
在场等候的贡士们心情也相当复杂,都在心里默默期待,自己不要在第三榜,往前够一够,上到二甲前途可就大不一样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第三榜的人数最多,大多数贡士都在上面。
盛家的马车里,盛长柏难得有些紧张,王若弗更是恨不得把眼镜贴在张贴皇榜的墙上。
眼看着第三榜唱完名,王若弗欣喜若狂的发现没有儿子的名字,顿时激动的将手帕搅成麻花状。
终于在二榜十一名,王若弗听到了盛长柏的名字。
“我儿在二甲,高中二甲十一名!”
王若弗激动之余又有些疑惑:“怎么没听到小侯爷的名字?”
就在此时,一榜也贴了出来,这一份榜单就没有那么拥挤了,只有三个硕大的名字。
其中第一赫然就是秦浩!
“我的天呐,他竟然中了状元?”王若弗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盛长柏倒是不意外:“子瀚有状元之才,名至实归。”
而人群中有知道秦浩的学子忽然喊道。
“连中三元,连中三元!”
由于秦浩乡试是在江南西道考的,所以汴京城不少人并不知道,其实他考中了解元。
当下,人群出现一阵骚动。
连中三元可是文人的至高荣誉,每一个连中三元的名字,都是有资格被写进史书的。
更何况他才十五岁!
第151章 连中三元!(求月票!!!)
秦柳氏不淡定了,儿子考中会元已经让她欣喜若狂,这会儿又来了一个状元,听着马车外面别人再喊连中三元,秦柳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儿子还是解元呢。
“侯爷,浩哥儿真的连中三元了?”
结果秦柳氏回头一看,秦俊业还不如她呢,咧着个大嘴在那一个劲的傻笑。
被她这么一问,秦俊业倒是反应过来了,连忙止住了傻笑,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癫痫发作了。
就在此时,秦浩等人跨马游街的队伍也来到了东华门,虽然看似极尽殊荣的待遇,实际上秦浩并不好受,因为总有大胆的小娘子拿荷包砸向他。
偏偏他坐在马上还不好躲,一般砸在身上的荷包他就没管,快砸到脸上的才伸手拨开,即便是这样也被砸得生疼,他极度怀疑这些小娘子为了把荷包丢过来,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除了小娘子外,还有秦楼楚馆的花魁们也都来凑热闹,冲着秦浩一个劲的抛媚眼,还有大胆的直接喊话,谁说宋朝的小娘子就保守的?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规矩的,就是围观看热闹,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喊。
“那是我儿子!”
秦浩顺着目光望过去,一看竟然是秦俊业踩在马车上,正冲他挥手。
秦浩冲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原本他就相貌英俊,又经过精心装扮,骑着高头大马,更显身姿挺拔,这一幕也击中了不少现场少女的心。
邕王府的马车里,一个少女拽着邕王的手撒娇:“父王,我要他给我做夫君!”
邕王笑呵呵的看着秦浩远去的背影,暗自计较:若是能得一个连中三元的女婿,岂不是更显得我天命所归?
想到这里邕王打定主意,对身边撒娇的少女道:“好,回去之后,便让你母妃遣人去透个口风。”
在邕王看来,东昌侯府作为汴京勋贵,消息灵通,自然知道他现在继承皇位的赢面最大,只需要透个口风,按照秦俊业那德性,肯定上杆子来求亲,这事就成了。
少女嘉成县主还有些担心:“那爹爹你要让娘亲快些,莫要被那些小贱人抢了先。”
另外一边,富昌伯的马车里,一个少女也在央求自己的爹爹。
“爹爹,让这个状元郎给你做女婿可好?”少女荣飞燕满脸期盼地道。
富昌伯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这个,东昌侯家的门第太高,我们家怕是高攀不上啊。”
别看他们家也是伯爵,实际上看封号就知道,这个伯爵的爵位是靠皇帝赐的,就是让他当个富家翁的意思。
少女荣飞燕却不以为意:“门第高些怎么了?姐姐还嫁给陛下呢,您国丈都当得,怎就不能跟侯爵结亲呢?”
富昌伯暗暗叫苦,他们家祖上是泥瓦匠,士农工商,工匠虽说比商人地位要高点,可也高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自己大闺女有幸获得了皇帝的宠信,才得了这么一个伯爵。
可是荣妃毕竟没有给皇帝留下子嗣,这荣家朝不保夕,如何有底气跟东昌侯府这种出了状元郎的勋贵攀亲家?
耐不住女儿的一通撒娇,富昌伯只能答应回去之后询问一下大闺女也就是荣妃的意见。
不只是这两家,整个汴京城里有意跟东昌侯府结亲的不在少数,毕竟秦浩的条件摆在那里,要样貌有样貌,要文采有文采,关键是品行也好,这下被官家亲自点为状元,放眼整个大宋,这样条件的少年郎又有几个?
当然,贸然上门提亲要是被拒绝,脸面就丢大了,勋贵人家都是先试探,等双方私底下都谈好了,才会公布。
在东昌侯府连续摆了七天流水宴过后,秦柳氏终于把秦浩叫到自己房间,询问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自己就定下来了,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小孩子是没有资格提供意见的。
但是经历了香皂、会元、状元这些事情后,秦柳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一般,也很有主见,也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把秦浩叫来商量。
秦浩沉思片刻,对秦柳氏道:“母亲还记得余老太师家的孙女余嫣然吗?”
秦柳氏一听就直摇头:“余老太师眼见就要荣休了,他给不了你什么助力,何况他家那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一旦余老太师走了,余家必然没落,咱家何必去触这个眉头呢?”
正如秦柳氏所说,余老太师如今虽然享誉杏林,但毕竟太师只是一个称号,并没有太多实权,要不然他儿子也不会混成这副模样。
站在政治联姻的角度,余家的确不是合适的对象,不过秦浩看中的从来就不是家势。
他看中的余嫣然的性格,柔弱且心地善良,原剧中朱曼娘那样逼迫,她也没有仗着豪门贵女对朱曼娘动粗,甚至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还起了恻隐之心。
而且余嫣然的品貌也是一流的,这样的女人很适合做他的妻子。
“母亲,孩儿高中状元,现在是读书人,您不能再用勋贵的那一套来为我谋划了,您不妨想想,余老太师虽然即将荣休,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文坛影响力又有谁人可比?现在满城勋贵都来上门求亲,东昌侯府却偏偏去求余老太师的孙女,岂不更加显得咱们品行高洁?”
秦柳氏一听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开口。
秦浩却冲着秦柳氏深施一礼:“母亲,孩子未曾求过母亲何事,这件事,还请母亲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