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盛还怕是自己听错了,结果王若弗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儿中了,长柏,你高中了啊!”
盛长柏也不太确定,一向稳重的他直接跑到包间门口,一把拉住刚刚跑上来的冬荣。
“我中了吗?我真的中了吗?”
冬荣兴奋地点头,喘息道:“中了,公子,我看得真真的!”
这下整个包间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秦浩跟顾廷烨向盛长柏道贺。
“恭喜长柏兄得偿所愿!”
盛长柏也反应过来拱手还礼:“子瀚、仲怀必定也能一举中第。”
王若弗已经激动得哭了,弄得一旁的盛嘴角直抽抽。
墨兰的神情有些古怪,她亲哥哥现在连举人都没考上,盛长柏竟然考上了进士,虽说表明上瞧不起如兰,可实际上她羡慕得要命。
特别是看如兰那副得意的表情,墨兰恨不得跟她换个哥哥。
明兰也向盛长柏恭贺道:“恭喜长柏哥哥。”
盛长柏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淡淡点头:“总算不负至亲期盼。”
秦柳氏也冲王若弗道:“王大娘子这回可是得偿所愿了。”
王若弗倒也不傻,连忙道:“小侯爷学识远超我儿,必定也能高中的。”
这话秦柳氏倒是爱听,对王若弗又更热情了一分。
就在此时,忽然酒楼又有了动静,这回秦俊业听得清楚,这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仆人。
不消片刻,就听有人高喊。
“东昌侯府小侯爷,高中…….会元!”
这下整个酒楼仿佛发生了地震,所有勋贵的包厢都被推开,然后望向来人。
会元意味着什么?
整个大宋三年一届会试,只有一人独享的名号,代表着这一届所有读书人的顶峰。
即便是寒门子弟,能够考中会元的也可以称之为文曲星转世,而勋贵人家,好像有宋以来,这还是第一个。
即便是平时跟东昌侯府没什么来往的勋贵,都上门来道了声贺。
毕竟勋贵跟士大夫阶级一直相互看不顺眼,勋贵认为士大夫就是一群酸儒,而士大夫觉得勋贵就是一群躺在祖辈棺材板上混吃等死的蛀虫。
秦浩作为勋贵子弟,现在却在对方擅长的领域拿到了最高荣耀,这可不仅仅只是为东昌侯府挣了面子,连带着让勋贵人家往后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你们不是说我们勋贵没有人才嘛,你看看我们东昌侯府的小侯爷,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会元!
秦俊业还从来没受到过如此礼遇,弄得他都有些手足无措,当然,更多的还是激动,他儿子居然考中了会元!
这是他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原本他对秦浩的期望也就是考中就行,哪怕殿试之后混个同进士出身,也足够光宗耀祖了。
隔壁的宁远侯府顾偃开带着小秦氏也前来道贺。
“大舅哥,恭喜啊,东昌侯府出了个文曲星啊!”
顾偃开的语气有些复杂,既有对秦俊业生了个好儿子的羡慕,又有对顾廷烨的期待,毕竟在盛家读书的四个人当中,已经有两个高中了,说不定顾廷烨也能考上呢?
小秦氏也热情的拉着秦柳氏恭喜道:“嫂嫂,真是好福气啊。”
这一刻小秦氏跟顾偃开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看别人的儿子好,总是不由想到自己儿子身上,只不过她想到的却是亲生儿子顾廷炜。
只是一想到顾廷炜的纨绔做派,她就不由心累。
顾廷烨也很高兴的冲秦浩道:“子瀚不仅高中,而且一举夺魁,当真当人佩服!”
盛长柏对秦浩的学识向来是佩服的:“子瀚学识远在我之上,考中会元也不算意外。”
王若弗原本还洋洋得意自己儿子高中了,结果转眼秦浩不仅中了,还高中会元,顿时刚刚升起的那点傲气就消失不见了,对着秦柳氏一通吹捧。
秦柳氏此时才刚刚反应过来,她儿子高中了?还是会元?
另外一边墨兰跟如兰看向秦浩的眼神就差变成桃心了,那可是新科会元啊!多少文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明兰最先反应过来,微微欠身:“恭喜小侯爷高中会元。”
秦浩也有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了会元,原本以为能考中就不错了,难道是这一届的题太偏的缘故?
秦浩跟盛长柏接连高中,也让顾廷烨心痒难耐,同时又很紧张,目光不时的往外面望去。
此时贡院门前正在上演一副榜下捉婿的闹剧,也算是汴京城的老传统了。
特别是那些豪商,这可是一个可以获得阶级提升的捷径,付出的代价也仅仅只是一个女儿,外加一些财物而已。
勋贵们也没有闲着,带着家丁上演了一出抢人大战。
不少汴京民众把这个当做是保留项目来看,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只能说,古代民众的娱乐生活真是太贫乏了。
终于宁远侯府去看榜的人都回来了,一个个神色黯然。
顾偃开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挥了挥手,便带着小秦氏离开了,丝毫没有理会顾廷烨。
小秦氏心中暗喜,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娘家侄儿高中会元,顾廷烨落榜,必然她在宁远侯府的地位也会提升。
盛见状也带着家人告辞,自家长子高中,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得好好准备准备。
顾廷烨却有些不甘心:“不可能的,我的策论怎么可能会落榜?”
秦浩见顾廷烨如此笃定,忽然想到一个人。
原剧中就是他像官家打小报告,才导致顾廷烨不仅落榜,还让官家大怒,要他五十岁之后再来考。
那个人就是宁远侯府长子顾廷煜。
秦浩也只能提醒道:“不如让你父亲托人问问?”
顾廷烨咬咬牙,一拱手便告辞离开。
外人都走了,秦柳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笑起来。
“哈哈,我儿是会元!”
第150章 东华门唱名
十五岁的会元,即便是在文风鼎盛的宋朝,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放榜当天,整个汴京城的勋贵都得知了消息,而东昌侯府也变得格外热闹,来道贺的,来看热闹的络绎不绝。
秦俊业也着实高兴坏了,当即吩咐下人大摆筵席,秦柳氏也忙着招呼那些勋贵家眷,这也是她这些年最扬眉吐气的一天,之前那些对她不屑一顾的顶级勋贵家眷,现在见了她那叫一个客套,眼底的羡慕就更不用说了,藏都藏不住。
由于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秦柳氏一个人招呼不过来,还把小秦氏请过来帮忙。
小秦氏也乐得如此,而且情理上也说得过去,秦浩毕竟是她亲侄儿,只是这么一对比,亲生儿子顾廷炜就是在有些拿不出手了。
果然,别人的儿子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东昌侯府一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秦俊业基本是喝醉了睡觉,睡醒了又起来借着招待宾客接着喝,也就是宋朝还没有蒸馏酒,酒精度数比较低,要不然照他这个喝法迟早酒精中毒。
秦浩也没有闲着,成了吉祥物一样的存在,那些勋贵只要是带着家中孩子来的,男孩都要跟他接触一下,说是沾染一丝文气,女的则是远远相看,估计也是在打他的主意。
关键是其中还有不少七八岁的女孩,还是小豆丁一样的年纪,他是该说古人太早熟吗?
三天流水宴过后,秦浩一看这样下去不行,赶紧以要准备殿试为由叫停了这项活动,自己跑到盛家学堂躲清净。
其实盛长柏这三天的遭遇跟秦浩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来盛家道贺的都是文人,又盛的同僚,也有这一届的同窗。
“元若似乎也落榜了。”盛长柏忽然遗憾的说道。
这个消息秦浩也早就猜到了,就按照秦柳氏跟平宁郡主平时的关系,这次秦浩高中会元,平宁郡主都只是打发管事送了一份礼物,她跟齐国公一个都没到,显然是齐衡没考中,没有心情来。
秦浩也只能暗自摇头,看样子齐衡跟明兰果然是没有缘分啊,不过也好,说实话就平宁郡主那个性格,明兰要是嫁过去,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殿试的时间并不固定,主要是看皇帝什么时候有空,秦浩跟盛长柏一直等到四月份,才被通知殿试的确切时间。
农历四月十号这天,一共两百多名“贡士”进入皇城,等候他们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秦浩就站在队伍最前面,这也是作为“会元”的一项优待。
队伍当中有年轻人,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这种现象也并不罕见,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每三年一届的进士科,一届只录取两百到三百人,对于宋朝超过1.2亿的人口来说,录取率实在低得可怜。
学子们一路从蒙学开始过关斩将,历经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最后才有这殿试面君的机会,跨过了这一步就是真正的跨入了士大夫阶级。
宋朝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并不是说说而已,当今官家就连过继宗室继承皇位这种事情,都会在大殿上被要求下决定,官家想要蒙混过去,直接被官员拽住衣袖不让他走,这要是换成朱元璋,估计满朝文武一个都活不下来。
站着等了好一阵子,才有宦官来领路带着他们进入集英殿。
“臣等叩见陛下。”
成为贡士之后,就有资格称臣了,否则没有官职的人见了皇帝只能称草民。
“各位都是国家栋梁之材,无须多礼,平身吧。”
秦浩站起身,这才有机会看清当今官家的样貌,是个有些富态的老头,满脸笑意,看起来很慈祥的样子。
官家也注意到了秦浩,饶有兴致地说道:“你就是新科会元?”
秦浩恭敬的施了一礼:“回官家,正是。”
官家上下打量了秦浩一番,见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身材修长,五官俊朗,而且不像是其他读书人一样单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态度也是不卑不亢,不免心生好感。
“你会试关于马政的策论我看了,虽有瑕疵,却也有些见地,嗯,很好。”
其余“贡士”都羡慕的看着秦浩,每一届都有一个会元,但是能够入官家法眼的却寥寥无几,仅凭这一点,不管秦浩这次殿试的名次如何,都不虚此行了。
随后,秦浩等人落座,考题也发了下来,殿试只考一个项目,那就是策。
也叫作“策问”。
秦浩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开始审视题目。
这个题目跟马政的题目如出一辙,都有些偏,中心思想是:大宋现在缺钱了,应该怎么做才能解决“钱荒”的问题。
集英殿里的其他“贡士”看到这个题目一个个头都大了,这个题目比之前的马政还要难答。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从小立志成为士大夫的“做题家”,一个个要么家境贫寒,从小也没接触过很多钱,要么就是书香门第,维持着读书人的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他们哪接触过这样的经济学科的问题?
秦浩思索片刻,开始奋笔疾书。
其实宋朝的“钱荒”归咎于两个问题,一个是对外贸易太过发达,另一个则是铜矿产量太低。
宋朝是一个商业空前发达的封建社会,这一点从秦汉开始一直到明朝,都没有哪个朝代达到过这样的繁荣程度。
商业发达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按照后世的说法,宋朝对所有的贸易国家,都是贸易顺差,宋朝的瓷器、丝绸、布匹等等商品远销海外,为国内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很多老百姓即便是没有田种,也可以在工坊找到活干,从而生存下去。
但是同样的,作为贸易顺差国,宋朝的经济文化又特别发达,其他国家本身也没有强有力的本国经济体系,向辽国虽然军事上一直把宋朝按在地上摩擦,可在经济上却高度依赖宋朝。
甚至在辽国建立政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自己的货币,只能采取以物易物,或者是使用布匹作为交易货币,而这个时候宋朝的铸币工艺已经很发达了,大量宋钱流出,导致辽国很长一段时间,宋钱在辽国民间的使用频率比辽国本国货币还要高,而且价值也更高。
像辽国这样的军事强国都是如此,周边东南亚、西域那些小国就更是如此,宋钱也成了他们的实际交易货币。
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宋朝在不断的铸造钱币,可就是不够用的。
而且还有一种现象,就是民间藏钱成风,很多大户人家,会把铜钱藏在地窖里,有时候地窖里串钱的绳子都发霉断掉了,只能拿出来清洗,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再重新拿绳子穿起来,重新藏进地窖里。
还有一些不法商家将铜币融化,铸造成铜器以此牟利。
总体上这是一个经济问题,行政命令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其实宋朝早就禁止熔铸铜币铸造铜器了,可惜只要有利润,就一定会有人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