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55年开始的日常生活 第119节

没一会儿到了检品车间,早有人摆好桌子、扯好电线,就等着电视机就位。

陈善平学着刚才大孙子的样子,将电视机从箱子里搬出来,放到桌子上,

然后便不会了,转过头眼巴巴地看向大孙子。

陈建国却又在箱子里翻了翻,很遗憾,里面只有说明书,没有天线,

不过他也没在意,没天线才正常,有天线就只能说于占波想得太周到了,

随即便对着父亲说道,“爸,找点铜丝和铜线过来,做天线用的。”

天线?

陈速羽眨眨眼,虽然听不懂天线是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便赶紧对着旁边喊道,“铜丝、铜线,越多越好。”

立刻便有几人跑开,

陈建国又赶紧喊道,“还要一根长竹竿,越长越好。”

远处有声音传来,“好。”

陈建国这才过去摆弄电视,先拿着说明书研究一下按钮,

前面屏幕下方一排旋钮,有开关机的,有调音量的,另外几个猜猜是什么?

换台?

嗯,差不多,但不是后来那种一个旋钮转着1、2、3、4、5的换台方式,而是和收音机一样,调频用的,微调!

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老古董,陈建国也有点抓麻,

不过他可不会像大爷爷他们那样小心翼翼,似乎碰一下都会碰坏,这东西结实得很,只要不拿东西砸他,可能自己没了他还在。

搞清楚各种旋钮的功能,陈建国便将插头***电源插座里面,

电视机前面立刻亮起一个红点,那是电源指示灯,

再旋转开关键,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电视机……没亮?

陈建国顿时愣住,

怎么回事?

电源接通了、指示灯正常、开关也打开了,屏幕怎么没亮呢?

一直弯着腰在旁边仔细观察的大爷爷见状,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道,“孙孙,怎么啦?”

陈建国皱着眉头盯着电视,没有立刻说话,随后又拿起说明书,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经过仔细搜索,然后便看到一行字,

“电子管电视机接通电源后,需要十分钟左右的预热时间,请耐心等待!”

我尼玛,

陈建国差点没晕过去,

还要十分钟的预热时间?这是什么奇葩电视?

看见陈建国的表情,大爷爷不禁更慌了,又问道,“怎么啦?不会是坏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立刻响起各种议论声,

陈建国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就是电子管需要预热,要等十分钟。”

大爷爷当即松了口气,“哦哦,没坏就好、没坏就好。”

他是真怕坏了,人家大老远的从南京寄过来,一路颠簸,天知道有没有把这个宝贝给颠坏,

即便现在大孙子说没坏,但电视机还没亮起来,他一颗心始终是吊着的。

正好这时候出去找铜丝和铜线的人也回来了,正好去做天线。

什么信号接收器、信号放大器这些东西就别想了,等明天给于占波回信,请他们帮忙做一个寄过来还差不多,

直接拿着较粗的铜丝做了个鱼骨天线,固定在竹竿的顶端,再接上铜线,至于铜线要多长?

陈建国抬头看了看五六米高的检品车间屋顶,喃喃问道,“能把竹竿撑到屋顶上去吗?”

运输队长牛老三当即一拍大腿,“要高是吧?没问题,看我的!”

说着便找来梯子,嗖嗖地爬上屋顶,下面便有人将接好天线的竹竿递给他,

没一会儿,天线便高高地竖在车间顶上,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十米高。

陈建国心里想着,这个高度应该够了吧?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亮了亮了,电视机亮了!”

可能是冬天气温低,足足过了十几分钟,电视机屏幕才彻底亮起来,但是屏幕中只有一片雪花,喇叭里也只有刺耳的杂音,

陈建国回头看了一眼,趴在窗台上喊道,“牛叔,你还不能下来,先等一下。”

牛老三愣了愣,但还是很听指挥,“行,我在上面待着,听你指挥。”

陈建国捡起铜线,跑到电视机后面看了看,还不错,设计了外接天线的插口,虽说没有接头,但把铜线的铜丝缠在上面也能用,

不一会儿接好天线,又跑到前面旋转调频旋钮,

转了好一会儿,电视里突然出现模糊的镜头,车间里几百号人顿时全部瞪大眼睛,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屏幕,

陈建国继续旋转,画面很快消失,过了一会儿,终于又找到另外一个台,

经过反复测试,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只能收到两个电视台的信号,一个是本省的电视台,还有一个是省台转播的北京台,

将画面调到省台,陈建国便喊道,“牛叔,转一下天线,慢点转,”

旁边立刻有人传话,对着屋顶上的牛老三喊道,“让你转天线,慢点转。”

牛老三果然听指挥,一点点地旋转竹竿,电视上的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

转了两圈,找到最清晰的一个角度,牛老三终于可以下来看电视了。

陈建国将音量调到最大,里面正在播出故事片《红缨枪》,讲的是旧社会根据地小姑娘与恶霸地主的勇敢斗争的故事,

这种套路文陈建国写过很多,看开头就知道结局,不过这可是电视剧,60年代的电视剧呢!

于是,偌大的厂房里,几百个忘了过年的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小的电视机,看得是忘乎所以。

第204章 起风了

关于电视机的问题,首先要明确的是,这台电视机的归属权是陈建国的,对于这点,任何人都没有异议,

但是,电视机放在哪里,却引起不小的纷争。

本来嘛,陈家所有人都是棉纺厂的职工,这里也通了电,把电视机留在棉纺厂,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当县里的徐书记和县工会高主席联袂赶过来,电视机的去处便有些不明朗了。

眼看几位领导关起门来交锋,陈善平连电视都不看了,果断带着家人跑路,反正电视机他已经交出去,看电视的时候陈家人也绝对是坐第一排,无非是去哪里坐的问题,

其他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傍晚,大家都是饥肠辘辘,

奶奶、外婆和母亲赶紧去厨房做菜,还好过年的菜大部分都是半成品,有些东西上午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便整出一桌饭菜。

以前过年吃饭,饭桌上聊的都是一年的收获、老家人的情况、明年的愿望,而今天的年夜饭,却句句不离电视机,

就连平时吃饭时不怎么说话的奶奶,也端着饭碗滔滔不绝,

“哎呀,那电视机真神奇,原来我看见收音机的时候,就觉得那话匣子里面能出声音,就够离奇的了,没想到啊,这小盒子里竟然还有人演戏,那人是怎么进去的啊?”

外婆也是满脸的不解,撇着嘴说道,“刚才我也一直在看,就是想不明白,你要说那收音机,我还能大概知道一点点,那就跟打电话一样嘛,人在那头说,这边收音机里就出声音,

可是电视机不一样啊,那是有人的,那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说着连连摇头,“想不通,真想不通!”

外公端着酒杯,嘿嘿笑道,“哎呀,你要想通那东西干嘛,反正咱有电视机看不就行了。”

母亲吃着饭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看电视就好了嘛,哎呀,以前尽在报纸上看电视节目预报,就是没看到过,今天算是看着了!”

陈建国扫了一眼,满桌子人都在兴奋地讨论,唯有妹妹陈瑛瘪着嘴苦着脸,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咽下嘴里的饭,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小声问道,“怎么不开心啊?”

陈瑛看着大哥,哇地一下就哭出来了,“呜呜呜呜,我要看电视。”

呃,

陈建国顿时无语,自己是何苦来哉,干嘛要问她开不开心呢?

自己惹的祸还是得自己来收拾,赶紧把妹妹抱到怀里,喂了一只鸡腿,哄着哄着就不哭了。

就在团圆饭吃得正热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敲响,

一下接一下,似乎有点着急。

陈建国眉头微皱,今天怎么那么多事啊?还是过年吗?

当即把妹妹放回椅子上,自己起身过去开门,

刚拉开大门,一只手就拍了进来,吓了他一跳,立刻后退一步,

等看清门外的人,顿时愣住,“姐?”

外面的人竟然是王婉茹,

此时的王婉茹早已没有往日温婉娴静的样子,只见她脸色苍白满脸焦急,看见陈建国,只是稍微扯了扯嘴角,然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便急匆匆地便冲进来,跑到大爷爷面前,喘着粗气,声音还有些颤抖,“大、大爷爷,我、我爸被人带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善平当即沉声说道,“先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马秀英也赶紧站起来,半抱着王婉茹轻轻拍她后背,“丫头不急啊,慢慢说,万事有阿姨在,不怕啊,不怕。”

被马秀英抱了一下,王婉茹似乎终于缓过气来,脸上也有了两分血色,可声音依然在打颤,“就、就刚才,我们家正在吃团年饭,然后严专员突然就带着公安过来,把我爸带走了。”

陈善平眉头紧皱,问道,“那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王婉茹赶紧说道,“说是要查当年公私合营时候的账务问题。”

陈善平当即脸色一板,呵斥了一声,“胡闹!”

陈建国沉着脸,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还是跟前三年的局势有关,

那三年的影响,绝不只是对老百姓生活习惯的改变,对整个大局,乃至于未来二十年,都可以说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先有了那么一条小蚯蚓,再有小虾,然后是小鱼,最后扯出一条鲸鱼来,

三年时期对未来的影响就是这样,

上辈子陈建国没感觉,只是看着课本照着背书,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什么事,谁谁谁做了什么,产生了什么后果,有什么样的意义,然后就没了,

甚至连考试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答对,

更别说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乃至于后续影响,完全没有半点自己的认识。

等他到了这个时代,才知道很多课本上孤立存在的事情,其实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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