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哀兵必胜。
本来应该士气低落的袁军,在义愤悲痛拼命砍杀的张郃等人带领下,不但没有因为主帅身亡而失去战斗力,反而各个像出笼猛虎一样,悍不畏死的杀敌。黑龙骑所到之处,曹军登时土崩瓦解死伤无数。周仓悲痛到了极点,简直要为主公殉情自杀了,带着满腹无法排遣的滔天怒火,在敌阵中,见人杀人,遇佛杀佛,杀的联军胆战心惊。连张辽和他碰了一下,也被他疯子般的德行吓得驳马败退。
张辽和夏侯惇得了便宜,自以为大功已成,加上袁军一心为主公报仇势不可挡,觉得此时不宜交手,打杀了一阵,便引军兵败退回城了。
文丑等人悲痛主公之死,又觉得日后前景暗淡,没有心情恋战,便也带兵回营寨去了。
昌谿哭的比他爹死的时候还难受,骑在马上嗓子都哭哑了,弄得他身后的士兵都觉得与其受这种噪音折磨,还不如抹脖子上吊来的痛快些!
张郃看到主公战死的瞬间仿佛被闪电击中了,身子僵直的怔住,思维一下子中断了,停止了。心脏就像猛地挨了一刀,汩汩的流淌出鲜血,他在一瞬间就垮了。身体中的杀性和戾气全部被激发出来,疯狂的喊着叫着,脑中仅存的意识就是,杀敌,杀敌,报仇,报仇。直到把敌人全部杀散了,跑了,他还挥舞着大刀,不停地杀杀杀。仿佛眼前有无边无际的敌人在狰狞的笑——
文丑和张郃回到营寨,远远地就听到帅帐内有哭声,心中不觉凄凉,疾走几步,撩起帐幔走入帐中。文丑一下子傻了,然后张郃也傻了。
那不是主公吗?他好端端的坐在矮几后喝酒呢。身边还有贾诩和沮授。
两人发愣的当儿,周仓嚎丧着从外面闯进来;“主公,主公,你死的好惨呀,主公,我——”
“我的天,主公,你显灵了,主公,你放心的去吧,我周仓一定要为你报仇啊!”周仓趴在地上死命的哭。
张郃一开始觉得头皮发扎,脑袋大了一圈。随即就明白过来,没人看到主公断气吗?再说主公的医术这么高明。“主公,原来你没死——”
文丑也醒了,不信道:“可是那只箭明明**了你的喉咙,怎么?”大家说的话周仓完全没听见,他哭的太投入了,还趴在地上嚎呢:“主公啊,周仓要不把夏侯惇和张辽给剁了,就对不起你在天之灵啊——主公——张将军,主公死了你不哭,你还笑,什么意思?”
张郃气道:“你自己看看,主公好端端的在你眼前,怎么说他死了呢,糊涂。”周仓哭的有点缺氧,站起来一摇三晃,思维也不清晰,好半天才跳起来道:“真的没死,真的没死呢。啊,怎么没死呢?不可能,不可能。”听口气,还挺遗憾的。
我摆动裹着沙布的左手道:“别吵,别吵,小声点,不要被奸细听去了。”文丑意识到什么,走上来轻声道:“原来主公用左手挡箭,幸免于难,这——这真是太好了——”文丑声音有些哽咽,眼神却无比欢喜。
周仓的嘴巴差点没笑歪了:“我去通知兄弟们。”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不能去。”贾诩连忙制止了他的愚蠢行为。周仓不服,嚷嚷道:“怎么啦,大家都难过呢。”贾诩道;“你要敢走出去就按奸细论处。”
张郃突道:“难道,先生是想让主公诈死。”贾诩手摇羽扇,赞许道:“还是张将军有见识。”周仓心想,这老东西阴阳怪气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见识呗。周仓火冒三丈的道:“文和先生,你让主公诈死弟兄们一定会难过,弟兄们一难过就会影响军心,到时候怎么打胜仗?”
我抢在贾诩前面道:“你少说两句,继续哭,传令三军披麻戴孝,白旗白甲都准备好了,然后把军中的大将都叫来开会。”
周仓吸了两口气,想哭哭不出来了,摸着脑袋走出帅帐去传令了,少顷,所有的大将,都进入营帐。大家起初都惊异不定,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死而复生依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如故的主公。继而全都稀里糊涂的开始发问。整个帅帐变成了记者招待会的会场。
“主公医术如此精湛,竟然可以起死回生,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主公莫非刀枪不入,有金刚不坏之体?”
“主公看淡生死这份从容不迫真是让人佩服——”
几员大将连询问带拍马屁,一起围拢上来。这些问题不能一一给大家作答,我道:“大家用不着瞎猜了,本将军可以告诉你们,刚才不过是我玩的一个障眼法,其实张辽的箭根本就没有射中我。本将军诈死,就是为了要迷惑敌人,使其轻敌,要乘机图之。”
贾诩道:“请各位将军过来就是要让大家保守秘密,一方面积极备战,切不可懈怠。”
众人连忙问:“主公和先生如此安排不知有何妙用。”贾诩道:“夏侯惇者,急功近利心胸狭窄之人也,虽然勇猛但沉稳不够,张辽今日一箭射杀主公,抢了头功,他心中必然不忿,我料定他今夜必然倾全力来劫营,我们只需把他引入圈套,酸枣可得也。”
朱灵和昌谿等人最近也学习了一些戴高帽拍马屁的功夫,而且一个个的运用的相当纯熟,闻言立即把一大堆高帽向我扔过来。“主公临危不乱——”“主公妙计安天下,夏侯惇死无葬身之地也”“主公之才胜过曹操十倍——”种种肉麻,令人汗毛倒竖,倒把贾诩给冷落到一边。
贾诩哭不得也笑不得,等他们的马屁拍的差不多了才接着道:“夏侯惇以为我军没有主帅,必定会倾巢来攻,我军一方面设下埋伏,另一方面攻其不备杀入酸枣城中,打通进攻官渡的最后一处障碍。”
文丑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翻身拜倒:“主公给我一个师的兵力,末将定然攻入酸枣。”
“好。”我一拍桌子站起来;“给你两个师,趁夜埋伏在城下,只等夏侯惇出城便攻入城去。”
是夜,星月全无。熏风阵阵,吹的人头昏脑胀。
袁军军营中一片缟素,白旗白甲,每个士兵的头上都缠了白色的布带,主公死了,连站岗放哨的士兵都没了精神,仿佛魂魄被大将军袁熙一起带去阴曹地府了。耷拉着脑袋抱着枪在营门口打瞌睡。巡弋的士兵像大街上懒散游春的公子哥,说着笑着长叹着,连半点军纪也没有了。军营成了没人管理的集市了。
夏侯惇听了潜伏在袁军中奸细的汇报,觉得一举击溃袁军夺回失地的时机已经成熟,到了反攻的时候了。于是他果断的命令张辽留下守城自己带兵去劫营。
张辽也想去,夏侯惇说:“文远啊,你杀敌的迫切心情我理解,但巩固后方坚守酸枣的功劳更大,你要以大局为重,留下守城,劫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其实就是担心张辽跟他抢功。
张辽也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摆在眼前的功劳,他也不想放过,锦上添花谁不高兴,便劝夏侯惇:“将军差矣,将军乃三军主帅,不可轻动,这等冲锋陷阵拼命地事情还是让张辽去做好了。”夏侯惇暗骂张辽王八蛋,杀了袁熙这天大的功劳都让给你了,还想跟我抢功,太贪心了吧。“不行,如此危险的事情,我身为主帅,一定要身先士卒,这是我夏侯惇的一贯作风,文远,你可别坏了我的规矩。”
张辽没话说了,只能勉强答应,心里却遗憾的不得了。生气,窝火,夏侯惇刚一走,他就找来三个歌姬跳舞饮酒,放心大胆的享乐了。舞姬曼妙的舞姿,让他喝酒喝的像水一样,张辽本来不好色,也不太留恋歌舞,就是刚才被夏侯敦给气了一下子,心里不痛快,随便玩玩。
第五卷 袁曹之争 第五章司马先生
夏侯惇给城中留下了不到两千人马守城,其余的马步兵全部拉出去劫营攻寨,以图大获全胜。
三更时分,夏侯惇大军沿官道闪电奔袭,十余万人马迤逦而来绵延十几里。到得袁军营寨前,打远一看守卫如此松懈,不禁暗叫天助我也!比常人大腿还粗一圈的手臂一挥,杀。身后的骑兵抢先冲突出去。守护营寨的袁军,一看有人劫营,撒腿就向后寨跑去,夏侯惇不费吹灰之力便斩关夺门,攻了进去。
绷紧了肌肉准备杀人的曹兵一个个的都打心底产生种失落感!没人过来迎战,袁军寨中空无一人,静的像深宅大院。士兵们很奇怪,他们脚下都很绵软,低头一看,袁军寨内,竟然扑了一层晒干枯黄的稻草。不知为何?
夏侯惇勒马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脑门上的冷汗立即涌出来;“撤,弟兄们,赶快撤退。”夏侯惇打马离开袁营,身后的士兵撤了一半,就听到四周通通通通一连串的炮响。鼓角争鸣,金戈铁马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队伍左侧的一处矮坡下飞蝗般窜出一阵火箭,把士兵的队形搅乱,惨叫声响成一片。还没等他醒过神来,一阵飞石组成的雨点又不期而至,身后的士兵顿时抱头乱窜,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夏侯惇大叫中计,高声叫喊让士兵迎敌,问题是士兵们根本来没看到敌人。他们受的都是远程打击。
夏侯惇喝令回城,马头刚挪动一点,就听到身后营寨中一阵乒乓乱响上千只火箭,萤火虫般扑入寨中,一下子点燃了地下扑的稻草和帐篷木寨。袁军营帐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还留在营寨中没有撤出来的士兵,都被困在里面,烈火蔓延的速度太快了,转瞬间在营寨内燎原,寨中的士兵无一例外的全城火轴。
夏侯惇咬咬牙,狠狠地在马腹上踢了一脚,顾不得别人了,先保住性命再说吧。带着一半的士兵仓皇逃走。
又是一阵炮火轰鸣。左边我和张郃、右面昌谿周仓、中路管承、朱灵一起冲来,三下里攻击,曹军登时毁灭性的溃败。杀了一阵,郝昭和赵睿又从身后引兵杀来,四下里围成个布口袋,死命掩杀。夏侯惇一看到我,吓得魂飞天外,大呼有鬼,连厮杀都免了,只知道拼命逃跑。半路的追兵一波接着一波,向他冲击,夏侯惇仗着自己勇猛异常,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仅存的四五万残兵,奔西南方大路,向酸枣城逃去。
我和张郃带人衔尾追杀,连喘口气的功夫也不给他,张郃心想,他妈的,上次在官渡你们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可惜高览没在,不然非把他乐死。
真可谓风水轮流转,世事无常。
夏侯惇走一段便回身和张郃打上一阵,一路上折损兵马无数,拼尽全力才到了酸枣城下。没等他叫门呢,城门便打开来。黑暗中,城门**出一队骑兵。夏侯惇还以为张辽带兵来接应他,大喜过望;“文远,快,保护我进城。”
文丑在马上暗笑,老子送你到枉死城去吧!
张辽在观看歌舞之后,便把那三个舞姬给骑了。他有些志得意满,以为袁熙已死大功已成,曹军胜券在握了,有些忘形。事实上,十几年的戎马倥偬中他从没有这么大意过,但这次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可以和攻下冀州相提并论。所以他决定慰劳一下自己。他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跟夏侯惇赌气。姓夏侯和姓曹的,这帮皇亲国戚里,最狂的就是夏侯惇和曹仁,这两个家伙何曾把外姓将领放在眼中过。曹仁且不说,夏侯惇义勇之夫熊罴之将,何足挂齿,我张文远当世名将要听命于竖子小儿,岂有此理,今日不能杀敌,何妨枕上弄兵,一样整的‘敌兵’嗷嗷乱叫!
张辽发泄完毕了,正有些昏昏欲睡,突听有人来报,袁军攻城。张辽以为他们说胡话呢,赤着身子站起来:“这怎么可能,袁军才刚死了主帅?”
士兵急道:“外面的敌兵打的是文丑的军旗。他们来的太突然了,守城的弟兄又太少,敌兵已经登上城楼了。”
张辽穿上衣服,穿上铠甲,在骑马到城下,这会儿功夫连黄花菜都凉了。主要是袁军来的太突然了。他们到城下的时候,守城兵还以为是夏侯惇去而复返呢,根本没做防备,连号角也没吹。直到人家开始放箭了,这才醒觉过来。张辽就是想不通,袁军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来偷袭城门。
想不通归想不通,城门已经被攻破,他只能率领部分亲兵从背后的南门撤走了。
夏侯惇在马上跑的气喘吁吁:“文远,他娘的咱们中计了,那是个圈套,咱们损失了不少人马。”夏侯惇故意把‘咱们’这两个字说的很洪亮,生怕张辽听不清楚还一再的重复,意思就是说,这个黑锅咱两一块背,谁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