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执意要选择雨天出击的理由是,曹军只防备正面黎阳的文丑军,而绝不会料到,有另外一只队伍会顶风冒雨从小路艰难跋涉而来,给他们突然袭击。我军士兵就利用这种心理和雨天的松懈,绕过黎阳直插仓亭之后,和黎阳守军形成对仓亭的合围。给李典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样做有利有弊,粘湿滑溜的小路上行军不久士兵们就疲累不堪,全都被淋湿透了衣裤铠甲,变成落汤鸡或泥猴子。
绕过黎阳之后,在一片柳林地里休息,十八师师长胡车儿和第一师师长昌谿两个合计,他妈的,徐庶这小子不会是奸细吧。这那里是去打仗,恐怕没到城下自己人先要累死病死一半了。
胡车儿眨着眼悄悄对昌谿道:“老昌,事情有点不对呀,我看要坏,这姓徐的怕是没安好心吧。”
昌谿拍着大腿道:“可不是,那有这样打仗的,把自己人往死里整,没吃没喝,又没睡的,主公硬说他是什么高人名士,还把指挥权交给他,以老子看来就是他娘的蠢货一个。”
胡车儿咧着嘴道:“要不就是他娘的奸细,不行咱哥两儿把他给做了得了。”昌谿比他脑子清楚,立即摆手道:“别呀兄弟,在怎么说,他也是主公任命的都督,宰了他咱也活不了,要不咱们见机行事,他要是有异动再说。”
胡车儿咂嘴道:“肯定是奸细。”心里又补充道,他狗日的要不是奸细,我就是白痴。
徐庶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泥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无奈就任其留在脸上。他坐在一段被砍伐过的树桩上,觉得传言这东西真的很不可*,外间都说,袁军不及曹军厉害,曹军的战斗力如何如何强横,军纪如何如何肃然,袁军如何松散如何软弱,今日一见,也不尽然。袁军的耐力和军纪一点也不比他见过的曹军差,战斗热情也很高昂,士气也不低。这就让他对这次突袭更加了几分信心。
徐庶站起来,对瘫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吃着被水被泥巴沾满浸透的干粮的士兵们鼓劲道;“弟兄们,再走上六十里,晚间就可以到仓亭城下了,等进了城,好酒好肉有的是,大家务必在坚持一下——”
徐庶给根本只给他白眼珠看的士兵们鼓完劲之后,把另外三个领导者胡车儿、昌谿、行军司马陈琳招呼到远离士兵的柳林深处,坚定不移,信心十足的道:“出了这条小路,就是开阔地带,我们像一条出了山的狼,天地开阔却危机四伏,必须要加快行军了,现在这个速度还是太慢。”
胡车儿的鼻孔喷出两股浑浊的热浪,心想,这是怕弟兄们死的太慢了。他脱口而出道:“姓徐的,你是曹操派来的吧,心肠怎么这么狠毒。怕弟兄们死不了。”徐庶被他骂愣了,半天缓过神来,笑道;“胡将军,你恐怕是对徐某有所误解,徐某和曹贼有杀母大仇,怎么会是他派来的呢。”
胡车儿扯着嗓子瞪着眼,外加攥拳头;“你少来这套,我都看出来了,你没安好心,想把弟兄们引上死路,大将军错信了你了。”他喊得声音太大了,离的近点的士兵,已经听到嚷嚷了。
陈琳脸色骤变,双手颤抖道:“老胡你小点声,要是让士兵们听到了,咱们全他妈的死无葬身之地。”
徐庶脾气也不好,可他懂得顾全大局,再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他吵,还不如回家去对着马棚里的那头骡子大喊大叫呢!
他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心想,袁熙怎么给我派了这么个愣头青,袁熙还说是他的爱将。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他娘的爱将。那不爱的,要笨成什么样?
胡车儿也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压低声音道:“反正你要不给个好一点的理由,我的弟兄们就不走了,去了也是送死。”
徐庶心想,自己是新来的在军队中没有威信,跟这犟驴还真没法硬拼,只能陪笑道:“其实胡将军你不问,我也想把计划告诉你们的。”
昌谿沉声道:“徐先生有什么计划?”陈琳埋怨胡车儿道:“将军别心急,好好地听徐先生说说。”陈琳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两个这一闹,别把我也给搭进去。胡车儿脸红脖子粗的*在一棵柳树上不开口。
徐庶笑了两声缓和一下气氛;“庶怎么可能是奸细呢,庶在主公面前可是立下军令状的,我更加不会那拿兄们的生命去冒险。庶早就想好了,这一仗,必定大获全胜。”
胡车儿心想,这厮挺能吹,小心别将方圆百里的牛,全部吹死才好。
徐庶不理他翻白眼,心想,没文化,没教养,大老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徐庶很有涵养的道;“仓亭城很小,之所以能够坚守,一则这两年,因为饥荒,没爆发大的战役,二则,城内屯有重兵,李典这人我素来知道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虽然勇猛,但冒险的事情他不干,举个例子,这样的天气,你派兵在城外佯攻,他绝不会出战,一定以为我们给他设圈套了。好,我就是要利用他的这个老成持重对付他。”说完看了一眼,这里他唯一瞧得上眼的,同是知识分子的陈琳。
陈琳心想,主公派我做行军司马,看这意思,我要站在都督这边。咳嗽了一声道:“妙计,妙计。”
昌谿纳闷:“计策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妙计,我说老陈,你咋回事?”陈琳平静道:“计策不能说,还不到说的时候。反正我同意徐先生的意思。你们两个要害怕,就带着队伍回去,我和徐先生两个人照样敢去攻仓亭。”
胡车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住的怒火,像出洞的毒蛇一样狂窜出来:“老陈,你说这话,信不信我抽你,谁他妈的害怕了,老子为主公去死都不怕,害怕狗日的李典。”
陈琳不怕死,可他要脸,心想,这王八蛋,要真抽我,以后没脸见人了。气道;“那你为什么畏首畏尾的,你说。”
胡车儿为之语塞,结巴道;“不是——我是——那行,那走吧,反正要出了事,你可别后悔我没提醒。”
昌谿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有劲往敌人身上使,我说两句,徐先生既然是主帅,我们就听他的,他说让急行军,我们就走,老胡,你还有啥说的。”
胡车儿苦着脸道;“没了。”
冀州鏖战 57
李典最近挺兴奋,一扫往日的精神萎靡醉生梦死。马上就要对河北用兵了,他又有机会建功立业了。李典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他是个职业军人,不打仗浑身难受,只要听到号角和磨刀霍霍的响声,全身肌肉就会绷紧,莫名其妙的感到冲动。
今天清晨有人来报告说,南门外发现一只两三千人左右的队伍,是袁军。他们正拿着铁锹,在黄河岸边挖坑,似乎想要引黄河水,灌入仓亭城。
李典初时一惊,想想又坐下来,这摆明了是诱敌之计。两三千人想要挖通黄河河道,根本就不可能。敌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诱我出城。敌军主力此刻一定在半路埋伏呢。
此刻城外泥泞,道路难行,如果遭遇埋伏,好悬走不脱,还是在城中坚守。黄河距离仓亭几十里,想要凭两三千人挖通河道,至少要半个月。到时天气放晴,地面晒干了,在出去给这群累的半死的蠢货一击,保管收获不小。他心里还纳闷,文丑和沮授,怎么愚蠢到这个地步,两三千人来挖掘河道,想笑死谁。
他只派了三十几个探子出去,让这些人严密监控挖掘的情况,如果敌人增兵,立即回报。心想这下子肯定万无一失了。嘱咐守城的将校严加防备,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自己又上城楼转了两圈,觉得没问题,就回去睡午觉了。睡到晚饭时光起来,探子回报说,袁军还傻呼呼的在那边挖掘呢,不过增加了五六百人。而且分成五六次增加,不知何故。
李典暗自好笑,更加肯定这是诱敌之计。心想这是想要迷惑我的探子,让我以为他真的投入大量士兵挖掘河道,好派兵出城阻止,老子才不会上当。增加五六百人,跟没增加一样。
吃过了晚饭,李典和新娶的小妾调笑一阵,就抱着那个软玉温香入睡了。想着如果有情况,探子一定会回来报告的。他那里知道他手下的几十名探子,已经在毫无知觉中被十几个无声无息幽灵般的家伙给干掉了。
三十名探子,有的被一刀割断喉管,有的被箭矢射穿脑门,有的脖子被拧断了,这些人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就是死前连哼都没哼一声。第二就是完全没看到置他们于死地的人长什么模样。箭矢是从百步外射过来的,从后面被搂住脖子的人,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过——
特种部队的队长裴豹,领着他手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十名战士,进入徐庶的帐篷,把手中的匕首,插在鹿皮靴子里,轻松地拍着手道:“都解决了。一共三十名,一个活口没有,都督可以放心用兵了。”
徐庶望着这群袁熙培养出来的超级杀手,眼中射出骇然的神色:“当真。”裴豹挥舞着大手道:“如果漏掉一个,回头你砍我脑袋。”
徐庶点头,袁熙把他的特种部队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真的假的,成败可有一半在他们身上了。当即下令,让藏在军营中的所有战士全部出动,挖掘河道。
战士们差点乐疯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刻每个原先住二十人帐篷里都挤了将近两百人,摩肩接踵连挪动个脚步也不容易,连转个身都能听到肋骨被挤折的咔咔声。徐庶就是用这种,减少帐篷的办法,来隐藏士兵数量的。
裴豹大大咧咧,不可一世道:“都督,挖河道弟兄们太辛苦了,这样好了,我领着几个弟兄到城里去把门打开,让大家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岂不轻松。”
徐庶心想,那是你们家呀,说进去就进去。而且进去没用,袁军人少,打不赢城内的守军,弄不好让人来个关门打狗。徐庶看不惯这个裴豹,什么东西,走路一摇三晃目中无人,天底下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我就不相信你能进得了仓亭城。
徐庶沉吟道:“好吧,那就有劳将军到城内去做个内应吧。”
裴豹刚才初试身手,对方的士兵,在他经过两年锤炼的杀人技术之下,简直犹如插标卖首的土鸡木狗,早知道绑起来一只手一只脚就干得了这活了。还用每天七个时辰的苦练。现在的他自信心极度膨胀中,恨不得主公派他去许昌直接摘了曹操的脑袋算了,杀李典他都没兴趣了。让他进城做内应,他觉得大材小用了。想起刚才自己在奔跑中连射三箭,箭箭中标,而后在四五个眨眼间爬上一颗大树,落下来的时候,匕首插入下面一个曹兵的膻中穴。一个曹兵打着哈欠回过头来,眼神骇然,嘴张大到一半,那把匕首就从他左胸的两根肋骨之间,准确无误的刺中心脏,他根本不可能发出什么声响的。那种杀人比杀鸡还容易的感觉让他全身像鼓足了风的船帆,有种饱涨欲裂的意思。
徐庶增加了十倍的士兵挖掘河道,速度增加了足有十五倍,因为小雨不断,土地松软给挖掘工作带来了方便——
第二天早上,李典早早起来,询问士兵,有没有探子回报,士兵一律答没有回来。李典咬了一口锅盔立即吐出来,厉声道:“糟了,快,派人去打探。”
打探的人刚出去就回来了;“将军不用去了,黄河水已经到了城下了。南门外一片汪洋,道路农田都被淹没,水深齐腰,水位还在猛涨。”
“报,将军,北门外文丑带兵赶来,差不多有四五万人马,他们带着云梯,弩车看样子是要攻城了。”
李典急忙命令坚守北门。他穿上铠甲,跨马城中的时候,黄河水已经从城头漫溢进城,他的马还没有到达北门,就听到士兵回报,北门已经被攻陷了,城中的士兵正在打巷战呢。
文丑厉声呵斥:“胡说,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就被攻陷了,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士兵苦着脸道:“将军有所不知,城门是从里面被攻陷的。”
文丑更加破口大骂:“放屁,仓亭城门有两年没开过了,怎么可能有奸细混进来。”士兵摇头;“将军,这个末将也不知道,不过城门的确是被十几个黑衣人从里面打开的。这十几个人跟魔鬼一样,杀人不费力,一刀一个。清晨守城门的士兵五六百,看到这些人就一拥而上,这些家伙奔跑躲闪,一面跑一面射箭,居然精准无比,一会儿功夫撂倒我们五六十个,都是一箭毙命,中箭的部位几乎都是头部眉心处。你同样用箭射他,他在地上一滚就躲过去,而在滚动中,又会放箭夺去一条性命。将军,这些家伙的箭几乎就没有一只会射空的。”
李典吓得额头冒汗:“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就算是箭法精准,也不可能十个人灭了你们五百吧?”
士兵道:“将军,这些王八蛋根本就不是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长的。爬三丈高的城墙,就像是跑平地。而且他们相互配合,一个人在墙上爬,另外几个,在地下站着托举,一当那人支持不住了,掉下来,被人一拖又飞上去了。几个纵跃就到了门口,用一刀一个的效率结果了门边的弟兄们,然后放下门栓将城门打开,文丑的士兵便潮水般一拥而入了。”